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有钱人-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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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之上,姬庆文见到了不少熟面孔,大多是在朝廷里做了或大或小的官,其中还有几个是自诩为东林党的所谓“正人君子”——没想到这些平素满口仁义道德的人物,今日也会到这遇华馆里来同姬庆文同流合污。
不过姬庆文今天来得也不算光明正大,因此也不愿同他们多打招呼,低头含笑便坐了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吴三桂说着话。
第三九二节 北上开店的老鸨子()
说了没几句,却见一个打扮得妖艳异常的女人扭捏这走到姬庆文的台前,掩嘴笑道:“我当是哪位大爷呢,那么老大的手笔,原来是织造提督姬大人……哦不,是福禄伯姬爵爷来了啊!”
姬庆文抬头望去,见这女人年纪在三十多岁,打扮得妖艳异常,脸上抹的腻子少说也得有三寸厚,却掩饰遮盖不住他嘴角的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一说起话,这颗黑痣便在这女人左半边脸上上下跳跃游走,让一张面孔显得热闹异常。
姬庆文对青楼妓院也算是颇几分了解了,便笑道:“你就是这家妓院的老鸨子吧?行了,你过来算是打过招呼了,忙你的去吧。”
那老鸨子蹲了个福,道:“姬爵爷怎么这么说话呢?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他乡遇故知,不该多说几句吗?”
“老熟人?”
姬庆文听了这话有些怀疑和恍惚,又仔细端详了一边这老鸨子,只觉得这老鸨子的容貌还是十分陌生,气质也同绛云楼的老鸨子马湘兰大相径庭,除了口中所说的官话带有明显的南方口音之外,便再无熟悉之处。
于是姬庆文朝吴三桂使了个眼色,笑着说道:“都说你们开门做生意的都是自来熟。可说起来我也是久经商场了,却没见过你这么没脸没皮的,你是什么人,我真没见过。”
那老鸨子从袖口里扯出一条香得呛鼻的手帕,眼珠口鼻,一个劲地“咯咯咯”地笑:“姬爵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奴家名叫李红娥,爵爷想起来了没有?”
姬庆文摇摇头:“不认识……真不认识……”
那叫“李红娥”的老鸨子有些失望,说道:“记得那时候爵爷在南京城里同白莲教的逆匪打仗,奴家我还站在楼上替爵爷加油叫好呢!竟没料到爵爷居然忘了奴家了,叫奴家好伤心哟!”
姬庆文这才想起来,当初白莲教在南京城里仓促起事,就是在秦淮河畔的一大排青楼前围攻自己,还真有不少鸨母、妓 女站在楼上看热闹,顺带便也加油助威两句——搞不好李红娥当时正在楼上,也帮着姬庆文手下的明武军叫过两声“好”。
想到这里,姬庆文努力摆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原来如此,我大概想起来了,只是不知道你的名字而已……”
李红娥听了这话,这才笑道:“什么叫有缘?这不就叫有缘么?爵爷在南京城里见了奴家的面,却一直到北京城里才知道了奴家的名字。嗨,奴家想起来了,爵爷刚才给我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奴家才兑给爵爷九百两……奴家赚谁的钱也不能赚爵爷的钱啊!奴家这就把一百两银子还给爵爷。”
姬庆文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了,一听这话,便猜出了其中的蹊跷:“你这老鸨子虽然精明,却没精明过你手下的大茶壶(龟公的别称)。你黑了我一百两银子,这厮却又黑了你一百两银子,我给了他一千两的银票,他才兑给我八百两的现银。这笔账,你算算。”
“好啊!赚钱居然赚到老娘头上来了!看老娘不把这厮的皮给扒了!”老鸨子大声尖叫起来。
姬庆文忙笑道:“得了,这厮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且放他一马再说。我问你,你好端端地在南京城里的生意不做,怎么弄到京师城来做生意了?”
李红娥努力平复了一下胸中的怒气,答道:“还不是都怪白莲教的那些逆贼们?这帮家伙,先是把秦淮河搞了个乱七八糟的。后来又在南方作乱,朝廷为了筹措军饷,又让南京城里的富户商人们捐资助饷,搞得不知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唉!南京城早就已是物是人非了,就是秦淮河也是今不如昔了啊!”
