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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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呆了的安毅清醒过来,心想都是牛人啊,让我怎么不惊讶?他嘿嘿一笑信口说道:“没什么、没什么,能认识这么多英雄真是……真是三生有幸啊!各位,也别叫我安兄了,我今年不满十九,比各位老哥都小,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小毅吧。”
“行啊!以后就叫你小毅了。”蒋先云爽快地笑道:“刚才进来我看到你和这的老板夫妇打招呼,很熟?”
安毅笑道:“我时不时来这对付中午一餐,对了,这儿的炖牛肉味道不错。”
“味道是很诱人啊,可惜咱们要是放开吃恐怕要当裤子了。”曾扩情的话引来一片笑声。
安毅转念一想乐呵呵地转向老板娘:“芳姨,还有炖牛肉没有?”
“有啊,还有半盆呢,要多少我给你送去。”麻利的老板娘对安毅笑道。
安毅点点头:“一起端来吧,昨天我发财了,今天正好碰见老乡和朋友们,难得在一起高兴高兴,麻烦芳姨了。”
“没事,烫完米粉我一块送去。”
蒋先云等人惊讶地看着安毅,本来要请客的陈明仁低声说道:“小毅,这半盆炖牛肉少说也得三块钱,我们不愿意让你破费,将就点得了……老板……”
“老陈你别这么客气!”安毅拨下身边的陈明仁举起的手。
陈赓哈哈一笑:“老陈?这个叫法有意思,听起来挺顺耳的,哈哈!小毅,朋友们在一起高兴就行,不需要太过破费。”
安毅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想了想干脆将错就错:“我和各位老哥不一样,虽然我年纪小点,但我如今是工薪阶层了,每个月的最低收入十六块,超过一般的政府职员一大截,加上这段时间我修好商行的不少机器,掌柜的奖给我一笔钱比月薪还多,所以大家就别争了,看得起兄弟的话就将就些。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军校的党代表廖先生为了让自己的学生能吃上一顿肉,去了三趟滇军杨司令的府邸求援都没能如愿,你们难啊!作为朋友,我请大家吃几块牛肉算什么啊?就算我是个普通市民,也知道拥军优属拥政爱民的道理的。”
蒋先云大声赞叹:“这话说得好!拥军优属拥政爱民,八个字就把军民关系说透彻了!小毅,你了不起啊,觉悟很高,有革命青年的进步思想!对了,有没有兴趣考我们黄埔?你体格这么好又会机械修理,很难得,要是你愿意我来推荐怎么样?现在考第三期正好赶得上。”
安毅又愣住了,看到大家七嘴八舌都在鼓励,陈赓和曾扩情特别热情,陈明仁也是眼含希望地盯着自己。安毅心中叫苦,心想我这水平说说可以,要是真去考试恐怕出尽洋相了。
正好此时小老板夫妇络绎送上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米粉,半盆香喷喷的炖牛肉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安毅趁机哈哈一笑,抓起大勺给大家分肉:“我现在刚进商行不久,要是这么走了实在对不欧先生,当时正是他不计较我没文凭招收我的,所以我得征求他同意才行,哈哈……来来!多吃点,我干活的‘泰昌’就在堤坝上不远,走几步就到,想吃就来很省事,哈哈!”
