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乱-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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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那日鸿福寺第一次相见的情形,难道那才是命运纠缠的开始?
心中莫名地多了一丝不安,归晚深望进楼澈的眼中,“夫君,那一日,萤妃娘娘抽的是什么签?”
眉一挑,楼澈回想了一下,说道:“帝王燕。”
几乎要惊呼出声,归晚抑住疾跳的心,饶是如此,她的面色也乍然一变,冷汗涔涔。
“归晚?”感到怀中人的不安,楼澈心疼地抱紧她,缓抚她的背,“怎么了?”
没有答声,归晚伸臂环住楼澈的颈,亲昵地和他贴紧,任由时间静谧地流走,须臾之后,吟声说道:“夫君,如果此刻开始,你帮助皇上推动中书院变革,劝退端王与南郡王,一点点慢慢放权,皇上即使忌你,也奈何不得。三五年后,我们迁居罗陵,那里离南郡甚近,有南郡王的照拂,但不属南郡范围,以皇上的骄傲,也不能毫无顾忌地下手。以此类推,十年之后,一切都能平静如初。夫君,你说呢?”
楼澈并不接话,手势依然温柔,空气却像沉寂了一般,不温不冷。归晚暗叹,话音一转,悠淡道:“夫君可知,成婚近两年多来,我最恨什么?”
轻震于心,楼澈低头,脸颊相贴,温软细腻的触感传来,耳鬓厮磨的亲昵,又是另一种风情的迷醉,“是什么?”
“我最恨你留给我的背影,”归晚吟然一笑,“每次都是你先弃我而去……”
不给楼澈辩驳的机会,“所以,以后我不会再等你背过身去,在这之前,我会先弃你……”她又笑,眉也笑,眼也笑,唇也笑,唯独心空白得没有一点感觉。
楼澈眸芒利色掠过,骤然沉色看着她,几欲勃然大怒,偏又不忍不舍,心中疑惑重重,不明白为何她今日之言始终绕着“放权”二字,尤其听到“帝王燕”之后,似乎有迫着他选择的意思。
他不能选,也不想选,这是他的路,在这官场上呼风唤雨,手握天下大势,做天下第一臣。
权势的珍贵,在没有尝试之前,是不知道其中的味道,但是尝试之后,那睥睨天下的尊贵,那众人低头的骄傲,要放弃又何其艰难。
“不行,”咬牙一字一句地吐出,“不能放,你也好,天下也好……”
微微地惊讶了一下,归晚放松下来,仍然亲密无间地依靠在楼澈的怀中,状似打趣地道:“夫君,那一日,你可知我在鸿福寺抽中了什么签?”感到楼澈没有一丝异色,暗感于他的平静,伸手握上他的手,触手有些凉意的湿。她似苦似甜地淡笑,这个男人啊,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的,是因为已经猜到了吗?
是命运?还是携手共老?
“也是帝王燕啊,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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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德宇毕恭毕敬地看向那个犹豫不决的身影,低声呼唤道。
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了一眼年纪尚轻的宦官,郑锍逸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一脚踏进景仪宫。宫中正有几个宫女太监懒悠悠地打扫庭院,看到来人,讶意之下,忙跪地磕头,不敢稍有懈怠。
看不到九五至尊的表情,但是各人心中都有疑惑,听闻此刻最受宠爱的印妃娘娘正在分娩,皇上不在文槟宫等候,怎么跑到了冷清许久的景仪宫?难道传闻皇上对失踪的萤妃余情未了是真的?还是另一个传说中,皇上在这宫中藏过一个绝色女子?这些在宫中流传的谣言似真似假,众人也只敢暗暗察言观色,悄悄揣测结果,以解宫中寂寥,此时此刻见到皇上,就不免宫人们心中疑团越滚越大。
郑锍随意地一摆手,“全部下去。”看都不看伏地的宫人,径自向宫内走去。来到正殿的门口,抬起头,望着牌匾上端丽秀气的“隐月”二字,状似沉吟,敛眉不语。
德宇始终以三米左右的距离跟随着,看到郑锍的神情,暗自一凛,又开口道:“皇上,印妃娘娘那边已经催过几次了,说是娘娘生产不顺……皇上,您要不要……”
压根没把德宇的话听进耳里似的,郑锍头也不回地问:“你说这隐月殿是不是太空旷了些?”
