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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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妮的嘴角牵动了下：“那位智者是谁？”
“不会又是你吧？”伊芙琳用不信任的眼光盯着他。
“是亚伦，我不过复述他的话而已，”被两个女孩一起盯着，他心里发毛，“今天你来得有些早啊。”过去的几天里，女巫总要等他和薇妮练过一两个钟头才会出现，时间总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女巫挑起一边的眉毛，又细又长：“因为今天不一样。距离我们上一次携手欣赏大肚汉码头的夜景正好过去七天，我想，今天我们得再去一次了。”
第41章 旧朋友（2）（）
“已经过去七天了？”莱昂惊叹时间的流逝是如此迅速，又如此悄无声息。
伊芙琳从墙后绕出来，墙边的蔷薇花枝拉扯着她的丝纱群服，一不留神就在裙角开了道小口。她咕哝了句，腔调怪异，离开花丛时裙子已然恢复如初。“不多不少，正好七天，”她满脸都是比盛放的花朵更灿烂的笑容，“怎么样？晚上再去趟三叉戟客栈？”
“当然要去。”他没有片刻迟疑。别说正闲得发慌，就是再忙碌也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自己的事，没道理反让别人更操心。
薇妮紧握长矛，神情与女巫形成鲜明对比：“上次两位就是在三叉戟客栈遇到阿普洛陛下的。不嫌冒昧的话……今晚能带我一起去吗？”
“小薇妮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地看家比较好吧？那地方不太适合小孩子哟。都是些脏兮兮臭烘烘的野蛮人，又闷，又吵，还总是有喝多的家伙打架，莱昂大人也未必能保护得了你。你确定要去？”伊芙琳吓唬她。
小女孩用矛柄砸了下地：“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而且——”
“也一起去。只是去确认下真假，又没危险。只要我不去惹麻烦，应该没问题。”莱昂道。看薇妮焦急分辩的模样，要拒绝她实在不可能。如果拒绝，她大概不会哭，只会轻咬嘴唇，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老实说，这比流泪哭泣更让他受不了。
“谢谢。”薇妮松了口气。
“可是就算你不去惹麻烦，麻烦也会自个找上门来……”伊芙琳突然指向莱昂背后，“瞧，麻烦真的来了。”
他转身望去。那儿是另一道墙，碧绿的藤蔓爬满墙面，数不清的花朵点缀其间。什么麻烦来了？他正纳闷，有个穿着全副板甲但没戴头盔的家伙迈着沉重的步子从墙里钻了出来，径直走向他们三个。那儿原来有道拱门，是植物与建筑本身的精巧设计骗过了眼睛。
接着又是两个人穿过拱门朝他们走来。这两位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铠甲，胸前的徽记空着，头盔、肩膀与手肘处有云朵般流畅而优美的飞翼装饰。先前那穿板甲的家伙莱昂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但后面这两位的铠甲他是相当熟悉的。
他听到薇妮轻轻地惊呼了一声。“原来伊格那奇教皇领的使节团也到了，”伊芙琳朝他身后站，“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影卫呢。”
太阳正热，她的话中却能感受到微微的凉意。每一个影卫都出自影堂，但加入影堂并不意味着一定能成为影卫。他们是教会武装力量精英中的精英，这一象征极高荣誉的称号由教皇亲手授予，每一个影卫都堪称是精英中的精英。
相比之下，虽说也要国王亲手赐予身份，成为一名星辰卫士容易太多。莱昂自认绝对干不来，不是实力不够，而是需要遵守——至少名义上需要遵守——的规矩太多。无论前夜做了什么，每天太阳升起时要准时起床；每周只有一天能喝酒；再疲惫，入睡前都得在神像前祈祷……等等。
亚伦本来已经取得了影卫的资格，就连授予他身份的仪式都已经定好了日子，突如其来的变故却令他不得不离开影堂，返回家族，继承公爵和雄鹰地守护的职位。那些是两年前的事了。