姬庆文叹了口气,接话道:“这事我也听说过的。记得我大老婆之前的老鸨子马湘兰,她名下的青楼也经营不下去了,现在似乎跑到苏州城里,打算投靠我大老婆呢。”
李红娥也叹了口气,说道:“马湘兰比奴家还更惨些。他的绛云楼先是被白莲教的逆匪砸了个稀巴烂,又被官军盘剥一阵,只能三钱不值两钱地卖了。奴家倒还行,把花楼抵押出去,换了一大笔钱到京师里来谋生路。要是谋得成,就在京师里待下去;要是这里也没活路,所幸南京那座青楼还在我名下,也算是留条退路了。”
想当年马湘兰也是名动京华的人物,现在沦落到这步田地,姬庆文也未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说道:“都说同行是冤家,可你今日能有这样一番说法,可见你还算是良心未泯。我将来自有一番关照。”
李红娥到底是卖笑的出身,听了姬庆文这话,立即换了一副嘴脸,笑着说道:“其实姬爵爷早已帮了我的大忙了。”
“此话怎讲?”
李红娥笑道:“那可说来话长了。早年间柳如是姑娘在马湘兰手下时候,那时候马湘兰可是鼻孔都长到脑袋上去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都说是‘秦淮八艳’,可这所谓‘秦淮八艳’都是我们几个老鸨子想出来准备压一下柳如是的风头的,奈何客人们竟只中柳姑娘一人,另外七个姑娘加起来,人气都比不过上柳如是的一半。”
“唉!”李红娥忽然叹了口气道,“要不是姬爵爷将柳姑娘赎了身,其他几个姑娘又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呢?爵爷您看我现在拉着的这位陈圆圆姑娘,风头一点也不比当年的柳如是差,秦淮河畔其他六位姑娘加起来也同样未必赶得上她呢。不过话说回来了,如今头牌在我这里,才知道马湘兰那时候的苦——手里头的姑娘得供着、外头的金主得哄着、浪荡才子得防着、其他姑娘得压着,真是时时刻刻如履薄冰,一点也不轻松呢!”
李红娥谈论的,虽然是行院行当里下三滥的勾当,但话里话外却透漏这做生意、乃至做人的最紧要的道理,那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是不早做打算,万一天有不测风云,那可就悔之晚矣了。”
于是姬庆文莫名对这个浓妆艳抹得有些令人作呕的老鸨子李红娥产生了一丝敬佩,说道:“我看你这份见识,在士大夫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惜你这人出身不好,又是个女流之辈……”
李红娥反倒被姬庆文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掩嘴笑道:“爵爷这是哪里话?奴家是什么样的人,奴家自己还不知道?是下九流里的下九流,不就混口饭吃嘛。倒不是奴家兔死狐悲说风凉话,马湘兰现在惨了,奴家算是在爵爷面前给她求个情,求爵爷也能赏她一口饭吃。唉!说起来她马湘兰年轻时候,在秦淮河旁边也是有名有姓的,沦落如此也让人有些可惜了……”
说着,李红娥竟抹起眼泪来了。
都说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现在看来,人终究是人,再怎么绝情、残忍的人,也总有内心里的一丝善念……
想到这里,姬庆文便安慰道:“老鸨子你放心,马湘兰这人……就是我不去救她,我老婆柳如是却是个心软了,多多少少也会帮衬一下的。”
他心里已有了底:回到江南,就出钱给马湘兰重建、扩建一家新的产业,放在苏州也好、放在松江淀山港也罢,又抑或两个地方各开一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经营的产业也不限于那些下三滥的事情——倒是做人的底线还是有的,有些规矩还得同马湘兰有言在先……
第三九三节 圆圆,曲()
姬庆文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斜眼瞥见吴三桂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忽然想起来自己这次跑到陕西巷的遇华馆里来,并不是过来同李红娥叙旧的,而是陪着吴三桂来见陈圆圆的。
于是姬庆文对马湘兰说道:“好了,我这次过来,不是跟你扯淡来的。瞧见我这位兄弟了吗?他是来见陈圆圆的,你给安排一下如何?”
李红娥打量了吴三桂一眼,说道:“姬爵爷这位朋友,该是位领军打仗的将军吧?”
姬庆文眼睛一亮,问道:“你倒是好眼力,怎么看出来的?”
