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乾坤-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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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低声聊了几句,肃文拿着砚台出了门,走进了考场。
内务府毕竟豪阔,考场大堂里,竟点齐了碗口粗的蜡烛,把个大堂照得明晃晃,亮堂堂,谁想作弊舞私,是一点不能。
那吏部的考官却仍是严肃地念着,“夹带行私者,当场打出考场,并退回本旗,参领巡查不严,着降一级留用,不秉公考试者,一并治罪”
待众学生坐下,吏部的司官与内务府的司官及一众笔贴式就走进场来,周围马上站满了护军,个个神情严肃,如临大敌,惹得众学生老实埋头,不敢丝毫喧哗。
“端亲王到——”门外一声高喊,众司官与统领马上站了起来,一起迎了出去。
只见宏奕并魏瑛、成文运、阿里衮、秦涧泉等人笑着走了进来。
一番客套后,宏奕掏出怀表,笑道,“开始吧。”
吏部的司官起身拿出一火漆封存的卷宗,内务府的司官也凑上前来,两人相视一笑,开始动手。
肃文一眼不眨地盯着两位司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开卷宣题,那再更改已是来不及了。
他看看外面,却哪里有讷采的影子!
吏部的司官已是展开一张纸,递给了内务府的司官,那司官借着蜡烛之火,笑着看了看,又递还给吏部的司官。
肃文头一低,这眼看就要改不了的!
就在他灰心失望之时,一位侍卫打扮的人却匆匆走了进来,他快步走到宏奕身边,把一张二指宽的纸条递到他手里。
肃文紧张地看着宏奕,谁知那宏奕仍是面不改色,他只是略略一看,接着把那纸条掖到袖子里。
“请王爷过目。”吏部的司官走了过来,恭敬地把试题递给了宏奕。
宏奕平静地接过来,略一沉吟,笑着看看魏瑛,“前日,皇上召我进宫,还谈起君子小人之辨,要时时警惕自己,我看,这又不是会试殿试,同样考的是论语,不如将考题改为,‘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魏大人,你看如何?”
那魏瑛久历官场,心思比琉璃蛋转得都快,他已情知有因,马上笑着附和道,“培养官学生本来就是为国家抡才,为圣上解忧,既然都以论语出题,也是一样的。”
“好,那就改题,两位大人,速速发下去吧。”宏奕笑道。
在亮如白昼的大堂里,一干笔贴式马上忙碌起来,当众学子听到新的题目,有人长叹一声,有人却是暗自嘀咕了几句,马上都紧张地思索起来,
肃文也提笔濡墨,郑重地写起来。
或许端亲王宏奕早已得知消息,或许人人都有自保之心,无人敢当面捅破,一场泄露试题的轩然大波,在宏奕的无声无息的操控中,悄然而过,但肃文不知道的是,私底下的调查,却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他没有站在权力的峰顶,自然感受不到那飓风的厉害,甚至连风吹也无从知觉,而他现在所处的咸安宫,却是在处在风眼之上,无论外面飞沙走石,拔树倒屋,这里依然平静。
第一天,除却策论之后,就是满、蒙、藏文的翻译,官学生被挨个叫到考官跟前,一一对答。旗人能说满语得也很少了,以前在官学里,也大都没有在这上面用心思,大家的水平竟都是半斤八两。
第二天天文历法算术考完后,肃文自忖这场肯定是甲等第一,这勿庸质疑,就是策论、翻译也是不差的。
当后半晌九十名官学生一齐来到正黄旗侍卫校场时,他更是自信满满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5章 有人害我()
浓列的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午后初春的风却似受气的小媳妇躺在了自家男人的肚皮上,恬淡了许多。
随着考官一个一个叫着名字,众学生依次上场,先是拉力弓测试力气,后是引弓射箭测试准头。
原本肃文身上就有些力气,这一个月的锻炼更是平添了许多腱子肉,一张大弓在他手里竟颇不费事,直拉到第四张大弓才算完事。
