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的警号-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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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小开”思索良久,像是自言自语地轻声说:“如果事态发展
证实这个情报,它将为国际反法西斯战争做出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但愿各国人土能重视它。”
“我们应该迅速上报。”
“那当然。”
又过了一阵,他转头问:“白川次郎是什么人?”
“他说没见着,不知道。”
“那么,关于向西去他有什么表示?”
“他没提。倒是联络员程和生挺着急,我看这是个迟早要解决的问题。怎么办?”
“小开”沉思着。吴纪光觉得他那眼角的余光又在从旁瞟他。为证实自己的感觉,倾身向前凑了凑。
“小开”轻声说:“形势发展很快,斗争也会更复杂,我们应该从多角度预测可能出现的各种形势。假设:日军在南太平洋得了手,疯狂之余,会不会发动北进呢?即使今冬不可能,明春呢?他们是战争狂人,不像常人理智。所以,你们上海情报科这个阵地不能放弃。明白地说,把这个阵地交给你,你就得守住。你要勇于负责。”说罢,扭转头斜眼瞅吴纪光。
吴纪光是个聪明人,听“小开”的口气,看“小开”的神态,心下已经完全领会这个指示的深层含意了。他向“小开”重重点了一下头。
“小开”也轻点了一下头。茶没喝一口便起身。
吴纪光随着站起身,两人握手告别间,吴纪光轻声问:“情报通给21号吗?”
他感觉到“小开”重握了一下他的手,那就表示同意了。
“七七”事变和“八·一三”事变前后,根据国共全面合作的协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逐渐展开。当时中共在上海、南京等地公开设有“八路军办事处”,上海办事处负责人就有“小开”。这里面当然也有对日情报的合作,由延安方面派来个情报参谋,与国民党在沪的情报组织进行定期会晤,但这个情报参谋虽属“小开”领导,而与绝密的中共上海情报科毫无关系。
前面所说的吴纪光问“小开”是否把情报通给那个“21 号”,则是另外一条重要线索。他是中共长期隐蔽在国民党军统内、现是军统上海站的负责人之一,负责搜集中共所需的重庆方面的情报。他手下有80 多人,配有四部电台,堪称兵强马壮。“小开”规定吴纪光只能通过以下绝密方式同“21 号”进行联系,不得见面。即“21 号”派出二名货真价实的军统分子,代表军统上海站同中共派出的代表合作,互相交流情报。但这两个军统分子,能力低,做不出成绩,被他们的同事们看作“玉石菩萨”,好看而不中用。这两人在活动中,又阴差阳错把吴纪光当成汪特的“调统员”了,想从他手里掏情报,主动拉拢他。吴纪光将错就错,和他们周旋,给他们造成了一种错觉。他们认为,吴纪光情报方面有可用之处,但多是“马后炮”,长处是重朋友义气,不吝惜钱财。来往日子长了,竟真的有了感情,“老吴”长“老吴”短的亲热起来,关系日渐密切。常向吴纪光倾诉他们不被军统着重的苦恼,言外之意是想托吴纪光引荐,投靠汪伪,吴纪光怎能办得此事?
今天吴纪光经过请示,决定利用这两个人一下,把这个重大情报,提供给他们。因为我们的战略目的是为了推动重庆蒋介石抗日,也为通过蒋介石的渠道给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各国政府发出警报,以便及时地采取措施,扼制日本法西斯的战争狂。因为军统有电台直报重庆,重庆可和美、英、荷兰等国大使通报。
当然,这样做的附带结果是帮这两个苦恼的“朋友”一把。同时,为“21号”更加深入潜伏和地位的巩固实施了巧妙的帮助、策应。
于是,当天晚上,他约见了那两位“朋友”,明确告知他们:“据从高级方面得到的可靠消息,日军将在12 月8 日发起南进战争,你们赶紧报告上峰。到时候战争一打起来你们定会时来运转。”这两个人追根刨底问他:“那个最高方面?姓皇(指皇军)还是姓汪?”他笑笑说:“上海人王黄不分,莫再错过时机。”
那两个人立刻作了报告,他们的“上峰”问他们消息来源,他们故作神秘,不正面回答。这“上峰”从未见他俩有如此本领,将信将疑。但由于大家都在为日军动向纷纷猜测、活动;又见他们那有绝对把握的神态,便报告了更高一级的“主官”。这位“主官”转告了他的“正手”,这位正手一听之下立即拟稿发电,报给重庆,并建议迅速通告“美、英、荷盟邦”。
关于这个日军偷袭珍珠港的准确日期的情报获取和传递的真相,在当时及以后,直至半个世纪后的现在,见于报刊的众多“回忆”和评论文章中,都未作过如实的、准确的、公正的叙述。原因很多,有的是根据某些人写的片段传闻,加以推理,想当然地信手写来;有的出于集团私利,故意掩盖真相,甚至编造谎言;有的为提高集团或个人的身份,节外生枝地捏造出一些情况,据为功劳。亲历其事的中共党员出于保密的考虑,对此一直默不作声。任凭种种政治家们去“创造”,去“自我欣赏”。
亲身从事这项情报工作的中西功、吴纪光及其同志们长期以来只在一旁微笑。
但是,有谁知道,他们的微笑含着多少艰辛和苦衷?!
