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锋录-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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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年来我才是迭遇高手,屡屡挫败哩!”
龚罗睺的武功虽然不及牟玄圣多矣,但比自己还是要强上一大截。看他在丹枫九霞阁中的话语表现,分明已经死心塌地投靠了鞑子朝廷,只为了拆散香军,报日帝折辱之仇。他若是动起手来,自己万无生理。
掉头还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龚罗睺如大鸟般扑下马匹,拦住了凌冲的去路,冷笑道:“原来是你这小子,今日须无人可来救你!”掌随声到,直向凌冲面门印来。
凌冲使开内家拳法,节架相还。这数月来,他受彭素王等高手指点,又练了沛若神功,武艺大有长进,已非昔日可比,但仍然不是龚罗睺的对手,才十余合就落在了下风。又打了七八个回合,凌冲不禁心中暗道:“这厮不使出腐心蚀骨掌,我还有一分生理。彭素王说用峻极指破了他腐心蚀骨掌,却不知是一时破了哩,还是永久破了哩?”
可惜当初没有问清楚彭素王,这时候再后悔也已经晚了。不过就算龚罗睺已经不能使用腐心蚀骨掌了,自己仍然不是他的对手,拖得时间越长,对自己越是不利。凌冲暗中一咬牙关:“走也是死,留也是死。若走时,或是苍天庇佑,还有一线生机,若再与他纠缠下去呵,不但万无幸理,还要遭他折辱!”想到这里,把全身功力都凝聚在双掌上,一招“龙蛇分明”,打向龚罗睺的胸口。
这一招来得迅疾,掌未及身,劲风已到。龚罗睺吃了一惊,横掌来挡。他与凌冲对战,一般情况下都只使出八分内力,所谓“力不可尽,坚必难久”,已经足够将对方击败了,但此刻单掌来拦,竟然接他不下,“噔噔”连退了两步,心中不由万分疑惑。
凌冲也没料到自己这一掌有如斯威力,果然一人拼命,百夫莫当。他早想好了逃跑的计划:如果步行逃走,龚罗睺的轻功和内力远胜于己,不出五里,一定会被他追上的;那么只有骑马逃走了,敌方有两匹马,一匹还被巴儿思骑在身下,另一匹却是龚罗睺骑来的,此时鞍辔俱全,却空在一边。凌冲才逼退龚罗睺,立刻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右手早拔出腰里这口钢刀来,将两名拦路的警巡砍翻在地。
他蹿到马前,却不上马,只是用手一扯缰绳,发足便奔。原来那马站在原地不动,如果他猛然跳上马背,既怕马惊,反而不肯奔跑,又怕即便那马不惊,背上驮了一个人,起步速度定有阻滞。因此他先将马带得跑动起来,然后才一个纵跃,跳上马背。
脑后风声响起,凌冲把刀向后一撩,“喀”的一声,虎口发麻,但已将一支飞来的长矛格落尘埃。手上的感觉非常清楚,知道一定是巴尔思脱手掷出的。他将身一伏,催动胯下马,急急向西方跑去,心里才叫“侥幸”,突然那马长嘶一声,侧过头来,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凌冲在空中一个跟斗,轻巧巧翻身落地,眼角一瞟,早看到马臀上印着一个鲜红的掌印。他脚刚沾地,立刻毫不停留地一拧腰,提气继续向前狂奔。才奔出三步,背后一股大力传来,“嘭”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后心。
龚罗睺刚才用八分内力,几乎接不下凌冲的招式,心中愤怒,因此这一掌用上了十分内力。凌冲虽然正当发足狂奔,用前进之势消除了敌掌一半的力气,仍然禁受不起,“阿也”一声,眼前发黑,胸中气血翻涌。
百忙之中,他再一提气,借着龚罗睺的掌势,向前一跃,跑得更快。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受了内伤,这时候必须立刻坐下来搬运周天,否则只怕经脉受损,会伤得更为严重。但这种生死关头,逃跑是第一急务,只要不死就好,谁还怕伤势更重?
