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_001-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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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匈奴虚闾权渠单于将十余万骑旁塞猎。欲入边为寇。未至,会其民题除渠堂亡降汉言状,汉以为言兵鹿奚鹿卢侯,而遣后将军赵充国将兵四万万余骑屯缘边九郡备虏。月余,单于病欧血,因不敢入,还去,即罢兵。乃使题王都犁胡次等入汉请和亲,未报。会单于死。虚闾权渠单于始立,而黜颛渠阏氏。颛渠阏氏即与右贤王屠耆堂私通,右贤王会龙城而去。颛渠阏氏语以单于病甚,且勿远。后数日,单于死,用事贵人郝宿王刑未央使人召诸王,未至,颛渠阏氏与其弟左大将且渠都隆奇谋,立右贤王为握衍朐单于。握衍朐单于者,乌维单于耳孙也。
'4'匈奴虚闾权渠单于率领十几万骑兵沿汉朝边塞进行围猎,企图侵入汉境掳掠。大军到达之前,正好有一个名叫题除渠堂的匈奴人逃到汉朝来归降,将此事报告汉朝,汉宣帝封他为“言兵鹿奚鹿卢侯”,并派后将军赵充国率骑兵四万余人屯驻于沿边九郡以防备匈奴。一个多月之后,单于身患吐血之病,因而不敢入侵汉境,于是返回,随即罢兵。匈奴又派题王都犁胡次等来到汉朝,请求和亲,尚未得到答复,单于去世。虚闾权渠单于初即位时,贬黜了颛渠阏氏,颛渠阏氏便与右贤王屠耆堂私通。右贤王参加龙城大会后离去,颛渠阏氏告诉他单于病重,暂时不要远离。几天后,单于去世,掌权的贵族郝宿王刑未央派人召诸王前来,尚未到达,颛渠阏氏与其弟左大将且渠都隆奇商议,立右贤王为握衍朐单于。握衍朐单于是乌维单于的曾孙。
握衍朐单于立,凶恶,杀刑未央等而任用都隆奇,又尽免虚闾权渠子弟近亲而自以其子弟代之。虚闾权渠单于子稽侯既不得立,亡归妻父乌禅幕。乌禅幕者,本康居、乌孙间小国,数见侵暴,率其众数千人降匈奴,狐鹿姑单于以其弟子日逐王姊妻之,使长其众,居右地。日逐王先贤掸,其父左贤王当为单于,让狐鹿姑单于,狐鹿姑单于许立之。国人以故颇言日逐王当为单于。日逐王素与握衍朐单于有隙,即帅其众欲降汉,使人至渠犁,与骑都尉郑吉崐相闻。吉发渠犁、龟兹诸国五万人迎日逐王口万二千人、小王将十二人,随吉至河曲,颇有亡者,吉追斩之,遂将诣京师。汉封日逐王为归德侯。
握衍朐单于即位后,凶恶残暴,杀死刑未央等人,任用且渠都隆奇,又将虚闾权渠单于的子弟近亲全部罢免,用自己的子弟代替。虚闾权渠单于的儿子稽侯未能当上单于,逃到岳父乌禅幕那里。乌禅幕本为康居、乌孙之间一个小国的国王,因多次受到侵略,便率其众数千人归降匈奴,狐鹿姑单于将自己弟弟之子日逐王的姐姐嫁给乌禅幕为妻,命其统领原来的部众,居住在西部地区。日逐王先贤掸的父亲左贤王本当为单于,而让位给狐鹿姑单于,狐鹿姑单于曾许诺将来再传位给左贤王,因而匈奴人大都说日逐王先贤掸应当做单于。日逐王平时就与握衍朐单于有矛盾,便打算率其众归降汉朝。他派人前往渠犁,与骑都尉郑吉取得联系。郑吉征发渠犁、龟兹等国五万人前往迎接日逐王率领的一万二千人、小王将十二人,跟随郑吉来到河曲。途中有很多人逃亡,郑吉派人追杀了他们,于是带领日逐王等来到京师长安。汉宣帝封日逐王为归德侯。