“早安，莱昂大人。”穿板甲的家伙一开口，莱昂就认出他是谁来了。嘉努·伯约尔爵士，上次从头到尾戴着全盔，因此没见到他的脸。此刻看来，红灰相间的短发，下唇留着一搓山羊胡，
很想用一个“滚”来回应，但此人毕竟和自己是誓言兄弟，而且今天早上还算礼数周全。莱昂最后还是忍住：“早安，嘉努爵士。”
嘉努夸张地一鞠躬：“我可否向您介绍一位亲人与一位朋友？”
“亲人……朋友？”薇妮忐忑地重复。
“这两位？”莱昂蹙眉。他好奇的是，按照常识，影卫不可能与嘉努这种只会跟在斯坦利身边摇尾乞怜的家伙成为朋友。
他的誓言兄弟把得意挂在脸上：“是的。这一位，”他先指了指两名影卫中较为高大的，“是我的堂兄威布莱曼·伯约尔爵士，成为影卫已有一年。而这一位，”他指向站位靠后、身形苗条的另外一个，“是刚刚成为影卫的塞达·吉福爵士，毫无疑问，他和我们这些立志投身夜晚的星辰卫士不同，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啊。”
“幸会。三位是路过？”莱昂敷衍地说，同时猜想大概要进入正题了。
“不，”嘉努爵士道，“我们是来找您的。”
“找我？”
“是的，莱昂大人。两位尊敬的影卫在前来普拉哈的旅途中，听说了有关您的各种事迹，对您深感钦佩。在塞尔兹各地的传闻中，您精通战斗的技艺，比我们敬爱的亚伦大人更年轻，更强大。因此，我的堂兄和赛达爵士想分别与您进行一次切磋，友好的切磋。不知您是否愿意赏光？”
薇妮跨前一步，莱昂冲她摆了摆手，她有一瞬的犹豫，又退了回去。他一点也不意外：“那些传闻，包括我和你的那一战吗？”
“那个自然。我认为您比我的堂兄强，我有切身体会，因此我大加宣扬，没几天整个普拉哈就都知道了，”全副武装败给了赤手空拳的对手，嘉努丝毫也不觉得羞耻，“但我的堂兄有不同看法。你们究竟谁更厉害些呢？”
莱昂点了点头：“很好，我也早想和影卫较量一下了。现在就来吧，徒手格斗，还是自选武器？”
如此轻易地答应，嘉努喜出望外：“随您喜欢。”
“徒手格斗吧，今天我没带练习用的钝剑，”佩剑总是带着，但太锋利，不是切磋用的，“你们谁先上？”
威布莱曼爵士两只戴着铁手套的拳头相互捶了下：“我。”
一声叹息，伊芙琳摇了摇头：“有人要丢掉几颗牙了。”
“可这不公平，”薇妮怯生生地说，“爵士，您穿着一整套板甲，莱昂大人却什么都没有。影卫……都是高尚的骑士，您该脱掉盔甲。”
嘉努的堂兄走向莱昂，完全不理睬她的质疑。两人面对面站定，相隔仅有一臂，穿着全套铠甲的影卫比莱昂高出一头。凑在他们身边，嘉努故作殷勤地问道：“可以开始了吗，两位？”
莱昂面无表情：“开始吧。”
几乎同时，威布莱曼爵士举起拳头，钢铁带着风的啸叫狠狠砸下。
薇妮放声尖叫。
第42章 旧朋友（3）（）
可倒下的却是嘉努。那倒霉家伙满嘴是血，下巴整个歪掉，嗷嗷惨叫着满地打滚。
“我说的吧。”伊芙琳适时地在叫声中插进一句。地上果然散落着好几颗破碎的牙齿，影卫的拳头威力惊人。
薇妮拄着长矛，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威布莱曼爵士摘下头盔，露出浓密的棕色络腮胡，大声的抱怨随之而来：“我要杀掉那群管军械的臭虫！黑色的盔甲！大太阳底下真是能把人烤熟！普拉哈的夏天实在不适合人类居住，我说莱昂，别当什么星辰卫士了，跟我回影堂吧。”
“三年前我就拒绝过你，”莱昂瞥了眼地上的嘉努爵士，“我还以为你早该死心了呢。”
“你们认识？”薇妮瞪大了眼睛。
“这个孩子是？”威布莱曼爵士问。
“我的侍从薇妮。怎么样？”
于是影卫向小女孩挥手致意，口气颇为羡慕：“好个勇敢的孩子，”他走到薇妮跟前，看样子是想摸摸她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又拘谨地缩了回去，“你好，薇妮小姐，我是威布莱曼·伯约尔。除了新来的，影堂里人人认识莱昂，将近一年没见到，大家都非常想念他。他总是偷吃我们的蛋糕和水果，一个人喝掉四个人分量的葡萄酒，抢占最好的床位，还在睡着的人脸上写字。当他的侍从很不容易吧？有没有考虑过换个主人？”
小女孩目瞪口呆：“莱昂大人做过那样的事？不不不，他是最好的人，我能成为他的侍从，很幸运。我……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现在的他也许像个好人了，但不妨碍他从前是个恶棍，”威布莱曼解开胸甲，贴身的底衣已被汗水湿透，“尽管如此，连凯洛主教都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嘱咐我一有机会就要劝他加入影堂。薇妮小姐，你知道凯洛主教是谁吧？”
