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雌-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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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曜此番行动,除了她主动上门让张护、李通二人知晓自己会行刺贺若怀廓之外,便再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包括她身边的所有人在内,都无法得知她前几日“炼药”和“修炼”,以及参加“梵音会”比赛的真实目的。
李曜曾不止一次问自己:“想要改变整个世界吗?”
而现在这个答案,已然越来越清晰。
那就是“想”,她想得快要发疯了!
人一旦降临世上,就会产生欲望,而欲望则是野心的温床。
意外穿越时空,来到一个精彩纷呈的世界,谁会放弃在历史舞台上的表演机会呢?
“天道玄机”的作者刘新原本也不会放弃,但他只有野心,而无能力,结果全都是徒然。
李曜则不同,她有着令自己烦恼却又异常独特的身份,有着颇为全面的知识和非人般的本领,有着凭一己之力也能改变历史的力量,即使她只有一点欲望,那也会越来越膨胀,膨胀到连她自己都难以控制的地步。
在李曜的心目中,那一万五千两黄金,只是她实现野心的启动资金,而沙州、瓜州两地的格局,也实在太小,至多只能算作她扩张野心的一个小支点。
但再有伟大野心的人物,都要从微小的事情做起。
李曜觉得自己也不例外。
按照原来的历史,敦煌的中原士族代表人物张护、李通也做掉了贺若怀廓,但他们做得实在太难看,以致李曜强迫症发作,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掺和一脚。
所以,李曜才会助人为乐,为他们干净漂亮地解决麻烦,顺便再为自己尚未形成的个人势力多准备几块砖。
至于李曜这整个助人为乐的计划,自然是从制作解决麻烦的工具开始的。
最初,李曜以炼药的名义,通过丹灶铜炉炼制出来的“绿矾油”和青盐水混合加热制成一种原始的稀盐酸,并同时让萱儿、茴儿将她从药铺里买来的附子研磨成粉,随后按照一定的比例,把稀盐酸与附子粉倒入一个小陶罐中,用陶棒搅拌均匀之后,再将陶罐密封埋入地下。
然后,李曜拿出一支从街市买来的手动拉钻,在普通的竹料上练习转孔。
这种拉钻,据传是起源于战国时代的古老工具,能够在金石竹木上钻出细如发丝的小孔出来,一直到二十一世纪也未曾被电钻完全取代,仍然是某些传统手工艺人手中的一件神器。
待到用得比较上手了,李曜这才拿出一支这时名为“竖笛”的单管竹箫,用夹具将其竖直地固定起来,随后从箫管的一端开始打孔。
虽然这种竹箫的管壁厚度至少在八毫米之上,李曜所转之孔的直径也足有三毫米,但毕竟是在竹管截面钻孔,很容易引起管壁破裂,而且受限于拉钻的最大钻孔深度,只能分别在两端相对位置转孔,这就很容易失之毫厘。
所幸李曜早有预备,在报废了数支价格不菲的优质竹箫之后,她终于成功地在一支竹箫上钻出了三条孔道。
于是乎,一支仿自岛国江户时代忍者集居家旅行、杀人演奏为一体的毒针用具“吹矢笛”便制成了。
然而,尽管“吹矢笛”的改造难度很大,但要想完成一击必杀,关键是靠“吹矢”的威力。
对于这一点,或许岛国历史上最杰出的忍者在李曜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在唐代,还没有诞生冷拔技术,生产铁丝须得先将铁条烧红,再抽成线状,这般生产出来的铁丝往往比较粗,所以这个时代的针都是越细越贵。
只不过,李曜需要的针可不是用来绣花,她教安红玉制作出来的,皆是针尾磨有凹槽、长及两寸,最大直径约为一毫米的铁针。
当然了,仅靠铁针的本体是吹不远的,了解吹箭的人都知道,针尾所受推力的大小,决定着毒针的有效射程。
为了尽量做到杀人于无形,李曜自然不能用肉眼易见的材料,于是她捕杀了诸多有着透明飞翅的昆虫,一番筛选下来,结果她发现锥头蝗的软翅无论硬度,还是韧度都刚好符合要求,随后便用剪刀和糨糊将其身上的透明软翅做成了喇叭形的“锥尾翼”。
