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雌-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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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跳出来起事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昙花一现就失败了。
“不是没有可能!”罗仁俊脸憋得通红,激动地说道:“本来我是不报任何希望的,可当初在‘阿何酒肆’听了你的一席话,又让我心里重新拾起了这个执念,随着近来对你的了解不断加深,我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以你的智谋,定能助我重建大周,将来我若称帝,皇后之位绝对是属于你的!”
李曜听得目瞪口呆,过了片刻,忍住不大笑了起来,要求一个当朝的公主之身去帮助前朝的前朝的遗孤来完成复国事业,她两世为人都没有听过这么夸张的笑话。
明明是银铃般清脆动听的笑声,可传入罗仁俊的耳中,却是如同锥子一般扎心,罗仁俊胸膛剧烈地起伏,只觉一颗火热的心都被这笑声给浇凉了,挤出一丝悲凉的笑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是真的倾慕于你……”
“停!”笑声戛然而止,李曜突然打断道:“千万别说自欺欺人的话,这只会让我看低了你,其实你这人本来挺不错的,我可不希望一个堂堂男儿为了一块玉玺,走上不归路,你若想要有番作为,最好赶紧忘了这个荒唐的复国大梦……还有,请你莫要再生出娶我为妻的念头,否则我们连普通朋友都没法做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石亭。
罗仁俊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赶紧跟上李曜的脚步,朝着关隘的方向走去。
第85章 不期而遇灵云池()
何氏兄弟办好了通关手续,正在通知商队全员准备启程,恰好瞥到李曜和罗仁俊一前一后从山上走下来,就见前者面色不渝,后者垂头丧气。
何氏三兄弟都是久经考验的情场老手,哪还看不出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彼此用眼神交流了片刻,齐齐耸了耸肩,却也不由自主地暗暗松了口气,平阳公主拒绝俊俏少年的求爱,能够持守自身清白,顿时让他们俱都安心了不少。
远游武威郡,遥望姑臧城。车马相交错,歌吹日纵横。
正如诗中所说,商队出了关口,沿着宽阔的驿道一直往西北方向前进,便是进入了沃野千里的河西大地,途间遇见许多具有西北地方特色的骡马篷车,里面坐着的人都是往返于凉、兰两州的商旅,男男女女欢声笑语,不时还有人放声高歌一曲,引得商队中许多人纷纷应和,李曜听不太懂这些人的地方口音,但这乐调与后世的许多西北民歌已然隐隐有些相似了,甚至还能听到古代版的说唱,说不上有多好听,但却充满了热情与活力。
乌鞘岭关隘距离姑臧约莫两百多里,不过凉州地面坦阔,一马平川,骆驼一路小跑毫不费力,商队在中途只歇息了一夜,便抵达了姑臧城。
作为河西第一雄城,姑臧南傍大雪山,北挡大沙漠,祁连山融雪为河,流入休屠泽,为城中提供着优质的水源,附近农田肥沃,水草丰美,即有大片的产粮区,又有大唐目前最重要的大马场,是以自古便有汉家据凉州,断北虏右臂之说。
鱼巧巧指着城外被建筑和苍翠围绕的一个低地大湖,欣喜地叫道:“阿姊,那里好美,蓝天白云都倒映在里面啦!”
