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第4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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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毅走到大型地图面前,摆摆手支开两位参谋,自己拉开厚重的绿'色'幕帘,站在地图前仔细观察野三关一带的交通路线,沈凤道走到安毅身边一起低声商量,判断张发奎下一步想要干什么?吴尚会不会与张发奎连成一气?
上午十点,野三关天井坪。
张发奎与麾下副师长朱辉日,旅长谢婴白、黄镇球、吴奇伟和十余名副旅长团长围聚在大树下,就张发奎提出东撤还是南撤问题展开激烈争论。
谢樱白、吴奇伟主张走道路平坦里程较近的东线,理由是十六师绝对不敢对自己的两万大军怎么样;朱辉日和黄镇球却极力反对,主张为避免可能发生的冲突,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经鹤峰走石门一路南下方为稳妥之举。四人争得面红耳赤,各有道理,越吵声音越大,十余名将校眼睁睁地看着,谁也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坐在突起大树根上的张发奎脸'色'阴沉,看到麾下吵得不可开交,终于忍不住大声呵斥:“别吵了!像话吗?四面全都是弟兄们,也不担心影响士气啊?晴云,你先说!”
保定六期毕业的吴奇伟曾是第四军三十六团黄琪翔的参谋长,汀泗桥之战与安毅并肩战斗过,是个作战勇敢雷厉风行的猛将,他虽然对安毅非常客气,但是看不起尹继南的十六师,除了驻扎在南京**大营的独立师外,其他各师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因此非常自信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军座、诸位手足,本月军饷二十余万元即将发放,军座四天前去开会获批的三十万发子弹、两千发迫击炮弹、两百支补充枪械和五千双军鞋也没到手,咱们凭什么放弃到手的东西?
我们尽可大大方方地开赴宜昌,问安毅拿到军饷物资,再转道宜都南下,以安毅和我们粤军的交情,他能不给?怕什么?尹继南的十六师敢把我们两万人马怎么样?”
朱辉日猛翻白眼连连摇头,没等张发奎让他说话,就大声反对:“晴云兄,你怎么还拿着老黄历说事啊?安毅可不是以前那个好说话的小小模范营营长了!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你以为他升上这个中将行营主任是白来的?这家伙年轻虽轻却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他都敢当着上万士卒的面枪毙人家的副军长,敢对皖军一个师赶尽杀绝,不留一人,这份狠辣放眼全军,有几个能比得上?
中央军中背地里称他笑面虎可不是开玩笑的,如今我军突然脱离战场,事先并未与他通报,他身为行营主任能不恼火吗?兆民兄和许长官等党内元老已经在香港和老蒋公开叫板,要是老蒋密令他玩阴的,诱使我们开至宜昌,随后指挥三个师突然发难怎么办?
没错,我们是有两万将士,可光尹继南的十六师就有三万二千官兵,此外还不算和我们闹翻的范小泉部一万多人,以及见利忘义的吴尚九千多人,我们有把握打得过他们吗?
我们如今和安毅的关系不一样了,原先大家都在任公麾下,他是任公的学生和世侄,与御行(黄琪翔字)兄交情也不错,可自从我们与任公分道扬镳之后,关系就变了,以任公和安毅的亲密关系,安毅都没有为任公获释向老蒋尽力,就更别说我们了!”
朱辉日把话挑明,立即获得大多数将校的支持,大家都知道自己麾下将士连日行军疲惫不堪,弹'药'短缺亟待补充,要是真的冒险东行打起来的话,如何是人强马壮装备精良并且以逸待劳的十六师对手?