发射前,须得先提前将“锥尾翼”的尖顶黏在铁针尾的凹槽内,再小心翼翼地一齐塞入竹箫管壁的孔道里。随后当铁针被吹离竹箫时,“锥尾翼”就会在完成助推的使命后,因承受不住空气阻力而脱落,并以此避免降低飞针的隐蔽性,而经过一番反复调试,李曜只需稍微用力一吹,铁针便可没入二十米开外的木板内,拔都拔不出来。
脱翼飞针做好了,接下来即是处理毒药。
待到装药的陶罐埋了数个时辰之后,李曜将其从地里挖出,随即倒入陶盘中,自然蒸干至粉状,便得到了粗品乌头碱。
乌头碱号称“毒药之王”,即使在医学发达的后世,也无特效解药。
如果通过伤口毒杀一个体重七十公斤的男子,砒霜需要两百毫克,氰化钾需要一百毫克,而乌头碱仅仅只需两毫克。
而乌头碱最令人恐怖的,不止是极低的致死量,还有它极快的致死速度。
因为其毒性可以通过血液循环,引起心室颤动,并能在短短两三秒内杀死中毒者,完全没有抢救的时间。
此外,乌头碱在十九世纪末以前根本无法检测,“乌头”与文艺复兴时期的慢性毒药“金刚石”,一快一慢,并称欧洲历史上最声名狼藉的毒药。
而在后世的华夏各地,由于处理不当和缺乏常识,每年都有误食乌头致死事件发生。
甚至连皮肤渗入乌头碱,也会遭受一定的伤害,若是不慎沾到伤口或者口鼻眼耳里,自然是立毙无疑。
因此,给铁针上毒,便成了一个极为危险的操作环节。
为了以防万一,李曜戴上细麻布制成的手套,将铁针前半段稍稍润湿,再裹上一层乌头碱,待晾干之后,便将毒针一一塞入箫管的三条孔道内。
再接下来,李曜为了保证命中率,在梵音会开幕前一天的晚上,她几乎杀光了院中活动的夜行动物,直到自认为达到了百发百中的水平,这才罢休。
最后,在梵音会的戏台上,李曜通过居高临下地仔细观察,发现贺若怀廓虽然袍服里面套有重甲,但头部、脖颈、腋下、上臂内侧、大腿内侧、膝后皆无保护,再经过一番斟酌,李曜将腋下列为首选攻击部位,手臂内侧、大腿内侧、膝后列为次要攻击部位,而攻击头部、脖颈的毒针因为从各种意义上都太容易被人发现,故而彻底排除在外。
李曜一直在等待时机,结果却在吹奏快要结束的时候,让她抓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看到贺若怀廓莫名举起了一只手,李曜不假思索,立即放弃吹奏音符,改吹了一枚毒针,两人相距不过数丈,毒针自是无比准确地没入了贺若怀廓的腋下软肉,几乎无迹可寻。
再后来,她又在张护的生死关头,以相似的方式,将毒针吹进了普乃盛的膝弯里。
所以,在张护挥出那一记断头斩的时候,普乃盛其实已是一个死人。
第134章 放心()
三危山北麓。
坡顶上,安红玉与鱼巧巧、何潘义、罗仁俊正并肩而立。
此时凉风渐起,悄然褪去了白日里的些许余热。
然而,四人眼见日薄西山,依旧不见李曜身影,各个俱都等得焦躁不安,额头鬓角不断淌着汗水。
“明真还没过来,只怕是遇到了麻烦,要不这样,罗某这就带人过去打探一下,说不定还能帮上她的忙。”
罗仁俊说得不疾不徐,心里却急得有些忍不住了。
虽然罗仁俊知道李曜有着惊人的本事,可就算她再强,在他心目中,那也毕竟是个女人,一个令他为之动容的女人。
马有失蹄,人有错手,万一李曜出了什么闪失,而他只是站在这里枯等,可能这一生都会于心不安。
安红玉也很急,急得想跳脚,可她一想到李曜不知何时塞在她襦裙胸襟里的小纸条,脸就涨得绯红,遂深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地道:“再等等,明真交待过的,教我等千万别去找她,况且大家都看到了,那种激烈的厮杀场面,只有明真能够来去自如,你们过去,反倒会拖了她的后腿。”
鱼巧巧一屁股坐在山坡草甸上,双手抱着膝盖,鼻翅翕动了两下,眸里雾气氤氲,迅速漾起了泪花儿,泣声道:“巧巧只求阿姊平安,阿姊若出事,我都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
此刻鱼巧巧的脑海里不仅浮现着李曜的身影,还有一些血肉横飞的画面,以及一张张已从世上消失的熟悉面孔,令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好啦,你们都不要再说了,何某相信明真道长一定会如期而至,更不会有人能伤到她,还请大家都放心吧。”
