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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挪威的森林-第24部分

小说: 挪威的森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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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将来我会在某个奇异的地方突然遇见你。”
    “我期待看。”我说。
    “对了,说起上次交换女伴的事。我觉得还是长得不美的那个好。”
    “我有同感。”我笑看说。“不过。永泽,你还是好好珍惜初美的好。像她那恃的好女
孩不易找了,而且她的内心比外表更容易受伤。”
    “嗯,我知道。”他点点头。“说句真心话,要是件能在我离开之后照顾她就最好不过
了。我觉得你和初美会相处得很好。”
    “别开玩笑:”我哑然。
    “开玩笑的。”永泽说。“祝你幸福:虽然问题很多,不过你也相当顽固,我想你会应
付裕加的。让我给你一句忠告如阿?”
    “好哇。”
    “不要同情自己。”他说。“同情自己是卑劣的人做的事。”
    “我会记住这句话。”我说。于是我们握手告别。他向他的新世界进发,而我回到自己
的泥沼世界。
    搬家三天后,我写信给直子。我写下新居的模样。想到从此脱离宿舍的乌烟障气,不必
再受那些无聊家伙的无聊想法搅扰时,我就非常开心,而且松一口气。我想在这个地方以更
新的心情开始新生活。
    “窗外是个大庭院,成为附近猫儿们的聚会所在。我一有空就躺在套廊上看猫。我不晓
得究竟有多少只,总之很多就是了。于是大夥儿一同躺在那里晒太阳。他们似乎不太喜欢我
在这个偏远的地方住下来,但是当我放下过期的乳酪片时,其中几只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吃
了。也许不久以后我会和他们感情融洽。其中有一只半边耳朵断掉的斑纹公猫,居然很像我
住饼的宿舍的舍监,令我觉得彷佛现在唾院里将会开始升起国旗的样子。
    这里距离大学颇远,不过进入专门课程时,早上的课也减少很多,我想上课不成问题。
在电车上可以慢慢看书。反而是好事也说不定。剩下的事是在吉祥寺附近找个星期三四两天
的轻松兼职,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恢复每天“发条的生活”。
    我并不急看得到结论,然而春天是个适合开始新行动的季节,我觉得若是我们从四月起
住在一起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了。顺利的话,你也可以复学。若是住在一起有问题,我也
能够在这附近为你找房子。最要紧的是我们就在附近,随时可以见面。当然不一定非在春季
不可。若是件觉得夏天好,那就夏天吧,没问题。关于这件事你的意见如何?可以答覆我
吗?
    等我安顿…切后,我准备再去打工,除了赚回搬一球所花的费用,开展个人生活总是要
花一笔钱,起码必须买齐锅子餐具之类。不过,到了三月就会空闲。我一定会去看你。可以
告诉我几时最方便吗?我将配合你的时间去京都。我期盼儿你的面,等候回音。”
    两三天后,我到吉祥寺街上逊件逐件买齐日常杂货,在家做点简单散食。又到附近的木
材店买木板,用来造了一张书桌,同时案作鼓桌。也造了一个架子,买齐调味品,一只出生
仅半年均白色雌猫开始接近我,在我那里吃饭。我替那猫取名叫“海鹤”。
    大致上安顿之后,我在街上找到一份漆行的兼职,连续两星期当漆工师傅的助手。薪水
不错。可是相当劳力,绎稀剂的味道令我头昏脑胀。工作完毕吃过晚饭喝了啤酒,我就回家
和小猫玩,然后睡得像死尸一样。两星期过去了,直子始终没有回音。我在揉漆途中突然想
起阿线。仔细一想,我已三星期没跟她联骼,甚至没通知她我已搬家。我曾向她提过我准备
搬家,当时她“哦”一声,从此没有联络。
    我走进公共电话亭,拨了阿绿的公寓号码。她姐姐接的电话,当我报上名字后,她说
“请等一下”,可是等来等去。阿绿都没来听电话。
    “吱,阿绿很生气,她说不想跟你讲话〃”她姐姐说。“你搬家时没有跟她联络对不
对?连搬去哪儿也不告诉她,一声不响地走了,是不是?所以她气得冒烟。那孩子一旦生气
起来就很难平复。跟动物一样。”
    “我曾向她解绎,请您替我叫她来听好吗?”
    “那我现在解释好了,对不起,麻烦您向阿绿转告好不好?”
