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风筝-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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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的手还叉在腰上。
她不看听到“妹妹”两个字,内心的激动,已经跑到脸上的崔蝶兮。
她大模大样,大声大斥。
“他们手脚利落点、少在那儿晃来晃去,看了就碍眼!”
“小姐——”
“叫什么?我姐姐人老实,我就不好惹罗!”
“小姐,我们是法警,我们执行!”
陆寒不耐烦地瞪了法警一眼。
“法警怎么样?吃人哪?”
法警摇摇头走开了。
他没见过这么凶的女孩。
崔蝶兮早就眼泪成串地溢流了。
陆寒叉着腰,女流氓般地讲我姐姐人老实,崔蝶兮的心,被强大的温暖震撼了。
陆寒终于承认她们的血缘了。
陆寒还用保护者的姿态,维护着崔蝶兮最需要依赖、最需要支持的时刻。
陆寒当然看到崔蝶兮满脸的泪。
那泪,曾被陆寒形容过:连哭都有气质。
陆寒也有泪。
只是,她不让泪跑出来。
她是妹妹。
但,她觉得,她在扮演一个比母亲还勇敢,比男人还强悍的角色。
她很想把那个脆弱的,风吹了都会垮的姐姐抱过来,她实在很想。
可是,她没那样做。
中国人在表达感情,尤其属于血缘的感情,总是三言两语。
老外那套搂到怀里,拍着肩膀的动作,永远只留在含蓄的中国人心里、眼里。
陆寒临走带了条给自己的手帕。
她把手帕拿出来了。
骂完法警的凶悍收回来了。
她望着崔蝶兮一颗紧挨一颗落下的泪,握着手帕的手,老是伸不出去。
她努力地要用一句又有感情,但,又不肉麻,而且,词句不能太差的话。
她放弃了努力。
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让她自己满意的那句话。
“擦擦脸吧。”
这就是陆寒的话。
听来没什么,但,手足之情扬升在她心中,不能妥当表达的话。
崔蝶兮接过手帕。
她依然楚楚可怜的模样。
然而,她的恐惧消失了。
陆寒的出现,陆寒粗粗的动作,陆寒几句听来不怎么美妙感人的话,都像烈日当空
的阳光,把崔蝶兮的心,照得抖擞,照出力量。
接过手帕的一刹。
崔蝶兮握住陆寒的手。
她没有放开陆寒。
那双手,流着跟她一样的血。
丁嫂回她自己的家去了。
崔蝶兮叫她很放心。
因为,陆寒来接走她了。
陆寒特别将她的小房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干净地打扫了一遍。
床也换了新的。
小衣柜挪开一半留给崔蝶兮。
这个房间,真的是太小了。
陆寒将崔蝶兮按置坐在床上,象放一个自己不会动的洋娃娃。
“我不胖,你又那么瘦,两个人挤这张床,刚刚够装得下。”
陆寒打开崔蝶兮的衣箱。
“柜子虽小,不过,够塞了。”
崔蝶兮没有一夜之间,由庞大企业继承人身份,跌入一文不名的悲伤与遗憾。
她好温暖。
陆寒没跟她抱头痛哭、陆寒的举动,开口的每一句话,平常又自然。令遭受巨大变
化的崔蝶兮,仿佛回到家般,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家。
“我自己来挂好吗?你去休息一下,一路你替我提箱子。”
“休息什么?又不是挑石头。”
陆寒将崔蝶兮的箱子衣服倒出来。
她傻了。
“老天!这么多衣服?”
崔蝶兮怕增加麻烦地看着陆寒。
“那——我只带了一部分。”
陆寒拍拍额头:这只是一部分?
每一件衣服都那么精美,质料都是陆寒没摸过的上等货。
衣领后,全是法国、意大利名厂的牌子,全是陆寒想要,但,永远没能力穿的。
“你知道吗?”
陆寒摸着衣服的款式、质料。
她把眼睛由崔蝶兮脸上掉开。
“——从小,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学你。”
陆寒尽量用最轻松、最吊儿郎当的音调。
“小学写作文——写我的志愿,你想不到我写的是什么?
