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郎与鸨公子(十二生肖之狗)-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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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他的笑,桂八骨头已酥了一半,只傻愣愣地呆望。
「桃坞乃是官娼,你本没有资格进来,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既有这份诚心,我便给你行个方便。」林秦说着拍拍手。
四周响起脚步声,姑娘们一个一个走过来,在厅内齐齐列开。一时间霓霞满屋,芬芳四溢。桂八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张着嘴左看右看,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王母娘娘的瑶池天宫。
「官妓之中,多的是出身官宦世家的千金小姐,只是因为受到株连才落了风尘。你选一个吧,我想她们也不会觉得辱没了。」
「啊?」桂八完全无法反应。
「你选一个。可以只宿一夜,也可以带回去拜堂。不论你选哪一种,我都只收你这十两银子。」
「……啊?」
「机会只有这一次。趁我喝醉了,脑袋不清楚一时胡涂。」林秦端起了另一杯茶,「你可以仔细看看,然后下决定。不过你最好赶快,谁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清醒。」
「但……但是,」桂八好容易把目光收回来,望着林秦,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道:「但是,我来只是为了见小公子你呀。」
「哦。」林秦不以为意,「快选吧。」
桂八急急道:「我来是为了见小公子你!」
「我知道。你来找我,不就是想找人过一宿吗?」林秦依旧眼都不抬,「桃坞的姑娘都在这里,任你挑选。」
「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桂八急的直摆手。
林秦一定,终于抬头,看看桂八,笑了,道:「原来如此。是我粗心了。」放下茶杯,拍拍手,姑娘们行了一礼,齐齐退去。
林秦站起,转身走:「请跟我来。」桂八大喜,赶紧跟上,整个人都乐得一蹦一蹦。
出了厅堂,穿过院子,走过长长的回廊。绕啊绕,终于到了另一个厅堂。林秦重又坐了,道:「如果你从另一个门进来,进的便会是这个厅。」
这里摆设与前不同,桂八东张西望,暗自奇怪:不进房,到这里做什么?
有娘姨迎出来,林秦向她悄声吩咐,娘姨点头,同时好奇地看了眼桂八。娘姨去了,过了一会,便有脚步声响。像是小动物在走,数量不少的样子。
桂八惊讶地看见楼梯上、二楼的栏杆旁、柱子后、雕花拱门旁,出现了许多许多垂髫少年。他们没有像前个厅的姑娘们那样统统聚集到厅堂里,而是留在原处,只探头张望,望着桂八露出各式各样的表情。
「本来要进这里,起码得二十两。」林秦道,「但我既然许下了,就不会改。我还是只收你十两。条件和先前一样,可以只一宿也可以带回家,你选一个可心的吧。」却见桂八站着不动,并不走去看人。「怎么了?快去选啊。」
桂八急得直摇头,道:「不是的!小公子,我不是来找姑娘,也不是来找他们的!我来这里,找的就是小公子你!」
林秦微微皱眉,有点眩晕,一时无法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自觉地按住太阳穴:是酒还没醒的缘故吗?
「小公子,我带着银子来就是求小公子的一夜!我不敢奢望别的,只求一夜!」桂八连比带划,「我,我想和小公子你睡觉!」
四周响起隐隐窃笑声,林秦顿时怒火暴长!用力在案上一拍,虎地站起身。
桂八吓的一怔。林秦正要开骂,想了想,勉力把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强笑道:「我只当我喝多了,不想桂公子今天也喝多了,竟然开起我的玩笑来。」
拍拍手,立即有龟奴护院上前架住了桂八。
「安排间客房。请桂公子早些休息吧。」林秦说着,拂袖而去。
桂八被架着走,他急的大叫:「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十两银子!小公子!你亲口许下的!」
林秦忽然停步,转身怒道:「给我掌嘴!」护院立即轮起了胳膊,甩的劈啪响。桂八不服气,趁着间隙还在叫。林秦怒火更盛:「客房免了!把他给我丢出去!」
被狠狠推出去,桂八站立不稳,从大门前台阶滚了下去,摔在街道上。他正挣扎着要坐起,小水缸已经被抬了出来,放在他旁边。有人在那些铜钱上放了一锭银子,道:「这是少东家赏给你的,让你能雇个车把这些铜钱载回去。」
「少东家?哪个少东家?」
「少东家就是林秦公子啊。天下教坊称十四楼,直属皇家,拜的是管仲,缴的是皇税,管的是官妓。大东家鸨妈妈是林三娘,这少东家便是她儿子林秦公子。」
有人在桂八额头上推了下,让他又跌坐在地,「没见识的土包子!我看你连什么是官娼都不知道吧。还把主意打到了少东家身上,够胆子你!扯谎吧你!」
桂八目瞪口呆地听着,看他们回到门内,要把门关上。他一骨碌爬起,跪趴在地,对那渐渐合上的门大叫:「我没有说谎!不信去问你家少东家,他许下了!十两银子!我没有说谎!他不能这样对我!」
余音钻进林秦的耳朵里,让他忍不住干呕了几下。林秦不去听那叫喊,只管往里走。到了内院,鸨妈妈林三娘迎出来,担心地看他。
林秦朝她笑笑:「一个无赖而已。我已经把他赶走了。」
「可你怎么没在一开始就说?倒对他礼遇的很。」林三娘道。林秦并不停步,径自进了房,林三娘亦步亦趋地跟着唠叨:「你居然还由着他带走人!说的倒轻巧。幸好他没真的挑人,要是真挑了人要带走,官妓们几乎个个都是罪人家眷,都有案底,岂是你我能说放就放的?」