李曜顺着鱼巧巧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认出那低地湖便是灵云池,心中不由暗道“太漂亮了”,口中却淡淡地说道:“离城太远。”言外之意便是不想带你过去玩。
何潘礼笑兮兮地凑过来,笑着说道:“反正商队会在城中驻留两三日,道长去那里转转也是无妨的,玩一整天都莫事。”
其实商队中携带的近半货物都是在姑臧发卖,从长安出发时,每头骆驼除了载有一人之外,还载了上百斤的货物和补给,但到了这里,就必须把一些在沙、凉两州利润增值相差不大的货物卖掉,然后让骆驼多载些补给品,而货物只尽量保留贵重轻巧的奢侈品与丝帛。
一听这话,鱼巧巧差点从小毛驴的背上蹦起来,拍掌欢喜道:“太好喽!阿姊,我们明日就去玩吧。”
李曜被人很不识趣地拆了台,不禁一阵无语,只得任由鱼巧巧和茴儿、萱儿两个婢女商议游玩计划。
姑臧城的城墙高度不亚于长安,强度甚至更高,根本就是一座巨大的堡垒,因为最近两月突厥人没啥动静,凉州平安无事,再加上吐谷浑进犯陇右,五月以来只有何潘义这一支商队来自长安,竟是引得实管民政事务的凉州长史亲自出来接见。
所以商队很快就通过了入城检查,根据何潘义所说,若是丝路通畅的时候,在这里等待入城的车马驼队会一直排到数里开外。
姑臧的城池规模虽然远不及长安,但在商业限制方面,却是宽松得多。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可到处都还是热闹得很,宽阔的大街上车来车往,人头攒动,街道两边邸阁酒肆林立,穿着形形色色衣冠服饰的人进进出出,当真是好一派繁华景象。
按照惯例,李曜自然是住进了最好的邸店,只是她看到这家邸店的匾额上“悦来客舍”四个字,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这“悦来客栈”还真的是古已有之。
一副宽袍大袖男子打扮的女店主一见李曜笑得花枝乱颤,虽说感觉对方笑得莫名其妙,却是摇头晃脑地拽起了文:“道长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先贤诚不欺我也。”语毕,也是掩口笑了起来。
女店主姓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寡妇,自称是南北朝时期河西大儒刘暤暮笕耍铌姿淙唤沤桑匆膊坏貌怀腥希饬跏系娜贩浅O感暮徒簿浚永铌椎淖〈涂梢钥闯龆四摺�
因为李曜是宗圣观的女冠,而宗圣观属于楼观派,所以刘氏特意在墙壁上挂了老子画像,以及一些与道德经有关的字画,甚至还摆放了一个印有阴阳八卦图的夹缬大屏风,如果李曜不是事先知晓,恐怕会以为自己真的住进了道观里。
美美地睡了一个大懒觉,李曜这才领着鱼巧巧等人出去游玩,而罗仁俊听说李曜要去城外游览风景名胜,便以保护李曜安全为由,也唤上其他保镖跟着李曜一起出了城。
李曜乘坐出租牛车来到灵云池之时,已是日上三竿,强烈的阳光把池水照得波光粼粼,炫目无比,但池边绿阴如盖,芳草萋萋,加之水汽清凉,温度却是较为凉爽。
李曜呼吸着草木花卉的芬芳,欣赏着那些后世随着灵云池一起消失的舞榭亭台,沿着池边的石子小径慢慢转悠着,总结着自己此番西行以来的个人得失,思考自己该如何将罗仁俊这只颇有潜质的小鲜肉引入正途,以便将来为己所用,转了大半圈,忽然遇见了一群迎面而来的游人。
这群游人与李曜一行人一样,都是年轻男女,各个有说有笑,大多衣着都很华丽,看他们的排场,明显多为显贵人家的子弟和女眷。
其为首者是一弱冠青年,头戴黑色幞头,身穿青色圆领袍服,腰系俞石带,乃是一个九品官身之人,伴在他身侧稍稍落后半步者,约莫二十五六年纪,穿着一袭木兰僧衣,头顶一溜净光,手持念珠,则是一个僧人。
两群人走得近了,包括那青袍男子和年轻僧人在内,对面绝大多数男性的目光都渐渐投在了李曜的身上。
李曜虽然带着幂篱,却也被人瞧得浑身不甚自在,便主动靠向路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但她与那青袍男子擦肩而过之时,却忽然听得对方开口问道:“小娘子,可是习过武艺?”
第86章 世间好话佛说尽()
青袍男子的声音很轻,吐词却清晰得很,而且还是一口地道的关中口音,李曜自是听得懂,脚步却只下意识地一顿,便又迈出了出去,显然不打算搭理对方。
然而李曜迈出了半步,还是骤然停住了脚,因为那青袍男子身后的年轻僧人步伐微移,竟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合十一礼,道:“阿弥陀佛,还请女檀越留步。”说着朝青袍男子飞快地眨了眨眼,随后转瞬间就恢复成一派宝相庄严的模样。
李曜看得一时怔住了,她这是什么运气,出个门总能遇到欠揍的人,这实在让她很为难啊!
青袍男子趁机说道:“小娘子果然是习过武艺的,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这般窈窕轻灵的女子,身形一动一止竟有如此沉稳,敢问小娘子师从何人,芳名又该如何称呼?”
