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思想通史 第二卷-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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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之散精为万物。”
“天地以设,分而为阴阳,??阴阳相错,四维乃通,或死或
生,万物乃成。”
这是大圣终始之德的总道理,至其所谓“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德转移,
治各有宜,而符应若茲”,和汉代统治阶级的宗教思想没有多少差别。地形
训详言,东方蒼色主肝,南方赤色主心,西方白色主肺,北方黑色主肾,中
央黄色主胃;更详言五行相胜,“木胜土,土胜水,水胜火,火胜金,金胜
木。??音有五声,宫其主也,色有五章,黄其主也,味有五变,甘其主也,
位有五材,土其主也”。这更和汉代统治阶级的谶纬思想并没有区别。阴阳
消长和五行变易是教人测禨祥的,如说“阴气胜则为水,阳气胜则为旱”,
“山为积德,川为积刑”,书中荒唐比附,即史记所谓“先列中国名山大川
通谷禽兽,水土所殖,物类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
汉代从武帝待诏金马门、宣帝正五经同异于石渠阁,都是在国教的形式
之下把古代的思想加以庸俗化宗教化,刘安的野心也不例外。关于使人多忌
讳的有神论,更有一套附会,如说“蚑行喙息,莫贵于人,孔窍肢体,皆通
于天。天有九重,人亦有九窍,天有四时以制十二月,人亦有四肢以使十二
节,天有十二月以制三百六十日,人亦有十二肢以使三百六十节。故举事而
不顺天者,逆共生者也。”(详见地形训、天文训。)
众神权到皇权又是这样:“圣人用心,杖性依神,相扶而得终始。??
在上位者左右而使之,毋淫其性,镇抚而有之,毋迁某德”,“天不定,日
月无所载,地不定,草木无所植,所立于身者不寥,是非无所形。??欣欣
然人乐其性者,仁也,举大功、立显名、体君臣、正上下、明亲疏、等贵贱、
存危国、继绝世、决挛治烦、兴毁宗、立无后者,义也。??含阴吐阳而万
物和同者,德也”(倜真训)。所谓共语闳大不经,正是中世纪统治阶叙思想
的特点。淮南鸿烈集中关于中世纪的仁义道德,前后各篇并不一致,上面的
话杂揉了老庄,故对于仁义之言有道家意,但在泰族训中就不同了,似乎又
是阴阳家与儒者的混合。例如:
“昔者五帝三王之莅政施教,必用参五。何谓参五?仰取象于
天,俯取度于地,中取法于人。乃立明堂之朝,行明堂之令,以调
阴阳之气,以和四时之节,以辟疾病之葘;俯视地理从制度量,察
陵陆水泽肥墽高下之宜,立事生财以除饥寒之患;中考乎人德以制
礼乐,行仁义之道以治人偷,而除暴乱之祸。
乃澄列金木水火士之性,故立父子之亲而成家,别清濁五音六
律相生之数,以立君臣之义而成国,察四时季孟之序,以立是幼之
礼而成官。此之谓参。制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夫妇之辨、长幼之
序、朋友之际。此之谓五。”
这种阴阳五行配合社会制度的不轨之言,在后来白虎观奏义夏表示得完
整。这种思想是利用诸子思想的没落倾向,而引入中世世的灾异迷信思想之
中,所谓“优天地而和阴阳,节四时而调五行”。
复次,鸿烈集引申道家之说,雕琢其辞,成为类似赋体的章句,试看他
的原道训的一段:
“太上之道,生万物而不有,成化像而弗宰,跂行喙息,蠉飞
■动,待而后生,莫之知德,待之后死,莫之能怨。得以利者不能
誉,用而败者不能非,收聚畜积而不如富,布施禀授而下益贫;旋
丝而不可究,纵微而不可勤;累之而不高,堕之而不下,益之而不
众,捐之而不寡,■之而不薄,杀之而不残,鑿之而不深,填之而
不谗。忽兮恍兮,不可为象兮,恍兮忽兮,用不屈兮,幽兮冥兮,
应无形兮,遂兮洞兮,不虚动兮,与刚柔卷舒兮,与阴阳俛仰兮。”
这是道德经的泛衍,除了文字的瓌奇脆异而外,没有新义。他又把乐记
与庄子这雨本不能互通的书硬结合在一起,如说:
“镜水之与形接也不设智故,而方圆曲直弗能逃也,是故响不
肆应,而景不一设,呼叫仿佛,默然自得。人生而静,天之性也,
感而后动,性之害也,物至而神应,知之动也。知与物接,而好憎
生焉,好憎成形,而知诱于外,不能反己而天理灭矣。
故达于道者,不以人易天,外与物化,而内不失其情,至无而
供其求,时骋而要其宿,??是以处上而民弗重,居前而众弗害,??