何潘义挺了挺腰板,负手站定身子,望向前方,似乎在欣赏着绚丽的晚霞风光,但原本已将李曜视作神灵的他,思及平阳公主亦曾有过战场负伤之事,眉头就不由自主地拧成了一团,显然也是非常担心。
当天边还剩下最后一抹晚霞,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影影绰绰现出一个黑点。
在安红玉、鱼巧巧等四人的前方,那黑点距离越来越近,变得越来越清晰。
只片刻功夫,黑点就化作了一位少女,一匹骏马。
四人一俟看清那少女便是李曜,登时欢呼起来,俱都奔下山坡,惊喜若狂地迎向了对方。
“咴聿聿……”
骏马快如飞箭,李曜一提马缰,人立而起,马儿仰头长嘶,一对前蹄刚落回地面,鞍鞯上的人已站到了安红玉的面前,潇洒地呵呵一笑,拱手道:“明真来迟了,还请红玉恕罪,恕罪啊。”
安红玉一直在为李曜以身涉险的行为而感到担心不已,却见对方这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哪还愿意恕什么罪,理直气壮地嗔道:“你说的酉时三刻,结果呢?害得我们多等了整整一个时辰,还以为你……哼!反正你无故消失,又言而无信,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李曜哭笑不得,安红玉可能是她见过最重视这个时代普世价值观的一个女子,正想找个借口解释几句,不料鱼巧巧已冲上来紧紧地抱住她的腰肢,一言不发地哭了起来。
李曜忙不迭柔声宽慰道:“巧巧莫哭,我已经考虑好了,待到返回关中,便带你上终南山。”
鱼巧巧不由一愣,抽泣着问道:“真的么?”
李曜顶着安红玉投来的怀疑目光,振振有词地颔首道:“我说话算数,当然是真的,就算师尊不收你,我也会收!”
鱼巧巧立刻破涕为笑:“太好了!太好了!”
鱼巧巧快乐得想要雀跃起来。
因为只是一场兵灾,就让年仅十三岁的她,除了亲身体验和见识到世间诸多可怕之事,还不得不面对非常严峻的现实问题。
她是一个绝户人,唐朝人口流动性极差,老家那边十里八乡都成了一片死气之地,恐怕未来一百年都恢复不过来,她想早点出嫁,都寻不到去处。
况且,田宅都被吐谷浑人烧成了荒地,要想重建家园,可不是地方官员两张嘴皮一碰就能搞定的事情,只凭官府免去的那点赋税,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很难生存下去的,否则那些跟她同时被官府立为“女户”的几个女子,也不会没两天就选择自杀和自卖为婢了。
所以,当她得知自己的救命恩人其实是一名女道士的时候,便立即有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出家入道。
现如今她跟了李曜这么久,终于听见对方开了金口,说出她梦寐以求的话,只觉心里安定无比,活着也有了奔头。
何潘义和罗仁俊见李曜平安无事,心中自然也是大定,遂上前问询,得知兵乱已然平息,皆是欢喜不已。
这时月已初升,夜色将暗未暗,何潘义也不再耽搁,当即招呼所有同行之人登车上马,浩浩荡荡地踏上了返回敦煌的归途。
……
……
夜色深沉,大云寺一禅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禅房中一叠厚厚的草席上,赫然躺着贺若怀廓赤条条的尸体。
尸体业已被人洗得干干净净,而尸身的周围还码着一圈整整齐齐的冰块。
一位赤着胳膊的老僧正神色坦然地检查尸体,一双老手在尸身上这里按一按,那里摸一摸,似乎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部位。
张护、李通等沙州本地官员和土豪,俱都静静地站在旁边观看,个个神色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老僧终于站起身来,念了一声佛号,这才缓声说道:“贺若总管尸身几乎完好,只是瞳生血丝,口鼻充血,说明生前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