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记_派派小说-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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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宸深深吸了口气，待那女子靠近，便行礼道：“皇儿见过母后。”
苏欢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位便是那位皇后娘娘，程一升也是这位娘娘面前的红人。
但听得皇后轻声哼了一声：“皇儿还知道回来看母后？”
诸宸只躬身垂首不语，过了半晌听得那皇后语气减缓，柔声对他道：“皇儿回来便好，母后实在想念。”
“多谢母后。”诸宸推到一边，正好挡在苏欢面前。
苏欢低着头跪着，看见面前描金流线的一双鞋子掩在薄纱长裙之下，那鞋子慢慢抬起往前而去，她正要舒口气，却听得皇后“咦”了一声：“这位小公公面生得紧，不知道是哪家的？”
苏欢一颗心跳了跳，便瞧见那双鞋子回到了自己面前。
“抬起头来。”鞋子的主人发话。
诸宸忙道：“这个是陪我出宫的小太监，现在跟着一起回来了。”
皇后似乎轻笑了一下：“既然是皇儿看中的小公公，为何我从来没见过？抬起头来。”
她声音不大，但是充满了威严和震慑，与那位宋无婵小姐一样，都是居于上位太久的人，习惯了发号施令，也习惯了别人的顺从不曾忤逆。
实在没有办法了，苏欢硬着头皮慢慢抬起了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苏欢以为，宋无婵已经是她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了，没想到这位皇后娘娘却比她更胜一筹，尽管在年龄上不占优势，但是比宋无婵又增添了许多韵味，且绝对拥有母仪天下的气势。
她看得有些呆，皇后也正细细打量着她，末了笑道：“这小公公的确没有见过，却长得像我的一位故人呢！”
42、侍寝与御书房
苏欢听她这么一说，一时间不知道答什么好，那皇后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宁，皇后可以叫我小宁子。”苏欢极力捏出太监的声调来。
那皇后点点头，又把目光从她身上掉了回来，对诸宸道：“皇儿，这小公公我看着着实喜欢，程公公又尚未回宫，母后想跟你讨了这小公公去，可否？”
苏欢心里一惊，听见诸宸对皇后道：“母后，小宁子是我最中意的小太监，这些日子一直跟着我，没了我还真是不习惯。”
皇后嘴角微弯，当真是笑颜如花，看得苏欢都有些呆，诸宸忍不住碰碰她，她才赶紧低下了头。也许是她目光里的欣赏和艳羡之情被皇后注意到了，倒也没有怪罪她无礼，只是对诸宸道：“平日里也没见过你这么坚持要一个奴才，母后便不夺人所好了。”说罢，又瞧了一眼苏欢，便带着众人离去。
苏欢微微松了口气，便听得诸宸在耳边说道：“在宫里可要小心，我真想把你变小了装进口袋里，就安心了。”
这句话说得既真诚又煽情，她微窘，脸上也有些发热，只觉得这太子从进了宫门之后，便有些地方不太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诸宸带着苏欢回到太子寝宫，早有宫女将一切打理妥当，屋子里的东西都全部清洗了，连被褥也都换了新的。当初太子离宫之后，便封锁了消息，是以宫里宫外对这件事情谈论得极少，因此他回来也颇为低调，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庆贺。
诸宸将苏欢留在太子寝宫，将苏欢交给大太监陈公公，便匆匆面见皇上老头子去了，自然少不得一番说辞。
那陈公公在宫中资历颇深，瞧着苏欢心下也有了一番计较，既然是太子交代，便没有问得太多，宫里的事情，还是少问少说为妙，于是只给苏欢安排了住处，连带着吩咐了职务，便让她一个人休息去了。
苏欢安排的职务便是贴身服侍太子，她诸般规矩不懂，但是跟在太子身边还是懂的，当下也只在太子宫范围内活动了一下，跟小宫女小太监们聊天，大致了解皇城的布局，然后看看天色不早了，便又回房呆着。
这次一直等到天黑诸宸也没有回来，陈公公安排了人给她送了些膳食，那送膳食来的小太监见苏欢受此优待，便知道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一番讨好还是有的，一直夸赞苏欢的皮肤好长相清秀什么的。
