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 作者:[美] 乔·卡·欧茨-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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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得将信放到一边去。)
就在长腿服狱的时候,我在监狱外面的生活也同样是噩梦缠身,如入牢笼。我被学校开除之后,所有那个漫长的夏天我都与我的大姑妈罗斯?帕克住在一起。那是一种令人害怕、自由散漫、自甘堕落的生活,就像一部电影,这部电影失去了控制,没有了聚焦。因此,我知道,要不是为了“狐火”,思念长腿,那么我的工作(在白鹰旅店的厨房干活,因我的姑妈在那里当管家),我的几样兴趣如阅读有关星星和时间的书,是的,我猜想,还有在我热爱的老安德伍德牌打字机上打字,我根本不会知道我是谁,也许,甚至连我是否是我都不知道了。
(我知道我该解释一下我的妈妈在哪里,她出了什么事以及为什么她会出事。为什么我会在戈尔迪家住了一段日子,然后又去与一些邻居住了一阵子,后来又搬到费耶特大街我的姑妈罗斯?帕克家的后面的房间里。我猜想,我知道我是在避免某些事实,可那时的情况糟糕透了。首先我决不想知道那些讲述的事实,让那些东西见鬼去吧!只是说:那会儿妈妈没有住在哈蒙德,没有任何能力来关心我,或别的什么人。我没有撒谎,当我说这话时,我一点儿也不想她,就像我一点也不想我那死去的父亲一样。你怎么会想念一个你从不认识的人呢?)
很早以前,有一次,我们开车出城去乡下到红岸管教所,想我们怎么着也会看见长腿的。我们在能让她听得见的地方高声叫她。有个叫米克的家伙有辆车,一辆铁锈斑斑、卡嗒卡嗒的老式47年的雪佛兰。他是瓦奥莱特的表兄,有时候他与她还有兰娜一起出来闲逛,逐渐与“狐火”的姐妹们成了朋友,于是像一些家伙,至少有些家伙做的那样,他们开始交往。(并不只是这些漂亮的姑娘吸引他们,而是“狐火”的魅力。只要他们是朋友,而不是男朋友,“狐火”都不反对。)于是,那天米克载着我们,瓦奥莱特、戈尔迪、兰娜、丽塔,当然还有马迪,我们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抽着香烟,开派对似的,感到既兴奋又害怕。
众所周知,州监狱一般都建在城外的乡村,这就使得来探监的人不容易看见他们想见的犯人,比如,太穷的人没有车,自然也没有直达的公共汽车到那里。红岸管教所很小,很难称得上是一个小镇,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是坐落在肖托夸山脉下的一个居住点罢了。红岸管教所四周显得萧条凄凉,不是你想象的乡村的样子,这里没有几间农舍,粘土状的红壤呈干干的血色,成片成片的报废车,一个废弃的采石场,宛如在梦里突然而怪异地出现在你眼前;沿途所见这样一些破破烂烂的警告牌:不准打猎、不准钓鱼、不准设陷阱、不准倾倒东西;最后我们来到了一直通向监狱的石子沙砾铺就的路上,穿过一片树丛繁茂的树林,一个用子弹打的洞眼的标示就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红岸管教所
州少女管教所
须持有关证件人员和探监者方可准入,否则视为非法入侵
看见这个标示,我们觉得太突然,只好冷静下来,都坐在那里,连米克也瞪着眼睛,愣住了。马迪用手指捂住她的嘴巴,戈尔迪低声骂道,“狗屁!”
