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错.几重花落几重棺 作者:柳扶疏(文秀网14.05.31完结)-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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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她睁开双目,沉声说道:“在全楼内搜索小吟的下落,并追踪从昨晚到现在所有出楼之人的行踪。”
“是。”
一声允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声音应当是由内力所发,虽听得出就在附近,却辨不出究竟来自哪个方位。四面八方都有轻微的窸窣声,甚至连脚下都似乎有什么东西疾速掠过,阿棺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个声音其实并不只是一声,而是许多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听起来才如此整齐划一。
追踪从昨晚到现在所有出楼之人的行踪……听了这句话,阿棺心里有些欣慰,又有些震惊。欣慰是因为听这番话,找到小吟应当不难;更多的是震惊,因为这时她才知道原来每一个进出胭脂楼的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凝幽阁的掌控之中,包括自己。
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加之又想到方才那些无所不在的暗卫,不免更加不是滋味。
“莫急,或许小吟又去了别处,现在担忧为时过早。”苏拂雪安慰道。
“我再去找找。”楚延歌点点头,显得很疲倦,语气中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说着转身便要走。
“等等,”阿棺叫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睛,“我和你一起去。”
回廊之上,冷意纷然。
仍是昨夜来过的地方,仍是昨夜来过的人,然而此刻的心境却与昨夜已全然不同。廊边的梅花开了些,香气却更淡了,不因别的,只因心不静。
是啊,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心静呢?
“小吟未必来过这里。”折梅亭边,阿棺看着心急如焚的人,这样说道。
“什么意思?”楚延歌本走在前面,听到这句话骤然回头。
“当局者迷,这一点你本该想到的,却因太过心急而忽视了。”阿棺说,“从胭脂楼到折梅亭必须经过一段回廊,那回廊是运用五行之术修筑而成,不懂术法的人很容易迷失其中。昨夜你也说过,小吟只是个孩子,根本不懂任何术法,不太可能穿过回廊来到折梅亭边。”
“你是说……”
“第一,折梅亭在胭脂楼深处,四周皆是水池,掩蔽物不多,不易藏身,若小吟真是被人掳走,那人应当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途经此地,况且胭脂楼中暗卫众多,不大可能被人闯入而浑然不觉。第二,若小吟没有被人掳走,而是自己来到这里,以她的能力不可能做到这些,苏姐姐也是说有个侍女看到小吟在这里而已,小吟才来到楼中没有多久,与楼中众人不甚熟悉,许是那人看错了也不一定。所以,我想小吟或许不在这里,而在楼中别的地方。”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阿棺看到楚延歌一直紧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
“关心则乱。”许久,他叹了口气。
“小吟平时喜欢去哪种地方?”
“凝幽阁中没有别的孩子,因而她没有玩伴,除了与阁中众人在一起外,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发呆。要么盯着一朵花久久不语,要么坐在树下看着天空,要么托腮坐在角落里,看着面前人来人往,忙碌穿梭……总之,她是一个很孤僻的孩子,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连你也不知道吗?她对你那样依赖,就没有告诉过你她的想法?”
“小吟她……”他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她不会说话。”
没有料到竟然是这样,阿棺也不忍心再问下去,便换了话题:“胭脂楼中除了这里,还有什么比较幽静的地方?”
