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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艾滋病离我们有多远-第41部分

小说: 艾滋病离我们有多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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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医生,你们怎么还没离呀?”    
    “离什么?”妻子还未反应过来。    
    “离婚呀!谁能一辈子跟艾滋病人在一起?许医生,我们给你说的是心窝里的话,你不跟他离呀,迟早我们得跟你离。”    
    许医生跟章医生结婚已有30多年了,30年来他们虽说不上相敬如宾,家庭倒也和睦美满。一儿一女都已长大成人,儿子中专毕业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收入不错;女儿正读大四,也快毕业,如果不是艾滋病恶魔的突然出现,章医生的一家应该说是幸福的一家。但是自从查出他在国外感染上HIV以后,家庭关系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老婆孩子都不满意他在国外的所作所为,那么多人出国,为啥就他章刚一人得病?而且得的是摆不上桌面,见不得人的艾滋病!儿女们的责怪是敢怒不敢言,因为毕竟是生他们养他们的父亲,妻子的愤怒则是既敢怒又敢言,有时几句怨言,有时一阵痛骂,但真的要谈到“离婚”二字,许医生心里还是翻腾了一两周。    
    许医生不离婚,医院的同事们愤愤不平:“你打算跟他拖到何年何月?一直拖到他死?你要知道艾滋病那可是医不好的传染病,再拖下去,别说你完了,你儿子女儿完了,就连我们跟你生活工作在一起,也都完了!许医生,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我们考虑考虑呀!”    
    同事们劝来劝去,许医生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同事们便采取了一些极端的做法:不与她说话,更不与她接触,处处排挤她,她发的药品没人敢接。一天到晚,她像耍猴似的被病人嘲弄着:“她来了,快跑啊!”病人见到许医生的影子就喊着躲得老远。“快来看啊!就是她老公染上那见不得人的病的!”许医生不明白,就算她老公是艾滋病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不到半年时间,她都到市里省里血检三次了,每次血检都正常啊!    
    一天, 许医生去上班。她来到办公室门口。掏出钥匙开门,怎么也打不开。她怀疑钥匙拿错了,又连续换了几把,结果仍然打不开。就在这时候,她听到办公室传出来的笑声、闹声。于是敲门,怎么敲都敲不开。恰逢刘放院长走这里路过,帮许医生叫门:“开门开门!我是刘放!快开门,我有事!”    
    里面突然鸦雀无声,待到刘院长再敲门时,门缝里递出一张纸条。上面写道:我们不愿与艾滋病人家属共事,请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精神!!!    
    三个感叹号犹如三柄利剑,戳痛了许医生的心,许医生抱着头痛哭着跑出医院大楼。


第十七章 致命的不是病小城魔咒(3)