直到现在,我们都不敢相信真有那么一个地方。
我们望不见建筑物,或许是从我们所处的位置望不到,那围墙很远,我们决定不再往前开车,尤其是我们这些接受缓刑的人。于是米克倒车,我们走另一条路,边上的一条路,不知道我们究竟开到哪儿了。但我们笑着,喝光了啤酒。这时天色已近黄昏,我们正穿过空旷的田野,矮小的灌木丛,以及深深的沟壑,眼前是一片朦胧。我说,因为此刻我只想到这一点,“——他们将这些房子建到这里,是为了防止有人逃跑。”
瓦奥莱特说,好像我们在吵架,小婊子,“哦,不,一旦她有了朋友,她不会逃走的。”
我们停好车,走出去,穿梭在树丛中,又一次来到了墙边。这墙很高,周围都拉了电丝网,你若抓住它往上爬的话,你的手会被划破成皮条的。我们没有看见任何哨塔,这地方更像是一座废弃的建筑物。戈尔迪将手捧着嘴,轻轻地叫喊,“西…娜!——西…娜!”我们其他人也跟着叫喊,“西…娜!西…娜!”尽量拖长声音喊。我们知道不能喊“长腿”,如果被人听见,那会给她带来麻烦的。我们只是沿着墙脚跟走,也许离这堵墙有二十英尺远,怕万一有看守,所以,除了米克外,我们所有的人都轻声地喊“西…娜!”,我们的声音就像是歌唱一般,而且像是独唱。(米克回到树丛中,手里拿着一瓶啤酒,他明白他不受欢迎,甚至他都没有勇气陪伴我们。)
夜幕降临了,我们的喊声越来越大,音频越来越高,带着更强烈的渴望——“西…娜!哦,西…娜!”直到猝然,有探照灯照了过来,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于是我们吓坏了,我们跑呀,一直跑到树丛里,我们分开了跑,不知道我们究竟在干什么,我们是真的吓怕了,可是也很滑稽,我跑得特别快,跑得气喘吁吁,一半是呜咽,一半是傻笑,还扭了脚踝,脸朝地,脚步慌乱。我的一个“狐火”姐妹与我们失去联系一个多小时,就是兰娜。天晓得我们是怎么回到米克的汽车里又重新聚在一块的。
米克关上车灯开了一会儿。在车子里我们都弓起身子,料想有道路障碍挡住我们或一排子弹朝我们扫过来。我们都说,“——你觉得长腿听见我们的喊声了吗?你觉得她晓得那喊声是我们的吗?”又说,“——她当然听见了,她当然晓得那是我们的声音,要不那还会是谁的声音?”我们驱车回到哈蒙德市区,计划下个星期我们还去红岸管教所,我们怎么也得测量一下那墙有多高,带上一架梯子和一些绳子,我们可以通过凯瑟琳?康纳为长腿想出一个逃跑的计划。我们一路做着这些计划,就坐着米克的雪佛兰老爷车回家了。然而,我们再也没有去过红岸管教所,一次也没有。
这是1954年的5月。直到1955年的6月我们才见到了长腿。
第六章 老鹰
在她醒来之前,它们进入到她的睡眠中。在她醒来之前,她摇摇晃晃地走到窗前,将自己的身体尽量伸直,朝窗外望去。是的,她仍然活着,她在“隔离室”里又熬过了一个夜晚,此刻她期盼着、祈祷着——
一……
二……三……
四……五……
六……七……
八……九……
十……十一……
——暗褐色的老鹰在早晨蓝色的天空中飞翔,她猜想她又会看见它们了。此刻她用她的一只好眼睛凝视着天空,另一只眼睛肿了,不断地悸跳。那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看守用大拇指弄伤的,可她不愿去想这件事,不想她蒙受的羞耻,她被半拖半拉地送到了“隔离室”,她同室的犯人都观看着这一切;她也不愿去想阿布·萨多夫斯基的故事,他是否真实,是否像毒药一样充满谎言,你关心他干什么,那个男人,那个人,他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就如同你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一样,不是通过爱的纽带相连,既没有同情,也没有起码的尊重,也许甚至(你亲自听见他说的!)没有血缘关系,也许他不是你的亲爸爸:所以让他走,让他去死。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老鹰,其实,这时她已是泪眼婆娑地望着它们,只有从这个可耻的地方才看得见那些掠食者,当她看见它们的力量,它们的美丽,它们巧妙地利用风在空中飞翔,她的心为之欢欣。尽管它们看起来不慌不忙,甚至有点没精打采,但它们总是警惕着,优美地滑翔、飞行;此刻它们又飞向高空,飞到了长腿看不见的天空里。她伸长脖子,眯起她的那只好眼,她的右眼。