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锦衣卫-第3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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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头顶上是温暖的太阳,但是韩风话语中的森寒气息和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依然让这些人暗暗心惊。虚言恫吓的人满街都是,但是这些刀头上见过血的汉子,在韩风的口中听见了这句话,自然可以分辨出,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在吓唬自己,还是真的会让这些人个个生不如死。
韩风冷冷的扫视那些汉子,转身跳下屋顶,快步跟上阿倮,朝隐蔽处跑去。
跑着跑着,忽然间韩风觉得有些不对劲,阿倮的脚步越来越慢,身体也越来越不平衡,急忙追前几步。她的肩头上是黑色衣服,因此并不显得受伤,走近了才看到肩头早已被软剑划伤,一道血口还在不断流血。
“先包扎了再说。他们没那么快追来。”韩风说着,从内衣襟撕下一片白布,裹在阿倮的肩头上,绕了几圈。
阿倮抱歉的看着韩风,喃喃说道:“这次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跳下去,也许就不会害了樊鹏他们。”
韩风现在怎么能和一个十六七的少女一般见识。假若阿倮是他锦衣卫的下属,哪怕是林珍小舞这么亲密的关系,只怕也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了。不过,她始终是个外人。韩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算了,要是换了两年前小爷的脾气,比你跳的还快。我也没想到,都已经到了交易的关头,对方居然还用这样的手段来试探……”
“那现在怎么办?”阿倮看着肩头上的伤口被一点点包扎好,似乎疼痛也少了点。急忙问道:“是要回成都府去调兵吗?”
“用不着!”韩风将伤口包好,走在阿倮的身后,两人朝着僻静的小巷子快步走去。这里比较是甘孜,并非是一般的大城。倘若是那些大城,街道宽敞,对方也许早就追上了来。甘孜城里的大路加起来也没超过三条,余下都是大家用脚踩出来的道路,狭窄,弯曲,复杂……说句难听话,走进去,根本就不知道别人走到了哪个岔道。
“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能耐?”阿倮轻声自言自语道。
韩风缓缓说道,似乎在告诉阿倮,似乎又是在组织着自己的思绪:“那些人能够从茶马司盗卖朝廷的茶叶。茶马司里一定有人参与的……其次,茶马司只是个屁大的衙门,他们根本没有胆子自己吞下这么多茶叶。成都的各个衙门互相推诿,要么是全都参与,要么是都没参与,否则的话,没有人敢把这案子踢到我锦衣卫来的……”
“我觉得成都的衙门虽然很可恶,可是他们不至于参与其中。”阿倮接口道:“我们彝族人虽然没有汉人富裕,可日子也过得去。成都在大宋是仅次于临安的大城。制置使司、宣抚司、成都府……这些衙门随便找点财路,也不亚于茶马司的钱财入账。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卖茶叶呢!”
韩风点了点头:“对,所以我之前一直在怀疑……今天看到那些军士,我的判断应该有九成是不会错的。”
“是何方神圣?”
“有哪个衙门是被宣抚司的吴晫大人,还有成都府和制置使司都看着不顺眼的?但是他们又不方便亲自动手把这个衙门给铲掉的?”