他笑着看看其它学生,那麻勒吉头一个竖起大拇指,“二哥天生神力啊,这弓开得,第一又是非你莫属。”
这是黑影里的功夫,肃文却不便明说,他正要走到一边,冷不防地看见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正自跟一干侍卫打着招呼,不是多隆阿与胡进宝是谁。
看着二人笑嘻嘻地走近,他看看麻勒吉,“呵呵,能耐啊,这正皇旗的校场你们俩也能摸进来。”
“二哥,别的本事咱没有,就是认识的人多,八旗哪个旗咱都有熟人!”多隆阿越夸他还越喘上了。
麻勒吉本与二人相熟,也笑着上来打招呼,他的力气却不似肃文那样大,拉到第三张弓勉强拉了一半,再硬抻就要伤筋动骨这才放弃了。
“老麻,上次你作东,人家蒋教习掏的银子,我看你这几场考下来,得个甲等是板上钉钉了,呵呵,你说吧,今晚上,兄弟们到哪给你贺贺!”多隆阿一边拍着麻勒吉的肩膀,一边搜肠刮肚地编排着。
“成,地方你定,呵呵,看,老天爷啊,勒克浑第五张弓,他竟然也拉得开!”麻勒吉说笑着,却依然关注着场上的动静,只见勒克浑双腿分立,肩正腰直,脸上却憋得一片通红,可是拉到一半,颓然又放下了。
“可惜,可惜,”他一边叫一边朝勒可浑走去,可是走着走着,却用手捂住了肚子,“哎哟,哎哟,这肚子,疼!”他竟似感觉肠子里翻江倒海般难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顷刻间脸上变得蜡黄,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滴滴滚落。
“呵呵,想逃席吧?”多隆阿打量他一眼,“扮得可真象,你的手段,爷不知耍过多少回了,不信,你问问二哥,是不是,二哥?”
肃文却知麻勒吉尽管家中困难,但行事光明磊落,不至于耍赖的,他走过去,“这怎么说疼就疼起来了,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了?”
“不会,大家都在官学里吃的,一样的饭菜。”那麻勒吉捂着肚子,突然一个响屁,“不行,茅厕在哪,我”还没说完,捂着肚子踉踉跄跄而去。
大家伙一起吃的中饭,也没人坏肚子,肃文马上起了疑心。
他看看正与雅尔哈善、墨裕等一起谈笑准备射箭的图尔宸,那图尔宸马上别过脸去。
那日东兴楼两人闹不愉快,多隆阿也看在眼里,他反应过来,况且这种下三滥的事,他也没少干,“二哥,咸安宫的官学生不是都是旗里的优秀学生吗,不会也干这个吧?!”
肃文眉毛一挑,笑道,“官场上当面称兄道弟,背后捅刀子的事古今还少见吗?嘿,这急着抢孝帽子的事儿,搁我这儿,不行!”
这事作得不地道,有本事就当面擂台对面鼓地明着来,背地里下刀子算什么好汉,他的火气一下蹿了起来。
胡进宝看着他的眉毛乱跳,心知他心里极其恼怒,麻勒吉却是一腐一拐地回来了,“他妈的,有人害我,我知道是谁。”一泡屎功夫,他已是想明白了。
肃文招招手,多隆阿与胡进宝二人马上凑了过来,一通嘀咕,肃文道,“让他长长记性,别管谁都以为是他阿玛,由着性儿地胡来!”
多隆阿笑道,“都统算个屁啊,永安河里的王八都比他阿玛官儿大,孙贼,敢挤兑我兄弟,干他!”
胡进宝地睃多隆阿一眼,“东西带了吗?”
“带了吗?”他一拍腰间,“这还用问吗?”
麻勒吉素来也知肃文名声,他也是个浑不吝,眼见着肚子里疼的厉害,那复仇之念就更加厉害,却架不住肚子里又一阵翻江倒海,只得又朝茅厕窜去。
“兄弟,你回来。”肃文在后面喊道。
“二哥,对不住,先拉了再说。”他一边解着裤腰带,一边朝茅厕跑去,惹得一干考官与兵卒个个窃笑不止。
“这是怎么了?适才还好好的。”勒克浑走过来,他一抹头上的汗,听多隆阿添油加醋一讲,马上火冒三丈,“我找他去!”他扭头就要走。
“回来,”肃文吼道,“这种事,没有当面掐住他的手,他能承认?”
“那怎么着,过会儿,还要射箭呢。”勒克浑看看谈笑风生、指指点点的图尔宸,气不打一处来。
“安心考你的试吧,不用你管了。”多隆阿一拍胸脯,拉着胡进宝往一边走去。
麻勒吉连跑两趟,却感觉要把身上的精力都要拉完一般。
他刚刚一瘸一拐地回来,一个骁骑校走过来,“麻勒吉,准备射箭。”
“这位爷,能不能让我歇会!拉肚子呢!”他脸一抽,鼻子一憋,那样子要多囧有多囧,那军校竟是笑出声来。
“那你到底是射啊还是不射?”
