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打脸指南-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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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们拦住村民道:“你们懂什么,这妖怪如此厉害,杀了可惜,应当收做式神才对。”
“收做式神,你们吗?”村民不屑的质疑道。
阴阳师本就地位很高,加之曾有求与少年们,村民自然是百般礼让。但适才眼见这些少年们面对姑获鸟的狼狈,最后还是被山里隐居的疯子所救,村民心里的敬畏顿时大打折扣。
村长也对佟凛一改常态,带着村人一起向他道歉,只怪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山里住着一位神人,竟被一群狂妄自大的小鬼给欺骗了。
佟凛谦和一哂,对他们解释道:“这些少年并非有意夸大自己的本事,只不过历练不足,阅历有限罢了。不过这姑获鸟的确是难得的妖类式神,与其杀掉,不如留她一命,交由合适的阴阳师驭使,以后便无法再祸乱人间了。”
听佟凛这么一说,村民便没有了异议,他们现在对佟凛充满了崇敬之情,并指望日后若是再遇妖邪,还能得到佟凛的保护呢。
地上倒着的师兄挣扎着坐了起来,一脸憔悴的落寞。他胡乱抹了把脸,再没有之前的潇洒,不甘愿道:“合适的阴阳师,不就是你吗,快把这妖怪收了吧。”
其他的少年也是这般心思,在场唯一有能力驭使姑获鸟这么强大的妖怪之人,便是佟凛了。
在今天之前,少年们心中一致认为,他们的老师丘荼,是举世无双的阴阳师。他不仅灵力强大,驭使鬼神,更可以单手结印,轻松使用灵咒。
然而今天佟凛却让他们大开眼界。他们眼中的野路子、半吊子阴阳师,无论画咒施法,都完全无需使用纸符,更没有结印,单凭灵力和念力,便可以发动咒语。
如此强大的阴阳师,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在自愧弗如、甘拜下风的同时,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眼界太浅,终日将老师奉为偶像,以阴阳司司长弟子自居,到处卖弄炫耀,实则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所以佟凛得了这姑获鸟,他们一点意见都没有。
佟凛垂眼看了看趴伏在灰烬中的姑获鸟,走到少年们的师兄面前道:“你可愿留下她?”
师兄还以为自己头晕听错了,仰头看向佟凛,在得到确认后,错愕道:“你要让给我?”
其他少年也万般惊讶,姑获鸟可是很少见的妖怪,妖力又这么强,佟凛怎么会轻易放弃。
佟凛自认并没有什么忍痛割爱的高尚情操,他实在是无法驭使式神。在闲着无事做的日子里,他多次尝试召唤式神,也试着与周围的怨灵、游魂、山精定下契约,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他的身体明明灵力异常强大,但好像偏就没有这个功能,除了纸片人之外,再无法与任何灵体建立契约。
所以他干脆装个好人,对师兄道:“能够制服姑获鸟,你也出了不少力,又受了重伤,我不缺少驭使的式神,你便收了她吧。”
师兄十分惭愧,这场战斗他唯一出的力,就是用体重将姑获鸟的飞行高度拉低而已。他有些不敢直视佟凛的双眸,嗫嚅道:“即便你让与我,她那么强大,怎么会听凭我使唤。”
佟凛道:“你可与她缔结血契,帮她把伤养好,即便是妖怪之流,亦懂感恩。”
师兄闻言惊愣道:“血契?阁下是在调侃我么。”
寻常阴阳师与灵建立契约的方式,是通过咒术与灵力,并根据个人灵力高低,能够驱使的式神等级和能力也有强弱之分。
