至暗之潮-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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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琳没有立即回答。她从薄薄的丝纱裙服里掏出一个酒瓶,用牙咬开瓶塞,琥珀佳酿的香气顿时四散。这动作毫无优雅可言,就是寻常农妇也不可能这么干,可在莱昂眼中,却一点也不觉得无礼。老实说,这副样子是相当可爱,他心下赞叹不已。
“好酒,”吉内尼斯是第一次见到女巫从身上掏出东西,“但是,”它绕着她飞了两三圈,“身为黑龙,我自信视力没有问题。请允许我称赞您服饰的裁剪,很合身,完美地展现出您的身材。所以问题来了,这个酒瓶,伊芙琳小姐,你是放在哪里的?”
对瓶抿了一小口,女巫把酒瓶递给莱昂。“现在就谈奖励未免太早。才看到森林,就开始考虑怎样处置猎物了吗?”她略微停顿了片刻,仿佛需要时间来下定决心,“我的猜测要是没错,离开这艘船需要一样很稀罕的事物。”
“什么东西?”好几个声音一齐问道。
“莱昂,”女巫并未回答,蓝眼睛里闪烁着叫人看不透的神采,“请把你的剑借给我。”
曾不止一个骑士宣称,男人只有三样东西不可出借,坐骑、佩剑和妻子。虽然不是什么成文的法令,但大多数人都认同,莱昂也不例外。只是对她,情况显然不同。他拔出沉默,倒转剑身,剑柄向前递了过去。
伊芙琳接过剑,笨拙地单手握住。注视剑刃上流转的蓝色光辉片刻,她捧起剑,走到德斯弗·格米尼身前。
“殿下,”她露出诡异的微笑,“流点儿血吧。”
第56章 鲜血与诅咒(2)()
“我要流血?”听到伊芙琳的古怪要求,拉米拉斯的王子镇定如常,灵能全无起伏,唯有语气中是浓浓的疑惑。
紧张的是莱昂。即便阿普洛的剑当头砍下的瞬间,他也没有现在一半惊慌。“你这是干什么?”他语无伦次,“怎么能叫殿下流血?别干傻事,放下,快放下。”
“这可不是傻事,”伊芙琳神情肃穆,“我是认真的。画上文字的大意是,远古时期的人类建造了这艘船,造船的法师和工匠们技艺高超,连神也不放在眼中。他们甚至要求与神灵比试,说由他们造出的船,比神的造物更大、更好、更快。工匠之神接受了人类这一挑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人类竟然赢下了这场比试,而现在这艘船,便是比试中的人类所造。”
“人类所造?这明明是精灵的风格。”莱昂想起进入船舱前看到的雕刻花纹。
“请容我把话说完,莱昂大人,”伊芙琳略带嗔怪地说,“人类竟然胜过了神,这件事对于天上诸神来说实在不能容忍。于是为了惩罚人类的傲慢,诸神降下了诅咒。这艘船成为了一座迷宫,一座连神不慎进入都会找不到出路的迷宫。”
吉内尼斯张口喷火,这次火焰格外凶猛。“这没有道理,”它抱怨,“假如确有其事,那傲慢的明明是诸神。而且连神也找不到出路,我们……”
女巫抬起右手,轻轻按住画面上的骑士,背对观看者的那一个。“事情没那么糟糕,”她说,“要是我猜得没错,当时有一位国王,或者酋长,或者部落首领,总之是位或大或小的统治者,在比试中帮助过工匠之神。诸神为了奖励他的虔诚,为迷宫留下了唯一的出口。”
黑龙忍不住又抱怨:“虔诚?我看是奴性。惩罚不听话的人,奖励听话的狗,对许多国王而言,这是平常不过的伎俩。看起来似乎很有效,然而一个国王的身边如果只剩下狗,那他的王国离灭亡就不远了。唯一的出口在哪里?”
“我不太清楚,”伊芙琳看着画上文字,眉毛拧在了一起,“只是,要找到出口,必须要有统治者的血才行。很幸运,在场诸位身上流着统治者之血的,有德斯弗王子和吉内尼斯王子两位。把酒给我。”
统治者的血?莱昂恍然大悟,把酒瓶又还给她。女巫这次灌了一大口,喝下后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因为文字只有我一个人能懂,所以不会强求你们相信,殿下,”呼出一口带着馥郁酒香的空气,她向德斯弗一躬身,“决定的权力在您手上。”
“有意思的故事,”人类王子微笑起来,“我信了。用我自己的剑不行吗?”