李红娥笑道:“奴家做这起子生意的,别的本事没有,就看人的本事是顶尖的。您老看这位将军,皮肤这么黑一定是外头风吹日晒弄的。再看这位将军的手,手指根这边一排大茧子,一看就是长期握棍子之类的东西磨出来的。这样的人,要么是地里的农夫,要么就是杀敌立功的将军。这位爷气质里头带着几分贵态,自然不可能是农夫了,那就一定是位将军无疑了。”
姬庆文听了李红娥的分析,禁不住叫好起来:“你这老鸨子倒是好眼力,我这位兄弟确实是员有名的战将。不过你能看出他的身份,也确实不容易了,我看你开座青楼是屈才了,不如去锦衣卫里当差,帮着抓抓满洲鞑子的探子得了。”
姬庆文这话现在不过是随口说说,可过了不多久之后,他这句开玩笑的话,竟然丝毫不差地兑现了,只不过这种兑现的方式,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过眼下,在场之人都还没有嗅到这一丝危险而又诡异的气息,依旧在轻松愉快地说着话。
只听李红娥说道:“姬爵爷这就胡说了,在京师这里,开谁的玩笑不好?偏要去开锦衣卫的玩笑。您老位高权重,自然是不害怕的。可我们做这种开门生意的,万一被官府给盯上了,可就得关门大吉,出去喝西北风了……”
“行了行了。”姬庆文将李红娥的话打断,“就算是我说错了行不行?刚才跟你说了,今天我们是来找陈圆圆的,你去安排一下好了。”
李红娥却面露难色道:“爵爷,不是奴家扫您老的面子。您老这么从天而降,就要见圆圆姑娘……这也太难办了。您看楼下楼上这么许多客官,都是等着来见圆圆姑娘的。这里头好几个客官,都等了十好几天了,就盼着能单独听圆圆姑娘给他们弹首曲子呢。”
“那就让他们等等。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多等一天有什么打紧?”姬庆文说话有些蛮不讲理。
李红娥忙道:“爵爷可别这么说。这里可不是南京,而是京城!当官的、为宦的,论簸箕搓!都是抬抬脚面就比奴家个头要高的人物,奴家可是一个也得罪不起啊!”
吴三桂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失望,说道:“姬爵爷,我看今日我同陈圆圆没有缘分,等改天我来京城的时候,再同陈圆圆会面好了。”
说罢,吴三桂又抬头对李红娥说道:“我看你这老鸨子靠不住,我有言在先,到时候你可得给我面子,让我去见见陈圆圆,要是敢挡我的驾,信不信我动手把你这行院都给拆了?”
李红娥忙道:“好说,好说。这位将军是姬爵爷的盆友,奴家不给谁的面子,也得给您老二位面子啊。不如这位将军约个期限,到时候奴家也好安排啊!”
吴三桂为难地说道:“这可就说不准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就怕等我有空了,陈圆圆也就回江南去了……”
吴三桂说话的时候眼神之中充满了落寞的神情。
这让姬庆文忽然想起吴伟业做得那首《圆圆曲》里的一句诗:“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在吴三桂投降满清当汉奸的过程中,陈圆圆虽然不是其中的决定性因素,却也是堪称是一大导火索,也就是直接原因。
因此从陈圆圆手里做文章,说不定还真能避免吴三桂的堕落。
想到这里,姬庆文赶忙插话道:“吴将军且宽心,这都是老鸨子故弄玄虚罢了。”
说罢,姬庆文扭头冲着老鸨子李红娥说道:“行了,少废话。谁要你去得罪那些达官显贵?有什么脏水就尽管往我头上泼好了。哼!不就是钱的事吗?你开个价,我不还价也就是了。”
李红娥等的就是这句话,却又不敢满口答应下来。
只听她灵机一动,笑着说道:“不如这样好了。今天圆圆姑娘新学了首琵琶曲子,正要弹给客人们听。等她弹完了,奴家就安排一次竞价,买的就是单独听圆圆姑娘弹曲的机会。”
“哼!你们开行院的就是这个套路!当年我在绛云楼里见柳如是的时候也是一样。你放心,花钱竞价那是我的强项。不过有言在先,我今天带的现钱不多,随口开出的价,等明天你去陕西商会来结,我说话算话。你要是信不过,立下字据也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