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传-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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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姝道:“谁?”
玳瑁道:“黄歇。”
芈姝吃惊地道:“黄歇,他没死?”
玳瑁道:“不错,他不但没有死,而且现在就在这咸阳城中。”
芈姝顿足道:“他、他既然没事,为什么不早点来。他若早早来,我现在就不用烦恼芈八子之事了。”
玳瑁神秘地道:“他现在来,也正是时候啊。”
芈姝道:“怎么说?”
玳瑁道:“王后依旧可以成全他们双宿双飞啊。”
芈姝吓了一跳道:“你这是什么话?”
玳瑁附在芈姝耳边道:“王后就不想让芈八子消失在这宫中吗?”
芈姝颤声道:“你、不行,我不想弄出人命来。”
玳瑁道:“奴婢包管王后的手是干干净净的。”
芈姝道:“你什么意思?”
玳瑁朝外看了一眼道:“有些事,正可以让那个孟昭氏去做。”
芈姝一怔,看了看外面,陷入沉思。
黄歇还活着消息,秦王驷自也是知道了,他的消息却比诸人来得还早,那是从缪监口中得知的。那一日女医挚来报,他便叫缪监去查明了经过,得缪监回报道:“那日王后让太医给季芈换了催产之药,玳瑁事先叫女医挚出宫采药,中途令人绑走了她,后来黄歇赶来,救出女医挚,并将她送至行宫,向大王求助”
秦王驷沉着脸,手指无意识地轻扣几案:“朕当真是没有想到,黄歇居然还活着。可是他若活着,怎么会如今才出现,这些日子他到底是去了哪里,为何会在那一夜忽然出现,他又如何知道此事?”
缪监道:“老奴查过他所住的逆旅,查到他住进来已经有数月了,身边还带着一个东胡家奴。那日下午他在酒肆之中等人,一直等到黄昏时才离开;老奴又问过守卫宫门的人,说是曾看到如他打扮的人在宫门问过医挚是否回宫;又问过守城之人,他是城门关闭之前牵着一条狗和他的家奴出城,出城之前也打听过女医挚的下落。看来应该是与女医挚曾有约,而女医挚未曾赴约,才引起他的怀疑。当日行宫的守卫,看到他陪同女医挚到来,直到女医挚进入行宫以后才离开。老奴这几日派人跟踪女医挚,果然见到她出宫与黄歇会合”
秦王驷沉吟片刻,道:“继续跟踪,继续查。”
缪监道:“是。”
秦王驷来回走了几步,满脸失望:“王后、王后,当日寡人以为她只是年轻任性,可这般步步为营的算计和狠心缪监,后宫你要看得仔细了。”
缪监道:“掖庭令来报,前日王后到暴室对玳瑁打了二十杖以后,把她带走了。”
秦王驷摆摆手道:“其上不正,其下自斜。奴婢之流,趋附奉迎而已,主正则仆正,主邪则仆邪。”
缪监道:“大王圣明,所以奴才们也个个都是好的。”
秦王驷倒笑了,指着他笑骂道:“你这老货倒会给自己脸上贴贴金。”
缪监见他笑了,也笑道:“大王近日心情不爽,老奴能够讨大王一笑,便是算老奴没有白费力气了。”
秦王驷笑了一笑,收了笑容,沉吟道:“但不知季芈可知此事?”
缪监见状,忙低了头,道:“老奴不知。”
秦王驷知他小心,便摆了摆手,道:“你先盯着吧。”
缪监应了声是,退了下来。
宫中诸人正热议着黄歇之事,黄歇亦在为如何见到芈月而想尽办法。
此时恐防人注意,女医挚只借口到药铺取药,与他匆匆见了一面,说不得两句,便急忙离开。他想打听芈月消息,便只能借助庸芮,此时他到了庸芮府中,便听到庸芮说过芈月产子之事:“芈八子生下一名男婴,大王为小公子取名为稷。”
黄歇道:“稷?社稷之稷?”见庸芮点点头。黄歇想了想,又问:“你可知芈、芈八子难产,身体是否有损?”
庸芮嘴角一丝苦涩,道:“听说她身体受了亏损,要将养上一年半载。”
黄歇向着庸芮长揖:“庸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唯有求助于您。”
庸芮苦笑道:“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可是,唉,难啊,难于登天!”
