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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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脸横行霸道的胡子,加上那随便一扎的长发。这个形象和人这个定义似乎有了些距离。
不过,他似乎对我没有恶意,只是示意我小声,轻点。这我应该可以做到,因为我发现他似乎是在打猎。他手中横握着一张极长的木弓,从弦的紧绷力度来看,必是一张极为有力的弓。脚下小心的移着步子,他的脸则一直朝他的猎物,不过我没有顺着他的眼神方向看他的猎物是什么,而是颇为这条好汉喝彩。因为这条大汉,应该说还是个少年,在这个天气下,居然穿这么少的衣衫,确切的说,他是没穿什么衣衫。紧绷的强健臂膀,和雄壮的xiong膛脊背,完美的将弓箭横展于身前,让我有了一种骏马yu飞的感觉。不过与我想象的北方异族不同,他倒是显得过于清秀了一点。
忽然,他整个人停了下来,不再移动,他拉起了弓弦,不过,那把弓依然是横展于他的xiong前,只是他的右手的手指拨于弦上,慢慢将弓引至半满。整个身体也静了下来,忽然他就像一尊石像一般,完全定在了那里。
我也一动不动,生怕惊动了他的猎物。顺着他弓箭所指看去,远处雪中有只幼鹿一般的小畜,正在地上搜寻什么,然后埋下头去,小心的啃食地上的什么东西。
我立刻感到时机已到,刚转过脸,想看那少年反应,少年弦上之箭已发,再转过去,那鹿已倒!
那少年朝我很爽朗友好地笑了一声,似乎感谢我刚才为配合他的捕猎而采取的一动不动。然后他朝山上跑去,动作矫健,似乎他正踏于平地,而非积雪的山坡。而我才发现,我竟然tui脚一会没动,竟有点发麻了,忙拔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脑中还在想着刚才那少年的she术,他的she法似乎与我们不同,至少我们竖握弓,他横握弓,其他的不同一时又想不出来。
须臾,那少年便回来了,先冲我叽哩咕噜一阵,看我一脸的疑huo,忽然用标准的汉语笑着对我说:“您是外地人?”那少年的语气极为诚恳,而且充满热情。
“是的。”我也笑着回答他,心想我们中原人的传言对他们的描述实在有失公允。
“汉人吧?”
“嗯,你呢?”
“我是鲜卑人,从小就长在这山里。”这倒奇怪了,我忽然生出戒心。一直生活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汉话,还说得如此之好。
“你汉话说得很好啊?”我开始试探他。
“我们部落里就有汉人啊?而且,经常有商人来采购我们的mao皮,药材,久而久之,我就学会了,我还会说乌桓语和匈奴语。”他的纯朴而且毫无戒心的转身和回答让我彻底相信了他。他是去牵他的白马,将猎物放在马背上,微笑着对我说:“一起走吧,到我的部落去做做客。”
这些人也确实好客了一点,不得不承认,我有点适应不了。
我也到了我拴马的地方,牵着马和他一起走。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没有任何客套言语的话,直接的让我非常开心。
“找一种药。”说我出来散心消愁,好像不太现实。
“什么药?”
“黄芪。”
“黄芪?不就是茶吗?”他似乎很奇怪的样子。
“你们拿这个来当茶水喝?”我更惊讶,黄芪乃神农本草经中草部的上上品。
他们却用它来泡水喝。
“当然,我还以为是什么?到我那里,请你喝上一大碗。”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啊,谁叫我想来捕这灵獐。”他指指他马上的猎物,“这东西,非常的难于靠近。远远的就能发现你,而一发现你接近它,就跑了。所以,我身上没穿任何兽皮,免得让它闻出腥味。这样还只能远远地she,而且要趁它吃东西的时候,从远处一箭she死,你一个动作大了,它就能感觉到,接着就又跑了。你看它和小鹿没什么两样,它身上的东西可值钱了,rou也好吃。”说实话,最吸引我的还就是这最后一句。
“你she箭的方法……”我拿出自己的弓,比划了他刚才横握弓身的she箭方式。
“我以前使用弩的,后来,我觉得弩不好,就用弓了,只是she弩的习惯,改不过来了。”
“为什么弩不好?”当年我汉军大破匈奴,就是靠大批骑弩,而且弩也比弓she的远,还易瞄准,却不知他为何弃弩而用弓。
“太慢了,如果一只老虎朝你袭来,在你弩的she程之内,你开始扯弩she箭,那么等你瞄的时候,老虎已经近身了,一旦你一击失手,那就危险了。弓要快的多,在与移动中的敌人交战时,速度,是最重要的。很多时候都不要拉满弓,半弓即可,尤其是我这张弓,半满就够百米之内的she杀了。”这我倒是学会了一招,我将我的弓递过去,将他的弓要过来看看。
弓长竟有六尺有余,很少见过如此长弓,我拉了一拉,很够劲,和我那张铁弓不相上下。赞叹一番,将弓递回,不过,他把我的弓递过来,我的弓就和以前不同了。我弓的手握部分,被他绑上了一段獐皮,还是他现时撕下的。
“在此天气下,可能会在铁质弓身上结冰,我怕你手粘在上面。”我觉得我在感动。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很想在此再交一个好兄弟。
“我的鲜卑名字吗?还是汉话的名字?”
