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人生长恨水长东-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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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君手捋银须,八风不动,说道:“老臣也以为此表未必是空穴来风。正如娘娘当日所言,政事大失,责官不责吏,黄飞虎既是天庭委命的下吏,那么首恶元凶,无疑当在天庭中枢里寻找了。”
王母冷笑道:“不错,中枢也是查找的了。老君,你是朝中老臣,惯于代上分忧,不妨就从你开始,以证清白,如何?”老君躬身道:“老臣清静无为,素来不涉俗务。不过,依老臣愚见,天心只在圣意,若要证实清白,倒不如效法凡间帝王,以罪己之心求之,或许,更易于有所得。”
王母神色愈冷,道:“以罪己之心求之?很好,今日本宫便来求之一番。杨戬,你是司法天神,现在就由你来当廷彻查吧,从本宫开始,免得有人背里施压为罪臣开脱,却将责任尽数归之于中枢!”
第四卷 司法天神 第六章 谀阿忍周旋(下)
杨戬脸色凝重,他自然明白王母的意思。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轻轻巧巧地,便逼得自己再难敷衍应付。老君,这个老君只有小智,全然无视于大局,居然想借助神职请命来打击王母。纵然得逞又如何呢,他背后纠集的力量再大,正面冲突时,又如何比得了中枢的权威?徒然令自己夹在中间难做,一个不慎就万劫不复。
但当众逼急老君,也决不会是明智的选择。他在心盘算着,暗暗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么,只有最后一步棋可走了。
“娘娘,小神以为再行彻查之举,非但不必行,更是不可行!”他一字一顿地沉声禀道。
王母眉头一挑,道:“杨戬,你也想为罪臣开脱么?”
“小神不敢。只因小神认为东岳之罪确切明显,而那纸陈情表,便是铁一般的佐证。”
决心下定,右手缩入袖里,缓缓握住早就备下的奏章,杨戬续道,“从来朋党相护,才能勾陷忠良,蒙敝圣听。是以小神斗胆,欲请娘娘明示,那份呈情表,是否黄飞虎之子,三山正神黄天化带头签署发动的?”
王母目视老君,老君道:“不错,确是黄天化交给老臣,要代父吁冤。老臣以为兼听则明,所以才不辞冒犯天颜,呈上了御前。”杨戬道:“那便是了,想来娘娘与老君都不知道,那黄天化在呈上表文之前,便已在小神的居所大闹过一通了!”
王母神色微动。她在天庭耳目众多,黄天化之事自然早已知晓,只是想不到杨戬会罔顾旧谊,公然挑明了上奏。她目光闪动着,看向司法天神,她要看透此人的真实心思。刚才的公正无私,仿佛是一张面具,面具下,王母看到的是一个恭顺的臣子。
王母又斜眼看看老君,道祖的脸色很不好看。王母在心中冷嘲,老君,看来你自诩的徒孙,人家并没有认你这个帐。想到此处,王母微微浅笑起来,静待杨戬后面的说辞。反倒是玉帝显得有些震惊,喝道:“一个三山正神,非宣调上天本已不合法度,如何还敢在司法天神的居所胡闹?”
杨戬道:“黄天化出于私心,公然要小神为黄飞虎开脱罪名。小神言道此事尚须经有司会审,他便怀恨在心,依仗自己朋党众多,巧言欺骗李靖李天王的三殿下,对小神极尽威逼利诱之能事。小神因黄飞虎之事关系重大,不敢遵从,他便对小神横加污辱,又鼓动旧部为自己父亲说项开脱,分化众仙,心机之深之狠,实不在其父之下。”
老君也没料到他将黄天化牵进来后,会借题发挥地绕出这等重罪。暗骂黄天化做事鲁莽之余,唯有抢先道:“真君,你所言属实?若是属实,老道我代他呈情,确是不妥。想不到一时不慎,竟被这大胆小儿给逛了!”先撇清自己再作打算。
杨戬沉声道:“东岳大帝不过天下山神首领,三山正神也不过地仙之守。其子居然敢大闹上界仙府,口出狂言,又复串连旧部,以下压上,强辞夺理,若非平素朋党为奸惯了,岂能如此?所以,小神才认定东岳罪失,已非常确切明显。若只因一纸呈表便有罪不罚,反而去彻查贤良,岂非正中了奸党的下怀?”