李曜暗暗翻了个白眼,什么小娘子,什么女檀越,她现在是国家认证的女道士,还是汉传佛教最大的宿敌、道教楼观派宗圣观的弟子,当即摘下幂篱,转身面对青袍男子,挺直了腰板儿,抑扬顿挫地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来自终南山宗圣观,师从楼观派巨国珍法师,俗姓李,道号明真。”
一见到李曜精致的面容,除了那年轻僧人面色一沉之外,青袍男子及与其同行的男性眼睛顿时都亮了起来,再一听李曜的自我介绍,又注意到她一身低调奢华的道袍和高绾的道髻,就纷纷露出了各种复杂的神情。
青袍男子嘴角扯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拱手一礼道:“原来是李道长,请容某自我介绍,某姓杨,名思训,行二,当下在凉州总管府任兵曹参军事,方才失敬之处,还请见谅。”
杨思训,行二……杨恭仁的次子杨思训?李曜顿时想起来了,这货竟是唐初第一大毒杀案里的被害人!
因为他的遇害,唐朝还为此修改了律法,把《贼盗律》中“诸以毒药药人及卖者绞”这一条升级成了斩首。
据《旧唐书》中所说,唐高宗显庆年间,杨思训在担任右屯卫将军时,受右卫大将军慕容宝节的邀请,到对方小妾所居的别宅中宴乐,席间他责备慕容宝节为陪伴小妾而与妻子分居隔绝,结果慕容宝节的小妾在愤怒之下把他给鸩杀了。
要知道杨思训可是武则天老娘荣国夫人杨氏的亲侄儿,又是一个看起来很有出息的皇亲国戚,就这么被一个小妾给干掉了,那当然要从重从严处理了。
小妾的下场无需多说,而受之牵连的慕容宝节受到的处罚就很离谱了,先是被判发配岭南,随后杨思训妻子又诣阙称冤,高宗便派人将他追斩于途中。
然而《新唐书》的说法又变了,说慕容宝节要杨思训跟他一起谋乱,杨思训不从,于是惨遭灭口。
历史学家为此争论了上千年,直到后世出土了慕容宝节女儿慕容燕国的墓志,这才全盘推翻了《旧唐书》的相关内容,从而证明《新唐书》才是较为接近真相的说法。
当然《新唐书》也仅仅是接近而已,那墓志中记载了史书中从未提及的事件后续,慕容宝节在开元年间,被唐玄宗李隆基平反,并追赠为户部尚书,同时还得到了“身没名扬”、“质性刚烈,执心忠鲠”的赞誉,这就意味着杨思训变成了十恶不赦的乱臣贼子,两人的角色性质转变简直不要太大。
有鉴于此,李曜不得不感叹,站队这门技术真是好难啊!
李曜正以同情的目光审视着杨思训,却忽听身旁那年轻僧人问道:“李道长观杨檀越时,眼中缘何会带有怜悯?”
“哦?”杨思训闻言眉毛一挑,仔细打量了李曜一眼,觉得她虽然看起来是个比自己年纪还小得多的少女,可她这神态却似有沧桑之感,不由有些诧异,便颇有兴趣地问道:“小李道长对杨某可有见教?能否指点指点。”
小李……你大爷!
指点……你个头!
我一个穿越千年之人的见解,岂能随便告诉你们!
李曜又暗暗翻了两个白眼,淡笑着应付道:“吾观杨参军乃是聪慧之人,可性情却过于直爽,而直爽者通常言行不分对象与场合,容易为自己招来无妄之灾,故此杨郎君须得多多注意才是。”
杨思训眉头皱了起来,一时默然不语,而年轻僧人看向李曜的眼神更深了几分,双掌合十一礼,似笑非笑地说道:“阿弥陀佛,看不出来李道长小小年纪,竟懂得玄门观相之术,端的是不简单,只是我佛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啊。”
“我……”
李曜正想说自己方才没有进行观相,却被那年轻僧人一张快嘴抢了话,便听他对杨思训郑重地说道:“一切随缘,心安自在,杨檀越性情率真,更应当坚持本我啊。”
“你……”
李曜想要开口反驳,年轻僧人又抢先道:“至于李道长说性情直爽者易得无妄之灾,贫道以为此言大谬,只要多积善德,孽障自会消解于无形……”
李曜简直哭笑不得,这些唯心主义言论,都是什么跟什么呀,她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就立马激活了这位“高僧”的论战状态。
有道是“世间好话佛说尽”,她才不想跟这个僧人一争口舌之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