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陌生人-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最感狼狈的事。是他丢了他母亲的脸,使她受辱。她将会因为他的过失而遭人憎恨。
托比下定决心:如果上帝能创造奇迹,帮助他度过这一难关,那么他难关,那么他
发誓,今生这一辈子再房不接触其他女孩子了。他将径直去找外科医生作阉割术,
以便对性欲一事压根儿就不想了,而且,……
“托比……”他妈妈说道,声音严肃而又冷酷。“你和这个女孩子睡觉了吗?”
托比忍气吞声,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嘟嚷着说,“睡了,妈妈。”“那么,你要
和她结婚,”她声音中带有一种不容争辩的口气。她看了看那个正在哭泣、眼都哭
肿了的女孩子。“你是这样想的吗?”“是的,”艾林哭喊着说。“我爱托比。”
她转向托比,“他们非让我说不可。我不愿意把你的名字告诉他们。”女孩的父亲、
那位警官当着屋里的人宣称,“我的女儿只有十六岁,按照法律这是强奸。可以把
他送进监狱,让他一辈子待在监狱里。可是,如果他要和我女儿结婚的话……”大
家都瞧着托比。他又吞吞吐吐地说,“是的,先生。我——我很抱歉,出了这事。”
在同他妈妈乘车回家的时候,谁也没有讲话。托比坐在他妈妈旁边,心里很难过,
他知道他是多么使她伤心。
现在,他不得不去找个工作养活艾林和那个小孩。说不定他得去肉铺干活儿了。
现在他的一切梦想,对未来的一切计划,只好置之脑后了。
当他们到家的时候,他母亲对他说:“到楼上来。”托比随母亲上了楼,硬着
头皮准备挨训。然而他看见他母亲取出了一个小箱子,开始打点他的衣物。他看了
看他母亲,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您干什么呀,妈妈?”“我?我没干什么。你干的事。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她停下来不说了。然后面对着他说,“你以为我会让你为了那个一文不值的女孩子
糟蹋了你的一生吗?你承认你和她睡了觉,而她马上就要生孩子了。这证明了两件
事——第一,你是通人情的;而她纯粹是个傻瓜!哦,不——谁也不能设圈套让我
的儿子结婚。上帝要你成为大人物,托比。你到纽约去吧!当你成为著名的明星的
时候,你再来接我。”他眨眨眼,忍住了泪水,扑向她的怀里。她把他搂在她那宽
阔的怀里。托比突然产生了一种失落感。当他想到要离开他的妈妈时,感到非常地
害怕。但是,在他的内心里同时又涌起一种希望,一种激励,为即将步入新的生活
而兴奋不已。
他将从事表演行业。他一定要成为一颗明星;一定要出忍头地。
他母亲是这样说的。
第二章
一九三九年,纽约城是戏剧界的圣地。大萧条已经过去。富兰克林。罗斯福总
统曾许诺悦,什么也不可怕,只有恐惧本身才是可怕的,美国将成为地球上最繁荣
的国家。实际情况也如此。每个人手里都有钱花。百老汇一下就有三十种剧目在演
出,而且每一个剧目都很轰动。
托比到达纽约时,口袋里只有他妈妈给的一百美元。
但托比坚信他会发家的,他会成名的。到那时他要把他的妈妈接来,一起住在
一间漂亮的顶楼房间里。她每天晚上都可以到剧场去看观众为他鼓掌叫好。而眼前,
他必须找一个工作,他到百老汇各家剧院的舞台门口,对人家讲,他在业余比赛中
怎样取胜以及他有多么大的才能。但人家都把他推了出来:不予理踩,在托比四处
找工作的那些星期里,他常常偷偷溜进剧场和夜总会,观看一流表演家的表演,尤
其那些喜剧演员的表演。他观看了本。布谷、约。刘易斯和弗兰克。菲伊的表演。
托比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超过所有这些人。
他的钱用完了。的找到了一个洗碗的工作。每星期天的早晨,他都打电话给他
的母亲,那时电话费还比较便宜。
他母亲告诉他,由于他的逃跑而掀起的轩然大波。