    回到家里,许医生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之路了。    
    隔了几天,儿子绷着脸对他母亲说:“妈,实在对不起了,我再不搬出去,公司将把我除名了。再说她——”儿子瞥了一眼室里正在收拾东西的媳妇,许医生什么都明白了。    
    “你们走吧,你们愿意走的都走吧!就我不知道往哪里走哇!”    
    儿子走了之后,女儿毕业,主动要求去了一个边远省份,她也不想回家,她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有一个患艾滋病的父亲!    
    好几天许医生就未去医院上班,刘院长无可奈何地告诉许医生:“这样也好,你就在家里呆着吧,老章和你的工作,同事们都愿意帮你们顶着,工资一分不少你们的,至于奖金嘛,我一再努力,大家最后也同意照发!”说到这里,刘院长叹了口气,“哎!现在看来,只有如此了,也许呆在家里会平静些!”    
    其实家里也不平静。    
    就在刘院长离开后不久,章医生所住的居民楼下,齐扑扑涌来20多个男女老少,说是给章医生和许医生送要求函。许医生刚一打开门,一包纸就掷在了脚下。    
    许医生拾起来,展开一看:“应本楼12户居民要求,请你们在三天之内搬出本居民楼。三天逾期不搬,后果自负!”    
    也就在这一天,市卫生局长收到了居民们的“抗议”信、“请愿”信,居民们在一大摞信函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居民要求卫生局出面,对章刚采取断然措施,绝不能让一个艾滋病人呆在他们居住的这个城市里,以“保障居民的生命安全”。    
    经过研究和请示,卫生局出面,邀请部分居民座谈,向他们宣传艾滋病的一些基本常识,也向他们宣传国家有关政策法规。    
    座谈会那天,卫生局会议室被挤得水泄不通,连走廊外到处都站着人。    
    卫生局长苦口婆心地解释仍难平民怨:“他一个人不迁,难道让我们几万人迁不成?”    
    “艾滋病人也是人嘛,我们这里不让住,哪个地方又能让他住?话说起来容易,事办起来难。你们也想想,我们能把他往哪儿迁呀?”    
    “有地方迁,西藏无人区!”    
    “把他送到塔克拉玛干沙漠去!”    
    “或者干脆把他送上珠穆朗玛峰!”    
    群众的要求不管是合理还是不合理,卫生局长都无法给以回答,结果是座谈会不欢而散。    
    临走时有人留下一句:“卫生局不管,我们就找市政府!”    
    这座小城从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游行”、“请愿”等行为了。安定是大局,团结是大局,对于现在每一个中国人来说,这是再也明白不过的事了。这一次为了一个艾滋病患者,人们又想到了上述几个早已陌生了的字眼,事后记者采访了那些“始作俑者”,他们的回答毫无遮掩:“为了让市政府重视!”    
    正是这样的意愿,群众开始在这座县级小城市中汇聚,好像没有人号召,好像没有人组织,人们自发成群结队通过主要街道涌向了市政府。来到市政府门前,他们打出了“我们不要艾滋病”的旗号,强烈要求市政府出面,“将艾滋病患者迁出本市!”    
    市领导怕事态进一步扩大,一方面出面接待“游行”“请愿”者,一方面紧急向省政府汇报。    
    在省里有关领导的直接关注下,为稳定群众情绪,为尽早平息事态蔓延,一个不是方案的方案出台了:迅速联系,将章刚尽快迁出本市。在省、市领导眼中,稳定是大局,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得服从这个大局。迁出章刚,不管是否合情,是否合理,只要绝大多数群众有此要求,他们都得慎重考虑。    
    迁往哪里呢?当然不是西藏无人区,也不是塔克拉玛干,更不会是珠穆朗玛峰。想来想去,人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首都北京。至少有两大原因使人们这样考虑:一是北京是首都,文明程度高于中国其他任何地方,似乎只有北京才可能文明地接待一个AIDS患者;二是北京医疗水平高,有可能控制病情,尽最大可能延缓患者的死亡。    
    不出所料,北京接纳了章刚。    
    但北京的文明接纳并没有阻止住艾滋病恶魔的脚步,两年之后,章刚平静地闭上了永远无法睁开的眼睛。    
    当尸体运到这座小城市火葬场火化时,新的情况发生了:火化工拒绝火化章刚的尸体!有关部门一再向火化工们宣传艾滋病知识,宣传国家的有关法规,但火化工们还是置之不理,并说如果强行让他们火化,他们立即辞职!    
    事情僵持了几天,章刚的尸体也在小城的火葬场里搁放了几天。最后由民政部出面,做通了火化工的思想工作,同时整个火化过程中医院方面与火化工密切配合,采取了严密的防护措施,入炉前还将尸体的七窍堵住,防止血液外泄。这样,章刚的遗体终于得到火化。    
    ……时至今日,章刚的遗体以及关于他的故事已经烟消云散好几年了,倘若反思小城曾经发生过的那段伤心史,人们又会以一种怎样的心态怎样的目光来关照仅因一名AIDS 患者而产生的那么强的震撼和那么大的骚动呢?!