大家看到安毅这么热情豪气也就不再提让他考黄埔的事,只有精明的贺衷寒和蒋先云似乎看出了安毅有别的想法,两人也不动声色埋头猛吃,大家有说有笑倒也亲亲热热,四川老乡曾扩情讲了个笑话让大家乐得不行。
安毅看到大家如此高兴也放松下来,心想恐怕黄埔校军不久就要东征,国民政府在报纸上已经开始指责陈炯明的险恶用心了。安毅兴趣一来也讲了个笑话,心想博得大家乐一乐也不枉相聚一次。
安毅擦擦嘴笑道:“刚才老曾的笑话有意思,我这也有一个笑话,可能粗鲁点,大家要是愿意听我也说说。“
“说吧,吊胃口啊你?”平时谨慎寡言的陈明仁显然把安毅当成了朋友。
安毅可不想那么多,张口就来:“听说陈炯明司令第一次到北京时,走到一家饺子店被香味吸引住了,那时天冷饺子热气腾腾挺诱人,陈司令就坐下点饺子,服务员是个挺漂亮的北京妞,听不懂粤语,我们的陈司令普通话也说得几句,于是就问道:‘姑娘,水饺多少钱一碗?’也许是我们陈司令口音太重,被北京姑娘听成是‘姑娘睡觉多少钱一晚’,姑娘是个正派人可不愿意了,勃然大怒痛骂起来,谁知我们陈司令不是个省油的灯,生气地站起来大声呵斥:‘你年纪也不小啦,不就是问你一句睡觉多少钱一晚吗?你不愿意给我睡觉就算啦,我到别家找睡觉去,怎么能这样没教养啊?’结果误会更大了……”
最后一句安毅学得惟妙惟肖把大家乐得捧腹大笑。
刚把一夹米粉送进嘴里的贺衷寒笑得“噗——”的喷出来,其中一根粉条竟然从他鼻孔里穿出,上面还粘着一段绿色小葱垂在下巴晃晃悠悠的,众人看见更是乐得东歪西倒差点瘫坐地上……
第九章 左右逢源
连续几日的冬雨终于停下,天空逐渐放晴。
“泰昌”商行的后院里,三十岁的货车司机何水生急得满头大汗,刚开了半年的美国进口雪佛兰小货车突然动不了啦,刚才还在市区开得好好的,此刻竟然怎么打火也无法启动,到车头用摇把人工启动也不行,发动机总是无力的喘息几下就再也没有反应。
束手无策的何水生突然想起不久前和靓仔闲聊时,听他说自己的汽车笨重落后还跟他吵了几句,似乎这个机械修理技术高超的靓仔懂得一点修车,于是,情急之下的何水生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大步走进四号库,也不管安毅正在指导两个学徒拆卸缝纫机,一把拉过安毅大声说道:“靓仔,和我出去一下。”
“咩嘢事啊?”
被商行上上下下叫做靓仔的安毅经过苦练,粤语会话能力提高很快,特别是一个月前陈掌柜给他召来两个本地学徒之后,安毅从两个不会说普通话的徒弟身上受益匪浅。
也许是自己的车坏了不好意思声张,何水生将安毅一直拉到二号库门前的汽车旁低声说道:“靓仔,上次不是听你说过修车的事吗?帮我看看怎么样?那么多复杂的进口机器你都会修,估计对汽车也有点办法吧?”
安毅看看水生又看看汽车,知道高傲的何水生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绝不会找自己帮忙,虽然这只是一辆老式的雪佛兰一点五吨载量的货车,可在整个广州城绝不会超过五十辆,能开着这样一辆人人羡慕的汽车在大马路上跑,可是非常骄傲的事,那个得意劲儿、那种优越感无与伦比,估计要比后世开辆奔驰600有过之无不及。
安毅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帮这个忙,虽然何水生平时趾高气扬连车头都不让他进去一次,但此刻看到满头大汗的水生脸上满是哀求,车厢里堆着满满一车的货物,安毅还是打消了看热闹的心理表示试试看。他向水生问完故障情况,上前打开厚重的引擎盖吩咐水生进驾驶室启动几下,水生也一改往日的傲慢一一照办。
“扑哧——”
水箱受热过度压力突增,熔化的水箱盖密封圈冒出一片水雾,引来欧总管等七八位工友的惊呼围观,把半路出家只有五个月驾龄的水生吓得脸色发白。安毅却没有一点惊慌的表现,而是拿来擦车的软布覆盖在水箱上,走到围墙角搬来一摞青砖塞在车轮底下,然后拿上工具顶着水雾爬上车头逐一拨弄,检查火花塞和点火线再原样安装,之后检查气动马达、冷却水循环系统,发现都没问题也觉得纳闷,跳下车蹲在水箱前想了好一会,突然发现车底中段的地面上有一片油污,浑浊的机油仍在一滴滴砸到地上。
安毅在众目睽睽之下仰卧在地上钻进车底,立即看到被撞伤的传动牙包油底壳已经裂开一条两寸多长的口子,残存的机油正一滴滴往下落,于是也就判断出导致机头发烫水箱开锅无法启动的原因。谨慎的安毅爬出来,对着急的水生说明故障情况。水生恍然大悟,立刻告诉安毅由于连日下雨道路凹陷,肯定是满载之后走东郊老路被崎岖道路上凸起的石头给撞上的。
安毅点点头问道:“油底壳那条缝不小,得焊补才行,广州城有没有汽车修理厂?”
