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诗选-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什么,爱呵,称得上真情实义;
我所爱早属你,纵使不添这个。
那么,你为爱我而接受我所爱,
我不能对你这享受加以责备;
但得受责备,若甘心自我欺绐,
你故意贪尝不愿接受的东西。
我可以原谅你的掠夺,温柔贼,
虽然你把我仅有的通通偷走;
可是,忍受爱情的暗算,爱晓得,
比憎恨的明伤是更大的烦忧。
风流的妩媚,连你的恶也妩媚,
尽管毒杀我,我们可别相仇视。
四一
你那放荡不羁所犯的风流罪
(当我有时候远远离开你的心)
与你的美貌和青春那么相配,
无论到哪里,诱惑都把你追寻。
你那么温文,谁不想把你夺取?
那么姣好,又怎么不被人围攻?
而当女人追求,凡女人的儿子
谁能坚苦挣扎,不向她怀里送?
唉!但你总不必把我的位儿占,
并斥责你的美丽和青春的迷惑:
它们引你去犯那么大的狂乱,
使你不得不撕毁了两重誓约:
她的,因为你的美诱她去就你;
你的,因为你的美对我失信义。
四二
你占有她,并非我最大的哀愁,
可是我对她的爱不能说不深;
她占有你,才是我主要的烦忧,
这爱情的损失更能使我伤心。
爱的冒犯者,我这样原谅你们:
你所以爱她,因为晓得我爱她;
也是为我的原故她把我欺瞒,
让我的朋友替我殷勤款待她。
失掉你,我所失是我情人所获,
失掉她,我朋友却找着我所失;
你俩互相找着,而我失掉两个,
两个都为我的原故把我磨折:
但这就是快乐:你和我是一体;
甜蜜的阿谀!她却只爱我自己。
四三
我眼睛闭得最紧,看得最明亮:
它们整天只看见无味的东西;
而当我入睡,梦中却向你凝望,
幽暗的火焰,暗地里放射幽辉。
你的影子既能教黑影放光明,
对闭上的眼照耀得那么辉煌,
你影子的形会形成怎样的美景,
在清明的白天里用更清明的光!
我的眼睛,我说,会感到多幸运
若能够凝望你在光天化日中,
既然在死夜里你那不完全的影
对酣睡中闭着的眼透出光容!
天天都是黑夜一直到看见你,
夜夜是白天当好梦把你显示!
四四
假如我这笨拙的体质是思想,
不做美的距离就不能阻止我,
因为我就会从那迢迢的远方,
无论多隔绝,被带到你的寓所。
那么,纵使我的腿站在那离你
最远的天涯,对我有什么妨碍?
空灵的思想无论想到达哪里,
它立刻可以飞越崇山和大海。
但是唉,这思想毒杀我:我并非思想,
能飞越辽远的万里当你去后;
而只是满盛着泥水的钝皮囊,
就只好用悲泣去把时光伺候;
这两种重浊的元素毫无所赐
除了眼泪,二者的苦恼的标志。
四五
其余两种,轻清的风,净化的火,
一个是我的思想,一个是欲望,
都是和你一起,无论我居何所;
它们又在又不在,神速地来往。
因为,当这两种较轻快的元素
带着爱情的温柔使命去见你,
我的生命,本赋有四大,只守住
两个,就不胜其忧郁,奄奄待毙;
直到生命的结合得完全恢复
由于这两个敏捷使者的来归。
它们现正从你那里回来,欣悉
你起居康吉,在向我欣欣告慰。
说完了,我乐,可是并不很长久,
我打发它们回去,马上又发愁。
四六
我的眼和我的心在作殊死战,
怎样去把你姣好的容貌分赃;
眼儿要把心和你的形象隔断,
心儿又不甘愿把这权利相让。
心儿声称你在它的深处潜隐,
从没有明眸闯得进它的宝箱;
被告却把这申辩坚决地否认,
说是你的倩影在它里面珍藏。
为解决这悬案就不得不邀请
我心里所有的住户——思想——协商;
它们的共同的判词终于决定
明眸和亲挚的心应得的分量
如下:你的仪表属于我的眼睛,
而我的心占有你心里的爱情。
四七
现在我的眼和心缔结了同盟,
为的是互相帮忙和互相救济:
当眼儿渴望要一见你的尊容,
或痴情的心快要给叹气窒息,
眼儿就把你的画像大摆筵桌,
邀请心去参加这图画的盛宴;
有时候眼睛又是心的座上客,
去把它缱绻的情思平均分沾:
这样,或靠你的像或我的依恋,
你本人虽远离还是和我在一起;
你不能比我的情思走得更远,
我老跟着它们,它们又跟着你;
或者,它们倘睡着,我眼中的像
就把心唤醒,使心和眼都舒畅。
四八
我是多么小心,在未上路之前,
为了留以备用,把琐碎的事物
一一锁在箱子里,使得到保险,
不致被一些奸诈的手所亵渎!