“都有吗?那就都说吧。”
“我的鲜卑名字是破六韩烈牙。”心中暗赞好个响亮的名字,“因为,我们鲜卑人没有文字,所以,为了方便,我还有个汉名,姓厉,厉害的厉,名字叫北海,字龙行。”这个名字……我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很有气势,很狂傲的感觉。
而我忽然觉得自己名字好土。
“我叫谢智,字子睿。”我也自报家门。
“谢大哥,到了,那就是我的部落。”在向北过两道山梁背后,一个静谧的小村庄就在我的面前了,不过,这里没有土石木料的房屋,全是帐篷。有些木质的栅栏在村子的四周,还都是圈牲口的。
这里的人对我的到来表示欢迎,我也喝到了他口中黄芪茶,味道苦苦的怪怪的,但喝了一会确实感到精神抖擞,身上活络了很多,感觉人也清爽了起来,破六韩烈牙还给了我一些新挖到的黄芪,我赶忙把它用布包裹起来。这下,我刚到这极北之地,一下子就把要做的事情做完了,心中的确畅快之极,不过对此地的淳朴民风暗自赞叹。
“这位英雄手中是天狼吧?”夕阳西下,我在帐中与破六韩等人一起吃晚饭,忽有人问我,天哪,这世上还有人不认识这个东西吗?我回观此人,乃一饱经沧桑的年长者。
“正是此物,不过我只是个远道而来的行人,英雄的称号不敢当。”
“您一人独行到此?”
“正是。”
“那你便是英雄好汉,在这个地方,一个人行走一千里而无恙,不是英雄,能是什么?而且,你拿的可是当年匈奴冒顿单于之物。”见我点头,“此物,乃一神兵,不在英雄豪杰之手,便会暗淡下去。今见狼牙寒光袭人,故此,这位远来之客必非凡人。”
看来发言者乃此部落的德高望重长老,听了他的话,大家立刻对我肃然起敬起来。
忽然,号角声从四面传来,大家立刻紧张起来,破六韩烈牙呼的跳起,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就站在帐中那里,静听四方号声,须臾,疾冲出帐,我赶忙也提起天狼随之冲出帐外。
整个村落附近忽然出现百余骑,正从四方围来,破六韩的一族人正利用周围的兽栏,拿出弓弩来进行抵御。破六韩烈牙手提一把大斧,朝一衣着兀显华丽者的男子急速奔去,旁边人立刻将他围住,一时便不能见那白马少年,我恐有失,立刻上马去想去援助破六韩烈牙,忽见一白马强从众马中穿出,一提斧少年手提一人首级坐于马上。
贼人立露an,遂退去。
我还没来得及拍马出村,破六韩烈牙已经阵斩其主将!我横举天狼表示祝贺,他则手提敌酋首级以回应。
“你如何知何处为他主将所在方向。”我是紧跟着他出来的,然后就看见他骑马向那主将方向杀去。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结束了。确实有点让我莫名其妙。
“当号声起,我起而听之,发现号声总是西边先响,其他各方向上随之而鸣,我料定敌军主将在西,果见西边有一衣着鲜yan之人,吾思之必为主将,眼看他人围上我。唯有速战速决方能制胜。”
我心中不禁暗叹,此人如归老师,则荆州又多一员上将。忽然忆起京中子涉子圣对我之言,忽然感觉老师一下子显得高深莫测而遥远起来,不过想到老师待我们这几年,我又立刻轻松起来,老师也亲切温和的回到了我的身边一般。管他在京中做了些什么呢,他也是为了荆州和天下的苍生,而且老师做的一向对我们极好,为师,他视我们为子,为徒,我自当shi之为父。我还深深自责起来,在这露an世,尔虞我诈已是大家都明知的事实,我为什么就要装什么清高,让老师一人在襄阳苦撑大局,我却在这里自在逍遥。立时打定主意,吾将亲访江北各州,然后将如此各种情报带回襄阳。