通过血契联结在一起的阴阳师与式神,之间的纽带更加牢固,式神会与阴阳师一起成长,直到阴阳师或式神死去为止,都无法解开。
然而缔结血契的方法,貌似只有传闻中的某位大阴阳师才会使用,别说这些少年并不知晓,就连他们尊崇的老师,也没能掌握。
佟凛浅浅一笑,从师兄身上撕下一块布,用指尖血在上面写了些字,同时用只有他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将缔结血契的方法教授与他。
其实佟凛并不在意是否有人听去,缔结血契需要天赋和个人修为都十分强大才行,即便习得方法,也不一定能够成功。
所以这位小师兄能否跟姑获鸟建立契约,还得看他的个人造化,以及与姑获鸟的缘分。
师兄听后,一脸感动,原本苍白的两颊泛起了淡淡红晕,看着佟凛的眼神也变得充满仰慕与尊敬。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此前他对佟凛又出言不逊,但佟凛不仅没有跟他计较,还救了他的命,甚至无私的将缔结血契之法告知与他,令他在更加羞愧的同时,对佟凛宽广的胸襟愈发佩服。
高人,不愧是隐世高人。
佟凛无视少年近乎于爱慕的眼神,淡淡道:“天地万灵,林林总总,与人一样,有好坏之分。身为阴阳师,乃是游走于人间与阴界的使者,降妖除魔自然是吾等职责,但滥杀无辜却非高尚之举。还望众位日后好自为之,切勿再要伤及无辜。”
说罢他翩然转身,往回走去。心说,你们的老师没有教你们这些道理,那就让老子来教你们如何做人。
众少年们望着他的背影,顿觉仰之弥高,恨不能追随他的脚步,一同遁入山林。
天空又恢复了平静,山林间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佟凛脚步平缓朝山上走去,不多时便感觉到有人正在跟着他。
始终陪在他身边的蒙眼男道:“那个孩子远远的跟着呢。”
佟凛有一些意外:“他不回家去找父母团聚,跟着我做什么?”
蒙眼男道:“适才听村民议论,姑获鸟化作人形,伪装成投奔亲戚的寡妇来到村子,那个孩子就是她带来的,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来历。”
虽然孩子身上的妖血已经解除,但村民依旧对他十分忌惮,根本不敢靠近他,更别说是向他问话了。
佟凛对熊孩子可没有兴趣,想到那小家伙就尾随在他身后,不由自主便加快了脚步。也许孩子眼见跟不上他,也就知难而退返回村子了,村民一时间怕他,但也不会为难与他,总会将他安置好的。
这么想着,他脚下越走越快。
小孩儿看到那抹白色的影子越来越远,心中愈发恐慌,好像天地间唯一的一点光亮,也要离他而去。他攥着拳头,拼命追赶,但两条小短腿似乎怎么都无法缩短他和前方那个男人的距离。
山林里仿佛潜藏着恶意,摇动的树枝像是着了魔的触手,林中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令人毛骨悚然。小孩儿一边追着那抹白光,一边感觉自己也被黑暗追逐,再慢一步,就会被漆黑的绝境吞没。
就在他向白色的光芒伸出手的时候,眼前却突然一黑,那抹白光不知转去了哪里,消失不见了。他心中一慌,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泥泞之中。
泥水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彻底被黑暗吞没。身体在不住颤抖,不是因为冷,只是太过心寒。
他年纪尚幼,却已历经冷暖,看尽人心。过于早熟的心态让他早早失去了童年,只求生存,不做抱怨。但此刻心灰意冷,真想找个人问一问,为什么人人都要抛弃他?难道他的存在,就这么不容于世间吗?
也许那个人就不该救下他,跟其他人一样任由他死掉才好,这样他便不必再忍受寂寞痛苦。
只是平白便宜了那些盼着他去死的人。想到那些人丑陋的嘴脸,小孩儿不甘心的发出了压抑的哽咽。
“你打算在这泥里趴多久?”