但你,比起你来珠宝也成废品,
你,我最亲最好和唯一的牵挂,
无上的慰安(现在是最大的伤心)
却留下来让每个扒手任意拿。
我没有把你锁进任何保险箱,
除了你不在的地方,而我觉得
你在,那就是我的温暖的心房,
从那里你可以随便进进出出;
就是在那里我还怕你被偷走:
看见这样珍宝,忠诚也变扒手。
四九
为抵抗那一天,要是终有那一天,
当我看见你对我的缺点蹙额,
当你的爱已花完最后一文钱,
被周详的顾虑催去清算账目;
为抵抗那一天,当你像生客走过,
不用那太阳——你眼睛——向我致候,
当爱情,已改变了面目,要搜罗
种种必须决绝的庄重的理由;
为抵抗那一天我就躲在这里,
在对自己的恰当评价内安身,
并且高举我这只手当众宣誓,
为你的种种合法的理由保证:
抛弃可怜的我,你有法律保障,
既然为什么爱,我无理由可讲。
五○
多么沉重地我在旅途上跋涉,
当我的目的地(我倦旅的终点)
唆使安逸和休憩这样对我说:
“你又离开了你的朋友那么远!”
那驮我的畜牲,经不起我的忧厄,
驮着我心里的重负慢慢地走,
仿佛这畜牲凭某种本能晓得
它主人不爱快,因为离你远游:
有时恼怒用那血淋淋的靴钉
猛刺它的皮,也不能把它催促;
它只是沉重地报以一声呻吟,
对于我,比刺它的靴钉还要残酷,
因为这呻吟使我省悟和熟筹:
我的忧愁在前面,快乐在后头。
五一
这样,我的爱就可原谅那笨兽
(当我离开你),不嫌它走得太慢:
从你所在地我何必匆匆跑走?
除非是归来,绝对不用把路赶。
那时可怜的畜牲怎会得宽容,
当极端的迅速还要显得迟钝?
那时我就要猛刺,纵使在御风,
如飞的速度我只觉得是停顿:
那时就没有马能和欲望齐驱;
因此,欲望,由最理想的爱构成,
就引颈长嘶,当它火似地飞驰;
但爱,为了爱,将这样饶恕那畜牲:
既然别你的时候它有意慢走,
归途我就下来跑,让它得自由。
五二
我像那富翁,他那幸运的钥匙
能把他带到他的心爱的宝藏,
可是他并不愿时常把它启视,
以免磨钝那难得的锐利的快感。
所以过节是那么庄严和希有,
因为在一年中仅疏疏地来临,
就像宝石在首饰上稀稀嵌就,
或大颗的珍珠在璎珞上晶莹。
同样,那保存你的时光就好像
我的宝箱,或装着华服的衣橱,
以便偶一重展那被囚的宝光,
使一些幸福的良辰分外幸福。
你真运气,你的美德能够使人
有你,喜洋洋,你不在,不胜憧憬。
五三
你的本质是什么,用什么造成,
使得万千个倩影都追随着你?