韩风问了两句,阿倮的眼前顿时一亮:“兴元军……在成都得罪了这么多衙门的,只有兴元军。”
韩风赞许的笑了笑,那个悲哀的兴元军,本来就是被朝廷放置在四川,用做牵制吴家的驻屯军。当然,也有防御外敌的作用。但是兴元军的建军本意就注定了要被吴家打压。这是兴元军和宣抚司的矛盾。
而兴元军直接接受枢密院的管辖,枢密院山高皇帝远,名义上的控制权就在制置使司的手中。而制置使司怎么可能管得住这些骄兵悍将?这么多年下来,制置使司和兴元军也累积下不少矛盾。
更别说成都府兴元府这些地方,跟兴元军更是矛盾重重。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兴元军的军饷是户部发到四川……实际到了兴元军的手中也剩不下多少了。他们索性勾结茶马司,贩卖官府茶叶,收购不良马匹……其实是在创收……
“有点意思!”韩风沉吟道:“让小爷想个办法证实一下。”()
第十八章 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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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孜的茶马司是个很小很小的衙门,小到看起来常常会被人误认为是一个货仓。/名书楼ingshl名书楼/这也难怪,甘孜这里本来就是少数民族很多的地方,也不算很富裕。过于富丽堂皇的衙门反而不利于宋廷和四川的少数民族沟通感情。
蚊子虽小,五脏俱全。茶马司没有因为地方小就失去了职能。里边各色官员一应俱全,吃着皇粮不干事的,不吃皇粮拼命干活说不定还得背黑锅的,几乎坐满了茶马司正堂。
门房是当地人,耷拉着眼皮打瞌睡,这季节的茶叶已经交付给了从吐蕃过来的藏民头领,虽然吐蕃四大王系还没有统一,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用马匹来交换汉人的茶叶。忙完了事儿,就连门房都轻松了起来。正堂里的官员虽然都坐在那里,却不是在做事,而是聚在一起推牌九。
牌九在桌子上摩擦的声音刺激着门房的耳朵,赢家哈哈大笑声、输家跺脚咒骂声、铜钱撞击着金银的清脆响声,不绝于耳。门房的心里有些瘙痒,恨不得也去赌两手,可是他知道,里边都是官儿,人家一把牌的输赢就是自己一个月的薪俸,赌不起啊!
一边被瞌睡折磨着,一边被牌九声刺激着,门房就这样过着冰火两重天的日子,忽然间,有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旋律,传入耳中。
“这里应该就是茶马司了,请你通传一声,请茶马司知事出来相见。”
他懒洋洋的抬起头,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位彝族少女站在眼前,平素里,门房根本就没有地方摆官威,也没人看得起一个破烂衙门的门房。今儿个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冷冷的眯着眼睛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知事大人事务繁忙,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老子还想见见宣抚使大人呢。有这个命吗?”
“如果你真的有事求见宣抚使,我会帮你引见的。”年轻的男子笑了笑,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不过,里边我听得清清楚楚是牌九的声音,想必知事大人应该不怎么忙。你若是不去通传,我就进去把他揪出来了……”
主辱臣死,主子被辱,狗也没面子。门房最受不得的就是在整个甘孜,大小衙门里,从来都是自己所在的茶马司最被人看不起。最高长官不过是区区八品官,办公地方简陋,又没有实权。/名书楼ingshl名书楼/平素跟着茶马司知事办事,从来都是看知事给别人点头哈腰的份。今天好不容易想摆摆衙门里人的威风,又被人看不起,这一份无明业火顿时从门房的脚底板一直烧到头顶。
“格老子的……”
还没等他骂完,那个年轻的男子已经一拳打在他的嘴上,嘴唇破裂,门牙松动,鼻血长流,立马捂着脸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那男子带着彝族少女走了进去。
“坐庄通杀了!”茶马司知事兴高采烈的翻开手中的牌,至尊宝通杀,这样的牌,也不知道得多少把才能出一回,他贪婪的看着满桌钱财,双手围拢在桌上,想要把钱都拢到面前。可是,一双大手却按在了桌子上。
知事抬头一看,是个很年轻的男人,诧异的伸头看了看门口,却看到那个倒霉的门房正抱着脸蹲在地上。知事立刻落下了脸色,冷冷的说道:“茶马司虽小,也是朝廷衙门,你在这里闹事,本官就要法办你。”
“这时辰在衙门里赌钱,也不知道咱们到底应该谁法办了谁!”年轻男子轻声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块沉甸甸的铜牌,啪的一声丢在桌上,淡淡的说道:“既然你们赌得这么开心,那我以这块铜牌为赌注,跟你赌赌,你看能值几个钱?”
知事诧异的将他丢在自己面前的铜牌抓在手中——“大宋锦衣卫所”六个正楷大字映入眼中。翻开背面却是五个小字——“都指挥使韩”。
“大人……”知事声音一颤,急忙说道:“我……”
“我问你,这块牌子值几个钱?”韩风抱起膀子冷冷的说道。
“下官不敢说。”知事已经是满头大汗,身边十余位茶马司的官员目瞪口呆的看着忽然莅临的韩风,不知所措,更不敢做声。
“桌子上有多少钱?”韩风指了指满桌金银。
茶马司的官员虽然办事不怎么样,但是数钱还是挺快的,铜钱金银一会儿就出了数据:“回大人的话,这上边一共有十七两黄金,二百八十四两白银和六贯铜钱。”
“你的俸禄是多少?”韩风眯起眼睛,喃喃说道:“我这人的算术不太好,等我掐指一算。你们茶马司最高八品官,余下的月俸都是十贯左右。*名书楼*ingshl*名书楼*嗯,也就是说,在场这么多人,一个月也就是不到二百两银子的俸禄。你们很有钱嘛,很有志气,居然拿着自己半年的俸禄在这儿赌博……”
韩风伸出手臂,抓过一名茶马司小官,指了指桌面:“这上边有你多少钱?”