“我射,我射!”麻勒吉忙不迭道,他自忖策论是短处,后面的作诗习字更是无法与图尔宸相比,只能在射箭上扯平些距离。
“来,坐下。”看着军校远去,肃文拍拍他的肩膀。麻勒吉看他说得认真,一屁股坐在了校场上,“脱靴子。”
麻勒吉也不问,一下把靴子摘了下来,“你丫几个月没洗脚了?”肃文与勒克浑都马上背转过身去,却见胡进宝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二哥,这没有你要的那种针,这个成吗?”他举起一根绣花针。
“行!也真难为你,这一会功夫就能寻来这个!也不容易。”他拿起针来,忍着臭味,走到麻勒吉身旁,照着左脚的足临泣穴与地五会穴之间就扎了下去。
“哎,二哥,轻点。”麻勒吉疼得龇牙咧嘴,惹得墨裕等人都朝这里走了过来,图尔宸略一犹豫,也跟着过来了。
“肃文,这是——针灸吗?”墨裕问道,他心里有疑问,却是不敢相信。
图尔宸一看麻勒吉那双血红的双眼,自动避过了头。
“嗯,”肃文轻轻一捻绣花针,“条件简陋,只能凑合了,好了,去吧,麻勒吉,你试试还成吗?”
麻勒吉已是将信将疑地站来,试着抻抻腰,抬抬腿,不禁喜上眉梢,“二哥,好多了,去你大爷的,干死你!”他狠狠地盯一眼图尔宸,快步朝那骁骑校走去。
“你,不用歇会啊?”勒克浑喊道,“要不我先来?”
“不用!——”麻勒吉也不回头,却挥了挥拳头。
“肃文,你还会针灸,这就好了?”图尔宸看看肃文,话都有些不利索。
针灸学得好,开刀都不用麻醉,这是导师的原话,他是当场亲眼看见过的,那些来观摩的外国人更是惊为天人,这治个拉肚子,那是太小儿科了。
“瞎猫碰个死耗子,凑巧了。”肃文却不愿与图尔宸多讲,他转头找找多隆阿,还是没有回来。
“好箭法!”场边,只听勒克浑叫起来,只见那麻勒吉箭如流星,弓如满月,箭箭中靶,惹得一干军校并官学生齐声吹呼。
“肃文。”骁骑校又高声叫道。
肃文赶紧上前,他也不急着射,略一闭眼,体会张凤鸣讲的那种“万物俱寂,只余我一人”的境界,突然,他睁开双眼,周围竟似无人一般,他抽箭搭弦,直射出去。
“啪啪啪啪——”
耳边的欢呼声竟是充耳不闻,天地之间,在他眼里,只剩下手中的箭与远处的箭靶。
“好!”那骁骑校最后大喝一声,他才意识到箭筒里十支箭已合部射完。
“好箭法!”那骁骑校竟拍拍他的肩膀,“竟是十支箭五中红心,行了,前三名是跑不了了!”
麻勒吉也走过来,“二哥,佩服!看!”他一指下一个上场的,肃文笑笑,扭头看看,下一个上场的竟是图尔宸。
图尔宸凝神屏气,抽箭搭弓,“嗖,”箭飞了出去。
“没射中!”麻勒吉竟一下跳起来,喜笑颜开。
那图尔宸恨恨看他一眼,又抽出一支箭来,这次,他凝神屏息,瞄准良久,才又射了出去,可是仍然听不到中靶的声音。
“呵呵,又失手了!”麻勒吉却故意气他,拍着手在旁边嚷起来,墨裕过来劝,被他几句话顶了回去。
图尔宸却是忍不住,“滚一边去,没见爷在射箭吗?”
“我去你大爷的,你射就射,没射中朝别人撒什么火儿!”麻勒吉嘴里竟是丝毫不相让。
“你到底考是不考,你,滚一边去!”那骁骑校却是毫不相让,指指麻勒吉。
“军爷,您别生气,我滚,马上滚,马上滚!”那麻勒吉嘴里答应着,也不硬顶,却朝图尔宸作个鬼脸,朝一边走去。
图尔宸却是气得脸色焦黄,他低下头,叹口气,却又是抽出一支箭来,箭飞了出去,却与前两支的命运一样,依然落地。
图尔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