龚罗睺冷哼一声:“我看你待逃往哪里去!”提气便追,巴儿思也催马赶上。凌冲奋力狂奔,跑出两箭多地,只觉得眼前越是朦胧,胸中憋闷,难受之极,而身后龚罗睺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他暗自长叹:“罢了,罢了,今日死在此处!”才待放缓脚步,回身应敌,突然脚下一空,跌到了一个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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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关于邱元靖
关于张三丰的传说很多,其弟子传承,也莫衷一是。其中,许多上都提到过的三丰弟子,就是邱元靖(或写作邱玄清)。
《微异录》中说:张三丰于“洪武初,入武当,登天柱蜂,遍历名胜,使弟子邱元靖住五龙,卢秋云住南岩,刘古泉、杨善登住紫霄,乃自结草庐于展旗峰北,曰遇真宫,筑草庵于土城,曰会仙馆,令弟子周真得守之。”汪锡龄《三丰先生本传》也说:“元纪忽终,明运又启,先生(张三丰)乃结庵于太和,故为疯汉,人曰为邋遢道人。道士邱元靖,安静可喜,秘收为徒。”但这个邱元靖的事迹,湮没不传,因此,在下就顺手牵来,写到小说中去了。
此外,据说张三丰还有后代(道教很多支派,并不严禁婚娶)。明朝中叶开创“内丹东派”的著名道士陆西星(有人考证,《封神演义》其实就是这个陆西星所作的)曾著文《淮海杂》,提到:张三丰“子道意,孙鸣鸾、鸣鹤。鸾入明初迁淮扬,六世孙花谷道人与余为方外友。”
~第五十章千古难读一编~
凌冲带伤逃避龚罗睺等人的追赶,跑了不远,伤势越发加重,心知不免,正想回身拼个两败俱伤,突然脚下一空,跌入路旁沟中。这沟本是排水之用,深不过尺,但凌冲眼前昏黑,胸口气血翻涌,脚步踉跄,跌倒在地,竟然一时挣扎不起。龚罗睺已到眼前,双掌一振,阴笑道:“小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当头打下。
凌冲闭目等死,只听“嘭”的一声,头顶巨震,却不是被掌力击中,倒似有另一股极强的力道将龚罗睺掌力震开。他睁眼一看,只见龚罗睺已在数尺开外,双掌交叉胸前,摆一个防御的架式,而自己身边,却站着一个人,童头银须,正是扩廓帖木儿麾下高手程肃亭。
只听程肃亭笑道:“龚兄别来无恙?前遭分不得胜负,你我且再较量。”龚罗睺冷冷地问道:“这小子乃是朱元璋遣来的细作,我故要取他性命,肃亭兄因何又来搅局?”
这个时候,巴儿思也已催马来到,见了程肃亭,也是老相识,不禁怒目相向。程肃亭“哈哈”大笑:“此子是河南王要我访寻之人,岂能容你们取了他的性命?我要领他往河南去呵,尔等且退。”话说得非常不恭,巴儿思大怒:“大都治安,由小王统管,此人既在大都出现,理应由我擒拿,程老先生休要作梗!你说奉了河南王之命,可有公文么?”
程肃亭从怀里摸出面金牌来一晃:“此是河南王的令牌,你等看仔细了。今日我必要领这个小子南去,若有不服呵,自往河南来寻大王理论。”凌冲躺在地上,半天挣扎不起,胸口如有万针攒刺,听了他们的对话,虽然心中不解,却没有力气询问。
龚罗睺还待动手,却被巴儿思拦住了:“河南王袒护一个奸细,不知是何因由。且待咱们禀明圣上,那时再问他要人呵,却看他怎么说!”说着,招呼气喘吁吁赶上来的诸警巡,转身回城去了。
龚罗睺向程肃亭一拱手:“程兄,咱们后会有期。”程肃亭笑道:“听闻你着人破了腐心蚀骨掌,不知可是真的么?你若不用腐心蚀骨掌呵,须不是我的对手,今日便放对厮杀,你们也讨不得好去哩。”龚罗睺气得面孔发紫,但知对方说的是实情,巴儿思既然已经走了,自己独自一人,不是这老儿对手,“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程肃亭看他们走得远了,才俯身扶起凌冲,顺便一搭他的脉门,皱眉道:“伤得不轻,是我来晚了也。”潜输内力,帮凌冲疗治伤势。
凌冲还没来得及问,程肃亭先解释说:“大王听了小姐遭遇,知你孤身一人北上大都,而牟玄圣那厮又觊觎在侧,好不担忧,故教我北上来寻你,暗中卫护。大王待你忒好,古语云:士为知己者死,你如何不肯投效大王,却还随着反贼朱元璋?”