张发奎看到众将意见倾向于朱辉日和黄镇球,不再迟疑,果断命令各部熄灭炊烟余火,立即挥师南下,两万余将士随即收拾行囊迤逦南行,其中八千刚收编不久的广西兵心情大不一样,离家数年终于南下返乡,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些隐藏不住心事的桂籍官兵禁不住笑出声,立刻招来粤籍官兵的一顿臭骂,彪悍的桂籍官兵也不甘示弱,双方你来我往热闹非凡,“丢那妈”、“衰仔”、“你这个狗吊”等等极富地域特'色'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两小时后,落在第四师身后的吴尚五十二师两个旅和范石生一个旅却毫无顾忌地向东撤退,紧追其后的红军来到岔路口顿时犹豫了,五十二师和范石生部虽然离得近一些,但他们没有火炮和辎重,走的又是相对宽阔平坦的道路,所以撤退得很快,张发奎部提前两小时离开,但携带火炮辎重,走的又是崎岖不平的山路,追上反而容易些。
两个团长正在为追击方向烦恼的时候,参谋长段德昌在警卫连的簇拥下打马而来,问清楚情况后,果断决定追击张发奎部,只需派出一个小队绕道山间小路,提前通知五峰赤卫队打冷枪拆木桥,就能把张发奎部拖在湘鄂交界的崇山峻岭之中,就更有机会获取更大的战果。
中午十二点,宜昌夷陵大营指挥部。
安毅接到吴尚的回电,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生怕擅自撤军承担罪责的吴尚在安毅的反复安抚下,终于收起忐忑之心,表示会严守命令,立即将后撤的两个师留在长阳一带休整,自己立刻启程赶赴宜昌。
范石生的一个旅在安毅的命令下退至高家堰,范石生也表示会立刻赶赴宜昌,出席紧急会议。
“给总部致电:张发奎部拒不回电,现已不辞而别,尽数南撤开赴鹤峰方向,可断定该部违令调动擅离职守。安毅。”安毅终于把再三核实的情况电告参谋本部。
“是!”
石谱芳把电文递给安毅签字,双腿有力并拢,敬礼离去。
安毅转向梁振宇:“振宇,通知继南、老丁,严密监视张发奎部的行军路线和红军的追击进度,随时将突发情况上报我处。”
“是!”
安毅站起来伸了下懒腰,点上支烟,'摸''摸'呱呱叫唤的肚子走向门外,看到沈凤道和林耀东在门前大树下窃窃私语,笑容怪怪的,不由微微一笑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
沈凤道神'色'暧昧地低声回答:“小九无意中看到石参谋驱车到正街一家杂货铺买烟,回来对我说有点儿奇怪,咱们指挥部的烟都是特供的好烟,品种也有三个牌子之多,抽完就领,谁的兜里没两包,用得着上街去买吗?估计是卖烟的老板娘漂亮,石参谋喜欢上了也未可知啊!”
安毅耸耸肩,无所谓地笑道:“估计是正好抽完,走,吃饭去。”
沈凤道和小九不再说什么,跟在安毅身边走向后院。刚走出几步,安毅心念一转,突然想起在龚茜家里听到cc系四处安'插'人手的事情,心中一凛,停下脚步靠近小九,四处看了看,小声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看见谱芳去买烟的?”
“上午差不多九点钟,刚送你回营我去继南那里取资料,看到石参谋进去买烟,我也没管直接开赴十六师师部,和老丁几个看了几个弟兄比武,约在十一点我开车返回,又看到石参谋的车停在那家杂货铺门口,我觉得奇怪,于是放慢速度看了一眼店里,老板娘对石参谋笑眯眯的,人长得很漂亮,我本想停车进店去开两句玩笑,但看到街上人多,时间也紧,就直接回来了。怎么了,大哥,有什么不对劲吗?”小九不解地问道。
“九点过的时候,梁振宇说谱芳肚子疼去卫生队拿'药'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家杂货店呢?蹊跷啊!”
安毅摇了摇头,望向指挥部后门,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声吩咐:“这事以后绝不能再提,你们两个也千万别'露'出什么不对的神'色',我交给老丁来处理,把事情查清之后再说,若是没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千万别让谱芳生出什么误会。”
“要是有事呢?”沈凤道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
安毅难过地回答:“不管怎么样,这事都交由我来处理,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你们两个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更不能让谱芳觉察出什么,明白了吗?”
“好吧!”