回到帐中,几位部落长老正在和破六韩烈牙商讨对策,似乎破六韩是族中的领军之人。
“乌桓人势大,今一时不利而退,料必再来,吾族当迁,此时宜往南方。”
破六韩烈牙的建议,立刻得到了长老们的同意。
“子睿兄,乌桓人必再来,请随我们一同迁徙,或兄赶快自去吧。”他对我竟然带着一种歉意,让我觉得感动不已,这个兄弟我是交定了。
“龙行贤弟,见众人遇祸而独身事外,是为不仁,见兄弟受难而临阵离开,是为不义,此事谢智当与兄弟一同面对,你领大队先行,我自替贤弟断后。”
“谢大哥,我来断后,你自领大队。”他有些ji动,ji动的我想揍他。
“我一个外乡人,哪认识路,还不给我去带路去。”他也忽然明白过来,笑着拽下他的白se头巾塞给我,披下一头扎好的几十缕小辫,我想这是种当地的礼节,可我哪来头巾,忽然想起来一物,便将那条棕se熟牛皮带扯下递于他,不过,我的一头露an发被风立刻吹得到处露an舞,颇难收拾,我赶紧用头巾代替那条牛皮带扎好头发,而他则用我的牛皮带箍住额头。
“大哥珍重。”他用手中大斧敲击了一下我的天狼,便去安排迁徙保卫的事情了。
看着他一头小辫,我倒有所想,真是巧妙,这样就不怕风吹的头发露an舞了。
我要是扎成这个样子的话……姐姐会不会拽着我的头发,叫我全剃光呢,不禁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族人不多,约mo只有一百来人,加上住的全是帐篷,很快便一个个牛拉的大车和一些又似战士又似牧人的骑马少年赶着一些牲口顺着山脊上的平坦道路开始移动了。破六韩烈牙在队伍最前头,他那件灰se羊皮袄在渐渐昏暗的光线下忽隐忽现,我则跟在最后一辆大车后面,慢慢的跟着,不时警惕的看着后面。我前面的大车的最后坐了一个老人,他就这样看着我,忽然他发问:“这位英雄贵姓?哪里人士。”
“在下姓谢,荆州襄阳人士。”
“姓谢?哦,你祖籍是否汝阳征羌人?”
“非也,前辈为何说我是汝阳征羌人?”
“我见你眼神眉宇颇似我一个故人,他就是汝阳征羌人,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看来与我无关,想是认错了,因为我听姐姐说过,我们家一直就在襄阳。
“您是中原人?”我虽然听破六韩说过他族中有汉人,但我还是吃了一惊,因为我从他的语气似乎可以断定他来这里,必有一段典故。
“是啊,你可知十八年前的大事吗?”虽然那是我还没出生,但我还是知道发生什么事,因为那事太有名了。
“您莫非指钩党天下,党锢之祸吗?”
“正是,当时天下清流:上曰三君,次曰八俊,次曰八顾,次曰八及,次曰八厨,及自各地正直不阿之贤士,全遭阉党宦官迫害,下狱流放者几为全部,冤死何止千人。遥想当年,吾虽非名士,亦不能未免,为求避祸,携家人充使节出关,隐遁于北地,幸得此族收留,吾见此族人心淳厚,便定居于此。虽清苦,但却也能自得其乐,与此族人相互扶持,总比留于朝中胆战心惊来得好。哎,已近二十年,中原如何,只能听来往客商之见闻了。当年情景,不提也罢。吾闻你为寻药而来,你又穿着官靴,似一武将,你甲也似乎为犀牛皮甲,此物又决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