第四章珍珠港事件不可避免吗?
中西功冒着生命危险取得的这份关系着万千人生命财产的重大情报,经过中共组织安排、拐弯抹角地转到了戴笠那里。戴笠闻讯,立刻亲自报告了蒋介石那里。蒋介石榻上沉思半夜,凌晨3 点半,急召宋子文,面授任务,令他立即通告美国驻重庆大使詹森先生。宋子文立即行动,直到上午9 点40分方返回总裁官邸复命:
“詹森表示感谢。”“他报告罗斯福总统了吗?”蒋介石急切地问。“我告别前还没有。我想他当然要报告。”“他们一定会有行动。”蒋介石口气肯定地自言自语。“起码要对日本谈判团当面揭露他们的阴谋。”后来的事实证明:中共几经周折向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发出的警报,准确无误——
1941 年西方的12 月7 日,星期日,亦即东方的12 月8 日,星期一,日本以大量海空军偷袭了美国在太平洋的主要海军基地——夏威夷瓦胡岛珍珠港。美国8 艘战列舰和10 余艘其他大型船只、20 余艘中小型舰艇被炸沉或炸伤,180 多架飞机被炸毁,美军官兵死伤3500 多人,致使停泊在港内的美太平洋舰队主力几乎全军覆没。
同日起,日军先后开始对泰国、马来亚、香港、菲律宾、东印度发动全面的太平洋战争。也就是东条内阁所说的“大东亚圣战”。日军暂时得手。山本五十六大将登台表演,获得了法西斯阵营的鼓掌喝彩。当然,无论从哪方面和任何角度去观察评论,“大东亚圣战”的爆发和发展都是日本以及人类历史的大悲剧。为什么出现了这样的局面?美国为什么不及早制止这场战争?事实是:这个事关世界人类命运的重要战略情报发出后,除了对共产党领导的苏联红军起到些战略调整作用外,对于美国简直是石沉大海,毫无反映。据说,美国方面认为:情报来自中国,可靠系数不大,未予重视。这出悲剧本来可以制止在它发生之前的。为什么未能制止呢?二战结束后,从血泊里爬出来的人们对此发出了质问。罗斯福说:“12 月7 日(日军)偷袭之事,其有关电文,早已被我‘魔术解码机’所截获。之所以不先发制人,完全是出于我们是民主国家,我们是爱好和平的人民。”(引自松实让著《珍珠港事件前的日日夜夜》)
舒尔茨1945 年在“珍珠港事件联合调查委员会”上作证说:“战争爆发前,他们(罗斯福和霍普金斯)根本未谈及(日本偷袭珍珠港之事),丝毫也看不出他们已预料到明天就会爆发战争的迹象。”
让我们相信他们哪个说的是实话呢?又怎么去理解他们这些话呢?