右手从袖袍中伸出,呈上了奏折,东岳仁圣大帝父子二人的悲惨命运,从这一刻起,便终于成了定局。
哪吒眼泛泪光,侧过头去不忍再看。百花气不过,冷笑着道:“好个杨戬大哥啊……三太子,总算他对你还留了些情义在。巧言欺骗?真是一言杀人,一言也可活人!没有这四字,只怕你也和黄氏父子一样,早被囚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数日之后,正式的旨意颁了下来,准杨戬先前的一应奏请。又过了一日,杨戬亲自监刑,将黄飞虎父子破去法力,打入绝地囚禁,永不开释。
此后王母召见他的次数越发频繁,恩赐给真君神殿的物品也越来越珍奇贵重。瑶池水榭中,司法天神隐在银纹黑氅里的阴森背影,成了天庭上最令人侧目心寒的风景之一。
“你的能力,本宫非常信任,所以,对天庭的现状,你不必有太多的顾虑。有什么对治之法,可尽管说来听听。”
王母的声音慵散地响起,杂在瑶池长年不断的丝弦舞乐中,只有站在近前的杨戬才堪堪能听清楚。
“天庭一直律法松懈,执法不力是一个方面,而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人浮于事。小神这些日子一直在斟琢此事,草拟了一些设想,正欲请娘娘过目。”
王母已不是第一次提到这个话题,此前杨戬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回答得如此干脆,王母也有些意外,见他从容地取出一叠文稿呈过来,便接过细阅了起来。
越看,她神色间越是欣喜,说道:“你是想重新划定仙阶,每一甲子稽核一次,以甲乙丙丁等八等评定优劣?唔,这个主意不错,每次最劣等的仙家,便打入凡间贬为地仙,而另行提点该甲子中,累积功德最多的地仙升天膺职。杨戬,你回去写个正式的折子递上来吧,本宫会全力支持于你。”
“原来那个稽核众仙的主意,也是杨戬出的?才上天多久,为了权力,他竟如此挖空了心事钻营?”连镜外的嫦娥都暗暗摇起了头。龙八年轻,问:“什么稽核?是不是每甲子一次的考评功过啊?”龙四气冲冲地道:“就是那个,几百年来都由他一手操办,王母最后裁决的。已不知有多少仙家因此被贬入了凡间,又不知有多少攀龙附凤之徒,在他的褒举下扶摇直上。司法天神后来的势倾天庭,与这个甲子稽核,实在难脱关系。”
三圣母脸上发红,看着二哥在王母面前小心翼翼地周旋着,忆起自己不久之后,就被策封为三圣母了。当时隐约听过传言,说是二哥司法有功,王母大悦,泽及亲人。想不到,王母的大悦,竟是这么来的。“二哥,你是变了。用无辜者来铺平自己的权力之路,就真的一点也不愧疚么?”她惆怅地想着。
稽核之制正式在三界实行之后,又是一番的天怒人怨,却没有任何神仙敢公开反抗,只因他们都已看出,这个冷漠淡定的司法天神的背后,隐藏的是王母那高高在上的意志。
天条的持行者匍伏在天条的拥有者足下。但一转身,更多的人匍伏了下去,一如他最初设想的那般。
杨莲被策封出乎杨戬的意料,他只希望三妹留在灌江口,在自己的羽翼下快乐地生活。但王母的旨意是他无法抗拒的,盘算了一通得失之后,唯一的请求,便是让这妹妹长驻华山,庇护生灵。王母似是看出他心思一般,带着得逞了的微笑,顺水推舟地允了下来。
“也好,就各取所需了吧。三妹被征入仙班,王母的羁绊固然深了一层,但这封号却也是上好的护身符呢。反正,只要三妹仍留在凡间,自己在天庭做过的恶,就不会对她有太大的影响。”
恭敬退下后,杨戬苦笑了一声,现出隐隐的倦意。但目光扫过天界氤氲的云霞,眉宇间,转霎便恢复了所有的阴鹫与深沉。
天庭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连哮天犬都修成了人形。习惯了几千年的黑狗,突然看到他那张熟悉的带着谄笑的脸,人人都有忍俊不禁的感觉。这狗儿能否幻化人形,其实也没有多少区别。依旧是紧跟着亦步亦趋,心神领会地将脑袋凑过去讨好,在主人的抚摸下显出一脸的沉醉。
但他练就的万里追踪之术,却成了杨戬莫大的助力。天庭中对司法天神的畏惧,便又深了一层。九天十地,谁又能躲得过哮天犬的鼻子呢?天下,已没有杨戬抓不到的人,违反天规,除了接受处罚外别无选择。
