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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魅妆 -连谏-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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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自荐到酒吧唱歌的。
  宣凌霄没应,像她这样自荐来酒吧唱歌的女孩子很多,有些是为了谋生,有的,或许是将自己的青春当了饵,摆到一个显眼点的位置,待价而沽。她一次次地来,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盯着他,一遍遍保证不会给他惹麻烦。
  最后,见宣凌霄依然不应,就哭了。
  对,就是她的眼泪,让他记起了经年前的那个女孩,她瘫软地坐路边,望着父亲的背影,泪雨缤纷。
  他的心震了一下,说:“好吧。”
  她瞬间破涕为笑,隔着吧台来搂他的脖子。
  那是第一次,他没有因为挨到女人的皮肤而觉得全身不舒服,他知道了,那是因为没把她当成女人,而是亲人。
  在酒吧唱歌的日子,他是她喊不出口的哥哥,将她安全地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下,当她的小费少得可怜时,他会悄悄把钱塞到客人手里,请他们去点她的歌。
  有时,她在台上唱歌,他在台下看得发呆,总觉得台上的她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后来,她离开酒吧,去丁朝阳的公司上班,他还曾为此很是欣慰,觉得她终于去过女人们该去过的正常日子了,有一份正常的、不会引发人揣测的职业,遇上一个合适的男人,谈一场循规蹈矩的恋爱,结婚,生子,过着平静幸福的日子。
  直到宣凌霄和许芝兰好了后,才知道她爱的竟然是丁朝阳,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和许芝兰好,原来是她一手导演的一场闹剧,为此,他很生气,还骂过她,劝她不要再和丁朝阳纠缠下去了,她听不进去,甚至,他悄悄找丁朝阳谈过,要他放手,不要害了阮锦姬。
  说真的,当我面对丁朝阳时,我很惭愧。宣凌霄搓了搓手:“如果他知道了我和他太太的关系,这会多么讽刺。”
  “你让丁朝阳和阮锦姬分手,他什么反应?”
  “他道歉了,说是自己不对,不想把这个错误再继续下去了,甚至请我劝劝阮锦姬,后来,就发生了古福利强奸许芝兰的事,我和许芝兰没联系了,再然后,就是阮锦姬欢天喜地地出国,我很替她高兴,对她来说,换换环境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一直不知道你知道你是她的哥哥么?”
  “应该是不知道吧,她有点恨我,但我不恨她,她太缺少爱了,我愿意给她一些爱,代我父亲赎罪,我很爱她,非常爱,看着她做蠢事,我非常难过,但我又阻止不了她,只能尽量给她点保护吧。”宣凌霄抱着脑袋,低着头,好久没再说话。
  “你知道古福利为什么会强暴许芝兰吗?”
  宣凌霄看着我说:“这个话题,我们以前谈过了。”
  “是的,我们谈过的,但,我们谈过的不正确,古福利强暴许芝兰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刺激你,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阮锦姬怂恿他去做案是为了让许芝兰意外怀孕,因为丁朝阳没生育能力,当然,她并没对古福利说你和许芝兰好是她一手导演的……”
  我把阮锦姬和古福利之间的纠葛大体说了一下,又说了她让小绿给丁朝阳打电话的经过,宣凌霄显然有些难以置信:“她为什么要这么恨我?再说,和丁朝阳的事,过去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沉浸在恨海不能自拔?”
  “因为她知道你是她哥哥,她一直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你和你母亲的存在,她和母亲就不会活得这么苦这么艰涩,有时候,恨比爱的生命力更顽强。”
  把我我所了解的阮锦姬的往事都告诉了宣凌霄,他默默地听着,不停地抽烟,最后,仰天长叹:“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不恨她。”
  我们沉默地坐着,街上,不时有车子扯着长长的尾音,呼啸而过。
  宣凌霄放低声音,慢慢说:“下午,她来找过我了,就在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好像有点害怕,很慌张,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但,大体的事,我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样子让我很难过,这些年,她过得太不容易了。”
  “或许,她对你也是心有歉疚吧,又觉得不知怎么开口。”
  “或许是。”宣凌霄疲惫地笑了笑,点了支烟:“古福利不是她杀的,相信我。”
  我苦涩地笑笑。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算我求你,不要在这件事上追究下去了,好么?既然古福利已走了,再追究也于事无补了,虽然她是做了一些不可宽恕的事,但是,她也是因为心里苦才这样的,我们都宽恕她,好么?”