黄歇毅然道:“再难,我也是要试上一试的。”
庸芮心中又酸又涩,他与黄歇不打不相识,他与黄歇结为知交,他亦是听到了黄歇的故事。然而,黄歇并不是他自己一个人,他所魂牵梦萦的女子,也是庸芮所魂牵梦萦的女子。他看着黄歇,为了圆满他的情感,也是为了圆满自己的情感,让那个可人的女子,也圆满她的情感,他愿意为她做一切的事情。
他拍了拍黄歇的肩头,道:“我去想想办法吧。”
第146章 重相逢〔1〕()
而此时,在宫中,潜伏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这日清晨起来,屈氏正要去看望芈月,却被侍女沅兮神秘地拉到花园一角,悄声对她道:“媵人可是要去看望芈八子?”
屈氏点头:“正是。”
沅兮便道:“媵人,有楚国故人,托我求媵人一事。”
屈氏诧异道:“什么楚国故人?”
沅兮附在屈氏耳边说了句话,屈氏失声道:“子歇,他还活着。”
沅兮吓了一跳道:“媵人,禁声。”
屈氏也吓得捂住嘴,左右一看,才轻声说道:“子歇要我做什么?”
沅兮朝西边指了指,屈氏会意:“季芈?”
沅兮点点头:“他想见芈八子。”
屈氏吓了一跳:“他、他不知道季芈已经”
沅兮点头道:“是啊,所以想托媵人帮他带句口信,若能够得芈八子亲笔写的回信就好。”
屈氏道:“就这样?”
沅兮眼珠子一转:“若是媵人能够帮他们牵线,有机会见一次面,那就更好了。”
屈氏同情地点点头:“唉,季芈真可怜,我去问问她吧。”
沅兮道:“那就拜托媵人了。”
屈氏点点头。
沅兮左右看看道:“那奴婢先走了。”
沅兮离了屈氏,便匆匆潜入孟昭氏房中,回禀道:“奴婢已经照您吩咐,把此事同屈媵人说了。”
孟昭氏满意地点头,从袖中取出一袋钱币给沅兮道:“做得好。”
沅兮惴惴不安地接了钱,道:“媵人,您为何不自己跟屈媵人说,却要我转告。”
孟昭氏微笑道:“这你就别管了,身为奴婢,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回头你把回信给我,我再有重赏。”
沅兮忙应声是,又悄悄出去了。
孟昭氏冷笑,这一箭双雕,既中芈月,又中屈氏,除去这两人,将来芈姝有什么事,便只能倚重自己了。
而此时,屈氏已经来到常宁殿芈月的房中,将沅兮的话告诉了芈月。芈月顿时怔住了,屈氏却还在催促她:“季芈,你快些决定,要不然,让我捎个信过去也行。”
芈月强忍激动,脸上却显出些犹豫,只道:“屈妹妹,这件事多谢你的热心了,只是我还需三思,妹妹明日再来可好?”
屈氏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却听得薜荔在外大声道:“奴婢见过唐夫人。”当下忙了口,站了起来。
便见薜荔打起帘子,唐夫人走进来道:“季芈妹妹可大安了?”
屈氏向唐夫人行礼道:“唐夫人。”
唐夫人看了屈氏一眼,思索好一会儿才笑着点头示意道:“屈媵人。”
屈氏看了芈月一眼道:“阿姊,我先走了,明日还来看您。”
芈月点头道:“多谢妹妹。”
屈氏向唐夫人行礼,退出。
见芈月吃力地欲坐起来,唐夫人连忙上前一步,按住了她,道:“季芈妹妹快别起来,你身子欠安,就这么躺着就好。”
芈月道:“多谢唐夫人。”
唐夫人殷勤地问着道:“妹妹住在这里,一切东西可够?新挑的侍女,可还用得顺手?”
芈月道:“夫人照料周到,实不知该如何感谢才是。”
唐夫人道:“妹妹不嫌弃就好。妹妹近日住着,心情可好?”
芈月道:“有夫人在,我岂有心情不好的?”
唐夫人看了看周围,方才却是屈氏与芈月密议,因此侍从都不在,方道:“有几句话私房话,想和妹妹说说”
芈月道:“夫人有话就说吧。”
唐夫人面现为难之色,忽然咳嗽一声:“那个,妹妹,有件事我实不知道应不应该和妹妹提起”
芈月狐疑地道:“夫人有话但请直说。”
唐夫人道:“有人托我带个话给妹妹”
芈月道:“什么话?”