吉既破车师,降日逐,威震西域,遂并护车师以西北道,故号都护。都护之置,自吉始焉。上封吉为安远侯。吉于是中西域而立莫府,治乌垒城,去关阳二千七百余里。匈奴益弱,不敢争西域,僮仆都尉由此罢。都护督察乌孙、康居等三十六国动静,有变以闻,可安辑,安辑之,不可者诛伐之,汉之号令班西域矣。
郑吉攻破了车师国,招降了日逐王,威震西域,于是兼管车师以西的西域北路,所以号称“都护”。汉朝设置都护一职,即从郑吉开始。汉宣帝封郑吉为安远侯。郑吉于是在西域中部设立幕府,修筑乌垒城,离阳关二千七百余里。匈奴愈发衰弱,不敢与汉朝争夺西域,从此便取消统治西域的僮仆都尉。汉西域都护负责督察乌孙、康居等三十六国动静,如发生事变,则奏闻朝廷,能安抚则安抚,不能安抚便进行讨伐,从而使汉朝的号令得以颁布于整个西域。
握衍朐单于更立其从兄薄胥堂为日逐王。
握衍朐单于改立其堂兄薄胥堂为日逐王。
'5'乌孙昆弥翁归靡因长罗侯常惠上书:“愿以汉外孙元贵靡为嗣,得令复尚汉公主,结婚重亲,畔绝匈奴。”诏下公卿议。大鸿胪萧望之以为:“乌孙绝域,变故难保,不可许。”上美乌孙新立大功,又重绝故业,乃以乌孙主解忧弟相夫为公主,盛为资送而遣之,使常惠送之至敦煌。未出塞,闻翁归靡死,乌孙贵人共从本约立岑娶子泥靡为昆弥,号狂王,常惠上书:“愿留少主敦煌。”惠驰至乌孙,责让不立元贵靡为昆弥,还迎少主。事下公卿,望之复以“乌孙持两端,难约结。今少主以元贵靡不立而还,信无负于夷狄,中国之福也。少主不止,繇役将兴。”天子从之,征还少主。
'5'乌孙昆弥王翁归靡通过长罗侯常惠上书汉朝廷说:“愿以汉朝外孙元贵靡为继承人,希望能让他再娶汉公主为妻,结成两代婚姻,与匈奴断绝关系。”汉宣帝下诏命公卿大臣商议此事。大鸿胪萧望之认为:“乌孙在极为遥远的地方,难保不发生变故,不能答应。”汉宣帝赞赏乌孙新立大功,又毅然断绝了与匈奴的老关系,便封乌孙公主刘解忧的妹妹刘相夫为公主,赐给她丰厚的嫁妆,命她嫁往乌孙,派常惠护送她到敦煌。尚未出塞,听说翁归靡去世,乌孙贵族共同依从原来的约定,立岑娶之子泥靡为昆弥王,号称“狂王”。于是常惠上书说:“希望将少公主暂时留在敦煌。”常惠赶到乌孙,责问为何不立元贵靡为昆弥王,并宣称,如不立元贵靡,则将少公主接回长安。汉宣帝命公卿大臣商议此事,萧望之再次提出:“乌孙骑墙动摇,难以约束结交。如今少公主因元贵靡未被立为单于而回,并没有对不起夷狄,而是我国之福。少公主如不回来,又将兴起徭役。”汉宣帝接受了萧望之的意见,召还少公主。
三年(壬戌、前59)
三年(壬戌,公元前59年)
'1'春,三月,丙辰,高平宪侯魏相薨。夏,四月,戊辰,丙吉为丞相。吉上宽大,好礼让,不亲小事;时人以为知大体。
'1'春季,三月丙辰(十六日),高平侯魏相去世。夏季,四月戊辰(疑误),丙吉被任命为丞相。丙吉崇尚宽大,讲究礼让,一般小事并不过问,当时人认为他识大体。
'2'秋,七月,甲子,大鸿胪萧望之为御史大夫。
'2'秋季,七月甲子(二十六日),大鸿胪萧望之被任命为御史大夫。
'3'八月,诏曰:“吏不廉平,则治道衰。今小吏皆勤事而俸禄薄,欲无侵渔百姓,难矣!其益吏百石已下俸十五。”
'3'八月,汉宣帝下诏书说:“官吏如不清廉公正,国家就不能得到治理。现在低级官吏的事务繁忙,而薪俸却很微薄,若想不让他们侵夺、敲诈百姓,实在很难!从今以后,百石以下官吏增加俸禄十分之五。