    “她说她不想听你解释。”
    “我才不干哪。”她姐姐受理不理地说。“那种车你亲自向她解释吧:你不是男子汉
马?应该自己负起责任去做。”未法子,我只好道谢一声收了线。之后觉得,阿绿生气也不
是没道理。我为了搬家和赚钱安顿新居,完全没去想阿绿。连直于也几乎没想。一直以来我
都是这样,一旦专心做某件事时,对于身边的事就完全不顾了。
    然后反过来想,假如阿绿也一声不窖地搬了家,不通知我搬去哪里,就这样三个星期不
跟我联络,我会怎样想?多半觉得受伤吧。而且伤得相当厉害。怎么说,我们虽然不是情
侣,然而在某力面,我们比情侣更亲密,而且彼此接纳对方。想到这里,我就非常难过。我
最痛恨的就是无意义地伤害别人,尤其是伤害自己所珍惜的人。
    放工后,我回到家里,对看新桌子写信给阿绿。我把自己所想的老老实实写下来。我不
说藉口也不解释。只是为自己粗心大意的事道歉。我说:“我很想见你。希望你到我的新家
来看看。”然后贴上快递邮票,投进邮筒。
    然而左等右等的,始终等不到回音。
    奇妙的初春来临。春假期间,我一直在等回信。不去旅行,不回老家,连打工也不大愿
意。因为直子可能随时来信叫我去看她的关系。白天我到吉祥寺的街上看两套同时上演的电
影,在爵士咖啡室看了半天书。不见任何人,也不跟任何人说话。然后继缤每星期写信给直
子。我没提起要她答覆的事,因我知道她不喜欢别人催逼她。我写下漆行打工的事,“海
鹤”的事,庭院开桃花的事,豆腐店的亲切阿姨和食品店的坏心眼阿姨的事,以及我每天做
些什么菜的事。然而还是没有回音。
    我对看书和听唱片也觉得厌倦时,开始慢慢整理庭院。我向屋主借来扫帚、竹把子、篱
箕和剪刀,拔掉杂草,适当地修剪丛生的树木。只是稍微整理一下,庭院就变得相当美观
了。当我在修剪时,屋主问我要不要喝茶。我坐在正堂的套廊上,和他喝茶吃煎饼,闲话家
常。屋主说他退休后,在一间保险公司担任董事,两年前把董事之位也辞掉在家悠闲度日。
房子和土地都是祖先留下来的,孩子都自立了,所以可以悠悠闲闲地度晚年。又说他夫妇俩
经常出外旅行。
    “那真好哇。”我说。
    “才不好哪。”他说。“旅行一点也不好玩,不如工作来得好。”
    他说他之所以荒置庭院不理,是因这一带很难找到花匠,本来自己可以慢慢动手整理
的,可是最近鼻敏感严重起来。无法护花弄草。是吗?我说。喝完茶后,他带我去看储藏
室,又说没什么好酬报的,里头全景不用的东西,如果有合用的,尽管拿去用好了。储藏室
里的确堆满各种杂物。从洗澡盆、儿童用的泳圈到棒球棍都有。我找到一部旧单车、一张不
太大的饭桌、两张椅子、一面镜子和一支吉他,问他可不可以借给我,他说只要你喜欢就用
好了。
    我花了一天时间把单车上的锈刮掉,注上油,替轮胎打气,调好齿轮,又到脚踏车店换
上新的离合器和纲线。这样子,单车漂亮得差点认不出来了。我把饭桌的灰尘清洗干净。重
新士过漆。吉他的弦全部换过新的,松掉的板用强力胶黏紧。再用纲刷把锈除净,调紧螺
丝。虽然不是很好的吉他,大致上还可以发出正确的音调丁。回心一想,开始拥有吉他,乃
是念高中以后的事。我坐在套而上,一边回想以前练过的流浪者乐队的“屋顶上”,一边慢
慢试弹。不可思议地,我居然还记得大部分。
    其后,我用剩下的木板做了一个信箱,涂上红漆,写上名字,竖在门前。可是,在四月
三日以前,信箱里的信件只有转寄过来的高中同学会通知而已。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想
参加同学会的活动了,因为那是木月和我念过的班级之故。我立刻把它扔进字纸篓。
    四月四日下午,有一封信放进我的信箱,那是玲子寄来的信。信封背后写看
    “石田玲子”的名字,我用剪刀剪开封口,坐在套廊上读信。从一开始我就预感那封信
的内容不会太好,读了果然不出所料。
    首先,玲子为迟延覆信的事致歉。她说直子一直为了回信给你而内心苦苦斗争,然而始
终无法完成。我好几次说要代她写,我说不能太迟回信,可是直子坚持那是私人的事,必须