唐夫人道:“有楚国故人,想见妹妹。”
芈月惊愕地看着唐夫人,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问:“是什么人托夫人带话?”
唐夫人沉默了。
芈月道:“是我不该问的,夫人勿怪。”
唐夫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道:“你曾经去过西郊行宫,见过庸夫人,是吗?”
芈月惊诧地道:“是庸夫人?”
唐夫人摇头道:“不是,是庸公子,庸芮公子,你还记得他吗?”
芈月不禁想起当日在上庸城所见的那翩翩少年,点了点头,问道:“他与庸夫人”
唐夫人道:“他是庸夫人的弟弟,我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如同我的亲弟弟一般。他与那位楚国故人,意气相投”
芈月道:“夫人不必说了,我信得过庸公子,也信得过夫人。”她硬撑起身子,向唐夫人下拜道:“难为夫人和庸公子能为我带这一句话,人说‘白发如新,倾盖如故’,这世上确有仁义之人,一诺而轻生死。”
唐夫人道:“妹妹别这么说,我真真惭愧了。妹妹可知,我之所以传这个口信,并不是想帮你们见面,甚至是反对你们见面的,而只是希望你能够亲口拒绝与他见面。”
芈月惊愕道:“夫人”
唐夫人苦笑道:“你瞧,我毕竟不够侠义,否则,当帮你完成心愿,帮你担代了。可是我怕,如今这宫里不比庸夫人在的时候了,那些魏国女人、楚国女人,把这秦宫弄得乌烟瘴气的”说到这里,忽然恍悟眼前就是个“楚国女人”,忙不好意思地道:“妹妹,我不是说你!”
芈月摇摇头道:“夫人,你说得没错。庸夫人主持宫务的时候,我虽未曾进宫,但我所见的庸夫人是个霁月光风、品性高洁之人,而如今的宫中,的确是乌烟瘴气。”
唐夫人道:“唉,真不知道大王是怎么想的,这宫中清清静静不好吗?”
芈月道:“大王考虑的是天下这一盘棋,后宫的人过得是不是太平,实在是没有什么要紧。说句过头的话,这天底下,又有谁是真能得太平的,便是周天子,也未必太平。”
唐夫人道:“所以妹妹,你我在宫中,更是要小心了。”
芈月沉默片刻,道:“夫人说得有理。”
唐夫人道:“妹妹意欲如何处置?”
芈月道:“夫人,容我想想。”
唐夫人轻叹道:“好吧,这件事,是得好好想想。”
唐夫人出去了,芈月陷入了沉思。直至天色已晚,宫中点起了灯树。女医挚走进房中,为芈月诊了脉,喜道:“季芈,你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若用心安养,必能够尽快恢复。”
芈月忽然问道:“医挚,你见过子歇了,他怎么跟你说的?”
女医挚道:“他说他会想办法与你相见,叫你不必担心。”
芈月道:“他有没有说,是什么办法?”
女医挚道:“他没有说。”
芈月叹道:“他在咸阳人生地不熟的,我就怕他胡来,反而打草惊蛇。”
女医挚诧异道:“怎么了?”
芈月道:“你可知道,今天有两拨人同我说,有楚国故人想见我。”
女医挚吃惊地道:“两拨人?”
芈月道:“是啊,他不应该这么不谨慎啊。这两拨人中,必有一拨是假的,甚至很可能两拨都是假的。所以医挚,我必须赶紧出宫去见他,否则再拖下去,我怕会被人察觉,更怕会让他陷入险地。”
女医挚道:“那,您打算如何见他?”
芈月苦笑道:“就算我要见他,也不能让他入宫,否则宫中若有变故,岂不是连累大家。”
女医挚道:“季芈想出宫?”
芈月沉吟道:“昔年大王曾带我出宫,并给我一块令符,说是四方馆初一十五皆有学辨,让我可有空出来听听。如今是初七,就约本月十五,我出宫与他见面。”
女医挚道:“不行,您如今刚生完孩子,才满月不久,身体还未恢复,你此量出宫,岂不是明晃晃地招人注意吗?”
芈月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