凌冲听了这话,就想开口辩驳,可惜内力运行正在紧要关头,他不象程肃亭内功深厚,可以分心二用,一边运气一边开口,他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程肃亭本也是随口感慨,并没有希望他回答,输了一成内力到凌冲体内,帮他暂时遏止住伤势的继续恶化,然后扶他起来,向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走去。
林中早有几名锦衣军士牵马候着,程肃亭扶凌冲上马,叫一名军士缓缓带马,穿过树林,来到西边宛平县,征用了一辆马车,并购买了一些成药,送凌冲往河南去。
凌冲不想再见到王保保,而且他早上出来往清真居去,路上遭遇了不测,他怕铁冠师徒和宫秉藩长久不见他回来,难免会着急。把这点对程肃亭说了,程肃亭笑道:“我遣人送封信去便了。”
凌冲没告诉程肃亭,是谁在大都城里等他,又怕南下见王保保,其中缘由不好分辩,所以只请程肃亭写下“侄负急务,急离大都,叔等无虑”几个字,自己画了花押,要他派人送往长春宫去交给方住持。
一路南下,走的还是王保保当初领兵南下的路线,这一路上都是中州军的地盘,程肃亭他们不但没有受到盘查留难,还到处都有地方官员遣人护送,毫无阻碍耽搁,很快就来到彰德城中。从彰德再西南经卫辉、怀庆,从孟津渡过黄河,四月下旬来到了河南府路洛阳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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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冲的伤势已经好了七八分了,但依旧面色发白,四肢酸软,站不了多长时间就想躺倒。王保保听了程肃亭的禀报,亲自到病榻前来看望凌冲。凌冲本来不想给他好脸色看,不过看他眉头微蹙,担忧自己的伤势,感情纯出自然,也就不好意思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说:“多谢王兄请程前辈来卫护我,救了我的性命。只是我此刻头目森然,只想睡去,实实地对不住王兄了。”
王保保听他这样说,也就不好多留,略坐一坐,吩咐侍女好生服侍着,就出门去了。凌冲看那侍女,原来却也是旧时相识,正是王保保在大都城里买来的商心碧。只见此女插珠戴翠,面色较以前更为白净,身体也更为丰腴,想是在王府里吃得好,穿得好,又得王保保宠信,所以才这样满面春风。
商心碧读过不少,坐在床前陪凌冲随便聊聊,倒也足以打发无聊日子。凌冲只想等伤势大好了,就寻机会溜将出去,赶回应天。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心中隐约觉得,就是自己直截了当地告诉王保保说“我要走”,对方也会立刻放自己离开的。虽然现在两人是敌非友,但他却丝毫无法以恶意揣测王保保。
晚上,吃过一小碗粥,凌冲才要睡下,突然屋门打开,一个女子婷婷娜娜地走了进来。凌冲还没看清楚那人是谁,商心碧先福下去:“小姐。”那女子一边走近,一边摆摆手,吩咐道:“你先出去。”正是王保保的妹子王小姐。
商心碧收拾好食具,才走出门去,王小姐就坐在凌冲床边,却不说话。凌冲望她一眼,只见她也正望着自己,眼圈却是红的。凌冲笑道:“我还在病中,无法行礼,小姐恕罪则个……”
王小姐轻声问道:“哥哥才告诉我,你受了伤来王府将养,我听了此讯,急忙赶来。凌大哥,你却如何伤成这般模样,我好不……好不……”说到这里,脸色绯红,低下头去。
凌冲看她娇羞的模样,不禁心中一荡。“凌大哥”这样的称呼,因为自己和他兄长平辈论交,所以初时听来并不以为意,现在却觉得有点过于亲热了,不禁想入非非,自己也涨红了脸。他急忙掩饰道:“些许小伤,不碍事的。是令兄一力要我在王府将养。却也可笑,我须不是弱不禁风的官宦公子,难道便死了么?拘在床上,好不气闷煞。”
王小姐急道:“凌大哥休说浑话,‘死’字也可随意出口的么?我念兹在兹,日昔盼你来到洛阳,然使你带伤而来,却非我的本意也。”这话说得越发的露骨,凌冲不好搭腔,只能微微点头。大概王小姐也感到自己说得不妥,急忙转变话题道:“凌大哥可到得大都了?可曾见了雪妹妹么?”
提起雪妮娅,凌冲心下有些黯然,摇头道:“尚未能见。”他心里不禁想,泰山昭真祠里的还真是准,自己北上一趟,那么多波折,到头还是没能见着雪妮娅一面,这个就是解人所谓的“晋公子重耳,遭谗出奔十九年,才得归晋”么?又想到王小姐所求得的,婚姻之事也有反复,需要耐心等待,却不知他的姻缘,应在谁人身上?
想到这里,感觉自己实在无聊,旁人姻缘,干卿底事?难道自己很喜欢王小姐么?雪妮娅的笑靥在眼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