亲自动笔,因此拖延至今。玲子说。也许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希望你原谅。
    “也许你这一个月来等信等得好苦,对直子而言,这一个月也是相当痛苦的一个月。这
点请你了解一下。老实说,目前她的状况不太乐观。她想设法靠自己的力量康复过来,可是
目前尚未出现效果。
    仔细一想,最初的徵兆是无法顺利地写信。大概是从十一月尾或十二月初开始的〃接看
开始幻听。当她企图写信时,就有许多人跟她说话来干扰她。因此她在选择词语上受到搅
扰。在你第二次来访以前,这种状况比较轻微,坦白地说,我也没有深刻去想它,因为我们
多少都有这种周期性的症状。可是当你回去以后,她的症状变得严重起来。现在她连日常会
话也觉得困难。她不能选择用词,因此她现在非常混乱。混乱而胆怯,如听也逐渐严重起
来。
    我们每天跟专科医生讨论。直子、医生和我三个人无所不谈,企图正确地找出她内心亏
损的部分。我提议可能的话,不妨请你加入讨论。医生也表示赞成,可是直子反对。照她的
意思,理由是“我要以最美丽的身体来见他”。我拚命说服她。问题不是这个,必须尽快康
复才是,但她不肯改变想法。
    我以前向你解释过,这里不是专科医院。虽然也有专科医生进行有效治疗,但不容易进
行集中性治疗。这里的设备,目的在于为病人型造自我治疗约有效环境,并不包括医学上的
治疗。因此,万一直子的病情恶化下去,只好把她转去其他有医疗设备的医院了,我也觉得
很不好受,可是逼不得已。当然,这样做等于为了治疗而暂时“出差”,再回来这里也是可
能的。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因此完全治好而出院。无论如何,我们会尽全力,直子也是。
请你为它的康复祈祷,而且照过去那样写信给她。
                           石田玲子
                  三月三十一日”
    看完信后,我继续坐在套廊上,注视完全春意盎然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老樱树,樱花
开得十分茂盛。风很柔和,阳光转成蒙陇不清的奇异色调。过了一会,
    “海鹤”不知从哪儿跑出来,在套廊的木板上咯吱咯吱地挠了一阵子,然后在我身边很
慷意似地伸伸懒腰睡觉。
    我知道必须想一想,但不晓得应该想什么才好。说实在的,我什么也不愿一的自想。虽
然不得不想的时候很快就会来到,到时才慢慢想好了。起码现在我什么都不愿意想。
    我在套廊上抚摸看“海鹤”,靠看柱子看庭院看了一整天。彷佛全身气力用尽了的感
觉。终于夜幕低垂。微蓝的黑夜包围庭辟。“海鹤”早已不知去向,而我还在眺望樱花。在
我眼中的樱花,彷佛是从皮肤迸裂出来的烂肉一般。庭院里充满许多烂肉的腐臭味。然后我
想起直子的恫体。直子那美丽的恫体横卧在黑暗中。从她的皮肤冒出无数植物的芽,那些绿
色的芽儿被不明来历的风吹动而轻微颤抖。为何那么美丽的身体会生病呢?为何他们不能该
直子安静一下呢?
    我走进房间拉起窗帘,室内也弥漫看春的香气。虽然春天的香气充满了地表,叮是现在
只有令我联想到腐臭而已。我在拉紧窗帘的室内强烈地憎恨起春天来。我恨春天带给我的一
切。也恨它唤醒了在我体内深处的痛楚。这是我有生以来第…次如此强烈的憎恨某种东西。
    此后三天,我过的是宛加在海底漫步的奇妙日子。有人对我说话,我听不清楚,我对某
人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明白。就像自己的周围贴了一层薄膜的感觉,使我无法顺利地接触外
界,同时他们也无法碰到我的肌肤。我本身软弱无力,他们对我也是这样。
    我靠看墙壁茫茫然注视天花扳,肚子饿了就抓现有的东西来吃,悲哀起来就喝威士忌睡
觉。不洗澡也不刮胡子,轨这样过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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