'4'是岁,东郡太守韩延寿为左冯翊。始,延寿为颍川太守,颍川承赵广汉构会吏民之后,俗多怨仇。延寿改更,教以礼让;召故老,与议定嫁娶、丧祭仪品,略依古礼,不得过法。百姓遵用其教。卖偶车马、下里伪物者,弃之市道。黄霸代延寿居颍川,霸因其迹而大治。延寿为吏,上礼义,好古教化,所至必聘其贤士,以礼待,用广谋议,纳谏争;表孝弟有行,修治学官,春秋乡射,陈钟鼓、管弦,盛升降、揖让;及都试讲武,设斧、旌旗,习射、御之事;治城郭,收赋租,先明布告其日,以期会为大事。吏民敬畏,趋乡之。又置正、五长,相率以孝弟;不得舍奸人,闾里阡陌有非常,吏辄闻知,奸人不敢入界。其始若烦,后吏无追捕之苦,民无棰楚之忧,皆便安之。接待下吏,恩施甚厚而约誓明。或欺负之者,延寿痛自刻责:“岂其负之,何以至此!”吏闻者自伤悔,其县尉至自刺死。及门下掾自刭,人救不殊,延寿涕泣,遣吏医治视,厚复其家。在东郡三岁,令行禁止,断狱大减,由是入为冯翊。
'4'这一年,东郡太守韩延寿被任命为左冯翊。当初,韩延寿担任颍川太守时,颍川郡在前任太守赵广汉鼓励人民相互告发之后,民间多结怨仇。韩延寿改变作法,教导百姓们讲究礼让,又征召年纪大、阅历丰的长者,与他们共同研究、决定嫁娶、丧葬、祭祀的礼仪,基本上依照古礼,不许超过规定。百姓们都遵从韩延寿的教导。凡贩卖纸车纸马以及其他陪葬用的各种假器物者,将其物品没收,抛弃于街市之上。后黄霸代韩延寿为颍川太守,继续遵循韩延寿的方法,将颍川治理得非常出色。韩延寿为官,崇尚礼义,爱好古人古事,推行教化,每到一地,必定聘请当地贤士,以礼相待,以广泛地听取建议,采纳他们的批评意见。韩延寿还注意表彰孝顺父母、友爱兄弟的品行高尚之人,修建地方公立学校。每年春秋两季,都要进行古代的“乡射”之礼,用比赛射箭的办法选拔人才。届时,赛场上陈列钟鼓、管弦,举行隆重的仪式,人们上下赛场时,都相互作揖礼让。到每年检阅地方武装的“都试”举行时,在考场上设置斧、旌旗,命将士们演练骑马射箭之事。修理城池,收取赋税,都于事前明白布告日期,把按期集合作为一件大事。官吏和百姓非常敬服畏惧,都奔走前往。又在民间设置“正”、“伍长”等管理人员,督率百姓孝顺父母,友爱兄弟,禁止收留奸邪之人,街巷、村落之中如有不寻常之事发生,官吏立即就会闻知,所以奸邪之人不敢进入韩延寿管辖地界。开始时,各项事务似乎有些繁琐,但后来官吏却因此而不受追捕盗寇之苦,百姓也因此而不必担忧遭受杖责,所以都感到安全便利。对待下级官吏,既施以十分深厚恩德,又加以严格约束。如有人欺瞒、辜负韩延寿,韩延寿就痛切自责:“难道我有什么事对不起他,否则他怎会如此!”属下听说后,都深自愧悔,其所属某县尉甚至因此而自杀。有一位门下官吏也因此而自刎,被人救活,韩延寿感动得流下眼泪,派官吏和医生探视医治,并大大地减免他家的赋税徭役。韩延寿在东郡三年,有令必行,有禁必止,刑狱大为减少,因此而调入京师任左冯翊。
延寿出行县至高陵,民有昆弟相与讼田,自言。延寿太伤之,曰:“幸得备位,为郡表率,不能宣明教化,至令民有骨肉争讼,既伤风化,重使贤长吏、啬夫、三老、孝弟受其耻,咎在冯翊,当先退!”是日,移病不听事,因入卧传舍,闭阁思过。一县莫知所为,令、丞、啬夫、三老亦皆自系待罪。于是讼者宗族传相责让;此两昆弟深自悔,皆自髡,肉袒谢,愿以田相移,终死不敢复争。郡中歙然,莫不传相敕厉,不敢犯。延寿恩信周遍二十四县,莫敢以辞讼自言者。推其至诚,吏民不忍欺绐。
韩延寿出外巡视各县,来到高陵县,百姓中有两兄弟,因争夺田产而相互控告,分别向韩延寿申诉。韩延寿为此深感悲伤,说道:“我有幸被摆在左冯翊这一职位上,是全郡的表率,而今却不能宣明教化,致使民间出现亲骨肉因争夺产业而相互控告的事,既伤风化,又使贤德的地方长官及啬夫、三老、孝弟等民间乡官蒙受耻辱,过错在我,我应首先退下。”当天就自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