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妆 -连谏-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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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在上午的阳光里,绸缪一个阴冷的计划,离开她家时,我的心里,装满了彷徨和惆怅,在隐隐间,我仿佛已看到了破碎,在我和丁朝阳之间。
从这天开始,门铃再也不会被按响了。
是夜,我和丁朝阳坐在阳台上,看波光粼粼的海面,他的手,从我腋下揽过来,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他心情不好,当他沮丧,他就会疯狂地做爱。
他说过,做爱可以把大脑掏空,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
他抿着唇,很认真地看着海面,仿佛,那只在我胸口徘徊不去的手,与他没有关系。
我偷偷拿眼看他,他依然面沉似水,却抽出手,将我抱在膝上,依然是全神贯注看海的样子。
他又瘦又长的胳膊,那么有力,轻易地,就将我举了起来,望着那么远的地面,我尖叫了一声,他却笑了,缓慢地把我收回来。
我们就那么坐着,等我回头去觅他的唇时,见他,已泪流满面,他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小豌豆,我那么爱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负疚漫无边际地在胸中弥漫,他对我这样毫不设防地爱着,而我,却在做什么?
他擦了擦泪,抱起我,像抱起一个镶嵌在他身上的美丽瓷器,小心翼翼地回卧室。
很久了,我们没有这样静谧而美好地做爱过。
我却想到了背叛。
背叛阮锦姬,关于芝兰的真相,与我,有何干系,我为什么要拱手将这样美好的爱,给葬送了?
我哭了,哭得无比昏暗,丁朝阳狠狠地搂着我,不停的轻拍着我的背,他好像有些内疚,让我,承担了那么多惊吓。
哭着哭着,就睡了,醒来时,已是凌晨,我坐起来,看着歪在旁边的丁朝阳,他劳累过度的生殖器,垂头丧气地耷拉在两腿间,我细细地看着,突然觉得它丑陋,特别是想到它曾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体里进出过,它就更是丑陋无比。
心在一寸一寸地后退,退到渐渐坚硬。
我摇了摇丁朝阳,他惺忪地睁眼看我:“醒了?”
我嗯了一声,说有点冷。
他说是么?伸手来揽我,每当我说冷,他就会将我蜷起来,抱在怀里,说这样就暖了。
可是,蜷在他怀里,我依然是冷的,冷得发抖。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莫名说:“不热啊。”
我睁大眼:“你不觉得有股冷风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他坐起来,裸着身体,说没有啊,很正常。又转到我的方位,依然说很正常。
“是,我很冷,我披着毛巾被,身体还在不停地哆嗦,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不是病了?我送你去看医生。“
我摇了摇头,眼皮渐渐沉了下去。
很久很久的后来,我听见一声尖叫,就醒了。
整个家,通火通明,而我,竟坐在梳妆台前,淡然地化着妆,我讶异地看着瞠目结舌的丁朝阳,问:“这是怎么了?”
几乎同时,他扑过来,一把夺下我的眉笔,厉声尖叫道:“你要干什么?”
是啊,我要干什么?我张张惶惶地站起来,上上下下地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她几乎不再是我,冷眉冷眼,挺拔的鼻子,更要命的是,我身上的睡袍,不是我的,却似曾相识。
我盯着它,拼命想,终于,我想起了它的来处,是的,在一直紧锁着门的隔壁的衣橱里,是芝兰的睡袍。
我像被烫着一样,猛地跳起来,三把两把扯下它,扔在地上,直直地看了他说:“这是谁的睡袍?”
丁朝阳缓缓垂下眼皮,踢了踢它,把我抱进怀里:“小豌豆,你梦游了?”
我有点害怕,一头扎进他怀里:“我做了个梦,梦里的那个我,分明不是我的样子,可是,我却分明感觉那就是我,这是怎么了?”
他扣在我背上的手,有凛冽的冷汗,沿着我后背的皮肤,往下滴。许久,才说:“梦总是古怪的。”
“可是,为什么我要穿这件睡袍,它是从哪里来的?”我百思不地其解地看着他,又拉他到镜子前:“为什么我要化这么古怪的妆呢?”