苏欢觉得跟一个曾经为男人的人讨论这些问题实在别扭，又怕被看出什么破绽，只得胡乱扯了几句，顺便胡诌了几种护肤的方法，那小太监欢天喜地地说要回去试试，苏欢瞧着他一步三扭的背影，咋舌一个男人的心态扭曲成这样着实不易，不禁后悔扮什么不好非要扮什么有些变态的太监。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那位处处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公公程一升，忽然顿悟他定然是因为做太监太久了，心理扭曲到一定程度，才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法子来整治她，这么一想，她倒是坦然呢了。
看来不禁是女子与小人难养，公公什么的也很难养。
她这么想着想着，便觉得有些困，意识朦胧的时候，又想起来还呆在客栈里的尹珊珊和林芷云，决定明后天一定得想办法出去瞧瞧他们。
忽然听见外面音声嘈杂，有人叫着：“太子回来了！”
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奔出去一看，果然夜色里立着的人正是诸宸，几个小宫女扶着他，有的竟然在抹泪。
苏欢心里面嘀咕了一下，立刻上去扶着，却见他踉踉跄跄地站不稳，也不知道是哪里受了伤。诸宸原本一脸痛苦的神情，一瞧见她，登时显得轻松了许多。
她跟着众人一起将他扶进了寝宫，诸宸挥手让人都退下，单独留下了苏欢。
苏欢还没怎么伺候过人，瞧见而诸宸正坐在床边，，四下里看看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只得硬着头皮过去。
诸宸笑了笑，道：“你帮我把鞋子脱了就好，不用太麻烦。”
苏欢见他弯不下去身子，便蹲下去帮他把鞋子脱了，然后便要抬起他的腿让他躺下，结果刚一碰到，便听得他轻轻嘶了一声。
苏欢吓一跳，慢慢把裤子给他捋到膝盖以上，这才瞧见两只膝头都是又红又肿，都有些发青了。
她皱着眉伸出手指触了一下，刚一碰上，诸宸的身子便往后缩，而后笑道：“父皇大怒，命我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整天。”
末了又可怜兮兮地加了一句：“连垫子都给撤了。”
言下之意他就是跪在冷冰冰的地上跪了一整天。
苏欢想了想那滋味，可真是不好受，看着那膝头，若是不上些药，只怕明天更厉害，她想了想：“要不要叫太医？”
诸宸摇摇头：“父皇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这次是真的发了脾气，叫了太医他就不可怜我了，你帮我稍微上点药，明天我要半死不活地去博他同情。”
苏欢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何苦？”
诸宸微微一笑：“我向来都是如此的。”
苏欢眯着眼睛看他，她突然发现原来这天然呆的太子一点都不笨，至少从进了宫门开始，他就开始变得聪明一点点了。
莫非他的笨是挑时间和对象的？
她依着诸宸的话，找了些药给他上上，暂时缓解了疼痛，诸宸几乎寸步难行，只能让苏欢帮着脱了外衣，躺倒床上去。
苏欢给他收拾利索，被子也盖好了，往床上一看，只见他滴溜溜一双桃花眼望着自己，便道：“你赶紧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我也回去休息了。”
她的房间离寝宫倒是不远。
诸宸眨巴眨巴眼睛，道：“陈公公没有教你宫里的规矩吗？”
“什么规矩？”
“贴身公公是要服侍太子就寝的。”
“我已经给你服侍到床上了啊。”
“但是我睡着了你也不能走。”
“……”
“你走了我就睡不着了……”
“……”
难道床上躺着的是个成人形体的孩童吗？
苏欢本来不打算搭理他，只管要回房睡觉去，反正他一个伤病患者又能拿她怎么样？她走了几步，回头看见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期望，还是有些迈不动步子。
怎么说他也是带她进宫的恩人，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她折身回来道：“好吧，我不走了。”
她走到内庭外面，用屏风隔开的外间，有张小床，是守夜的宫人睡的。
她爬了上去，对着里面轻轻喊了声：“我睡在这里，你快点睡吧。”
里面没有回答，苏欢心说这太子睡着得还真快，于是也蒙了被子睡觉。
半晌忽然听见里面应了声：“……好。”
因为这个低低的“好”字，她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
这个太子的心里好像是十分寂寞的。