以其无争于万物也,故莫敢与之争。”(原道训)
以上前面言性言智,与庄子齐物论相背,而是修改乐记之语,作为前提,
后面内天外人之说,是庄子的原旨。这个“天理”之杂说,是不可知论,后
来来儒就是这样移花接木的。汉人多以老庄清净无为之要指概括道家,故淮
南鸿烈集说:
“达于道者,反于清净,容于物者,终于无为。以恬养性,以
漠处神,则入于天门(按天门是纬书术语)。所谓天者,纯粹朴素,
质直浩白,未始有与杂糅者也,所谓人者,偶■智故,曲巧伪诈,
所以俛仰于世人而与俗交者也。故牛歧踬而戴角,马被髦而全足者,
天也,络马之口,穿牛之鼻者,人也。循天者与道游者也,随人者
与俗交者也。”(原道训)
怎样“考验乎老庄之术,而以合得失之势”呢?在主俗训与齐俗训中,
更推衍黄老,作为人君驭下的心术,说明“君人之事,所以因作任督责,使
群臣各尽其能”,以简驭繁,以虚循变,故说:“有天下者,■必摄权持势,
操杀生之柄而以行号令邪?吾所谓有天下者,??自得而已。自得则天下得
我矣,吾与天下相得,则常相有己。”黄老之术贵因循,简权变,从汉代起
就给了中国官僚政治的作伪装假以一套法术,这傅统是深远的。“执一而应
万,握要而治详,谓之术”,这种善于适应环境的“处其所安”,比中古基
督教义的不反抗精神,尤为神秘。由人事的卑屈到道理的雨可,使“万物之
化无不遇,而百事之变无不应”,一切都在矛盾之中,而统治阶级则在矛盾
之外,“将养其神,和弱其气,平夷其形”。这种统治阶级的思想通过了基
尔特式的家系秘傅,如蜘蛛网一般,在精神界结成一个天地,笼罩住人类的
心灵。
第三章 董伸舒公羊春秋学的中世纪神学正宗思想
第一节 中世纪神学的形成与董仲舒的神学
中国古代社会的氏族制残余的清算,始终是一个未完成的课题。特别在
封建制社会形成之际,统治者必然要把古代的正在破坏的氏族公社,另以农
村公社的形式恢复起。。。。本来与氏族制的残余相对应,在中国古代思想的发
展上,也呈现着氏族形式的宗教的特征。一方面与先王观念的泛滥相连结,
表现出普遍性的氏族宗教气氛;另一方面,与各国的氏姓族类相关联,又表
现出各国之间的独立色彩的宗教。
所谓普遍性的氏族宗教气氛,即在于以神化先王为前提,以天人感应为
内容。这就是摚鹣壬腿逭叩闹耙档墓钩刹糠帧@纾苋说奶斓拦奂捌
敬德论本来是殷氏族宗教思想的损益或延展;在春秋的半官学时代,史赵、
史墨、裨竈、梓慎、申须、苌弘等人,皆以天道预测人事;甚至开创私学的
孔墨,同样承袭天人感应的宗教思想,墨子的天志和天鬼的宗教形态固不待
言,即如孔子,不但因“凰鸟不至,河不出圆”而嘆“吾巳矣夫”,更以■
尝之礼说明政治,这就可以看出他相信天道和人事的宗教联系。降及战国末
叶的古代危机时代,各国之间察禨祥,候星气的风气几乎湮没学术,各种迷
信禁忌将代替自由研究,从驺衍为首的阴阳五行家遂逐渐占到统制地位。司
马迁说:“自齐威、宜之时,驺子之徒,论著终始五德之运。及秦帝,而齐
人奏之,故始皇采用之。??形解销化,依于鬼神之事。驺衍以阴阳主运,
显于诸侯,而燕齐海上之方士,傅其术不能通。然则怪迂阿谀苟合之徒自此
兴,不可胜数也。”(史记封神禅书)
中古制是古代制的否定,但同时又从厌族制的残余中保存了有利于统治
阶级的公社制度。因此,天人感应的宗教思想,在雨周是国民阶级思想发展
的桎梏,而在秦汉则是神学思想建设的源泉。这种情况正是“在高级阶段上
重复低极阶段的某些特征、特性等等,并且仿佛是向旧东西的回复(否定的否
定)。”(列宁哲学笔记,人民出版社版,页二一○)我们看了秦汉谶纬所讲的
上帝和经义的关系,就明白这一道理。我们更应该指出,诸子之学是六经的
发展,然而汉代儒学的六经为汉制法的思想,则是向旧的东西的复归。
