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纸鸢-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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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欢哭号:“你想谋杀我,我知道。”赏渊轻轻拍他的背,轻声道:“现在不都
好了吗?不痛不痛。”语欢道:“下次做这种事,记得先告诉我,哎哟……”赏
渊点点头:“嗯。”
然后,让语欢伸舌头的事,发生了——赏渊忽然垂下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
下。
语欢浑身打了个激灵,往后一缩,差点撞上树干:“小渊,你语欢哥是断袖,
别做这种让人误解的事。”赏渊用手背擦擦嘴唇,轻轻点头:“哥,我和你是兄
弟,不会的。”语毕起身走掉。
语欢坠云雾中,茫然地看着他离去。
子时过后,语欢觉得还有一堆事没问清楚,打算找千落谈谈。但刚回冰骨崖,
就想起千落已经睡了,于溜达回自己房。刚走到前院中,就又给惊了一次。
小院中,小石桌。面前一壶酒,千落趴在桌上睡觉。一张玉砌的脸,嘴唇一
如既往无色。雪色披风已褪去,身子骨瘦得让人肉痛。黑发在月下轻扬,美得不
似凡人。语欢叹息。走过去,一手勾着他的腋下,一手勾住膝盖弯。不小心扯着
伤口,疼又不敢叫。抱着千落,跌跌撞撞走回房。跨过门槛,看着千落的冰床,
心有不忍,又抱着他走回自己屋,放在床上。
千落慢慢睁开眼,瞳孔黑漆漆的,空洞,却分外迷人:“正茂……?”语欢
一怔,摇摇头。千落睁大眼,看着周围的环境,看着自己睡的床,倏然缩到墙角。
语欢更成了木头,不知如何应付。千落不断往墙上靠,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像要
将自己融入墙壁。语欢一时不知所措,忙坐在他身边:“仙长,你怎么了?”
千落慢慢松开手,看着语欢。忽然推开他,快速跑出房间。
第二天,语欢应名点卯,挨了几个响亮的耳刮子。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语欢的脸被打肿,比月亮还圆。顶着这么个苹果脸,
语欢衔冤负屈地过了大半天。天地教的吃月饼,都安排在十六这一日。赏渊派人
送了一堆月饼,蛋黄,杏仁,云腿,五仁,豆沙,冰糖,芝麻,鱼翅。浆皮,混
糖皮,酥皮,应有尽用。
语欢看着几大箱子月饼,呆滞片刻,刨开盒子就开始狂啃。刚啃到一半,千
落走出来,坐在他旁边。啃不下去了,把饼子往旁边一撂,语欢道:“千仙长,
有什么事?”
千落从怀中抽出一根银鞭,甩在语欢的手中:“用我教你的剑法,来使这个
鞭子。”语欢道:“剑法怎能和鞭法混淆?”千落道:“你且试过再说。”
语欢无奈,摇了摇那鞭子,软趴趴的,看着都失力。真不知这天地教的人是
如何想的,这劳什子都能用作武器。不过,若不听千仙人的话,会被披颊,勉强
一试。
抖手,横划,直劈,舞剑花,随着一系列的动作下来,眼前的月饼盒连炸了
几个。语欢连忙收手,扑过去道:“我的月饼!”千落道:“月饼待会再说。”
语欢捧着地上那几个月饼,心痛得声音都在颤抖:“我的月饼,我的月饼。”千
落道:“复正茂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
语欢顿了顿,笑道:“我爹有巨金,我没啊。抠门是正常的。”千落道:
“你看看鞭子使得如何。”语欢这才想起鞭子的事,拾起来看了看,愕然:“这,
我怎么会用的?”
千落道:“我教你的剑法,就是《乾坤二十四鞭》的前九式。”
语欢钳口挢舌。江湖上齐名的两个招式,晨耀剑,乾坤鞭。他自家的还未学
会,就已先会了乾坤鞭。而且,据说只要掌握此二功夫不丁点儿,便是武林高手。
掌握一点皮毛,便可以一敌百。掌握半数,便可纵横江湖。若完全掌握,则是独
步天下。这套鞭法只有一个人练到二十三式,就是赏薇教主。只有一人练到顶级,
就是千落。
语欢道:“千仙长,这个你都传授给我?语欢感激涕零!”千落嗯了一声,
继续喝茶。语欢道:“那仙长,语欢有个小问题: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练到最后
一式?”
