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别乱来-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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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啦。喂,什么时候回来?”
“很难说。我走了,还有很多事要办。”
下午3点。我去位于国际商业大厦的中行存款,办理全国联网的长城卡手续。
下午4点。我将打点好的简单行李拿去机场寄存,并详细询问了各航班情况。下午5
点30分,我打了个香港长途给妈妈。妈妈说外公快不行了,要等着料理完后事才能
回来。我说我要到内地去一段时间,有人请我去做工,可能半年也可能一两年不定
。我说妈妈放心啦不会有事的,您不如申请去香港定居好了,外婆舅舅他们不是一
直希望你去吗?你不用担心我啦我不是小孩了。
晚6点。我拨黄雪儿电话。安红接电话:“雪儿在内蒙没回。她让我告诉你她
下个月结婚,你还可以考虑她跟你说的话。喂你要她家的地址电话吗?”
“算了,告诉她我祝她幸福。”
我提前10分钟赶到金牛岭分岔路时他们都到齐了。我们全部钻到阿华的雅阁里,
阿华马上将车调头往回开。车上谁都不说话,气氛不寻常。此刻是晚上7点,华灯
初上,路上车来人往。
车七拐八拐,在滨海新村一个大院前停下来。我们下车,阿华四周看了一眼,
掏钥匙打开院门,示意我们跟着进去。这是一幢新建的私人住宅,还没人祝我刚走
进院子,就看见那部黑色凌志停在那里,旁边还有3辆用防雨罩盖着的小汽车。
阿华和陈石乐去解汽车防雨罩,我赶忙去帮忙。小邝从随身提的大挎包里取出
五六块打着“W·J”标志的车牌和一个红色汽车警灯。我们一解开布罩,阿华和陈
石乐就从挎包里取出工具,拆下车上的牌换上武警牌。小邝忙着去安装警灯。一切
有条不紊,非常默契,像外国警匪片里熟悉的动作。
我站着怔怔不知该做什么。“来帮忙呀。”阿华压低嗓门说,我于是忙蹲下去,
给阿华打手电筒。这时我才发觉其余3部车分别是本田里程、公爵V6和顶级3.0皇
冠,都是价值40万以上最好出手的高级进口轿车。
大约10分钟后一切搞定。阿华抬手看了一眼表一边拨手机一边对我们说:“要
方便现在就解决,厕所在屋里。”拨通后他问:“情况怎么样?……好。”
阿华看了每个人一眼,沉着地说:
“开始。”
车子拐入海秀路,机动车道上的车少了许多,我加大油门。这儿离接货的老城
港口近40公里,顺利的话20多分钟可抵达。开路的凌志300是小邓开的,他技术非
常好,车平稳地向前流动,车顶上的警灯不停闪动。我看了一眼后视镜,路灯下阿
华神色泰然,单手掌盘,右手拿大哥大跟港口那边联系。最后边是陈石乐断后的公
爵V6。
两边的路灯和椰树不断向后退。表板显示外面温度达33摄氏度,但车内冷气非
常充足。车内立体收音正播放一支最近很流行的歌《用心良苦》。
我开始发抖。一开始是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接着是大腿内侧,再接着像电流传
遍全身。我牙齿打架似的碰撞着发出可怕的响声,全身像伤寒病人一样控制不住剧
烈筛抖。接下来开始冒冷汗,额头上流下的大量汗水浸入眼睛,使我几乎看不清道
路。我感觉像刚从浴缸走出来,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像是全湿了。
前面是从金盘开发区通往秀英港的疏港大道。不能再迟疑了。
我按了一下喇叭,将指示灯打开,平稳地把车停在马路右边。
后边的车赶上来。阿华打下右边车窗,大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打开车门,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状,指着路边的公厕:“不行了,再忍就拉
在车子里了。”
阿华狐疑地望着我湿淋淋的衣服,变了个人似的不耐烦地骂:“你他妈的偏偏
在这个时候找麻烦,我不是出发前叫你们都拉净吗?快点快点!”