在论述中世纪神学的形成之前,我们首先简单地回溯一下由古代宗教至
中世纪宗教的否定之否定的特点。
恩格斯指出:“古代一切宗教都是自发的部落宗教以及后来的厌族宗教,
它们发生于而且结合着各该民族的社会和政治状况。宗教的这个基础一旦被
破坏了,留传下来的社会形态、因袭的政治结构以及民族独立一旦被毁灭了,
那么与之相应的宗教不消说也就崩溃了。”(焉克思恩格斯论宗教,一九五四
年,人民出版社版,页七○)在中国古代社会,所谓“非我族类不在祀典”的
民族特点,在各国之间是有严格的区别的,宗庙社稷的祭法在各国之间也是
不同的。在战国末叶的兼并战争中,各国虽然还各有其独立分离伪天帝神,
然而已经处于没落的境地。古代社会危机所造成的现实灾难,使人们重新记
起宗教的迫切需要,当在现实中已经找不到出路时,便不能不寻求精神的解
救来代替物质的解救。这里的重要问题在于寻求宗教。古代世界的“天”已
经被破坏了,古代世界的“先王”已经被清算了,各国独立性的民族宗教已
经被否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怎样办呢?
在这时,驺衍的神秘主义不仅要代替已失去了的哲学,而且要代替已失
去了的宗教,而为新王朝的统治阶级服务,即所谓“遞兴废,胜者用事”。
“天”怎样安排“胜者”皇帝的符应呢?
驺衍说,“凡帝王之将兴也,天必见祥乎下民”,但这种“天”又是受
五行法则的支配的,这样,似乎历史的发展,王者的兴废,不是由于“天”
的自由意志,而是由于五行胜克之理。“天”对于帝王必须不早不晚,只能
在五行胜克的转折点上来降祥瑞。人们虽然只能通过“天”所降的祥瑞来窥
见五德的推移,但却又可以预知“代火者必将水”,而且可以预见到“天且
先见水气胜”。这样看来,“天”是最早的主宰,同时又是依据于五行之理
的最高的主宰。“天”是五行胜克的指示器,就这方面说,“天”是机械的、
被动的,它是神秘化了的五行法则的体现者。显然,在这种“天”的宗教观
念中,存在着矛盾,使得那些齐燕方士、儒生和博士们难以通晓,又使得秦
汉之际的皇帝们时而信服,时而怀疑。因为从“天”的宗教涵义而言,“天”
要求有至高无上的威权和绝对的自由的意志,而这种威权和意志在这里是受
了限制的。最混乱的情况是:驺衍之徒说秦代变周,是以水德代火德,秦始
皇听了就宣布自己做了黑(水)帝,然而汉高祖入关,不知道黑帝是秦人自己
的上帝,只听说秦祠四帝,有白青黄赤帝四祠,马上说,“吾闻天有五帝,
而有四,何也???吾知之矣,乃待我而具五也”,乃立黑帝祠(封禅书)。
这样,秦汉皇帝究竟谁是水帝,就莫名其妙了。因此,驺衍的宗教观念里也
出现这样一个褪色的“天”、形式的“天”,它是朦胧的,暧昧不明的。这
种朦胧与暧昧不明具有二重性。因为它要说明帝王的兴废,而不是说明帝王
的受命,于是把殷周的“帝”“天”显得成为一个冲淡了的、即将消失的影
子。“天”既然隐在五行之理的背后,所以只有在被指定的场合下才现出一
些奇迹来表明它的存在。其次,驺衍的“天”对西汉的宗教说,又是一个极
共幽微的、即将显现出来的影子,似乎正在创造一种中央专制主义的宗教观
的条件,因为汉代的“天”赋有鲜明的至上神的色泽,为万物之祖、百神之
长,它的喜怒哀乐表现为自然界的寒温变异,自然法则仅仅作为“天”的神
性的表露而存在。
这样看来,驺衍之徒的天道观通向神学,并为中世纪神学准备了条件,
但共本身还没有形成神学的体系。
我们再来看秦汉之际的宗教。
史记的封禅书这样记载:“及秦并天下,令祠官所常奉天地名山大川鬼
神,可得而序也。于是自殽以东,名山五,大川二。??自华以西,名山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