千落道:“还有也练到顶,不过刚练成,她就自刎了。”语欢试探道:“是
前教主?”千落道:“是。”语欢道:“她为何要自杀?”千落道:“但凡修炼
《乾坤二十四鞭》之人,必定要先修炼《冰魂诀》,这是一套心法,与乾坤鞭相
辅相成,总共八重。每修一重,可练三式鞭法。但是天地教内,除了前教主,也
没人将这个心法练到顶。”语欢道:“很难练?”
千落道:“这一心法,淡水练到四重,教主练到五重。嫣烟回来后,练到七
重,所以她可以轻易说改嫁二字。”语欢道:“这有何关系?莫非练得越高人越
冷血?”千落道:“是。不仅冷血,还会无欲无求,空虚,甚至轻生。这也是前
教主自刎的原因。”
总算明白天地教众冷血的原因。语欢道:“那,那你肯定也都练满了?”千
落道:“我只练了鞭法。”语欢点点头,又摇摇头:“你没练过《冰魂诀》?!”
千落道:“是。”
语欢想了想,总算想通。千落就是个冰雕,自然不用练那心法。于是又问道
:“那照你这么说,我不是已将《冰魂诀》练到第三式了?”千落道:“嗯。”
语欢背上一阵寒战,强笑道:“是,是嘛?我怎么没觉得自己变了?”千落
道:“心冷,不代表外面看去冷。让你修炼这个,也是助你。入皇宫后,做事要
果决。”
言外之意,语欢大概明白。背上又是一阵寒战。
这天晚上,月亮果然比前一日还大,还圆。语欢的肿脸遇了它,都得含恨而
死。天地教里依然在弄宴会,语欢和千落两人在院子里搞小宴会。月饼几乎都是
语欢一个人在吃,千落啃了两块就放下。冰骨崖上的风,哗啦啦的吹,千落穿的
衣服少,迎着风也不觉得冷。语欢缩成一团,看着冰山顶头的月亮,鼻子被冻得
通红。
两人沉默了许久,千落忽然道:“如何对付长清,想好方法没?”语欢道:
“想是想到了,就不知是否妥当。”千落道:“说。”语欢道:“找人故意拦截
他们,我去救。”千落道:“这方法行得通。但要看他身边带了什么人。”语欢
道:“只要没有九皇子,一切好办。”
千落道:“现在朝廷里,想抢长清位置的人多了。包括太子和九皇子。这两
人现在斗得厉害,为灭对方,定会不择手段。要杀长清,你可以跟随其中一个,
怂恿其弑父篡位,剩下的事就不用多管,你若想当皇帝,把这一个再杀了即可。”
语欢道:“听你说的,想当皇帝就跟想吃顿饭似的。”千落道:“皇位原不难夺,
就看你如何处之。太子能力不及九皇子。你最好跟着后面那个,杀长清相当容易。”
语欢笑道:“我最想杀的不是皇上,是九皇子。”
千落道:“随你。我只负责传你武功,入了朝廷,一切靠自己。”
语欢抓抓脑袋,塞了块月饼,含含糊糊道:“真去了朝廷,我可能还会很想
你呢。毕竟,你是在我家覆灭后,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管是因为什么。”
千落淡淡眼望他,耳垂上的银圈闪亮闪亮,比月亮还亮。语欢觉得自己应景
了,这晚上,月亮很圆,连冰山千落看去都有几分悲伤。眼拙,定是眼拙。喝上
几壶酒,两人分开睡下。
很多年后,语欢又想起这个夜晚,想起自己说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想抓起一
只花瓶,狠狠砸在脑袋上,再吼一声:我他X 的真是一大傻X !