小孩儿正恨极了回忆中的某些人,酝酿了全部的情绪准备放声大哭一场,冷不防听到一个温润悦耳的声音,哭泣的欲望顿时止住了。
他用湿透了的袖子狠狠擦掉糊住眼睛的泥土,眼前出现了一双纤尘不染的白靴。他仰起头向上望去,那抹白色的光芒又回来了,正用莹若琉璃般的眸子注视着他。
油纸伞在雨中隔离出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男人和小孩儿两人。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令小孩儿感到平静安然,那些萦绕在心头的恐惧和恨意,都跟着雨水一并隔离在油纸伞之外。
小孩儿怔怔的看着男人,心说男人可真好看,他看过的美人可不在少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清雅俊美,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人物。
一个纸片人从佟凛怀里扯出一方手帕,跳到小孩儿肩膀上帮他把脸上的泥水擦了擦。
小孩儿被纸片人吓了一跳,偏头躲了一下,见他没有恶意,才平静下来,依旧定定的看着佟凛,好像生怕一个眨眼又要失去他一般。
待纸片人将小孩儿的脸蛋擦干净,佟凛微微弯下腰,向小孩儿伸出一只手:“起来吧。”
小孩儿的视线转移到那只手上。男人不仅脸长得好看,连手也这么好看。
指甲光洁整齐,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像是蜿蜒流淌的河流,承载着散发出淡淡冷香的血液,隐入宽大的袖口之中。
这只手曾经抱过他,曾画下咒语解救了他,现在又伸向黑暗中的他。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冻雨中沸腾起来,不顾一切的用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了佟凛那只手,然后张嘴狠狠的咬了上去。
第71章 庄生晓梦04()
小孩儿突然发了狠,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对这世间有多恨,咬破了佟凛手背的皮肤,狼一样吞咽着伤口中流出的血液。
佟凛另一只准备劈向孩子脖颈的手已经举在半空,但犹豫了一下,只是轻轻落在了孩子的脑袋上。
淅淅沥沥的山雨,夹杂着孩子伤心委屈的啜泣声,说不出的哀凉。
刚刚佟凛消失在山路上那一刻带来的恐惧和慌乱,渐渐随着泪水被发泄出去,孩子慢慢松了口,但依旧紧紧拉着佟凛的手不放,一双漆黑润泽的眸子像是黏着在佟凛脸上一般,怎么都转不开,像是生怕这人甩开自己,再次将他独自留下。
在他最孤独恐慌、彷徨无助的时候都未曾落下的泪水,在这个男人面前却轻易决堤。从没有人如此包容他,即便被自己咬伤,也没有打他骂他。
头顶传来的温热触感一直传到心底,令他的颤抖不止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
佟凛没有理会手上流血的伤口,用拇指擦了擦孩子嘴唇上的血迹道:“你叫什么?”
孩子喃喃道:“边戍。”
“我叫安谨。”佟凛将孩子从地上拉起来,垂眸看着他道,“你愿意跟我回去吗,我家就在半山腰上。”
边戍狠狠点头,用力咬住嘴唇,生怕自己没出息的泪水再次涌出来。
佟凛将被边戍抓着的手抽出来,将他抱起,一个纸片人站在佟凛肩头擎着伞,为他们遮住头顶的雨。
边戍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抱过,既温暖又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他一身泥泞,全蹭在了佟凛白色的衣襟上。
“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边戍低声道。
他话虽如此,手臂却牢牢的勾着佟凛的脖子,显然迷恋这个温暖的怀抱,不愿离开。
佟凛也没有将他放下,边走边道:“你腿短,走得慢,我抱着你,咱们能快点回去。”
边戍听他这么说,没有再抗议。一开始,他的身体还十分僵硬,但很快便松弛下来,将小脑袋靠在了同佟凛的肩膀上,眼皮子也愈发沉重。
安谨。
边戍昏昏沉沉的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要把它刻在心上一般。
佟凛将孩子抱回家中,发现他已经在自己肩上睡着了,但两只手臂却死死的环着他的脖子,像是生怕稍有放松,自己就会被丢下。
纵观这孩子之前的种种表现,令佟凛想起了雪原上失去母狼保护、被狼群遗弃的狼崽子,面对人类的时候露出还不够锋利的犬齿,装作又凶又狠的样子,实际上内心脆弱不堪,稍有风吹草动便发出悲戚的呜咽声。
他想把年糕一样的孩子从身上扯下来,却发觉孩子浑身滚烫,连喷在他脖颈间的呼吸都是灼热的。
“怎么淋点雨就发烧了。”佟凛叹口气,深觉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烦。
孩子死死的攀着他不肯放手,他只能先让纸片人去准备洗澡用的热水,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准备强硬一点将孩子的手臂掰开。
蒙眼男飘过来道:“大人真是心慈仁厚,不仅解救了陷于危机的少年和村子,还肯收留这小孩儿,在下好生佩服。”
之前他与佟凛已是知己兼酒友,目睹了佟凛在村中的所作所为之后,敬意油然而生,更为自己能够遇到这样心胸宽广、能力强大的阴阳师而感到欣悦。
佟凛并不想收留这孩子,只是见他独自一人,又跌倒在山路上哭哭啼啼,着实可怜,便想先将他带回家中,待问清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便将他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