  我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地很为阮锦姬难受,她总是说,她的心又冷又硬是因为从未得到过爱,事实却是,在她的生命中一直是有爱的,譬如这个一直被她仇恨着的宣凌霄,他的爱,是多么的深沉而温暖,只是,她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仇恨上,感受不到而已。
  宣凌霄定定地望着我的眼里,有支离破碎的晶莹。
  我早就知道了真相,但从未想过举报她,这是因为我同你一样,爱过她,爱她的苦爱她的不易爱她的痴狂,即使我就当这些事都不曾发生过,不去查问,她也收不了手了,早晚有一天,她也会把自己送上绝路。
  未必。宣凌霄起身给我倒了杯咖啡,自己拉开了一罐啤酒,碰碰我的杯子:“我会说服她放手。”
  说了半天,我有点渴了,便端起咖啡,慢慢喝完了,放下杯子,打算告辞,一抬头,却见宣凌霄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你觉得,我能不能说服得了她?”
  “就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可能么?”我笑笑。
  “对,是不可能。他停顿了一会:所以,我在想其他办法。”
  “譬如?”
  “譬如,我把了解这件事内幕的人杀了。”他笑得灿烂了起来,一本正经,决无玩笑的意思。
  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今天,丁朝阳也来过了,他除了知道我和他的前妻的关系以及古福利的关系之外,对其他事情一概不知情,所以,即使他再健康地活一百年都不会威胁到我妹妹,虽然今天他打了我几拳,但我不恨他,毕竟是我睡了他老婆,毕竟是因为我的出现才导致他老婆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只有你,你不仅太聪明,还知道的太多了……”
  我站起来,绕到椅子后面,因为紧张,腿有点软,头像要爆炸掉一样的疼:“宣凌霄,你不要乱来!”
  “我不想乱来,可是,我不乱来我妹妹就没命了。”
  他扑上来,我大叫一声,跑到一个卡座后面,宣凌霄没有追过来,而是抱着胳膊,冷笑着道:“我犯不上耗力气去追你,呆会,你会乖乖任由我宰割,你喝的那杯咖啡里,被我下了迷药。”
  “你真卑鄙。”我紧紧地贴着冰冷的皮子卡座,恐惧像匹巨大的兽,抓住了我,我想站起来跑掉,可是,腿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我知道是迷药开始发作了,我不想就这么死去,想起了妈妈想起了丁朝阳想起了很多很多美好的人生片断,它们像缓慢前行的幻灯片,一一走过眼前,弄湿了我的眼睛,此时的我,是多么地希望好莱坞式的电影片断突然变成现实,有位英雄从天而降,拯救我出水深火热的灭顶之灾,可,除了无尽的黑暗,什么都不曾出现,倒是宣凌霄握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刀子,步步逼来。
  宣凌霄弯下腰,把刀锋在我脸上贴了贴,小声问:“害怕吗?”
  我眨了眨眼。
  他笑了笑,说:“别害怕,我不杀你,给你下药,只是想让你别阻拦我杀死自己。”
  说着,他坐到卡座中间的小几上,慢慢地和我说话,告诉我,古福利是他杀的,那天晚上,是他把古福利推下海的,因为他太讨厌他了,不堪他的纠缠。
  说完这些,他把脸凑到我眼前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古福利死的真相,你知道的那些,都是假的,是推测,我杀了人,承受不了良心的折磨而畏罪自杀了,请你一定记住这点,请你忘记你的那些推理和所谓事实,求你不要再就这件事去追查我妹妹,她太苦了,而我,活着有什么意思?自己都恶心自己,不如一了百了,也算是对得起古福利了,就算我为他徇情了。”他哈哈大笑。
  他在绕酒吧又转了一圈,拿出一叠纸晃了晃:“我的遗书放在吧台上了,等来了人你拿给他们看。”
  他的眼里,是明晃晃的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来,小声说:“见到我妹妹,请你帮我告诉她,我早就知道她是我妹妹,我非常想她叫我一声哥哥,非常想像哥哥拥抱妹妹一样去拥抱她一次,我很爱她,一直。”
  我的眼皮不听话地往下坠,它们沉沉地合上了,眼泪滚到我的脸颊上,我想说宣凌霄你不要这样,只要阮锦姬不折腾,没人想置她于死地。
