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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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送的,”店家说,“送给能让卡拉佩家族丢面子的人。只是还有一个问题,重要的问题。”
“我知道,”奥玛毫不客气地切下一大块滋滋冒油的羊肉,“你是想问,我赢不赢得了刚才那混蛋吧?”
“对头。”店家肯定。
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方才短短的接触,尼克对麦肯伯爵代理骑士的力量有了个大概而直观的认识。以他的水平,完全说不准对方究竟有多厉害,唯一的结论是都城守备队的教头绝不是浪得虚名。
奥玛把羊肉送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天上诸神会惩治邪恶,保佑清白的一方。麦肯伯爵肯定不是清白的,是吧?”
这种想法片刻前还曾是尼克仅存的一点幻想,如今却显得无比可笑。“你够厉害吗,”他迫不及待地问,“你是用剑,还是用战锤,或者斧子?需要铠甲吗?要是装备上有麻烦,请只管告诉我。你自愿成为我的代理骑士,我不会……”
算来这是奥玛今天第三次打断尼克:“不用,谢谢。唯一的麻烦是时间,五天的等待实在太长。耽搁这么久,我的日子会很难熬啊,”他举杯把嘴里的食物冲下肚去,“不管怎样,既然答应过,我一定会来。谢谢你的酒和肉。”
说罢,奥玛塞了枚硬币在店家手里,头也不回地出了酒店。尼克想要追上问个明白,可他脚步很快,才出门就不知转到了哪条小路上,失去了踪影。
于是只能放弃。尼克心事重重地回到酒店,正赶上店家一声惊天动地的大脚。
“怎么?”
“是个金玫瑰,真货,”店家展示掌中金光闪闪的钱币,“你的代理骑士也许是个好人。可他比镇上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俊俏,靠得住吗?”
店家问出的也是尼克心里的疑惑。
下来的几天,尼克尝试找过,热心的——也可能是那个金玫瑰的缘故——店家也发动店里伙计帮忙,可哪儿都没有奥玛的影子。
最初的喜悦很快化为动摇,他真的会来吗?
这几天里,尼克听人说起过不少麦肯伯爵代理骑士的事迹。那个大块头叫达欧,正如先前听说的那样,人品恶劣,两年前被赶出都城守备队。但是无论是谁,只要听到他的名头,第一反应出奇的一致。厉害,很厉害,非常厉害,他听到的传闻就只有这三种。
尼克也去麦肯伯爵的校场上看过达欧训练,当时那恶棍赤着上身,正在把一块块硕大的石头从校场一头搬运到另外一头。事后他偷偷试过,那些沉重的石头别说搬起,连稍稍撼动都做不到。
尼克心有余悸。从石头的重量来看,达欧的灵能之强超乎想象,比父亲都强得多,自己和他压根不是一个等级的。现在他才知道,当时向罗勒大人提出比武审判有多么不自量力。
无论如何找不到奥玛,会不会是他也打听到了对手的消息,所以悄无声息地溜之大吉了?喝酒的时候一时冲动很平常,冷静下来后悔也正常。所谓英雄,本就是酒馆里最多、断头台前最少的生物。两人素不相识,嘴上说得再好听,又有谁会愿意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和厉害到达欧那份上的家伙战斗?
时间一天天过去,奥玛不会再出现的念头也一天天强烈。他每天都去酒吧,次次都带着失望离开。到了第五天,尼克早早起身,拿上剑和橡木盾,迎着初升的太阳走向麦肯伯爵的城堡。
奥玛终究没有来。和达欧决斗必败无疑,甚至会丢掉性命。诸神会惩治邪恶,保佑清白的一方……根本是胡说八道。世上怎么会有比武审判这么荒唐的事?诸神的正义难道与力量是同一个意思吗?