“你应该看看他们,”他母亲说。“那个警察每天晚上都要坐着他的那辆警车
到这里来一趟。他们进来时的那股架势,别人会认为我们都是土匪。他一再追问,
你究竟到哪里去了。”“您怎么回答的?”托比焦急地问。
“实话实说,你象贼一样在当天晚上就跑掉了。如果我能抓住你的话,我就要
亲自扭断你的脖子。”托比一阵大笑。
到了夏天,托比设法找到一个工作,作一个魔术师的助手,这位魔术师有一副
圆溜溜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有什么本事的江湖佬。他表演魔术时,用的名字
是大麦尔林(大麦尔林在英国民间传说中是一位会魔术术的王子。——译注)。他
们在卡茨基尔山里一些二流旅馆中表演,托比的主耍工作是把一些沉甸甸的常备道
具,从麦尔林的车上搬下来,然后再装上去。兼着看管一些活道具——六只白兔、
三只金丝雀和两只仓鼠。由于麦尔林害怕这些道具“被吃掉”,托比不得不和它们
同住在一起,住的屋子就象厨柜那么大。而且,在托比的记忆中,整个夏季都是在
一种恶臭中度过的。搬抬沉重的箱笼已很吃力;箱笼还带有变戏法用的夹层和底卸,
那些“活道具”往往会乘机逃跑。这时托比就要不停地追这个、捕那个;累得他精
疲力尽。他经常处于一种非常疲惫、寂寞与失意之中。有时候,他坐在那里,盯着
那座肮脏的小屋,竟然不明白他自己到底到这里来干什么。而这种生活又怎样能使
他从事表演行业。于是,他开始对着镜子练习他模仿来的那些动作,而他的观众就
是麦尔林的那些有臭味的小动物。
夏天很快过去了。一个星期天,他往家里打每周一次的电话。这一次是他父亲
接的。
“我是托比,爸爸,您好吗?”半天没有回答。
“喂,您在那儿吗?”“我在这儿,托比。”他父亲的声音中含有某种使他不
安的语调。
“妈妈在哪儿?”“昨天夜里他们把她送进了医院。”托比把听筒抓得那么紧,
以至听筒在他的拳头中差一点给捏碎了。
“妈妈怎么啦?”“大夫说是心脏病。”不,他的母亲不会!“她就会好的,”
托比企望地说。
“不是吗?”他对着听筒尖声大叫。“告诉我,她就会好的,你这个该死的!”
从万里以外,他可以听到他父亲在哭。
“她——在几个小时之前已经去世了。”这句话象炽热的熔岩烧灼了他,烧伤
了他,直到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着火。他父亲在撒谎。她不能死。他和他母亲早已
有约在先。他就要出人头地,而她就要出来和他住在一起了。一间漂亮的顶楼在等
着她,而且还有轿车,有司机,有皮大衣,有钻戒……他哭得那么痛心,以至出不
来气。这时他听见遥远处有人在呼映他,“托比!托比!”
“我要回家去。葬礼在什么时候?”“明天,”他父亲说。“但是,你千万不
能回来。他们正在找你,托比。艾林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她父亲想把你杀掉。他们
会在葬礼上找到你的。”就这样,对这位在世界上他唯一爱的人,他连说声再见也
不可能,就永远见不到了。那一天,托比整个一天都躺在床上思念他的母亲。母亲
的模样仿佛就在他的眼前,还是那样栩栩如生。好象她还在厨房里,在做饭,并且
告诉他:“托比,你一定会成为一个重要的人物。”她好象仍在剧院里,坐在前排
的座位上,高声地叫嚷着:“我的天哪!多么天才的孩子!”而且,每当他模仿别
人的模样和说些笑话时,她总会哈冶大笑起来……她给他收拾箱子。“等你成为一
个明给他收拾箱子。
“等你成为丁个明星,你来接我。”托比躺在那儿,痛苦得全身都麻木了。
他想,我绝不会忘掉这一天。只要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绝对忘不了。一九
三九年,八月十四日,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一天。
他说得很对。这不仅是因为他母亲的去世;而且在一百五十英里之外,在得克
萨斯州的奥德萨,这一天也发生了一件事。
这家医院象普通的一所慈善机构。光秃秃的一幢四层楼,外面什么牌子也没挂。