  可是,我说不出……

  第12章


  1
  一阵阵的砸门声把我弄醒了,微微的曙光从卷帘门的底下钻进来,我想站起来,却挣扎着倒在地上了,迷药的药力还没完全消失,我只能姿态狼狈地趴在地上,我看见了宣凌霄,他坐在一把圈椅上,嘴里,歪歪地咬着一支业已熄灭的雪茄,脸色惨白,嘴角有凝固的微笑,左手无力地垂在椅子外侧,黑白格子地板上凝固着一大摊暗红色的血迹。
  我竭力张大眼睛去看他,可是,他越来越模糊,泪水从我的眼里汹涌奔出。
  哗啦一声,卷帘门上的锁被砸开了,白日的光,腾地闯进了屋子。
  丁朝阳大声喊着我的名字闯了进来,七七八八的脚步跟在他的身后。
  显然,他们先发现了椅子上的宣凌霄,丁朝阳喊我的声音就悲怆了起来,他象只没头的疯狂苍蝇,顾不得警察的阻拦,到处寻找我。
  我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不,我不是应丁朝阳的呼唤,我只在呼出内心的疼。
  巡声而来的丁朝阳一把抢我在怀,再也不肯松开,在他的拥抱里,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嚎啕大哭。
  单纯的悲伤不会有这样大的力量。
  宣凌霄让我目睹了一场悲剧,为爱殉道,亲情的爱。
  所以,他们来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时,我沉默。
  我只能沉默,宣凌霄希望别人知道的一切,已经写在纸上了,他舍掉了命来制造的这个假相,我不能再去掀开,否则,就是对他的亵渎。
  他们要送我去医院,我拒绝了,告诉他们我只是中了迷药。
  丁朝阳带我回家,我依在床上,他问我话,我看着他,目光迟缓,说真的,我有点恨他,如果他不曾一时冲动地与阮锦姬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说:“古小绿再也不会找你了。”
  他的眼睛看着别处。
  2
  中午,丁朝阳离开了家,我起身洗了个澡,给阮锦姬打电话。
  她尚不知宣凌霄已去了,声音很冷漠,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连敌人都不是,现在,于她,我与她,只是一个有过一段不快往事的陌路人。
  我说你来我家一下。
  她说很忙,没时间。
  “你哥哥死了。”
  她愣了一下:“你开玩笑。”
  “真的,我有话带给你。”
  她尖声说怎么可能?
  “真的。”
  “他是怎么死的?”
  “切腕自杀。”
  半个小时后,阮锦姬就到了,在门口迟疑了一会,说:“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谈吧。”说完,就把脚抽回去,站在门在等我。
  我换好衣服,和她一同下楼,她的脸一直仰着,盯着电梯显示板,面无表情。
  我轻声问:“你有没有一丝难过?”
  她瞥了我一眼,不说话。
  在离家不远的茶楼,要了一间僻静的单间,我给她倒上茶:他知道你是他妹妹,很早以前就是。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她无所谓地吹了吹茶水,抿了一口:“这就是他让你带给我的话?”
  阮锦姬的冷漠是我没想到的,我原以为,无论怎样恨一个人,闻到死讯,即使从人生无常的蹉叹出发,多少也会有些悲情,何况,他与她有血缘关系,有过那么多的交集。我一把夺下她正要点上的香烟:“你怎么这么冷酷?”
  “我一直都这么冷酷,有什么奇怪的?他自杀不自杀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冷冷地扒拉开我的手,把弄折的香烟丢进烟灰缸,又拿出一支,点上。
  “你就不想只他为什么会自杀吗?”
  “他想自杀的理由多了去了,反正不会为我自杀。”
  “你错了,他是为你自杀。”
  阮锦姬喷了一口烟:“你说笑吧?”
  我说了宣凌霄怎样和我谈她,说了他怎样给我下迷药,怎样求我不要在古福利死这件事上继续往她身上追查,怎样把写好的遗书摆在吧台上,是怎样地叼着雪茄面带微笑地坐在圈椅上切开了手腕,讲着讲着,泪水就迷蒙了我的眼睛,我的喉咙有些疼,哽咽着说:“他最大的心愿是能像哥哥拥抱妹妹那样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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