日子一天天去,忙碌的公务,处心积虑地效命王母,司法天神的时间总不够用。处置大小案子,平定下界作乱妖魔,他尽职尽责地完成着本司的职守。但同时,为了确保在天庭的地位,他排除威胁的手法也越来越高明冷酷。可这样一来,固然没人敢与他正面冲突,却也再没有任何朋友,形成了一个恶性的死节。
第四卷 司法天神 第七章 碎玉判光影(上)
黑色的真君神殿,一如既往的威严肃穆。但在杨戬不近人情地整饬天规、清理旧案,贬斥大批神仙后,这里已成了仙界最阴森恐怖的所在。许多关于神殿的传闻,在天界悄悄散布。传闻中,真君神殿私设牢房,将犯仙私刑拷打,每到夜深,就会传出鬼哭神号。
传闻已越发离奇,可惜终归是无人敢在漏夜潜入,一探究竟。
又是深夜了,哮天犬悄悄走进内殿,满肚子都是牢骚。他抬眼看看主人,主人黑衣长氅,站在内殿的空地上,任皎洁月光,洒了一身一地,只管对月出神。哮天犬怎也想不出,谣言是从何而起。
“主人……”哮天犬正要禀告主人,却被一只纤纤素手,按住了肩。“哮天犬,你下去吧。”
哮天犬退下后,杨莲站在殿下,她看着那个对月伤怀之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娘,你怎么找杨戬来了?”沉香疑惑的问三圣母,三圣母看着杨戬,“我当时分封三圣母,听到了许多对他不利之词,心中疑惑,便想来问他究竟。正巧,还有一事,也想问个明白。唉,谁知道,后面却惹出了事端,以至于连累了百花姐姐。”
三圣母已经许久没有认真看过二哥了。自从二哥上天当了司法天神,兄妹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这种距离感,不是天庭和华山造成的,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生疏。只有此刻对月伤怀的二哥,才是她所熟悉的二哥。
在灌江口的岁月,杨莲无数次看到,二哥的身影,默立于那片清冷银辉之下,伴着玉蟾东升西坠。
而此刻的二哥的神情,与往日有所不同。眉峰蹙着,似乎有极难决择之事。他的手中,有一物闪着月白的光芒。杨莲眼尖,认出了那物,不禁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杨戬一惊,忙收起掌中之物,“三妹,你怎会到此?”杨莲笑道,“二哥,我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她冷不防捉住杨戬的手,笑着强要掰开,“二哥,我都看到了,你别藏了。”杨戬的脸,微微一红,在杨莲的笑靥,他几乎很难再藏住什么了。此时,杨莲已经掰开他的手,果然看到了那枚月白色的耳环。
“这不是嫦娥姐姐去年丢的耳环吗?怎会在你这里?”杨莲的眼中,满是戏谑之情,“莫非二哥……”
“这,我不知道是谁丢的。”杨戬掩饰着,收起了耳环。杨莲趴在二哥的耳边,轻声说,“灌江口,你曾经说起,愿意为一个人竖旗为妖,莫非就是嫦娥姐姐?”
“灌江口?……我忘了……”
身子突然一震,杨戬一霎间有些失神。灌江口的岁月么,多久之前的事了?那天,姜丞相在自己的眼前魂飞魄散。自己满腔的悲忿阴霾,在月夜独酌。是这宁静柔和的月色,抚平了自己的心境。后来,三妹也来相陪,她戏问自己,是否有心上人,为何如此狂饮。酒不醉人人自醉,在如许的月影相伴之下,自己是如何答的?
“若能得到她的真心,我宁愿反下天去,竖旗为妖。天庭又能奈我何?”这句话,三妹记的,我,又怎么会忘了呢?杨戬对自己苦笑一下,千余年的岁月匆匆而过,却再难觅那晚之月,那般明媚动人,恰如那人脉脉的眼眸。一想到那人的温柔浅笑,杨戬的心中一痛,还是割舍不下吗?
杨莲见二哥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情,不禁有些可怜二哥。当初,兄妹两个人好好的在灌江口生活,为什么二哥要上天庭当劳舍子司法天神?如今,兄妹两个,天上地下,聚少离多。她的小花园的花草,少了二哥悉心的照料,已经枯损了大半了。而二哥在天庭孤单单的一个人,无人陪他说话解闷,看起来一点也不快活。
虽然已经成仙,杨莲仍然爱像儿时那般与二哥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