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乾坤-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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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辉祖小心翼翼地在荫堂跟前坐下,刚从前厅大堂过来,乍入这热气腾腾的书房,竟自有些躁热。想着刚才也是热气腾腾的解题论道,竟似恍如隔世一般。
“刚才的场景你也都看到了,我知道你素来不喜这样热闹的场合,嗯,你有什么想法?”荫堂抬头起身,在书房里走动起来。
汪辉祖笑道,“蒙王爷看重体谅,经过一晚上的观察,学生已看出些端倪,这,恐怕是端王爷在下一盘大棋。”他语音刚落,蜡烛的灯花一爆,房间里倏地暗了一下,骤然又复明亮。
“嗯,说说看。”荫堂竟在汪辉祖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学生就直说了。”汪辉祖略作谦逊,“当今圣上喜好天文算术历法,举世皆知,但也只局限于宫里蒙养斋一地一隅,也只有皇子大臣才有资格进入,说到底,这不过是兴趣而已。”
荫堂静静听着,脸上的皱纹如斧雕石刻,却是不动声色,他拿起一盘宫点,递了一块给汪辉祖。
汪辉祖接过来,不敢往口里放,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铺陈,“宫里传来的消息,正月十六后,内务府将新成立一处官学,地点设在咸安宫,据说课程里就新增添了天文、历法、算术等名目,那就是这些课目要走出蒙养斋,进入官学了。今天,端亲王亲临府邸,上元元宵佳节,不吟诗,不作对,却出起算术题目,两相结合,学生认为,必有深意。”
看着荫堂期待的目光,汪辉祖继续道,“从目前看,咸安宫官学取代景仁宫官学,成为天下第一官学,那是迟早的事。以天下第一官学的名头,推行天文算术等课目,那他的作用就是敢为天下先,树立典范”
荫堂不禁又站起身来,在书房里踱开步子,“王爷,试想,以咸安宫官学为起点,为榜样,把算术天文历法在全国的学校推广开来,开科取士时,会试殿试增加此类内容,那是什么局面。”
荫堂一下站住脚步,“请先生为我析之。”
“学生认为,那恐怕会改变朝堂格局,引起权力变动!”
荫堂一下停了下来,这与他心中所想合辙合轨,可是他仍不动声色,“你继续讲。”
“是。试想,全国推行算术历法等,必将引起朝堂大的争论,今天肃文所讲的体用之争,概括得很好,很对。这争论虽有,但却不会激发争斗,动摇国本。我想,端亲王也是看到这一点,才敢放胆推行。”
“这样的争论,就象适才蒋光鼐与肃文的争论一样,不只在庙堂,在乡野也会意见不一,分歧颇大,体用之争到一定时辰,最后出手的一定是皇帝,他会庙谟独运,乾纲独断,而结论自然是早可以预料的。”
“问题就在于,体用之争的过程就是统一思想,收揽人心的过程,而体用之争定局之后,如果各级官吏再不改换思想,就会改换位置,端亲王用一场大争论来改变朝局构成,用心良苦,不过,也很是高明!”
“还有,背后如果没有皇上的支持,”汪辉祖看看荫堂,话打了半截。
荫堂仿似仍在沉思。半晌,他才道,“我也讲一下我的看法,有些话你适才未必敢说。”他看了一眼汪辉祖,汪辉祖敬佩地拱手笑道,“王爷体谅。”
荫堂一摆手,“端亲王甚至皇上的意思我明白,无非三点。一是以体用之争来一统思想,打击异派,改变朝堂格局,这一点,我们有共识。二是借开办新的官学、新的课程,培养新的人才。三是新学的形成,从下到下,也会形成新的势力,这势力,当然皇上与端王也要抓在手里。”
“王爷洞鉴烛照,学生佩服。”汪辉祖由衷道。
“还有第四点,咸安宫官学生,选自八旗才俊,那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将来外出作官,前程都不可限量。如果单以出身来论,咸安宫这个旗帜下,就会笼络大批从这里出去的官员,这才是真真的抓住要害,宏奕的鬼心思,不是一般人能想的出来的。”荫堂的目光骤然跳了一下。
“那学生敢问王爷,您对体用之争”汪辉祖问道。
“汉人的学问虽好,但我朝太祖太宗,是以骑射得天下,骑射才是我朝立国根本,”荫堂很是信任汪辉祖,“当然,开科取士,揽尽天下英雄,会试殿试不可或缺,至于天文历法算术,在两可之间,可,也不可”
“那如果咸安宫的官学生确实优异,为天下读书人楷模,将来为官员榜样,那就不一样了。”
荫堂马上明白了汪辉祖的意思,“对,要把咸安宫抓到手里,咸安宫才是真正的青萍之末,发肈之端,对,成也咸安宫,败也咸安宫,咸安宫控制在我们手上,有人任想有再大的动作,这风也刮不起来,我们还会增添一支新的力量。”他越说越有些兴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我为黄雀,又有何不可!”