他把我搂进怀里,说亲爱的没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站了一会,我忽然无限疲惫,就歪在他肩上,睡着了,过了一会,就觉得脸上热热的,不必睁眼,肯定是他在用热毛巾帮我擦掉希奇古怪的妆容。
擦完脸后,他在家里走来走去,甚至,我听到了他翻我书房抽屉和翻我手包的声音,他想知道睡袍是怎样跑到我身上的,他想找到那串钥匙,可是,他太不了解女人,女人如果打算恒守一个秘密,就会变成隐藏高手,在这点上,男人永远无法和女人匹敌。
我很放心地睡去了。
2
我渐渐变得乖戾,会在深夜里,猛然醒来,抓着他的胳膊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在他一头雾水醒来时,我却又昏昏睡去,还有些深夜,他会在厨房找到我,那时,我肯定在抱着一本菜谱正专心致志地烧菜,都是他爱吃的。
他会从背后圈过我,说:“亲爱的,睡觉了。”再牵着我,回到床上。
早晨,厨房里干净得一尘不染,好像,昨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那些烧好的菜,被他痕迹不露地倒进了马桶,他曾在早晨试探着问我昨夜的景象,我竟莫知所以地看着他,说:“我有那么贤惠啊,深夜都起来烧菜给你吃?”
他目光忧郁地看着我,好像,我正在向着地狱的方向坠落,是的,那些菜,是芝兰爱烧的,我化的妆,也是芝兰的样子,甚至,我会在午夜里醒来,抱着他的手臂,哭得肝肠寸断,他愈是叫我小豌豆,我哭得愈凶,我说你是不是爱上了一个叫小豌豆的女子?我是芝兰,你叫我芝兰。
他的脸色,腾地就白了,呆呆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握住我的手,缓缓松开。
我说亲爱的,你已不爱我了?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他说小豌豆。
不要叫我小豌豆!!
他终于崩溃,哆嗦着手,燃了一支烟:“你究竟要我怎样?”
“你终于记起我了?”我看着他,一丝丝的冷,在心里缓慢升起,是的,我那么害怕,我真的不知要让他怎样,我只是遵循着阮锦姬的计谋,实施了一个貌似鬼混附身的把戏,让他说出心中的秘密。可,我演得那么逼真,有时,连自己都恍惚了。
“芝兰,这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骗我?”
“可是,你知道吗?我是爱你的。
“那孩子,不是我的。”豆大的汗珠从丁朝阳额上滚下来,他的目光渐渐凶恶,仿佛,恨不能咬我成碎片:“我的产业,不需要一个杂种继承!”
说完,他起身,去客厅,拿出一柄梳子,开始为我梳头,梳子一碰我的头发,我开始尖叫,那柄梳子,是桃木做的,我想,他一定是以为我中了邪,特意买了这把桃木梳子,我必须尖叫着,像被从梦中惊醒,不然,这个精心导演的骗局就会被识破。
午夜凶铃以及我时常如鬼混附身的样子,已使他深信不疑,在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鬼魂的,而且,那个叫许芝兰的鬼魂已经回来了,夜夜在身边徘徊。
我惊叫着逃避梳子的追击,一头倒在床上,假装沉沉睡去,在明天早晨,我依然会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从梦中醒来。
他伏在我脸上看了一会,叹息了一下,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我去找阮锦姬,没人应,我才想起,她的美容院开张了。
我去美容院找她,刚刚开张的美容院到处弥漫着油漆味,生意有些萧条,她正百无聊赖地在电脑上玩扑克,见我来,就关了机,迎上前来。
她给我泡了杯茶,用充满了暖意的质询目光看着我。
我有点黯然,不知是否应当继续下去。
有一点,我可以断定,即使是丁朝阳谋杀了许芝兰,那么,必也是事出有因,而且,在许芝兰,已不仅是背叛的问题,她还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阮锦姬说:“辛苦你了。”
我苦笑一下:“芝兰有没有和你说过,她有外遇。”
“外遇?!!”阮锦姬瞪大眼,好像听了个石破天惊的笑话:“她那么爱丁朝阳!如果她有外遇,就不会那么痛苦。”说着,她拉我走到电脑前,迅速打开网页:她的邮件,我一直留着。
她登陆信箱,我看到了那封邮件
亲爱的小狐狸:
我要崩溃了,我觉得丁朝阳在外面有了人。为了摆脱我,他让我陷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我不知何去何从,是揭穿他,还是隐忍到底?