苏欢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外面已经有了人声，她有些惶然地爬起来，不知道诸宸怎么样了，她这个当人家随身侍从公公的，好像比主子还贪睡。
她将外衣穿上，往里面偷偷看了一眼，果然瞧见里面的榻上已经空了，她内心自我谴责了数遍，一回头就看见诸宸正倚在门口瞧着她。
她赶紧过去施礼：“太子殿下，奴婢起晚了，请恕罪。”
她眼尖地瞧见旁边还有几个侍从，这份求饶的话还是要说的。
诸宸一脸的忍俊不禁，最后还是忍住说道：“没有关系，你昨晚照顾我辛苦了，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
那几个侍从立刻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主子体恤下人也是有的，但是这般体恤的实在不多，可见这瘦小的公公便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了。
诸宸今日已经可以勉强走动，用过了早膳便对苏欢道：“我今日还要去御书房见父皇，你陪我一起去吧。”
苏欢心说昨天才见了皇后，今日便见皇上，到底是倒霉还是走运，她正想拒绝，又听得诸宸道：“听说今天会有几个进城的大人一同面见父皇，说不定可以早点脱身。”
苏欢像是随口问道：“回城的大人都有谁啊？”
诸宸想了想，道：“镇守边陲的将军沈彦辰，出使上荣国的司马庄敏之，还有，”他似乎顿了一下，才道，“刚去南方处理完事物的兵部尚书宋乾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欢总觉得他把这个名字念得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她想了想，只道：“让我跟着去吧。”
这次面见并不算是十分正式，倒像是君臣之间的小议，因此诸宸并没有穿他上朝时的那件杏黄色衣服，而是换了件平日的玄色便服，而帮他换衣服的自然也是苏欢。
苏欢一边帮他扣扣子，一边瞪着他的手。
明明这人行动不便的只有腿而已，现在连手都断了吗？
诸宸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她，心情好得很，两人的距离十分接近，他的桃花眼在眼前晃来晃去，苏欢不由得一阵心烦。
她帮他把衣服整理好之后，便要去准备出门的东西，却被他一把拉住，她有些讶异，一抬头，就被他抱住，轻轻吻在眉心。
苏欢猝不及防，呆呆地任他抱住。
“欢儿。”他动作并不激烈，只是在她额头眉心处轻轻吻了几下，待到她开始挣扎的时候，才接着道，“我希望能把你留在身边。”
那双桃花眼里深情款款，苏欢头一次被他的眼神弄得心慌意乱。
她一把推开他，便往外走，他探究地看着她的背影，以及微微泛红的耳朵，轻轻笑了笑。
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宫人们瞧见太子带着个随身公公前来，一个个都上前施礼。
不知转了几条回廊，苏欢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重楼飞阁，问道：“那里是？”
诸宸瞧了一眼，道：“是皇后的寝宫。”
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道：“将来你会入主那里。”
苏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如果自己嫁给他做了太子妃，等他继承了皇位，这皇后的寝宫自然便是她的。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亏得他说得如此煞有介事。
她瞪着他往前走的背影，平日里诸宸爱穿素色衫子，今日的玄色长袍给他平添了不少冷硬的气势。
苏欢瞧见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踩着步子而去，忽然觉得，此刻面前的这个人，大概已经不是那个会脸红会流鼻血的天然呆诸宸，而是这个在宫廷里生活得游刃有余又不显山露水的太子朱宸寰。
而这种唯我独享的口吻，也是一个太子所习惯的人生。
这个认知令她脚下的步子一缓，前面那人却已经回过头来，冲她招招手，她迟疑地靠近他身侧，瞧着这个未来的帝王，却见他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快来帮我演戏，扶着我。”
苏欢伸手扶着他的手臂，又听得他说道：“等会我会装作昨天的伤势很重，这样父皇大概就不会罚我再去跪祠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