“那可太多了,”楚延歌苦笑,“胭脂楼远不只是一座楼而已,其中亭台楼阁、回廊水榭多不胜数,在我们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还有更多想不到的东西。”
“原来如此……”她沉吟片刻,“那有没有与折梅亭名字相近的地方,或许那侍女匆忙之间将名字说错了也未可知。”
“有,”楚延歌眼睛一亮,“寻梅园。”
☆、十、寻梅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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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折梅亭到寻梅园,名字虽相近,距离却着实是远。阿棺不会轻功,为节省时间,楚延歌便将她拦腰抱起,飞掠于屋角飞檐之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他抱起,但在他的怀中,她依然有些紧张,紧张的不仅是在空中疾驰,更是和他如此接近。看着下方的楼阁和回廊不停后退,她不由抓紧了他的衣襟,就像第一次那般。
很小的时候,阿棺便是一个没有多少安全感的孩子,每次与叔叔出去,她都会牵着他的衣角,仿佛只有这样才会感到些许安心,些许慰藉,而叔叔亦会摸摸她的头,或者将她抱起,眼神温柔和煦。在他的怀中,她亦会抓紧他的衣襟,这样习惯她一直保持着,直到长大后才渐渐不似从前。她想更独立一些,想更坚强一些,想让叔叔知道他的阿棺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她有自己的心思,有自己的眷恋,也有自己想接近的人。
——很奇怪,有时候分明很想接近一个人,但却往往在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望而却步。
近君情怯。
“别怕。”
楚延歌低声说道,脚下的速度依然丝毫不减。飞檐之上,他的衣袂迎风舞起,拂过她的脸颊。她闭上眼,感受着面上轻微的摩挲,听着耳边长风呼啸而过,恍惚之间深仿佛忽然回到了儿时在叔叔怀里的时候,一样的白衣,一样的境遇,神思竟有些微微的迷离。
或者说,眷恋。
眷恋在他怀中这片刻的安然和温暖。
四周忽然有梅香袭来,没错,是袭来。那芳香如此浓郁,仿佛有形有质一般,将所有闯入和人和物包裹其中。楚延歌将她放下,阿棺原本以为会看到一片梅林,谁知站稳之后却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唯有无边无际苍白的浓雾。
“寻梅园?”
“寻梅园。”楚延歌也不多加解释,拉着她的手便往内走去。阿棺未曾想到他会忽然如此,不由一惊,本能地想将手抽出,他却握得更紧。
雾极浓,虽近在咫尺,视线却几乎已被完全遮挡住。她看不清楚延歌的表情,只勉强看得到他面颊的轮廓,漫天的大雾中,她任由他牵着走,蓦然回首,来时的路早已被大雾所掩盖。
初来到胭脂楼时的那种感觉再次浮现在心中,天地苍茫,她好似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四周皆是无尽空旷,不知道前进的方向,也找不到回头的路,只能任由波浪将自己带到下一个未知的地方。
人的心底里总是存在着恐惧的,尤其是在面对未知的事物的时候更是如此。就如同人们大都害怕死亡一样,其实怕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之后的未知。
“棺儿,闭上眼睛跟着我走,等一下无论你听到什么,感受到什么都绝不能睁眼。寻梅园中皆是幻境,你要牢记这一点,什么都别管,你只需闭眼向前走就是。”
楚延歌停了下来,她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得出他极其严肃的语气。
“好。”
他仍是不放心,再次叮嘱:“切记,我没叫你睁眼的时候,你绝不能睁眼,无论在中途遇到了什么都不可以——哪怕是我死了。”
“知道了,放心吧。”她答应道,故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轻松些,虽然心里并不轻松,“不过你可别用你死了来做比喻,太不吉利,你可不能死,否则你欠我的那些债我向谁讨要去?”
“你曾经不是还说要杀了我吗,怎么现在又舍不得我死了?”
“那晚在河畔我救了你一命,你的命便是我的,也只有我能杀你,所以你不能死。”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原来棺儿也有如此霸道的时候,”楚延歌笑了,凝重的气氛也因此而缓和了不少,“在你救我之前,我先将你从鲛人的幻术中唤醒,也算是救了你一次,这么说来你的命也是我的了?”
“好了,莫贫嘴了,或许小吟还在前方等着我们呢。”她说。
听到“小吟”两个字,楚延歌脸上刚刚浮上的淡然笑意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厉与决绝,他点了点头,说:“记住我刚才所说的话。”
“恩。”阿棺认真点头。
他的眼中浮现一丝欣然,习惯性地想去拉她的手,却似乎忽然顾虑到了什么,在离她手寸许远的地方停住。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笑着,牵住了他的手。
那一刻,她的心里没有犹豫,没有怯懦,唯有信任和安然。在这无边的大雾里,视野中唯一的色彩来自他的衣衫,心底处唯一的温暖来自他的指尖。
楚延歌同样没有说话,她感到他迟疑了一下,似是分外吃惊,然后缓缓地握住她的手,很紧,很紧。
她闭上双眼,他在的牵引下,一步步向前走去。
眼前是一片漆黑,深沉而压抑,仿佛让人喘不过气来。阿棺感到裙角拂过地上的什么东西,又似乎有什么在拖拽着她的裙角,阻止她的前行。听楚延歌方才的话语,这寻梅园中并不像它的名字那般诗意,甚至可以说是步步惊险。
但阿棺并不害怕,指尖的温暖告诉她,在身前不远的地方有那样一个人正在牵引着她,陪伴着她,和她一起身陷这境地里,不离不弃。
“在你救我之前,我先将你从鲛人的幻术中唤醒,也算是救了你一次,这么说来,你的命也是我的了?”