“哪有啊?修理汽车的铺子谁有本事开?有车的车坏了都开到洋人开的那个沙基维修点,可那些洋人傲慢得很,要是我们的车送进去,恐怕每一个月别想修好,唉!都怪我,要是选路面的技术好一点就不会撞上油底壳了,这可是刚买半年的新车啊,要是给东家知道可怎么办……”水生急得不行。
“白鹅潭南岸的船厂你认识人吗?”安毅想了想问道。
水生高兴地跳起来:“认识,我四叔就在做管工,这下好了!”
安毅笑了笑:“这就好,等会儿我把油底壳拆下来,你就拿去找人帮忙,我留下帮你检查一下其他部件和线路,如果顺利的话,下午你就可以开走了。”
“好咧!靓仔,修好了我连请你到粤香楼喝三天早茶。”
安毅没说什么再次钻进车底,接过水生递来的工具很快将损坏的油底壳卸下,水生拿着损坏部件飞快地赶往船厂。安毅擦擦手回到四号库,对两个勤快的徒弟细细指导布置工作,再次回到汽车边爬上车头。看热闹的工友们这才知道安毅还有修汽车的大本领,看着安毅眼里全是崇拜之色,就连饱经沧桑阅历深厚的九叔也来了,对安毅频频点头不住赞叹。要知道在时下的广州城,能修理进口机械是件了不起的事情,这些只有洋人技师才会的本领根本没几个中国人能靠边,更别说修理昂贵的汽车了。
欧总管把围观的工友驱散,和九叔两个站在树荫下看着忙碌的安毅低声议论,都认为自己商行能招到这样的宝贝太幸运了。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美国轿车缓缓从后院侧门开进院子,欧总管和九叔一见立刻快步迎上去,向下车的东家欧耀庭等人问好。
一个年约十七八身穿淡紫色碎花小袄的长发女孩看到九叔连忙上去,拉着九叔的手臂问寒问暖,只见她肤色胜雪娇颜清丽,体态婀娜秀美端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生辉,让九叔看得老眼眯成一线。
身穿黑色进口驼绒大衣的欧耀庭扶扶金丝眼镜,指指货车底下露出的两条腿不悦地问道:“欧总管,水生怎么回事?刚开几个月的车怎么就坏了?”
“是突然坏的,不过车底下的不是水生,是咱们行里的大师傅安毅那小子。东家,这家伙厉害啊!车动不了啦水生急得上串下跳没办法,把这小子叫来之后,三下两下就找出损坏的地方。我们一直在这看着,这小子似乎会修车,动作非常熟练,打开车头之后对那些复杂的机器每一部分都能叫出名字,许多词我们都听不懂,这不,水生把他拆下来的损坏零件拿到船厂修补了,这家伙给水箱加满水又再三检查车头,最后钻进车底搞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欧总管难得这么多话,此刻说出这么一大串让欧耀庭也颇感惊讶,显然是安毅的能力已经震撼了所有人,否则处事不惊的欧总管不会如此激动。
欧耀庭点点头,心里却对安毅好感徒增,从第一次在商行门口远远观看安毅处理麻烦开始,欧耀庭心里就隐隐感觉这是个人才,随着时间的推移,安毅给他带来的惊喜越来越多,成批地修复各种损坏机器为欧耀庭挽回了数以万计的损失,更难得的是,这个年轻的高个子小伙从不居功自傲从不讨价还价,踏踏实实任劳任怨,欧耀庭破格从第二个月开始给了他每月三十八元的大师傅月薪,这家伙也不见有什么激动,对一切都处之泰然,好像是根本就不关心自己的利益一样,这让欧耀庭一时拿不准了。因此,今日借着接宝贝女儿回家的机会,欧耀庭特意不打招呼来这看看,没想到又给他带来一次惊讶。
“欧总管留步,不要叫他,带我到修理机器的地方看看。”欧耀庭多了个心眼,她的宝贝女儿温顺地搀扶着九叔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低声询问安毅的事,显得很好奇,九叔也带着慈爱的笑容低声回答。
两个学徒看到欧总管带大老板进来连忙起身鞠躬,站在那里显得非常紧张。
欧耀庭扫了一眼井然有序的空间,点点头转向学徒,和气地问明两人的名字,对叫做阿华的精明小伙子问道:“听欧总管说,你们到这学徒快一个月了,怎么样?学到什么东西了?”
阿华紧张地回答:“可以……可以拆卸和组装了。”
“哦?不错嘛!”欧耀庭微微一笑:“你们那个小师傅平时对你们如何?有没有藏着一手不教你们啊?”
阿华摇摇头:“安师傅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