“不行。”
“要多少血呢?”
“一滴,两滴,多少都可以,数量不重要。”
德斯弗朝莱昂看过来,莱昂冲他微微颔首。拉米拉斯的王子没再多问,他从伊芙琳手中接过剑,先观察了片刻,然后手指在剑刃的前端轻轻一蹭。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简直像在抚摸情人的颈脖,显然对沉默的锋利十分了解。
一滴鲜血顺着剑脊流淌,剑身四周环绕的幽蓝光芒里渗入了一丝淡淡的红色。德斯弗握着剑:“下来该怎么做?”
伊芙琳望着画上文字:“是这样说的——当壁上的画显现时,一名,只能由一名勇士沾上统治者之血,手执利刃,走向末路的前方,战胜虚假的敌人。有几个词不太清楚准确的含义,不过大体的意思没错!”
“前方?”德斯弗重复了遍。进入船舱之后,最叫人难以理解的就是方向,谁也说不清究竟哪边是前。
“不管怎样,先试着朝舱门那边走走看?”莱昂建议。
似乎没有其他选择。德斯弗握着剑,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向舱门,其他的人和龙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在莱昂的记忆中,他还从没如此专注地看一个男人走路过,哪怕对亚伦也没有。
拉米拉斯的王子起先脚步沉稳,越靠近舱门就走得越快。转眼间他转过拐角,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按先前的经验,他很快会再度出现。可感觉上经过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仍然见不到那持剑的身影,惊讶与疑惑悄然爬上每个人的面孔。他到哪里去了?是已经离开船舱,还是遇到了麻烦?
“我好像听到有脚步声?”普遍的恐慌中,薇妮突然指出。
噔,噔,噔,是靴子走在木板上的声响。这脚步是如此接近,莱昂甚至能感觉到脚底在震动。
又是漫长的等待,脚步声仿佛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传来,不停敲打着大家紧绷的心绪。明明听起来近在咫尺,像是只有一墙之隔,却无论如何无法等来。
“我去看看。”莱昂说着向舱门的方向走去。这一段走道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撞上,可这一次,他却在拐角的地方结结实实磕了下膝盖,疼得龇牙咧嘴。
揉着膝盖,他跌跌撞撞地走上台阶。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亚伦是不会坐视自己不明不白失踪的。算来他们来到船上已有一天以上,不知城里是怎样一副光景。那桀骜的阿普洛陛下会做出何种举动?亚伦是星辰卫士的队长,这件事大概会由他来负责。想到给朋友添了麻烦,莱昂怎么也止不住内疚。
急躁的脚步声把他拉回现实。一抬头,拉米拉斯的王子正在走道中原地打转,他长发凌乱,神情可怖,原先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
“殿下?”他唤道。
德斯弗像是被闪电劈中般一怔,身子摇晃着莱昂以为他要倒下。在最后关头,王子稳住了身形,用力摇晃了几下脑袋,接着飞一般向莱昂跑来。短短数十步的距离,他竟然摔倒了两次。
“殿下?您……”找到出去的办法了吗?莱昂本想这么问,可看到王子的表情,他把问题连同口水咽了回去。
“我还以为永远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德斯弗的胸膛剧烈起伏,莱昂看到汗水顺着他脸颊流淌,“我见到的还是一样的船舱,可似乎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那儿没有拐角,没有阶梯,没有升起火堆的房间,更没有你们。那是一条笔直的通道,没有弯曲,没有分支,可我……我好像还是迷了路。无论向前还是向后,船舱永无止境,拼命向前跑也看不到尽头,不知为何我就到了那种地方。我得向你承认,莱昂先生,当时我害怕到了极点……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不是最糟糕的?”
“我见到了我过世的母亲,”王子揪着头发,满眼血丝,“她,她浑身是血,父亲的剑从她胸膛穿过,一次又一次……不,不,那些都是假的,她早就去世了,她是病故的,那是几年前……哦对不起……莱昂先生,我,我实在太害怕了……真是个懦夫……”
“人之常情,殿下。我上过战场,第一次面对敌军时,手抖得连长枪都握不住。而这艘船,”莱昂一字一顿,德斯弗的情绪激动,急需要有人安慰,“比我见识过的任何战场都可怕得多。您又是如何从那地方离开,并且找到我的?”
