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相待老-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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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公司还有你妈什么的事了,好好过日子罢,我是没有几年折腾了,你还年轻啊。”
丁梧自然是听不懂父亲的话的,尤其是最后一句,更不知是从何说起。不过为了安抚老父的情绪,他还是给了父亲一个承诺的,让他放心的笑容。
两人出了房,来到院子里,周桐若有所思,丁梧也是心事重重,感到父亲刚才的表现大是不同寻常。周桐不无歉意地:“对不起,我带来的消息好象刺激了伯父。”“没你的事!”丁梧打断他,“我爸平常也不是这样的,你看这口气,以往我捅的娄子还少了吗。今天偏生就这样怕起事端的样子,我还正纳闷呢。”
周桐笑了笑,“话说回来,我今天告诉你查的这些事,是想让你防着点。你有什么进一步的打算么?”
丁梧神色迷惘,“我也不知道,难道真去捅了邓军还有姓杨的?你别看我平时好象威风霸道的样子,多是无心之失,倒还从没起过杀心。以前混世界,打人找碴什么的不过是底下人起哄加上面子下不来,那次伤了人还真对对方有点儿地意不去,好在他也没落下什么毛病。后来我妈帮我开了公司成了老板,虽然还是有点横,也做了不少缺德事,今天走到这地步怕也是报应。不过,我倒也真算不上心狠手辣的主儿。”
说到这里,丁梧自嘲地笑了笑,如果自己真是个厉害角色的话,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罢。“我只是心里有点咽不下这口气,你说别人也罢了,他邓军,跟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也跟着墙倒众人推,我这心里,对这天下的人情事故,都凉了一半。说实话,现在看什么都灰的很,连报仇的心气都没了。”
丁梧一个人正自说得动情,一抬眼,却看见周桐唇边反着光的虎牙一闪闪的,带着丝笑意。“哎,我说我在讲正经事,你笑什么”
周桐看着他,连目光都温熙了几分:“我想我还是没看错人的,你本就是个胸无大志,随遇而安,没有什么野心,嗯,甚至可以说是心软的人。”
丁梧有些泄气,低下头,“是啊,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我牢是白坐了,威风是白抖了,真不是个爷们。”周桐忍不住伸出手,拨了拨他的发丝:“你也不小了,也该想想自己倒底是什么人,想走什么路。”
丁梧抬起头,眼带疑问。周桐却也不解释,自顾自地讲起来。“我记得小时候,特别喜欢偷看武侠小说来的,那时候在中国大陆看那种小说还是挺不被认可的,我就经常躲着父母老师地看,有一次看一个武侠小说,主题是复仇的,可是到了最后,主角经历了九死一生,终于可以荡平仇家,一统江湖的时候,他却放弃了。”
“为什么?”丁梧被这个情节吸引了,“故事里也没说。”周桐皱着眉,“不过最后主角写了一首词我还依稀记得是‘世事若尘烟,倒倒颠颠,争名夺利起祸端。怨怨相报何时完,苦海深渊。浮生几时闲,兜兜转转,打破了梦里机关。何日此身无挂牵,脚踏芒鞋背负剑,云游山川。”
丁梧眼睛微润,“说来说去,还掉了文,你也是跟我一样不想再去找回这个场子的。”周桐也叹口气:“找回来又如何,找不回来你不也没什么?起先我还怕伯父从那样高的位子下来心里过不去,现在看,他老人家可是比谁都想得开。”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没有找回这个场子,我和你在一起怕还自在些。
“对了,”周桐好象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原来说你学过会计什么的吧。”“是啊,当时弄公司,我妈说会计可得自己懂些,别叫人糊弄了去,立逼我去学了个电大会计,弄了个会计证,说比什么企管文凭还实用些。”丁梧自嘲地笑笑,“末了末了,我还是栽在了帐上,叫人算计了去。”
周桐皱眉:“说句不中听的话,那本来也不是你凭真本事一刀一枪的博来的,不过就是中国独有的经济现象,权力资本化,丢了就丢了,你也没什么好心痛的。现在有个机会让你自食其力,你去是不去?”