第二十章方局
严冬。这一年,江南的雪小得可怜,天上的雪还没落下,地上的雪就已化得
透彻。这种气候,对在冰骨上快变冰块的语欢来说,叫小菜一碟。
与千落一同回到杭州,语欢一直笑得很开心。晨耀山庄依旧耸立在群山之中,
苍穹一角,只是无人再打点屋檐上的雪痕,皑白一片片,盖得楼房都快压弯了腰。
一切都与以往一样,岸边垂柳湖中舟,断桥残雪雾中游。语欢站在路边,朝
手呵一口气,其实他的手心在流汗。千落静静立在路旁,帽檐压得很低,衣裳依
旧单薄。
语欢从口袋里拿出铜镜,照了照,镜中的人分外陌生。因为要长期潜伏,不
可贴整一个面具,只好从局部下手。鼻头加大了些,眼角压塌了些,嘴唇加厚了
些,下巴加宽了些。丑倒是不丑,但绝不俊美。语欢想起鸣见以往的样子,忽然
觉得,其实这样还是挺美的。
马车辘辘而行,横冲直闯,溅起的泥,统统泼上了百姓的身。伴随着叫骂与
不满,一辆面子平庸,里面豪华的马车飞驰而来。千落抬头,耳圈的银光在发间
闪烁。语欢下意识握紧双拳。
马车离他们越来越近,千落往前走一步,顿了顿,再稳妥地往前走了几步。
语欢抿了抿唇,喉间干涩。马车快至他们面前时,千落忽然奔出去,站在马路中
央。
车以惊人的速度奔跑,忽然刹脚,猝不及防,马儿的声音在空中嘶鸣。语欢
几乎要喊出声。
车,人,仅几差几寸距离。
语欢长吁一口气。千落回头,看着车夫。
车中探出个脑袋,衣着朴素,料子却是上上等。语欢心中忐忑,躲在树后静
静观察。千落不紧不慢走去,停在门前,说了几句话。那人把帘子盖下,回头和
里面的人讲了几句话。
接下来,帘子掀开,里面三女七男。穿华缎素衣的,只有一女三男。女子头
上只别了一支凤犀簪,倾国的姿色,却让人觉得,粪堆上都好长灵芝。衣着最为
华贵的那个,为他们称为老爷。约莫半百,却天生龙颜,不怒自威,即便笑着,
也让人觳觫。就像他最为骄傲的九儿子。
从背面看去,千落便是一动不动,却已低声说了好几句话。那老爷听完后,
点点头,吩咐人拿了银子,放在千落手中。千落屈膝,谢过。马儿又鸣叫一声,
飞奔而去。
千落走回来,将那锭银子放在语欢手中:“无九皇子,也无庆容小王爷。”
语欢道:“你怎么认识他们?”千落道:“不必多问。他们就要出城,你跟我去
城门外。”
城门,红墨刻着两个大字,杭州。千落站在城门旁,语欢立在山林间。早已
埋伏好的天地教众,静静守在杨柳下。语欢扶着树干,握紧手中的武器,双眼不
离千落。青铜剑器,刃中央隆起,有脊有棱,剑芒映着雨光。直到千落点头。
同一辆马车,从城门处奔出。
一堆人蜂拥而至,跃上马车。
车夫惊呼一声,跳下车开始护驾。车中乱成一团,很快便传来女子的声音,
但不是那倾城女子的。她是老爷的妾,却十分镇静。捉住老爷的手,用血肉之躯
挡住。语欢轻笑,有些造作,外头的人还没攻进去呢。不过,给国库养肥的皇族
子弟,再强,也强不过天地教的精髓。
皇族开始慌乱,千落的手放在了右肩上。语欢点点头,一跃而下。
排戏,抹脸,砌末,现在就差配戏。语欢粉墨登场,在傀儡棚子做戏文,自
然不难。很快,语欢一剑划破一教众身上背的水袋子,红墨迸裂。在血点未溅老
爷衣袍上时,语欢已腾空,旋身转体,恰恰以背相挡,血点刚好溅上了他的衣裳,
缓缓垂滴。接下来几剑划下,天地教的人溃不成军,抱头鼠窜。包括假羞涩的花
颜,真羞涩的淡水。却没有赏渊。
赏渊不愿意来。
长清皇帝聪明,却不懂一丁点儿武功。其他几名大臣,再会武功,也不会对
天地教的东西有研究。长清爱才,但不形于声色,只回身上车,淡问了语欢几句。
语欢微笑着,看他们就像在看普通游人。长清皇帝看他的目光,让他在心底打了
几百个冷噤。
审判很短,在语欢看去却很长。这么短的时间内,语欢的脑中浮现了很多奇
怪的想法。其中有一个,竟是希望长清放他走,然后,他就可以……
他还不知自己可以做什么,长清便笑道:“这位小兄弟,不知你对登仕有何
看法?”
一颗心沉下,前所未有的绝望卷席而来。语欢拱手道:“在下毕生最大的梦
想,便是为国效力,无奈在下乃一介鲁夫,才识不逮,只好忍痛放弃。”长清道
:“非也。学而优则仕,不过是对文职而言……”如此一番废话,客套,非常公
式化地解决,当长清公布身份时,他感动得泪眼滂沱,顺便提议追杀这些刺客,
以表赤忱之心。语欢顺利被登庸,上了杀父仇人的马车。
车夫甩马鞭。超轶绝尘,蹄间三寻,龙驰。
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