「他要真带走了人,不论是谁,就说是生病暴毙。或者说是自尽了。要找借口还不容易吗?」林秦取了药酒放在桌上,坐下,挽起袖子,露出臂上道道红痕。微微皱眉,果然,难怪疼的厉害。
林三娘接过药酒,小心翼翼地为他擦。「你还没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什么你许下了十两银子?」
林秦知道瞒不过,便将一年半前山路上的事说了一遍。临了哈了声:「我想不到他说的是我。他也想不到他问的人是谁。」两个人,都差了。
「那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是太愚蠢的话,应该不会再来了。」停了停,又道,「如果再来,就打出去。」
天下教坊,十四楼,桃坞,多的是官妓。可他是掌管这一切的少东家,不是挂牌子卖的。枚枚铜钱,蓄的不易,但对他来说不过是重重羞辱罢了。
第二章
过了几日,桂八没来,另有人闯将进来。桃坞里起了骚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两年前被皇上派到边疆戍边的宣王正霖。
满地都是毁坏的桌椅,几名龟奴和护院趴在地上直哼哼,伤的不轻。正霖揪住林三娘的头发,把她拖倒在地,剑刀架在她咽喉上。
「郭洛在哪里?!快说,否则我就杀了你!」
林三娘强忍疼痛,抬手指向后面。「……在……北……楼……」
「带我去!」强烈的恨意与愤怒将刀口推嵌进林三娘肉内几分,正霖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拎起来,咬着牙道:「你最好让我看见一个完好的郭洛!」
林三娘无法答话,惊惧的厉害,只得僵着脖子往北楼走。龟奴和护院们不敢阻拦,纷纷后退,让开路。
上了楼梯,林三娘仰着脖子艰难无比地开了锁,正霖把她往后一丢,就冲进屋内。
「小洛!小洛!」
「……」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男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一点都不知道,我不知道皇兄他居然会如此做……」
「……」
「那帮狗娘养的对你做了什么?我杀了他们!」
「……」
「你在发什么傻啊?你竟然还为他们说话!」
「……」
「……好吧,小洛,我答应你。我不杀人。」
「……」
「真的,我保证,我不会杀他们的。」
「……」
「小洛,我的傻小洛。为什么你就这么善良呢?永远都不会为自己考虑考虑……」
被丢开的时候,林三娘后脑撞到了栏杆上,顿时一阵眩晕,此时才稍稍缓过劲来。看正霖抱着郭洛出来,急忙爬起,慌慌张张地想让到一边,脖子却又被剑抵住。
「你们统统都该死!」正霖双眼通红,「可是我答应了小洛,不杀你们。但是如果就这样放过你们,未免太便宜了。」说着挥剑就朝林三娘左耳挑去!
林三娘吓的脸色惨白。眼看那只耳朵就要落地,正霖忽然听见风响,剑势急转,往外挥去。砰地一声,花瓶被剖半落在地板上,砸了个粉碎。
林秦奔过来,挡到母亲身前。
「宣王爷,郭家的案子是刑部判的,郭洛是皇上下令发配到这桃坞的。没有皇上的特许令或者赦免令,我们无权让郭洛离开这桃坞半--」腹上一凉,雪亮的剑刃半截消失在他的肚子上,「--步……」
「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刑部啊皇上啊什么的。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根本就不配。」正霖一字一句地道,「杀了你们,我还怕脏了我的手、我的剑。今天看在小洛的面子上,我就留下你们的狗命。」
剑被毫不留情地抽走。鲜红的液体顿时染了林秦一身,让他软倒在地。林三娘尖叫扑过去,想捂住那不断涌出的血,却如何止的住?
林秦开始模糊的视线中,是正霖抱着郭洛渐渐远去的背影。「不怕,小洛,我带你回家,有我在,谁也无法再伤害你……」他的声音是如此温柔,仿佛刚才的血腥根本没有发生过。
等等,你不能带走他,不能……
视线内一片漆黑。
寂静无声。
桂八依旧在卖他的油,挑担子每日里穿街走巷。每次都忍不住想往桃坞走,远远望望,踌躇半晌,还是绕过了。
这日如常经过市集,发现人流都往一个方向走。有人在说:「官府又在卖人了。这次被抄的是桃坞的林家。」
桂八吃了一惊,都说桃坞乃是官娼府衙,向来只有他们买卖人口,哪里有他们被买卖的?莫不是自己听差了?
跟着人群走了阵,果然就见一个场子,围着许多官差,中间是等待被贩卖的人口,被绳索牵了,聚在一起。桂八看见了那日接待自己的鸨妈妈。
她头发蓬乱,面孔上都是黑灰,再无那日所见之半分光鲜。她坐在地上,怀里搂抱着一人,那人软软的,动也不动,原本米白的袍子到处是因拖蹭而弄上的泥痕,松松垮垮。
官差们用棍子在地上敲着:「都瞧仔细了都瞧仔细了。看中了哪个,交了钱在文书上按个手印,就可以把人领走了。」
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却都只是凑个热闹。这市集上多的是贩夫走卒,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哪来的闲钱买个大活人带回去养。官差们自然也不会指望他们,要等的是听到消息过来的大户人家管事。
桂八咽了口唾沫,用力往前挤。「借过!借过!」挥手冲官差直叫:「我!我来!」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打个趔趄,油桶直晃荡。
官差上下一打量,笑了:「你要买人?」
桂八一边把担子放下,一边道:「对!我要买。」
「成!你要哪个?」
桂八一指:「那位妈妈抱着的那个。」
林三娘自然认出了桂八,惊恐不已,更抱紧了孩子。官差回头看了一眼:哟,这卖油的倒奇了,怎么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