王子的左手抓住了莱昂肩膀,可以清晰地感到他抖得厉害:“我……不知道。”
第57章 鲜血与诅咒(3)()
“不知道?”莱昂扶住德斯弗。
“不知道。眼前好像一直有层东西,阴影吗?又或者浓雾,看什么都模模糊糊。那时的我……”拉米拉斯的王子神情苦恼,“不像是清醒的。那种感觉比做梦清晰,可是和现实……和现在又不同。像是突然醒过来,你就站在我面前了……我……我没法确定刚才那一段时间里的事……究竟发生过没有。莱昂先生,我真的拿着你的剑在船舱里行走吗?”
莱昂想起来,自己一觉睡到才醒,而德斯弗和其他人一样,过去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是醒着度过的。阴暗的舱室,看不到希望的困境,再加喋喋不休的黑龙,只怕王子的精神早就和绷紧的弦一样了。
“当然是真的,殿下,”他开解道,顺势把剑从德斯弗手中取回,“您的手指上还留着伤口,而我的剑上可以见到血迹。”
沉默的剑身上,一道细细的血线清晰可辨,血迹甚至还未干涸。“所以,”莱昂拍打德斯弗后背,“没什么好担心的。待在这种鬼地方,脑子是容易糊涂。我们回去,一小杯葡萄酒就能让您好起来。”
“……谢谢你,莱昂先生,”德斯弗用力甩了甩头,汗珠洒了出去,“可我的血不行的话……”
这位王子的忐忑溢于言表,其实莱昂自己又何尝不担心。他装得满不在乎:“也许是我们误会了文字的意思,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别说是连诸神都能困住的迷宫,就算是去翻心爱姑娘的围墙,一次尝试也不够哪。”
他的话令王子莞尔:“围墙上会插铁矛,院子里又总是有狗——看来哪儿的故事都差不多。我现在知道父亲为何如此看重你了,莱昂先生。”
“这……真是我的荣幸。”莱昂把沉默还回鞘中。看重我?困在船舱里和面对阿普洛之间必须选择一样的话,他还真不知道怎么选。
向前向后走都没区别。片刻后,莱昂带着德斯弗穿过又一道一模一样的舱门,见到翘首以盼的三人一龙。
他们就这样一言不发地互相对视,谁也没有动一下嘴唇。莱昂清楚那种感受,既想知道结果,又害怕希望破灭。
最先按捺不住的果然是吉内尼斯:“我想是失败了?”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如果成功,”黑龙金色的眼珠转动,与人类不同,它的眼球一转起来就像是陀螺一样朝同个方向转个没完,“星辰卫士莱昂,你会一边奔跑一边大呼小叫,绝不会和现在一样冷静。”
“没错。有酒吗?”
布蕾拿来一瓶昨天喝过的那种葡萄酒。比不上琥珀酒,但也是好酒,在这种环境下更属难能可贵。莱昂把瓶子交给德斯弗,后者一小口接一小口地抿着,喝得满嘴角都是紫红色的泡沫。
“德斯弗殿下,我无意打搅您,”吉内尼斯道,“但是现在需要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从您离去的时间来看,一定是遇到些麻烦的。如果可能的话,请尽量详尽些,任何细节都对目前的困境有帮助。”
德斯弗以眼神向莱昂求助。这位王子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强。“还是我来吧,”莱昂接过答复的重担,“殿下说,他似乎来到了一条长得没有尽头的、笔直的船舱里,找不到出路。可我见到他时,他正在原地踏步。”
“这里这个‘似乎’是什么意思?”吉内尼斯刨根问底。
“就是说,殿下觉得他当时不太清醒,甚至怀疑事情是否发生过。像梦境,又比梦境清晰,他是这样形容的。”莱昂自己倒是没这问题,连梦境也记忆清晰。仔细思索,他有些难以言喻的不安在心头挥之不去。统治者的血确实起了作用,可看德斯弗的样子,好像并不是正面而积极的作用,事情反比没有血更糟。
黑龙说着它的看法:“听着像是某种幻术。谈到幻术,身为一条黑龙,我想我很有发言权,布蕾更是这方面的大师。在最初,幻术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