“……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德宇呆愣之下,脱口一声回答,马上闭口,也望向那牌匾,心中暗涛翻滚,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郑锍的背影,皇上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呢?隐月?莫非是……
眉一皱,心想不宜让皇上在此处多留,刚拿出了当前的大事来提,可郑锍还是不痛不痒的模样,德宇无计可施,心急如焚。他曾见过皇上阴冷的一面,深深心悸,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唯一的长处就是“观人”,虽然并不十分明显,但是他感觉到这至尊似乎对楼夫人有着别样的情愫。心一狠,他正欲开口打断郑锍的遐思,一阵凌乱而快速的奔跑声闯进景仪宫来。
“皇上……印……印妃娘娘……产下龙子……”边跑边喊着这一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小太监一路疾奔至皇上和德宇的面前,刚停下脚,他抬起头,看着皇上温文儒雅地含着淡笑,却不见任何特别的欢愉,过耳的似乎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小太监咽咽口水,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好消息再说一遍,拿眼瞅向当红的总管德宇,谁知他也心不在焉,思索着什么。
“郑栎。”
德宇和小太监同时疑惑地对望一眼,不明所以。郑锍复又补充一句:“皇子名就取为‘栎’。”
剧震,德宇望向皇上,“月”与“栎”,希望不是他多心才好,为何在听到这个名字之时,他心一跳,立刻联想到曾经被软禁在此的那个女子。
小太监马上跪地,连称皇上英明、吉瑞之兆、天佑我朝等等,郑锍始终挂着淡笑,不予置评,德宇静静站在一旁,百味杂陈,心绪幽幽。
说完了一大堆的赞美词,总算也有些劳累的小太监突然站起身,收起了笑嘻嘻的嘴脸,沉静地退居一旁,不吭声了。郑锍这时才转过头来,视线在德宇和小太监之间转了转,道:“去将军府,告诉林将军,天佑启陵,龙子降世,调北方边防的兵士来京道喜,普天同庆。”
闻言,小太监马上应声,一溜烟地跑了,竟比来时更快了几分。
看着他越跑越远,德宇心中不祥之感愈重,为何刚才那命令听到耳中,像是皇上有调动军防的意向,越想越寒,心头顿时沉重不少。
“这里果然太冷清了,”自言自语似的,郑锍说道,回头有意无意地瞥过德宇,“还缺少一个女主人,你说是吗?”
被他冷眸掠过,德宇忙低下头,不敢答话,任由他徘徊在隐月殿外,还不时发出奇怪的疑问,却又是自问自答居多。
******
“将军,”文士站在月牙门旁,看着院中舞剑的男子,“刚才已经传令下去了,不需多时,北面的羽林军就能抵达京城,再加上原本就负责京城警备的禁军,皇上可再无后顾之忧。”
院内无人答话,只有飒飒风响,清影四射,一条矫若游龙的身影跃起,手中利剑横劈侧砍,寒芒如星,划破明空,带着千军万马之势,石破天惊。忽而手腕一转,剑意宛绵,精妙无隙,时如倒挂之金钩,又如鸿雁展翅之翱翔,剑随意走,挥洒自如,刚柔并济,剑芒熠熠。
骤然银光微掠,破风之声急起,风刮面都是生疼,文士眼一眨,那剑芒竟然是冲着他而来,心中大骇,还未及出声,剑尖已抵喉。
“将军?”森凉的剑尖离喉仅半寸不到,抬眼之际,对上林瑞恩比剑锋更冷的犀眸,刹那有种掉落冰窟的感觉,文士一声将军叫出口,音调颤巍巍地发抖。
飞快地扫过文士的脸,林瑞恩面无表情,手腕轻转,剑芒略闪,文士只觉得眼前一花,寒气骤减,还没看清其动作,剑已回鞘,高吊的心终于放下,暗松一口气。
“什么时候传的令?”冷漠的语调,一字一句没有温度似的从林瑞恩嘴中吐出。
文士一怔,随即记起是刚才汇报的事项,拿眼瞅着林瑞恩,似乎感到他很愤怒,那种压抑着的激烈情绪借着剑气荡出来。
“是今天早上印妃产下龙子不久……”
“我问你什么时候传命给羽林军的?”厉声截断他的话,林瑞恩显出不耐烦和一点克制不住的恼怒。
文士不再接话,今早接到宫中的密令,即刻传令羽林军,是他一手所为,难道将军要追究的就是这个责任?嘴角扯动,勾起一个似笑非笑,他按捺不住一声长叹。以前这样的情况并非没有出现过,代替不能传令的将军下达命令,事后并无不妥,而这似乎是将军第一次把不满这么明显地表现出来。