这时,那拥有宽大翅膀的生灵又出现了,她的心跳得厉害,她一边数着,一边让她的心跳平稳下来,就像祷告时数念珠一般,祷念老鹰活着。老鹰是真的,老鹰教她学会在她的敌人面前自由、巧妙地保持警惕,使他们感到难过,使他们后悔对你、你的姐妹们所做的一切,但决不让他们知道正是你,是你身上的力量,那个力量就是你。突然,她在它们中间,她的手臂被疼痛地反扭在背后,变成了黑色羽毛的翅膀,有力的、肌肉结实的翅膀,她飞向天空,煤渣高墙远远地在她的底下了,那些低矮的饱经风雨的破房子,大地本身都在静静地飘走飘远,而天空,天空是无边无际的!她近乎恐惧地凝视着天空,它是那样的无限,高高地悬挂在她的头顶上,还有那些老鹰,这空中的顺从的生灵,它们时而飞了起来,时而又慢慢下沉,接着再次升向空中,动作是那么欢快。从这里,她知道了她决不会回到她原来的生活中去,也决不会是她原来的那个自己了,现在她已经是这些生灵中的一员,因为她晓得了她的秘密力量在哪里。
空中的主宰者。我是你们中的一员。
第七章 心的转变
到1955年的元旦节,长腿本人已经成为一名红岸管教所的模范犯人。
到1955年的4月,她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模范犯人,因此,管教所的主管将她的刑期减了七个星期,并安排6月1日释放她。对这,长腿·萨多夫斯基是真的感激不尽;可她还是勉强保留了她的自尊,只低声说道,谢谢,哦,谢谢你,眼里噙满了泪水。
她是真心感激啊,当她十六岁时,她就知道了要拥有权力就决不能放弃任何级别的权力;那些掌握我们命运的人不得不相信他们不是一时的兴致,也不是反复无常,更不是残忍,不是这些极端的行为,而是真正的正直和诚实在引导着他们的行为。
感谢这位主管,她笑了笑,很愉快地说,“我将永远不会忘记这样的仁慈,费拉格勒小姐!——决不会忘记你的!”
这位小姐阴沉地凝视着她,脸上挂着一丁点自我满足的笑意,中年人干燥而斑驳的皮肤,瘦巴巴的身材,如同一把老虎钳夹住了它,说,“好,我希望如此,玛格丽特。”
那天早上,当朗?洛弗尔,所有看守中最坏的一个看守,走过来释放已在“隔离室”里关了四十八个小时的长腿·萨多夫斯基时,她看长腿的眼神就告诉了她想要知道的一切——那谷粒色的皮肤,发炎的左眼,无可奈何的平静、后悔的表情,都表明了她对长腿态度的变化。
这里的管教人员称这叫“心的转变”。你料想不到这点,但你总会承认这点吧。
洛弗尔警官,是一个黄铜色头发、臀部宽大、肌肉结实的二十好几也许三十出头的女人,其实她并不真的很坏,一旦你渐渐了解了她。她用那种很吃惊、几乎是后悔的眼神望着长腿,望着她的宿敌长腿。她走近了,弯下身,帮助摇摇晃晃的女孩站起来,用她的一个指尖摸了摸长腿的那只肿眼,说,“好了,宝贝——你的瞎胡闹结束了,嗯?”
长腿步履沉重地走出“隔离室”,来到阳光下。令人眩目的早上,她说不出这是哪个月,更不知道是哪一年。她像死神一般一直睡在那块脏兮兮的垫子上。也许四十八个小时就根本没有睡一下。
她擦了擦从她的左眼里流出的黏液,她咧开疼得起泡的嘴唇笑了笑,充满悔意。她说,就像是开玩笑一样,像是洛弗尔已是她的知己并知道了这一点,“是的。我的瞎胡闹,结束了。”
在红岸管教所出现了一连好几天的激动不安,这是因为大家都在谈论长腿。甚至那些不认识的女孩子也在议论她,不过她们那是钦佩她,从老远就对她感到惊奇。总是站在管教人员面前的那个长腿·萨多夫斯基,一个行为近乎疯狂、不顾一切后果、公然蔑视权力、保护其他更弱女孩的长腿·萨多夫斯基,真的变了:“她转变了。”
情况果真如此,这真的很不寻常,但人人皆知,一个似乎很难管教、不愿悔改的犯人一夜之间,突然变得这样易管教、通情理、服从命令,变好了,这通常是要经过一系列迅速升级的冲突和惩罚以后哩。
于是,在十八个月前经历了这种转变的荷兰女孩找到了长腿,她戳了一下她的肋骨,靠近她,就好像要在她脖子上亲吻一口,她对长腿眨了眨眼,说,“发作时期,宝贝。”
再没有人,也再没有任何东西将触摸我,如果有,我就干掉它。
当然,长腿·萨多夫斯基一点也不像荷兰女孩,她可是一个受欢迎的模范犯人。她帮助她的近乎文盲的姐妹们识字和写字;帮助组织垒球、排球和篮球比赛;辅导“个人卫生学”和“整容术”;如果哪里有紧急情况,她总是会出现在哪里。她从不打小报告,也不帮她们撒谎。她是虔诚的教徒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