“知道。在伊格那奇，凯洛主教负责影堂的一切事务，是个又威严、又公正的老人，”她不安地望了眼还在打滚的嘉努爵士，“您的堂弟，不要紧吗？”
“唉，别管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了，从小他就是个麻烦。刚才那一拳我该在十五年前就打在他脸上，说不定现在还反而稍稍有点人样，”高大的影卫连看也不看自己的堂弟一眼，“我说莱昂，除了你们俩和伊戈，剩下的星辰卫士都是这种货色，就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见到离别多时的朋友，莱昂心里激动，脸上装得冷漠：“不觉得。”
他直截了当的回答噎住了威布莱曼爵士。擦了把汗，影卫喉头蠕动，锲而不舍：“你不觉得，可别人都是这么说的，朋友们都替你觉得不值。就在昨天晚上，我在城里的酒馆听说了，前一阵子，在艺人广场，两个星辰卫士再加一大群士兵，居然对一个小蟊贼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他逃跑。吟游诗人还为此编了首新歌！你说，和这群废柴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对了，那两个傻帽是谁？肥猪，马屁精，还是醉鬼，又或者是这小子？”
威布莱曼毫不客气地踢了地上的嘉努一脚。这一脚力道不轻，惨叫令莱昂都耸然动容。他偷偷瞄了眼薇妮和伊芙琳，她们齐刷刷转过身去，随便找了朵还没**的蔷薇，认真欣赏起来。“别瞎猜，”他不愿在她俩面前撒谎，对威布莱曼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那两个傻帽是亚伦和我。”
“我就说嘛……啊你说什么？”影卫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确实是我们俩，遇到的也不是什么小蟊贼。我说，不给他治疗下吗？”莱昂望着嘉努的惨状，于心不忍。再怎么说，这个人虽然对自己没什么善意，但至今为止只是不太礼貌，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是自己揍过他。影卫都懂一些简单的神术，太沉重的伤势也许应付不了，一点皮外伤还是没问题的。
“这点小伤！哪里值得浪费灵能！”威布莱曼嚷嚷着脱掉铁手套，手背上是又长又密的黑毛，一直延伸到胳膊。他大步上前，双手按住堂弟的面孔用力一扭，伴着骨头发出的咔擦响声，歪斜的下巴恢复了正常。嘉努爵士张大了嘴，痛得叫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些嘶嘶的、毒蛇吐信般的吸气声。
“没有你的事了，快点给我滚。如果你胆敢跑去告诉斯坦利，”威布莱曼揪住嘉努的脖子威胁道，“我就把你全身都变成刚刚你脸的模样，特别是老二。听明白了没有？嗯？听明白了没有？”
他的堂弟唯唯诺诺，只有点头的份。然而威布莱曼爵士把手松开，嘉努却犹犹豫豫，不肯离开。
莫非还想挨揍？莱昂好心地提醒：“快点走吧，嘉努爵士，你的堂兄一向没有耐心。”
“莱昂大人，”嘉努捧着下巴，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语音含混不清，“我，我还是希望……”
威布莱曼粗暴地打断了堂弟，他的耐心确实很不好：“我明白了。你想看他们比剑？那就让你开下眼界。今天你很走运，挨了一拳就能大饱眼福，平时你这路货色可没机会欣赏影堂水准的剑术。”
“影堂水准的剑术？”莱昂疑惑地问。
“是的。嘉努把被你揍的事情告诉了我，指望我为他出头。我是不可能为这小子来找你打架，但能给塞达爵士找个合适的对手，让他见识见识影堂之外的世界，我是很乐意的，”威布莱曼冲着影卫同伴道，“来吧，塞达爵士。”
一直安静站在花园一角的影卫朝他们走来，行过礼后摘下头盔。那是张比莱昂还年轻的脸，灰发，灰眼，棱角分明，脸颊因天气炎热而现出潮红，额上满是汗水。大约是旅途劳顿，他显得没什么精神，那副憔悴和亚伦有几分相似。他后背背着的像是柄双手剑，由灰布里三层外三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