“七十两……”小官战战兢兢的答道。韩风缓缓松开了手掌,将他推到一边。
韩风摆足了官威,索性坐在赌台对头,漠然看着这些心惊胆战的官员们,他不说话,那些官员都是挤出一脸笑容陪着韩风站着。他轻轻咳嗽一声,那些官员顿时一片‘是是是’。他目光到处,那里的官员立刻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把你们的账本拿出来我看看。还有,今年茶马司交易过来的马,送去哪儿了?”
知事急忙翻箱倒柜的从一大堆赌具中找出一本账簿,双手恭恭敬敬的送到韩风面前:“大人,账目都在这里,绝对没有问题。至于交易过来的马儿,因为今年兴元军的战马吃紧,所以先行补充到兴元军去了。这件事,兴元军的统制官们已经和上边报备过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想看看你们换过来的马到底是什么成色?就要亲自去一次兴元军了是吗?”韩风随手翻看着账本,不得不说,那些官员虽然现在不干正经事,但是账目却做的十分漂亮,从表面上看,根本就没有任何错漏之处。
知事走到韩风身边,低声说道:“的确如此,我们茶马司只管茶叶和战马的交易,至于后来的事,大人也知道,区区一个八品衙门,怎么可能管得了那么多?呃,要是兴元军那里养马养的不好,我们也无权干涉啊,对不对!”
兴元军,又是兴元军……韩风回头看了看跟他一起到来的阿倮,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已经有些怒不可遏,就是这些贪官污吏,让她和她的族人们无法得到今年的茶叶,断绝了东果部落的财路。她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如果可以的话,阿倮甚至想拔刀出鞘,将眼前这些官员的狗头一个个砍下来。
“账本我带走。”韩风把账本一收,伸手取过知事身旁的铜牌,放入怀中,看着满堂官员,吩咐道:“给你们五天的时间,自己去成都锦衣卫所报备。逾期不到的,革除官职,刺字充军。如果有一人不到的,余人同罪论处。”
带着阿倮走到门口,韩风忽然转身说道:“其实我很希望你们畏罪潜逃,让我检验一下当初的皇城司到底追捕犯人有多厉害。”
看着韩风和阿倮走出门口,一屋子官员看着满桌金银,忽然悲从中来,哭成一片……
茶马司的门外依然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没有人知道,刚刚就在这个不起眼的衙门里发生了多大的事情,而且是可能会动摇整个四川防务的事情。韩风收起了笑脸,缓步走在街头,阿倮知道他一肚子心事,便也不去打扰他。两人仿佛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从感情的角度上,韩风很同情兴元军。这一支军的政治色彩太过于浓重,说难听点,是朝廷放在四川的一条狗,但是吴家的势力在四川是巨人。指望一条狗就能吓唬住巨人?这显然是太有难度了。还好,吴家一直没有什么反意,但是没有人会对前来对着自己狂吠的狗表现出好脸色。
于是,悲哀的兴元军在四川遭遇各种排挤,他们想要给自己弄点钱花,这并不算过分。因为在层层盘剥之下,尤其是吴家最后还要插一手的情况下,兴元军几乎连军饷都不能足额发放。别的军队根本不用考虑赚钱的事,兴元军却要想着怎么去充实自己的腰包。这是一支很穷的军队!穷的让人可怜。
可是兴元军做错了一件事,就是不应该从茶马司来赚钱,尽管茶马司可以给兴元军带来一部分丰厚的利润,可茶马古道不仅仅是联系着大宋和吐蕃的商路,更是安抚四川少数民族的一条财路。掐死了这条路,就是逼着四川的少数民族离心,四川不稳,北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