作为情报人员,取得情报是一回事,所获得的情报能否被重视而发挥作用,又是一回事。我们前面提到的那两位军统人员,由于向“上峰”提供的情报准确,受到重庆方面重金奖励,并颁给了奖状,一下子身价猛增。他们此后便得到“上峰”的青睐,确实“时来运转”了。
由于情报来自“老吴”,他俩对吴纪光感激之深,便不言而喻了。尤其这两人对“老吴”早已有些私交的感情基础,那以后便更加靠拢吴纪光,时有默契配合。
中共党员们微笑中所含的苦衷,还不止于他们取得的重大情报没有被恰当使用,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这一点;还在于此后他们坚持岗位继续斗争所遇到的更严重的挫折和牺牲。
战争在中国海外远方的大洋里进行,在南京和上海,看不见海战,听不到铺天盖地的轰鸣,除了12 月8 日“同盟社”、“中央社”播发了“皇军赫赫胜利”的头版头条消息外,市民百姓照常过自己的生活。其中上海稍有例外的是,停泊在黄浦江中的美、英军舰,在开战当天清晨,受到了日舰的炮击。英舰“彼得烈尔号”被击沉,美舰“威基号”投降。继法租界之后,英租界也成了皇军的天下。
日本偷袭珍珠港前几天,尤其12 月1 日以后,中西功坐立不安。连日来,听不到对美谈判有进展的消息。一清早,他便守候在收音机旁,收听东京广播电台的新闻,结果什么新闻也没有,只有“勤劳奉仕全民踊跃”“人造石油即将高产”之类的老调子。
他极为矛盾,希望自己对上级答复的情报是准确的,但是又宁愿担负“情报不准”之责,而希望不爆发日美战争。
他厌恶日本的侵略战争,更痛恨把日本推向毁灭的疯狂行为,曾在一瞬间,他看到双方战舰炮火互射的场景,燃料油在海面上烧起熊熊大火,黑烟笼罩天空。落水的士兵们在大火燃烧的海面上挣扎,他们游动着,再也无暇厮杀;他们咒骂着,无力地沉下水面。
整个日本国这艘太平洋上的战舰,最终也倾斜着像要缓缓地沉下海去。
那时,日本国内没有一种能够扼制法西斯军阀集团这种战争狂的政治力量。这是日本的悲哀。
日子一天天地挨着过去了。过得那么慢,不见有开战的消息。中西功内心那难言的希望之芽又萌生起来:也许和美国的谈判已有某种进展,而已达成或可望达成某种协议了?
他又进入“满铁”资料研究室,看了新收到的《编内参考》,一下从头凉到脚。看来,开战是铁定的了。《编内参考》的一条“宫内讯”称:11 月29 日上午9 时30 分,宫中举行政府和重臣恳谈会,出席者,政府方面为首相、陆相、海相、企划院总裁,重臣为若槻礼次郎、阿部信行、广田弘毅、近卫文麿、林铣十郎、冈田启介、米内光政。若槻重臣持重告诫政府:“南进战争,若为求日本之独立与生存,开战宁败也无悔;若非为此目的而诉诸武力,则危险非常。”广田、林铣、阿部三重臣称:“既然政府决心已定,只好表示信赖。”经首相诚恳解释,全体重臣对政府开战决心,最后“表示谅解”。
他久久挺立桌前,喃喃自语:“开战是铁定了。”
12 月3 日,他又次派程和生去见吴纪光,传告:“战争将在12 月8 日爆发。”
这之后,直至12 月8 日,中西功再未到“满铁”去过一次。他沉默寡言。当听到日本海军偷袭珍珠港“取得辉煌大胜”时,他竟麻木了,毫无反映。他不断地借故对方子发火,吓得惠子躲在房里一声不响。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最使他难以理解甚至愤怒的是:他出生入死用生命换来的重大情报,竟丝毫未起到应该起到的作用!他痛心疾首地自言自语:“美国人愚蠢,蠢到了极点!”这个怨忿是无处可出的,只能出在方子身上,方子默默地承受着。但她又何曾知道,半年之后,她即将承受另一场多么沉重、多么巨大的灾难!“大东亚圣战”在中国的连锁反应是日军为配合进攻香港,发动了第三次长沙战役,以第11 军为主力,渡过新樯河,又渡过汨罗江,由于进展顺利,得意忘形,竟超计划地进攻起长沙来了。重庆方面早得到我方提供的情报,用十一个军对他们实行包围,几乎把他们全歼。
“大东亚圣战”在中国华北和华中战场的配合反应,是在华北的“强化治安讨伐”和华中的“加强清乡扫荡”。这些,上海情报科所属的南京站和北平站筹备组,早把情报送出。华北的我军主力部队成了“华北派遣军”日夜奔突的催命符,游击队更令他们伤脑筋,不知什么时候哪个地方军火仓库便会突然爆炸起火,连运兵火车和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