每人都只有一个,每人,一个影;
你一人,却能幻作千万个影子。
试为阿都尼写生,他的画像
不过是模仿你的拙劣的赝品;
尽量把美容术施在海伦颊上,
便是你披上希腊妆的新的真身。
一提起春的明媚和秋的丰饶,
一个把你的绰约的倩影显示,
另一个却是你的慷慨的写照;
一切天生的俊秀都蕴含着你。
一切外界的妩媚都有你的份,
但谁都没有你那颗坚贞的心。
五四
哦,美看起来要更美得多少倍,
若再有真加给它温馨的装潢!
玫瑰花很美,但我们觉得它更美,
因为它吐出一缕甜蜜的芳香。
野蔷薇的姿色也是同样旖旎,
比起玫瑰的芳馥四溢的姣颜,
同挂在树上,同样会搔首弄姿,
当夏天呼息使它的嫩蕊轻展:
但它们唯一的美德只在色相,
开时无人眷恋,萎谢也无人理;
寂寞地死去。香的玫瑰却两样;
她那温馨的死可以酿成香液:
你也如此,美丽而可爱的青春,
当韶华雕谢,诗提取你的纯精。
五五
没有云石或王公们金的墓碑
能够和我这些强劲的诗比寿;
你将永远闪耀于这些诗篇里,
远胜过那被时光涂脏的石头。
当着残暴的战争把铜像推翻,
或内讧把城池荡成一片废墟,
无论战神的剑或战争的烈焰
都毁不掉你的遗芳的活历史。
突破死亡和湮没一切的仇恨,
你将昂然站起来:对你的赞美
将在万世万代的眼睛里彪炳,
直到这世界消耗完了的末日。
这样,直到最后审判把你唤醒,
你长在诗里和情人眼里辉映。
五六
温柔的爱,恢复你的劲:别被说
你的刀锋赶不上食欲那样快,
食欲只今天饱餐后暂觉满足,
到明天又照旧一样饕餐起来:
愿你,爱呵,也一样:你那双饿眼
尽管今天已饱看到腻得直眨,
明天还得看,别让长期的瘫痪
把那爱情的精灵活生生窒煞:
让这凄凉的间歇恰像那隔断
两岸的海洋,那里一对情侣
每天到岸边相会,当他们看见
爱的来归,心里感到加倍欢愉;
否则,唤它做冬天,充满了忧悒,
使夏至三倍受欢迎,三倍希奇。
五七
既然是你奴隶,我有什么可做,
除了时时刻刻伺候你的心愿?
我毫无宝贵的时间可消磨,
也无事可做,直到你有所驱遣。
我不敢骂那绵绵无尽的时刻,
当我为你,主人,把时辰来看守;
也不敢埋怨别离是多么残酷,
在你已经把你的仆人辞退后;
也不敢用妒忌的念头去探索
你究竟在哪里,或者为什么忙碌,
只是,像个可怜的奴隶,呆想着
你所在的地方,人们会多幸福。
爱这呆子是那么无救药的呆
凭你为所欲为,他都不觉得坏。
五八
那使我做你奴隶的神不容我,
如果我要管制你行乐的时光,
或者清算你怎样把日子消磨,
既然是奴隶,就得听从你放浪:
让我忍受,既然什么都得依你,
你那自由的离弃(于我是监牢);
让忍耐,惯了,接受每一次申斥,
绝不会埋怨你对我损害分毫。
无论你高兴到哪里,你那契约
那么有效,你自有绝对的主权
去支配你的时间;你犯的罪过
你也有主权随意把自己赦免。
我只能等待,虽然等待是地狱,
不责备你行乐,任它是善或恶。
五九
如果天下无新事,现在的种种
从前都有过,我们的头脑多上当,
当它苦心要创造,却怀孕成功
一个前代有过的婴孩的重担!
哦,但愿历史能用回溯的眼光
(纵使太阳已经运行了五百周),
在古书里对我显示你的肖像,
自从心灵第一次写成了句读!——
让我晓得古人曾经怎样说法,
关于你那雍容的体态的神奇;
是我们高明,还是他们优越,
或者所谓演变其实并无二致。
哦,我敢肯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