小九和沈凤道不情愿地回答。
第五三一章 雄风不再的铁军
第五三一章雄风不再的铁军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第四师连续多次遇袭,丢掉了大量辎重外加两门野炮,张发奎怒火万丈,却又对神出鬼没的贺龙红军无可奈何,茫茫大山里,林木苍郁地形复杂,溪流纵横道路崎岖,两万人马的行军队形长达八公里。
南下的次日拂晓开始,第四师接连遇到两侧山腰莽林里'射'出的冷枪,往往一两声冷枪就耗费第四师官兵大量的机枪步枪子弹,把山林里的树木野草打得纷飞四溅,却没有发现一个红军的身影。
一路上,看似五六米宽清澈见底的小溪由于木桥被拆,成千上万的官兵就只能拥挤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等候,成了红军赤卫队的活靶子,落在队伍后面或者太过突前的队伍两次被冷不丁出现的数百红军猛烈攻击,又累又饿的第四师官兵抵抗不住,只能退后再组织火力反击,一击得手的红军却飞速捡起战场上的枪支弹'药',甚至扒下俘虏兵的衣服裤子只留下一条裤衩,在第四师主力赶来之前消失殆尽。
红军连续的小规模袭击,打死打伤第四师官兵两百余人,损失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全师将士成了惊弓之鸟,每当两侧林间传出点异响就会倾泻大批子弹,打得山中飞鸟悲鸣,野兽奔突,官兵们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几乎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心理承受极限。好在猛将吴奇伟很快组织麾下三个连的广西籍老兵突前探路打头阵,醒悟过来的张发奎再次派出一个团的广西籍老兵断后,当场许诺重奖并接连破格提升八名威信较高的老兵为上尉。
这一招立刻奏效,这些离家数年百战余生的广西籍将士终于发挥出自身优势,从小就生长在大山里的他们经验无比丰富,几次提前发现红军埋伏之处,调来迫击炮野炮一阵猛轰,让占据天时地利却装备简陋的红军无可奈何,只能无奈地撤出阵地,眼巴巴望着张发奎的大军离去。
经过连续四日的艰苦急行军,第四师终于开进石门,却发现吴尚五十二师一个旅已经占据县城。
张发奎吓了一大跳,想起连日来老蒋的通电谴责和对本部的软硬兼施手段,麾下众将也判断吴尚部是奉老蒋之命来围堵自己,立即下令拉开架势准备进攻。但此刻城中率领五十二师阎仲儒旅到来的并不是吴尚,而是与吴尚撕破脸分道扬镳的副师长熊震。
熊震看到张发奎大兵压境拉开架势,连忙骑马出城紧急交涉,一路大喊“自己人别开枪”,终于找到主阵地后的张发奎,下马见礼澄清误会,告诉张发奎自己和阎仲儒旅五千弟兄也是被'逼'南下的。
张发奎大吃一惊,众将也围了上来,吴奇伟大声问道:“熊老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熊震长叹一声,娓娓道来:“贵部南下之后,我师两个旅获得安毅的许可,东撤长阳一线,兄弟我奉命立即赶赴宜昌出席紧急会议,会议的主题就是关于围堵你们第四师的,不过安毅似乎不愿意奉老蒋之命为难你们,他与我们吴师座和范小泉将军商量之后,决定两部各派出一个旅南下湘北做做样子,等你们过了湘北也就没有宜昌行营什么事了。可是会议进行到一半,突然发生了一件事,当时就把我们大家伙给吓坏了。”
“什么事?”张发奎连忙问道。
熊震摇头叹息:“曹万顺的新一师奉命开赴宜昌,目的就是留下你们,可新一师先到的一个团太不了解安毅了,他们一上岸,十六师师长尹继南就领着一群将校隆重接待,可是这个先头团的一个营长犯浑,看到码头上一个卖烟的女娃儿长得水灵就动手动脚的,几个码头工人不愿意了,上前去理论,那个姓周的营长拔枪威胁时可能是走火吧,一枪就把那个四十多岁的码头工人脑袋打爆。
这下不得了,码头上惊呼一片,混'乱'不堪,安毅宪兵团的一个上尉令人冲下码头,不由分说把姓周营长缴械捆起来,码头工人也从相邻各处赶来,现场聚集了五六千人,个个扛着棒子要报仇,这个时候要是那个姓张的新一师团长识趣些就没事了,大不了先让宪兵将那个营长押回去,赔些钱息众怒也就算完事了,可张团长逞能,命令麾下弟兄架起机枪对准数千码头工人,看到后面运送两个旅主力的运兵船队也快到码头了,胆子也壮了,竟然大胆到命令侍卫从宪兵手里抢回自己的营长。
安毅的宪兵肯定不干,结果被百余名新一师官兵冲上去,宪兵小队长还被一顿猛揍。”
“完了!完了!这团长死定了!”一旁的朱辉日大声感慨。
“可不是。”
熊震接着说道:“安毅中断会议赶赴码头,我们这些人也跟着去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