丁梧一扬眉,“我告诉你,我现在晚上是在上着夜大,有时也留心着报上的招人广告什么的,我才发现我自己真的是百无一用,没有什么过硬的文凭,就算有个会计证,可别人看了我以往的经历。”他摇摇头。
“记不记得鬼子李,韩老六。”丁梧一惊,虽是过了几年,这些人物在他心中的印象还是不可能轻易抹去的。“怎不记得,在里面,我和鬼子李是老对头,没少打过架,不过和韩老六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过节。”
周桐微笑,“他们现在都出来了,和我关系挺熟的,弄了个货运公司,缺个会计,怎么样,有没兴趣。”
丁梧一时愣在了那里,半晌,方呐呐地:“怎么就想起了我?”“他们和我一直保持着联系,想请正规的会计公司吧,成本太高,随便请一个,又跟大多数人的担心一样,怕没什么文化的自己被别人蒙了去,就找到了我,我不就想到了你这个现成的人选了。”周桐解释着。
“可我这水平,还有我跟他们的关系。”丁梧仍是犹豫不决,“我帮你想过了,他们一个小货运公司,帐简单得很,你原来也有学过的,又做过公司,对这一套也不是一无所知罢,再加上你还做过公司,捡起来也容易得很,至于是关系嘛,”周桐忍不住唇角的笑意,想起当时提到丁梧时鬼子李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情形,“他们都说了,都是里面出来的难兄难弟,他们信得过。”
丁梧没想到周桐竟是已为自己做到这一步了,心下激动,“你还真敢打包票,要是你找不到我怎能么办,那你的牛可真吹大了去。”
周桐也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他,目光坚定,似是告诉丁梧他一定会寻到他的,丁梧心中没来由地痛了起来,点点头。
周桐离开这个小院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了,丁梧坚持着送出来,两人一路上没说话。周桐感到一阵疲惫,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他没有一个小时的睡眠。早上两人商定丁梧上班的细节后,他帮着用煤生起了火,这样便可以省下不少气,而且一天都可以不断地烧热水了。接着他又去买了菜,做了颇丰富的中饭,下午又帮着拾掇了园子。好象有没完的事,可是转眼就要天黑了,草草地热了剩菜吃,他便告辞出来了。
丁梧更是心情复杂,他从未奢望过周桐有回头的一天,可是今天的一切,都让他似梦如真,不知所措,看着周桐在家里转来转去,他竟然有了一丝幸福的感觉,以前他总是想着要为周桐提供最好的东西,可现在他没有这种能力了,和周桐在一起,却是好象在情感上更进一步,少了很多狂热的东西,却多出了一种相濡以沫的感觉来。
走到路口,周桐转身:“别送了,你明天还要去货运公司的,他们那地在东郊,离这里挺远的,回去好好交待伯父,今天早些睡。”“嗯,我再送送,送你到车站。”丁梧坚持。
周桐也只得由他,这里离车站不过几步路,下意识地,两人都放慢了步子,周桐开了口:“你回去得注意注意那煤炉子,要熄了,生起来不容易的。”“哎,”丁梧应着“你还来吗?”“嗯?”
“我是说,你以后还来不来看我爸,他今天总算吃了一次家常饭,挺高兴的,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来的。”丁梧话一出口便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当真将周桐当作做饭的钟点工了么。
周桐低了头,小声地:“以后你有了工作,晚上读书就更忙了,我只要有假,就过来陪陪伯父罢。”丁梧的心一阵狂跳,正待说些什么,前面灯光耀眼,周桐叫起来:“末班车来了,不说了,我上车了。”他冲上几步,跳上了车,转过头,挥挥手,给了丁梧一个微笑。
公交车灯光很亮,却掩不住周桐在黑夜里的笑容,那个笑容太闪耀了,美得令人窒息,以至于丁梧想得出神,一回头,不留伸撞在车牌柱上,他摸着生疼的鼻子,无声地笑了。
40
范宁生站在路口等了很长时间了,初春的太阳已是显示出它的威力,尽管没有剧烈运动,穿着长呢大衣仍是让他感到了一丝燥热。不过范宁生还是拒绝司机的建议回到车里,固执地站在车旁,直到他等的人出现。
周桐手上提着一兜菜什么的,走得很快,现在他已是丁家父子小院里的常客了,丁父对他也日渐熟络起来,两人偶而也话话家常什么的,老人已是从上一次的激动中平复过来,对周桐来访也习惯了,从他的态度中周桐感到他已是默认了自己与丁梧的关系,这在很长一段时间对于自己不吝是天方夜潭,现在经历了风波如许,自己与丁梧的关系已是不复当初,而是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情况,竟然有了家长的认可,周桐直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荒谬感。