你想不到——”
陆寒的眼睛,拉回崔蝶兮的脸上了。
“我写——我长大要当我姐姐。”
停顿了片刻,陆寒窘窘地一笑。
“很滑稽吧?我的志愿是当你。”
晶莹的泪光,涌在崔蝶兮激烈感动的眼里。
崔蝶兮伸出需要手足的一双手。
这不是演戏。
陆寒说的“抱头痛哭”在这个时候,那么自然,那么由衷,她们抱头了,不是痛哭,
不过,眼泪是两个人都流下来了。
有人敲门。
敲门的声音,停止了她们静静的流泪与真情流露的姐妹拥抱。
陆寒赶忙擦去泪。
她大嗓门地叫:
“谁?”
外面礼貌、斯文地回答了:
“对不起,罗劲白。”
两张脸都哭过。
一张脸擦干了。
二张还来不及。
罗劲白走进来,小屋真是连转身的空隙都没有了。
陆寒恢复了她正常的声音。
“罗劲白,别在这跟我姐姐约会,这间屋子装不下三个人。”
她打开门。
“恋爱谈完了,再把我姐姐送回来。”
罗劲白很客气、诚恳地:
“一起吃晚饭好吗?”
“吃晚饭?”
陆寒鬼叫着。
“整理完这些东西,我还要上夜班呢,你们赶快走吧,别浪费我的时间。”
崔蝶兮要开口,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陆寒一把将她往外推,瞄了瞄罗劲白,她在崔蝶兮耳边,小声地说:
“他很帅。”
崔蝶兮被推出去了,从妹妹给她的安全与温暖;推到另一个给她同样感觉的罗劲白
身上。走出了破搂,罗动白先抹去崔蝶兮未干,却又涌新泪的脸。
“你象妹妹,陆寒象姐姐。”
捉握着罗劲白的手,崔蝶兮的胸口像塞满了东西,倾倒困难的瓶颈。
那些东西是满足、喜悦、兴奋,遽间降临的梦,十分完美的梦,一个拥有了全世界
的梦。
“陆寒告诉我——她小学写作文,她的志愿,你知道吗?
她喜欢我,她其实一直喜欢我,她写她长大要当我,她说她要当我。”
黄昏已经撤暗下来了。
街口的路灯,柔柔暖暖地在道路上。
罗劲白停住脚步。
他捧起崔蝶兮欣悦的泪脸。
“陆寒说你是天鹅,记得吗?”
“我不是,我要跟她一样,我要当风筝。”
崔蝶兮柔柔地摇头,摇那张被罗劲白厚实的手掌捧着的头。
“你还是一只天鹅,但,没有设计漂亮的湖水让你舒服地游了。”
凝聚的目光,罗劲白认真地放进崔蝶兮的眼眸里,神圣、严肃地。
“换一个小池塘好吗?”
睁大她那双被泪水浸得更晶、更莹、更亮的眼,崔蝶兮明白那个小池塘是什么。
她懂。
她当然懂。
好早、好早,她就等着罗劲白娶她。
她盼望陆寒。
她盼望在她眼里,是全世界最伟大的男人,永远地将她系在他身边。
“什么时候——我可以游到那个小池塘?”
“明天。”
罗劲白拥紧着他的天鹅。
这是他要的天鹅。
一个单纯、温柔、美丽,但,不再拖着庞大财产的天鹅。
失去了父亲遗留下的一切,然而,崔蝶兮得到父亲没留给她的爱与安全。
她有了陆寒真实、可贵的血缘。
她有了罗劲白的小池塘。
她有了她要的世界。
罗劲白的臂弯拥着她。
路灯柔柔、淡淡的光,不耀眼、不喧哗、宁静地,笼罩着他们。还有一丝清新的凉
风,轻轻地沁着他们,拂着他们满足、快乐的脸。年轻、充满希望、充满生命力的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