他欲将车靠边。我说:“这里目标太大,你们到前边琼燕大厦那等我吧,最多5
分钟。”
阿华看看在前面停下来的凌志。小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头伸出车窗往这
边望。“他妈的!”阿华将车快速起动,往前边开去。
3辆车一溜烟消失在拐弯处。我看一眼手表,迅速走到左边马路的公用电话亭
。我掏出钱包取出磁卡,插了几次才插进去。
我拨那个背了一千遍的电话号码:6788652。
“刑警队打盗组。”对方说。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有4辆非法进口轿车30分钟后将在澄迈县老城港
交易并运出岛外,其中一辆可能是几天前在南航路被盗的300型凌志。现在其中3辆
车停在海秀路琼燕大厦下面,1辆停在海秀路与疏港大道交叉处的公厕前。”我喘
了一口气,又看了看表,“几分钟后他们可能朝老城方向去,也可能回海口,只有
这两条路。4部车都挂武警牌,凌志上有警灯。”
我挂了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看表。大约等了5分钟,我又拨电话。
“谁?”阿华的声音非常急促紧张。
“老五”
“你发什么神经!快10分钟了!你打什么鸡巴电话快他妈过来。老五,你最好
不要乱来啊!”
“你快逃吧,”我说,“我报了案,警车马上就到。你可以找个地方躲一躲,
你家人会帮你搞掂的。小邝你就不要管他了,知法犯法理应该死的。”
我挂了电话,走出电话亭,伸手截了部的士,拉开门钻进去,对司机说:“去
机常”的士刚调头往海口方向开出约两分钟,3辆红灯闪烁的警车呼啸着迎面而来,
与我擦肩而过。
在机场下车时我看了看表,晚上8点25分。机场大厅仍然人头涌涌,形形色色
的旅客拖着行装来来往往,一支打着小旗的内地老年人旅游队伍像一群小鸡一样吱
吱喳喳,等待正在登记机票的导游来给他们发票。大厅内挂着的10多个大电视不断
地播放航班消息。离现在最快的广州班机要到10点20分起飞,我在海口呆的时间还
有近两个小时。我先到补票处补了张票。售票小姐笑容可掬,问我:“就一张?”
如今航空生意竞争剧烈,每天余票很多,不像几年以前的海南。1991年我在读书时
还炒过机票,每一张海口往广州的机票我们可赚一百元。
我到行李存放处取出行李,接着去服务总台左侧的机场商场买了几张报纸。在
打开钱包时我看见了那个红色的三角形小布包,散发着淡淡的艾草清香。我在心里
笑了。我说谢谢你并郎,我不会再见那个沉重的门。
一切事情似乎都处理完了,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就要远离这个我热爱的南方海岛
。这个时候有可能阿华和他的朋友在提着枪到处找我,而两天以后《海南公安报》
可能有这样的醒目标题:“海口市公安局破获特大盗车团伙”。我的名字在公安局
的审讯工作中肯定是一个谜,一个包括几名案犯在内都无法解开的结。我其实不是
冲着阿华,不是冲着小邝或者陈石乐。在另一种意义上他们是我的朋友,每个人在
社会上都需要朋友,我其实不想出卖这种意义上的朋友。我冲着的是一种罪,一种
我已经无法容忍的行为——社会不能容忍,我的良知不能容忍,我的小小的三角形
的布包不能容忍。
我走出大厅。一阵凉风掠过,我感到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轻松惬意。机场广场
灯光灿烂,整个海口夜色美不胜收。这时候我想我应该向某个人解释一些事情。我
走向电话亭。
“是我,老五。”我说。
“你在哪里?”
“机常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就要走了,很可能不会回来。阿华他们偷车,我举报
了,他们决不会放过我。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我只是想对你说……这
段时间我想你快想疯了,我很想见你,很想以前和你在一起的生活,但是我知道我
伤害了你……我一点都不怪你,在你家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你知道人在气头上是
经常说错话的……我不怪你,真的,我不是一个很守旧的人……我会永远记得你,
我会像以前一样想你爱你……”“老五你别说……”我听到小娘在电话那头痛哭,
“老五,我去送你,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我不出声。小娘说就在大厅等我好吗别走开呀!说完就挂了电话。
20分钟后,小娘气喘咻咻地出现在我面前。
她泪痕未干的脸上挂满了狂喜的笑容。她身后背着一个很重的背包,手上拎一
个简陋的旅行袋,还未来得及拉上拉链的袋口露出塞得乱七八糟的她的内衣内裤,
还露出一只高跟鞋的鞋尖。她用我每天想一万遍的眼睛看我,歪着头问:“你要这
个傻礼物吗?”
波音737在琼海海峡上空平稳地飞行,机窗外漆黑一片,隐约可见宽长的机翼
下点点微光。我和小娘在座位上紧紧地拥抱。她的头埋在我怀里时久不肯抬起来。
我抚摸她柔软的散发着迷人芬芳的短发,觉得人生旅途不再孤独。我不知道前面的
天空里气候如何变幻莫测,但是我知道我已经抓住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