脑海之中陡然跃出他方才说过的那一句话,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中无比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不再只是虚无缥缈的的声调,而是有了具体的意象,每一个字都有了自己独特的旋律和色彩,仿佛要发出光来。
字字珠玑,她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这么说来,你的命也是我的了?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将性命交付于谁的手中,哪怕只是说说而已。在她看来,一个人的性命是自己的,从生到死都是一个人的,哪怕是血缘至亲,即使每日生活在一起,每个人的心底里也都是孤单的。那是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壤,生长着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喜怒哀乐,在无人的夜里悄然生长、发芽,延伸出细长而柔软的藤蔓,绵绵地爬满整个心间。
然而此刻,阿棺知道她想错了。
在那时,在他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感到了无比的宁静与安然。那一块孤单的土地上,藤蔓渐渐枯萎,枯枝败叶之间,悄然绽开出一朵美丽的花来。
原来,将性命交付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这感觉竟是如此令人心安。
☆、十、寻梅园(2)
闭目行走中,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但随着心中那些小小的念想,眼前的世界也便不再漆黑如墨,天际之上也仿佛出现了点点星光。星光之下是一篇广袤的原野,原野中有一个小小的女孩,她的眼睛被布条蒙着,双手身向前方探着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
“阿亮,你在哪里?”
她问,可是没有人回答。
于是她又向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喊道:“阿亮,阿亮。”
可是,回答她的依旧只有蛐蛐的鸣叫声。
女孩急了,她扯下蒙眼的布条,连连呼唤着同伴的名字,声音已带了哭腔。就在这时,附近的草丛中忽然有了窸窣的声响,女孩吓了一跳,骤然惊叫。草丛从中间向两侧分开,弹出了一个孩子的脑袋,看着她嘻嘻地笑。
“阿棺,我一直都在这里呢。”他说。
女孩本已泫然欲泣,此时看到同伴的出现却忽然竖起了眉毛:“刚刚喊了你那么多声,怎么不答应?”
“可是阿棺……”男孩很是无辜,“我们是在玩捉迷藏啊,出声的话我就输了。”
“还敢狡辩!”女孩生气了,一扬手,顿时便有一团火焰从指尖飞出,直奔男孩而去。男孩吓了一跳,拔腿就跑,那火焰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跟随着他,无论怎么跑都甩不掉。
“阿棺,阿棺,我错了,我错了!快把你的火焰收起来吧!”终于,他再也跑不动,气喘吁吁地求饶。
女孩笑了:“知道错了就好。别怕,那火焰是幻火,不会伤害你的。”
听闻此言,男孩停下了脚步。火焰果然没有再追上来,而是停在了离他约有一尺远的地方,悬浮于空中,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像一盏小小的灯笼。男孩看着那团火焰,见它果真没有真实的火焰一般炽热,不由好奇地伸出手去,想去触碰它。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要触到它的一瞬间,火焰忽然暴长,他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阿棺,”他说,“这火可以触碰吗?”
女孩走到火的旁边,伸出手去,那火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绕着她的手臂盘旋而上。他怕她会被烧伤,然而她却似乎全然没有不适的感觉,依旧站在那里。火焰蔓至她的胸口,又散落成点点碎片自她的身畔垂落而下,无与伦比地美丽,远远望去就好像她的裙角上撒满了星光一般。
“这火当然是可以触碰的啦,”她站在那无数的星光中央,看着他笑,“不过叔叔说只有聪明的人才可以触碰到它呢。”
说着,那些星光又聚合成一团火焰,重新悬浮于空中。
“来,阿亮,你来试试。”
男孩走到那团火焰的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仿佛面对着一件绝世的珍品。然而,就在他快要触到它的一瞬间,火焰却倏然后退了。他不甘心,上前一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