我很绝望。
芝兰
阮锦姬看着我的眼睛:“因为我的声音和下巴比较尖细,她就喜欢叫我小狐狸,这封邮件后,我失去了她所有的消息。”
“听丁朝阳的意思,好像是芝兰怀孕了,但,孩子不是他的。”
“他怎么断定不是他的?”
“不知道,但,他口气非常肯定而仇恨,如果真的像她以为的那样,丁朝阳有外遇了,而丁朝阳又那么肯定孩子不是他的,他不必为了摆脱她而下杀手呀,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提出离婚。”我分析道。
阮锦姬看着我,慢慢地笑了:“看来,他隐瞒了你,他当然不会离婚,你知道他的家业是怎样来的吗?”
我摇头。
“当年,他不过是个考上大学的乡下穷小子,毕业后留城,和芝兰结婚时,他平凡得就像一株路边的野草,这家服装公司是芝兰父亲的,芝兰是他唯一的女儿,去世前,他留下遗嘱,所有财产由芝兰继承,和丁朝阳没丝毫关系,如果他离婚,那么就等于心甘情愿放弃这唾手得来的若大家业,重新过回一株普通路边野草的生活,这对于连做梦都在奔向成功辉煌的男人来说,他是宁肯死,都不会放弃的。
我哦,怅然地看着墙壁,心乱如麻,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却没有证据推翻阮锦姬的推论,为了新爱,为了家产,丁朝阳谋杀了芝兰。
“如果,真如你所想,他为了新欢,巧妙地谋杀了芝兰,那么,在芝兰死后,他为什么没有和新欢在一起呢?”
“这也是我在想的。”阮锦姬有些迷离的惆怅。过了一会,说别想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给你做个美容吧。
说着,就拉我出去,招呼了一位美容师,给我做美容,我躺在床上,美容师柔软的小手在脸上滑来按去,很是舒适,很快,我就睡意沉沉了。
等醒来时,正午的阳光站满了我的脸。
我微微启动了一下眼皮,阮锦姬正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直直地看着我,眼里,有冷冷的光芒,就像她深夜站在门外的样子。
我心下一抽,连忙假装翻个身,要醒来的样子。
等我睁开眼,阮锦姬已是满脸的阳光灿烂。
或许,她有理由恨我,因为我正同被她怀疑谋杀了密友的男人同床共枕。
我洗好脸,补了点妆,和她一起去街对面吃著名的黄泥螺,有点咸,并没有谣传中的美味,阮锦姬就笑着说:“谣传欺骗了我们的味蕾。”
我说是啊,很多流传甚广的小吃,都名不符其实,或许,是我们的味蕾不甚习惯,就像南方人吃米,而北方人习惯馒头。
然后,我再怎么办才好呢?我看着她,或许,真的是丁朝阳谋杀了芝兰,可是,我无法想像,揭开真相时,我该怎样面对丁朝阳,我利用他的爱与信任,一步步将他逼到了死地。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阮锦姬抱着一杯茶水,眯着眼睛笑。
我怏怏地看着别处。
她轻轻笑了几声,说不必勉强,随你吧。
我叹了口气。
3
下午,李长风打电话问晚上是否有时间。
我踌躇了一会,说:明天中午吧。
他问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脾气,遇事非要刨根问底,这是我不能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很具娱乐记者的八卦气质。
我说晚上要写稿,他温和地笑了笑,说:“大作家,明天中午,李家老院子见。”
我应了,叫了辆出租车回家,在公寓楼下,看见古福利坐在楼前的台阶上,正专心地叠一枚纸飞机,我喊了一声古先生。
古福利猛地抬起头,显然很不习惯被称古先生,望着我,憨憨地笑得有些吃惊:“丁太太回来了?”
我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了,他侧着脸看我:“丁太太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就是有些闷,突然想和人说说话。”
他很认真地看着我,顿了顿,又别着脸去看天空,像自言自语似地说:“其实,2207业主,我在台东商业区遇见过他几次,每次和他打招呼,他的反应都好像是我认错了人,一言不发,所以,我猜,或许他是不愿意让人认出来,才这样。”
我精神一振,突然想到,是啊,阮锦姬怎么租到他的房子呢?是他们早就认识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