浑浑噩噩迈着步子的他忽然发现气氛不对。镇上多出了许多穿着银色锁子甲、胸前有蓝色绶带状徽记的士兵,还有些骑着高大战马、手持长枪的骑手也是同样装束,他们在街道上来回巡逻,礼貌地盘问每个人。
两个士兵见到尼克,一个向他问道:“你有没有见到一个黑发的年轻人,带着一把剑?”另外一个则拿出一张黄褐色的莎草纸,纸上画着一柄剑。两个士兵对着画连说带比划:“就是这副样子的剑,比普通单手长剑短了些,又比短剑长,剑鞘是黑色皮革,剑柄尾端是个银制狮头。”
他们俩殷勤备至,以至于尼克回答“不知道”时带上了些微歉疚。麦肯伯爵的城堡就在小镇东端,转眼便到。比武审判对平民而言是个颇为稀罕的娱乐,按他想象,该有许多围观者把校场围得水泄不通。
可现场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卡拉佩家族城堡的塔楼正好遮挡住了太阳,虽是清晨,偌大的校场阴森森的,见不到一个镇上的居民。在场地另外一头倒是有人,他找到了矮胖的麦肯伯爵和高大的达欧,还有几个卡拉佩家族的骑士与侍从。有个粗壮的中年男子举着罗勒大人的旗帜,红底上一座黑色的城堡;另有一个瘦小的修士手捧水晶球,向着太阳的方向念念有词,这两位显然就是此次比武的公证人。
见到尼克,麦肯·卡拉佩伯爵迈步走来,达欧和侍从们紧随其后。伯爵几乎撞上他才驻足停下。“索肖尔家的小子,”伯爵似乎连他的名字都懒得记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听说你找了个代理骑士。”
达欧道:“麦肯大人,您的问题这条小狗很难回答。据我所知,这几天他自己也在找那位代理骑士。”
讥讽的笑声四起,尼克面红耳赤。麦肯伯爵故作惊讶:“是吗?那可真不幸。没关系,比武审判是神圣的,我们可以等上一会。在今年冬天的第一片雪花飘落之前,你的骑士能赶来吗?”
嘲笑声更响,尼克紧握剑柄,浑身发抖。有一瞬间,他几乎失去理智,想把剑狠狠刺进麦肯的肚子里,再搅动两下,看看这个恶棍的血是不是黑色的。然而达欧挡在前面,伯爵本人穿着华丽的板甲,终究只能想想而已。
深深吸了口气,他尽可能平静地说:“各位,我的代理骑士……”
没人听他说话。不对劲,他忽然察觉伯爵和随从们一齐望着自己身后。尼克回过头,见到有人戴着头盔从校场的另一端朝他们走来。正在此时,跃升的太阳越过了城堡塔楼,一缕晨曦照在他身上,满眼闪耀夺目的金色光芒。
是奥玛。只能是他。明白过来的尼克突然想哭。
“来得正好。”达欧咬牙切齿。
“抱歉久等,”奥玛只向尼克一人打招呼,“因为要耽搁五天,所以我不得不先去解决几桩麻烦事。而且附近的铁匠实在不怎么样,这个头盔花了我好久,幸好还是赶上了。”
尼克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佩剑上。黑色的皮革剑鞘,金丝缠绕的剑柄尾端有个银色的狮头。不会这么巧吧,早起巡逻的士兵们要找的人就是奥玛?
“既然你的代理骑士已经到了,”麦肯伯爵的失望在脸上显露无疑,“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达欧,你准备好了吗?”
“早在等候这一刻,”达欧跃跃欲试,“小子,你倒在我头上的那杯酒,今天要用你的脑浆来偿还。”
毫不理睬挑衅的话语,奥玛拉起面甲。式样简单的平顶全盔,口鼻和眼睛留下窄空,完全遮挡起面容。尼克上前一步,欲言又止。仿佛明白他的心思,奥玛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正义迟到的时间哪怕再短,滋味也并不好受。不会再有任何拖延,你马上就可以得到它。”
第3章 迟到的正义(2)()
校场两端,奥玛和达欧各自站在巨石砌成的拱门前。
到此时尼克方才注意,奥玛全身除了那顶头盔外,再无任何防护;而达欧一身黑色板甲,头盔两侧有羽翼装饰,顶端则是弯曲而锐利的鹰嘴。此外,麦肯伯爵的代理骑士左臂还有一面涂成黑色的包铁木盾,三个士兵扛着一柄硕大的战锤过来,达欧毫无困难地单手将战锤抓起,招来几下稀稀落落的掌声。
修士举起水晶球,带领大家祈祷。尼克的目光又回到奥玛身上,一顶头盔,一把长剑,仅此而已。不管这个人是谁,不管镇上的士兵在找的是不是他,也不管过去的几天他到哪里去了,诸神保佑,希望他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号角由修士吹响,达欧大吼一声,示威般地抡起手中战锤,猛然砸向身旁拱门的立柱。一声巨响,蛛网般的裂纹瞬间扩散,两人才能合抱的石柱在他一击之下从中折断。整座拱门随即倒塌,达欧机敏地跳开,崩落的石块陷入土中足有两寸深。