第十七章 致命的不是病午夜惊魂(1)

    一个夏日周末的傍晚,市防疫站值班室里静悄悄。    
    值班的小王,是一个刚从医专毕业分来防疫站工作不到一年的小伙子,在学校里小王就喜欢文学,特别喜欢前卫的那种。比如现在,小王手不释卷的就是颇具前卫色彩的“美女作家”卫慧的那本《上海宝贝》,目光正浏览着177页的一段话上:“我的眼泪是微不足道的,个人的悲喜是渺小的,因为那列车从来不会为任何人而止住那飞奔的钢铁巨轮。这就是他妈的工业时代城市文明的所有令人恐惧的秘密所在——”    
    电话铃响了,小王没有理它,一边听着电话铃的骤响,一边浏览着这一节的最后一行字:“……抓住梦想流动中的每一个沟坎,抓住上帝的尾巴,一直向上,向上。”    
    电话铃还在爆响。    
    小王有些不耐烦地抓起了话筒夹在耳根与肩头之间,一边继续看书,冷冷地:“找谁?”    
    “你是市防疫站吗?”    
    “不是防疫站你拨防疫站的电话干吗?有病!”    
    小王正欲挂上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急如星火的声音:“我是深圳卫生防疫站艾滋病室,你们市有一位卖淫女在性病例检中发现携带有艾滋病病毒,她叫潘小卉——”    
    “人呢?”    
    “我们已经派人送她回老家了,下午5点25的飞机,估计快到了吧!”    
    “你开什么玩笑,你们难道不可以处理吗?为什么偏要送她回来?”    
    一连串问话没有应声,那边已经断了电话。    
    小王一下子愣住了,艾滋病?怎么我值班就给遇上了?真他妈邪乎!    
    小王知道疫情就是命令,他只好扔掉手中的“宝贝”,连续拨了几个电话——    
    “喂,郝站长吗?刚才深圳来电话,说发现了一名我们市的卖淫女携带有艾滋病病毒……人已经送回来了……对,估计马上就到!”    
    “方局长吗?我是防疫站小王,刚才接到深圳来电……”    
    郝站长此时正在进行方城大战,他手中刚好凑拢一把清一色大牌,一听小王打来的电话,变脸失色,不敢怠慢,一推牌九,冲出屋去。    
    来到值班室一进门就嚷嚷:“小王,把记录拿给我看看!”    
    “我还没有来得及记呢!”    
    “什么名字?”    
    “潘小卉。”    
    “哪个乡的?”    
    “那边没有告诉我是哪个乡的。”    
    郝站长一听就火了:“这么重要的疫情报告,连患者是哪里的人都未搞清楚,我看你还想不想吃这碗饭!愣着干什么?给我拨,深圳!”    
    这时卫生局方局长也赶来了:“老郝,快上我的车吧,谢全乐市长要我们马上赶到市府办公室开会。”    
    当方局长、郝站长赶到市府5楼会议室时,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市府有关部、委、局负责人,公安局在家的一正两副三位领导加一个刑侦大队长悉数到场,没有声音,每个人脸上的颜色都跟窗外的夜色一样凝重。    
    谢市长摁掉手中的烟头,扫视了一遍在座的人,然后朝卫生局方局长挥了挥手:“老方,你说吧!”    
    方局长站起来说:“20分钟前市防疫站值班员小王接到深圳来电,说咱们市的一名卖淫女在性病例行检查中发现携带有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已经专人送回。”说到这里,方局长抬腕看了看表,“下午5点25分的飞机,下飞机再换高速,估计快到了!”    
    “艾滋病?快到啦?”会场刚才已经凝聚的空气一下子又被方局长简明扼要的介绍引爆了。    
    有人还在嚷嚷:“深圳为什么不收治?”“明知道我们内地医疗条件差,偏把患者送回来,这不是成心坑我们吗?”“艾滋病可不是一般的病,美国人都奈何不得它,我们又怎么办啊!”    
    谢全乐市长敲了敲桌面:“大家安静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当务之急,我们应该考虑怎么办。”    
    “我看还是把那个潘小卉送到市医院传染病房,先住起来再说。”有人建议道。    
    方局长马上表示反对:“在座各位都知道咱们医院的条件,控制个把肝炎肺结核什么的还行,对于艾滋病嘛——,再说诸位也不想想,医院位于城市中心,要是真的通过风漏过气,二三十万人口谁敢保证不被传染?”    
    “是啊,医院绝对不能去!艾滋病人住了医院,谁还敢进医院看病?”    
    “我看还是把她送上老君山吧,几十年前,那里不是有名的麻风病村吗?在那里隔离,我看最理想。”    
    林业局长刷地站起来:“老君山已划归林场管了,一个艾滋病人住在山上,谁还敢去山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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