转过街角,不意竟看到了一个久已不见的人,从他的神情看,他等的正是自己,周桐不由是微微一怔。范宁生笑着迎过来,做了一个请的姿态,打开了车门。
“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只是一杯茶而已。”范宁生话中有着少见的退让和收敛,周桐心下一动,但还是为难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菜,“现在才三点,离晚饭时间还早得很!”范宁生洞悉了他的心思,体贴的接口。
周桐还是犹豫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菜,还在滴着水,真是就这样坐上范宁生高级的林肯?那座位可都是真皮的,范宁生不再让他犹豫下去了,他上前一步接过他手中的菜转身放在了车内的高级皮椅上。
周桐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低着头上了车。
五分钟后,两人已是在一家咖啡馆内了。咖啡的浓香对周桐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他心不在焉地搅着咖啡,揣测着他的来意。自从上次那激烈的最后一次见面后,跟随着自己与丁梧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在舔伤口的时候,在为丁梧担着心的时候,自己已无余力再去想范宁生的事了。
而范宁生在这段时间也象销声匿迹一样,不管是自己于丁梧分手也好,还是到处打探丁梧的消息也罢,他都没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过周桐私下里想来以范的为人,肯定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罢。
范宁生笑了,那是一种周桐从未在他脸上看到的笑容,竟是带着一种释然和解脱。“来”范宁生端起自己的咖啡杯,轻轻碰了一下周桐的杯子:“为我三十九岁的生日。”
周桐一阵惊讶,随即镇定下来“生日快乐。”“我今天,是来跟你,不,是跟一段感觉告别的。”范宁生右手的无名指轻轻敲着桌子。“周桐,算一算,我们认识快两年了,我爱你,都把自己爱老了。”
“何必这样在意自己的年龄。”周桐反射性地接口,“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今朝一岁大家添,人家不是偏我老’么。”说完了,周桐觉着这句话仿佛也是对自己说的,因为自己也是二十有七了,不禁哑然失笑。
范宁生也笑了,“你还是这样吸引我,可是我已老得没有那个心力了。而且,老天爷也是成全你们,我无谓再挣扎了。”
周桐一阵失神,想起了与丁梧在监狱里的初逢,人间还是有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一说的。范宁生又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现在我年龄大了,有时真是不相信天意都不行了,你们俩明明都是要散的,我只暗暗想着待你情绪平复了就去找你,天教丁梧家出了这种事。”
范宁生惨笑,周桐看他笑得象哭,难免有几分怜悯之意。范宁生看他神色,“怎的,你可怜我,如果这样你就可以到我身边的话,我不妨再可怜一点。”
周桐摇头而笑,目光中大有不以为然之意。范宁生也笑了“我早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只会雪中送炭,断不会锦上添花的。而且受封建流毒极深。”周桐对他最后一句话不得要领,目露询问之色。范宁生阴阴地笑着:“从一而终,烈女不事二夫啊。”
周桐的脸攸地红了,“你还是一样恶劣。”“那是,我都快四十不惑的人了,也没可能改了。”范宁生倒是毫不脸红的。看着周桐如释重负的样子,他虽然是说得洒脱,心下还是微微刺痛的。
他摇了摇头“算了,我跟谁较真不行,还跟老天爷较真,跟有情人做对?反角当太久,我烦了。”
周桐也微笑了:“你还会发到你想要的东西的。有些你追求的东西,真在手上了,也不是一定会抓住的。”他想起了与丁梧的分分合合,脸上神色是又甜又苦。
看他神色,范宁生心下叹息,自知大势已去。纵使心中还有最后一丝侥幸,此时也被他的神色冲洗殆尽了,尽管是苦多乐少,他也是沉醉其中,不可自拔的。他心情复杂的伸出手,“再见了。”
周桐也大方地伸手与之相握,“再见。”说罢提起菜准备走。“我还是送你吧。”范宁生开口,“很近的。”周桐一提手上的菜“你看这流汤滴水的,我不想再让你的座椅被糟蹋了。”范宁生不坚持了:“周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