尼克咬紧嘴唇,那石头仿佛砸在了他心脏上。刚才那一瞬,达欧身上骤然提升的灵能甚至连远在场边的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麦肯伯爵头一个喝彩,他的随从们随后加入。达欧大笑:“小子,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要把你的脑袋像这样砸碎。”
另外一边的拱门下,才跨出一步,奥玛就一头撞在石柱上,砰地一声,他摔倒在地上。落水的人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尼克呆若木鸡,手脚冰冷。完了,这下全完了,不仅无法为父亲讨回公道,反而将以天上诸神的名义蒙上不白之冤。
“不好意思,”奥玛一边抱怨一边扶着柱子爬起来,“这事得怪铁匠,头盔的视野太窄了。”
对面笑成一团。达欧大步走来,脚步沉重得地面仿佛在颤抖,奥玛不紧不慢地迎上前去,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尼克现在不再关心比武审判的胜负,他关心的是奥玛的安危。
还剩十步,达欧的战锤高高举起,奥玛的手却甚至没有放在剑柄上。十步,五步,四步,三步,尼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再不拔剑的话就来不及了——
两人交错的瞬间,奥玛的身子突然一矮,跟着若无其事地重新站直。尼克发现他的长剑不知何时出了鞘。
那是柄相当漂亮的剑,与奥玛的人交相辉映,难说哪个更引人注目。剑刃上仿佛有一层幽蓝的光在流转,映照得四下场地一片淡蓝。在他身后,达欧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突然丢了魂。
一阵风吹过,那裹在坚固板甲里的身躯轰然倒下。硕大无比的战锤随之掉落,尼克惊愕地看到厚重的锤头从正中央被分成了两块,切口平整光滑,不带一丝瑕疵。奥玛连看都没看一眼,若无其事将剑还入鞘中,幽蓝却似乎在尼克的眼前萦绕,久久不散。
发生了什么?发生什么?校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一时起不来了,”奥玛招呼修士,“来确认一下吧?”
吹响号角的修士甚至还没来得及退出场地,又迈着细碎的步子赶回去。尼克见到他掀开达欧的面甲,检查了片刻,像是受惊吓似地抬起头:“各、各位大人,结果、果很明显,尼克·索肖尔的代理骑士获胜,他的指控有效,天上的诸神认定麦肯·卡拉佩……”
“不对!”麦肯伯爵一跃而起,“谁也没看到他挥剑,这个人显然使用了卑鄙的手段!他不是在公平的比武中战胜达欧的!”
举着罗勒大人旗帜的男人道:“其实我看到了一点。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达欧爵士的战锤,顺手用拳头干扰达欧的视线。只不过两人的差距看起来大了一些,原本是佯攻的那一击……”
伯爵直接当做没听见:“他竟然玷污神圣的比武审判!以天上诸神的名义,立刻逮捕这个人!要是敢反抗,直接干掉他!”
卡拉佩家族的骑士和士兵们齐声叫喊,争先恐后地冲向校场中央。干掉他才是麦肯的本意,伯爵要杀人灭口,一旦奥玛被杀,一切都死无对证,尼克当即会意。事情已经远远不止父亲的名誉或者伯爵的罪行这么简单,热血上涌,他举起一直随身携带的剑和盾——这是父亲的遗物——就要跑过去和自己的代理骑士并肩作战。
只是下来的场面太过惊世骇俗,尼克震惊过度,双脚像是生了根,连一步都跨不出去。
奥玛没有拔剑,就那样连剑带鞘一起握住。两个士兵举着训练用的钝剑扑向他,黑色的剑鞘一挥,两柄钝剑从中断裂,切口断面光滑一如达欧的战锤。
一个侍从手持匕首从背后悄悄接近,奥玛头也没回,反手就是一剑。黑影一晃,侍从握着只剩一半的匕首摸不着头脑。
一名骑士一手持盾、一手晃动着连枷从侧面逼近,又是剑鞘闪过,表面铸满尖刺的铁球像只橙子似的剖成两瓣,盾牌则分成了上下两块,两样东西都整齐得像是拿尺子量过。那骑士吓得丢下手里东西转身就跑,慌不择路间被一块小石头绊了个四脚朝天。见状,奥玛向骑士慢悠悠地踱了过去。
“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恐惧太甚,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