为什么?脑中蓦然飞过一张芙蓉面,是因为她吧,那个如月清华的楼夫人?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将军的异常行为。现在京中的形势极为明了,皇上之政与楼相、端王、南郡王联合之势各执一派,朝中各级官员都表明了立场,两方僵持不下;皇上借龙子降世为由调兵上京,无非想解目前之僵局,逼退楼相等人,而后一层的深意,又多多少少牵涉到那个女人。
真是祸水……从第一面起,就给了他不祥感觉,看着这个从小被他教导的少年将军,一点点开始产生情愫,感情天平倾斜,甚至影响到他理智的决定。文士在心中大喊不行,林瑞恩是他精心培养的弟子,是他耗费了半辈子时光才教导出的栋梁之才,怎可如此毁在一个女人手中?他教育出的,应该是一个叱咤风云的虎将,日后记录于汗青史册之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将军,皇命不可违,属下也是遵命行事。”
冰冷的眸子看着他,林瑞恩握紧手中之剑,唇抿成线,瞳中寒色越来越沉,复杂地转了又转,良久渐渐淡然,把鞘中之剑抽出,剑光刺眼,他复又合上,所有的表情都隐去,剩下只有漠然,“既然如此,就遵命行事吧。”
“将军,”叫住林瑞恩大步离开的身形,文士似已有薄怒,“将军可知何为公,何为私?”
林瑞恩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身,孤立于院中。
“将军如果因为一点私情而放弃大义,必为后人所不耻,迷恋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到头来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而已,还望将军及时悬崖勒马。”
没有回头,林瑞恩眉紧锁,从小就听惯的教导,此刻入耳却犹如针一般的扎人,镜花水月四个字更是字字惊心,脚步不再停留,立刻迈步向前,文士在其身后,慨然之情溢于言表,只有他知道,俩人之间亦师亦友的感情,在这无声的回身之际,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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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相府。
月朗星稀,夜凉如水。
芙蓉帐内,春光无限,时有浅浅低喘,时有绵绵爱语,若隐若现,忽明忽暗,旖旎之色诱得月色也黯然三分,沉在黑暗间。
“归晚……”灼热的气息混着话语含糊起来。
轻轻一个翻身,衣衫滑落,欺霜赛雪的肌肤在魅夜下透着玉泽般的光华,映入楼澈眼中,自是一番难以抵抗的诱惑。覆身而上,吻在其背上,手探入薄衫中,抚弄她玲珑有度的娇躯。
“唔……”嘤咛出声,归晚迷蒙地睁开紧阖的眼帘,醉色依然的眸中流露些无奈,伸出玉臂,拉住楼澈不甚安分的手,转过身,靠在他胸前,低低道:“夫君……”
甜甜的语气带着撒娇的成分,楼澈的心醺醺然,抚过她的发,看她半闭着眼,知道她累了。如此激情的夜,她噬人心魂的嫣魅让他一再沉沦,直到此刻,也知道她不能再经云雨,他吟笑一声,把她搂入怀中,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伴她入眠。
这两个月来,他的妻子费尽心机要淡化他的野心,总是若即若离地诱着他,让他无暇旁顾,只能在相府中陪着她。以前总是嘲笑他人沉溺美色,今日始知“美人计”是如此厉害,让他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
紧拥着归晚,他莫名地满足,抚慰了心中始终盘旋不去的不安。想起那日,从归晚口中吐出的“帝王燕”像根刺哽在他的心中。从幼时就不曾信过“世事由命”,但事关归晚,他也患得患失起来。
帝王燕和疯妇的预言,似乎隐隐昭示着什么……
“命……”嘲讽似的低笑,看着归晚沉睡的容颜,他俯首吻上她的唇,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浅尝即止,“不行的……你是我的妻,即使那是你的命,我也会毁了它的。”
暗夜,无人回答的寂空中只有他邪魅的轻语。
“不信命,这世间没有命……如果有,我也让它变成没有,归晚,如有人夺你,我必毁之。”
就在夜色沉醉之时,毫无预警,门外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相爷,端王、郡王等候在厅内,说有事相商。”刻意压低了声音,怕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