里面却是个大杂烩。密密麻麻地有许多房间。其中有门诊的、有打各种预防针的、
有急救的、有治疗的,还有于脆动手术割了去或挖了去的手术室。这是一个医疗方
面的超级市场,有求必应,一应俱全。
清晨四时,死一般的寂静。人们还在睡觉。医务人员也在稍事休息,以迎接新
的战斗。
四号产房遇到了麻烦。开始本来是正常生产,不料却突然发现异常。实际上,
卡尔。津斯基太太的婴儿直到出生前,一切还都是正常‘的。津斯基太太年轻、健
壮。她的年龄是生育的最好年龄。尤其她那农妇式的肥大的臀部,对产科医生来说,
实在是求之不得的。宫缩已经开始,事情在按正常情况进行。
“异常分娩,”产科医生威尔逊宣布。他的话没有使谁吃惊,虽说只有百分之
三的分娩中出现异常——婴儿的下半身先探出来了——但这种异常分焕一般也能安
全处理。异常分娩有三种情况:母亲还是可以自己生下来;必需依靠助产医生的协
助;剖腹,这就需要把婴儿重新托回子宫。
威尔逊大夫满意地表示,现在看来,母亲还可以自己分娩,这是最简单的一种
了。他看到婴儿双脚先露出,接着露出两条小腿。又经过一阵宫缩,婴儿的两条大
腿也露出来了。
“行了,差不多了,”威尔汲大夫鼓励着说道,“再使一次劲。”津斯基太太
照办了。但没有奏效。
大夫皱了一下眉头。“再使劲儿,再使大点劲儿。”仍没有效果。
威尔逊大夫拿住婴儿的两条腿,很轻很轻地往外抽了一下。没有抽动。这时他
一只手放在母亲的腹部;另一只手伸进入子宫,开始探查胎儿的胎位。他额头上看
出了汗珠。产科护士走近大夫,替他擦了擦眉毛上的汗水。
“现在有一个问题,”威尔逊大夫说,声音很轻,津斯基太太听到了,她问,
“出了什么事啦?”
“一切正常。”威尔逊一而回答,一面慢慢地试着把婴儿往下推。婴儿一动不
动。他可以感到脐带被挤在婴儿身体与母亲的骨盆之间。婴儿的氧气供应被切断了。
“胎心听诊器!”
产科护士取来这种仪器,放在母亲的腹部,静听婴儿的心跳。“心动三十。”
她作了报告。
“明显心动减慢。”威尔逊大夫的手再次伸进母亲的子官里,他的手就象他大
脑的天线那样,在探测、在寻找。
“听不见胎儿的心跳了——”产科护士的声音里带着惊惶的语调。
“阴性反应!”婴儿要死在子宫里了。如果他们能及时将要儿取出来,那么婴
儿成活还有一线希望。但最迟必须在四分钟之内,让婴儿产下来。下来后,马上清
除婴儿口、鼻腔内的积液,心脏才能重新恢复跳动。如果过了四分钟,婴儿由于长
时间供氧不足,大脑的损伤就会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房间里每一个人都本能地
仰起脸来,看一下墙上的电钟。电钟正指在十二点的位置上,而那个红色的长秒针
却已开始作第一周的运转。
助产小组开始行动。氧气瓶推到桌子旁。这时,威尔逊大夫在试着转动胎位。
他开始推动胎儿的肩膀,想让婴儿侧动一下,以便肩膀能顺利通过产道。但没
有效果。
一位实习护士,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助产工作。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赶快走出了
助产房。
产房门外,站着卡尔。津斯基。他那满是老茧的大手,正在不断地揉着他的帽
子。这是他一生最幸福的一天了。
他是一个木匠。他相信早婚,并愿意组织一个大家庭。这个婴儿是他们头生的
孩子。他能作的一切,就是克制他的激动。他非常爱他的妻子。他知道,加果没有
她,他就不知道该千什么了。他正在想他的妻子。这时他突然看到那位年轻的实习
护士匆匆跑出产房,他叫住了这位护士,“她怎么样了?”
这位心神错乱的年轻护士,一心还在那个胎儿上。她不加思索地大声喊叫着
“她死啦!她死啦!”
然后慌慌张张跑出去呕吐。
津斯基先生的脸变白了。他抓住他的前胸,开始喘不过气来。等有人把他抬进
急诊室,他已经无法医治了。
产房内,威尔逊大夫仍在拼命抢救、争分夺秒。他摸到了脐带,并至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