荫堂快步走到书桌前,把一张宣纸递给汪辉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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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爱不释手你的美()
纸上罗列得明白,咸安宫设管理事务大臣、协理事务大臣各一名,总裁满汉各两名,总管却由内务府的司官兼任
对于荫堂在宫里的耳目,汪辉祖早有领教,他笑道,“王爷英明,只要咸安宫在我们手上,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进,我们可以支持皇上与端亲王,参与朝廷权力格局的重塑更替,退,我们可以把大风从青萍之末就隔于九墙之外。”汪辉祖轻轻一拍手,也是有些兴奋。
“嗯,”荫堂一招手,马上有小厮进来,“给汪先生上杯*****咸安宫的事,我想,不只我们会有所动作,将来,其它各家也都会插手。”
汪辉祖是儒家弟子,却是不习惯满人的作派与习惯,但王爷赏赐,硬着头皮也得喝下去,“是,说句不敬的话,这就象是个肉包子,谁都想咬一口,王爷,目前,端亲王受命设立咸安宫,您虽说也兼内务府大臣,但明面上,却不好与他直接冲突。”汪辉祖想了想,又道。
荫堂一抚剃得发青的额头,“你有什么章程?”
“端王爷想要推行新官学,如果所用之人都是他的人,那阻力肯定会很大,学生认为,他也会只抓几个关键职位我想,只要咸安宫官学的协理大臣和总裁人选控制在我们手里,总管由内务府的司官兼任,这里头,听命于王爷的人不少,这处官学,还是我们说了算,再进一步讲,里面的教习也要是我们的人,学生当中的领袖嘛,可一呼百应,也要掌握在我们手里。”
“对,这个思路,妙!这些官学生来自八旗,后面都有各家的影子,抓住协理事务大臣、总裁的人选,可以争取学生,也可平衡各方,好!”荫堂一拍书桌,“这样就算无遗策了!”他呼地站了起来,“魏瑛可为协理大臣,总裁嘛,再议,肃文,可为学生领袖人选!”
“在场的两个王爷、两个尚书,五个侍郎,额驸也有几个还有四品的掌院学士,大家都干瞪眼,答不上来啊,齐元燮想出风头,呵呵,结果触了霉头,就在这时,我们家肃文站了出来,当时啊,我的心都到了嗓子眼了,”阿玛指了指自己的喉头,却笑着继续道,“结果呢,端亲王却让我们退下”
肃文家里,桌上就摆着那两个大金元宝,一家人却正围坐一起,听着阿玛手舞足蹈、眉飞色舞述说着适才郑亲王府的传奇。
外面的大门却被推开了,“这里是福庆大人府上吗?”紧接着,走进一个人来,后面跟着两个侍从。
肃安赶紧站起来,“您是?”
阿玛却认识此人,“武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郑亲王府太监总管武桂,福庆却是认识,他忙一溜烟儿跑了出来。
“福参领,恭喜了!”武桂笑着一拱手,“咱家来给您贺喜了!”
“同喜,同喜,那快屋里坐,屋里坐,”福庆更加兴奋起来,“肃安,泡茶,快泡茶。”
“参领不必麻烦,咱家传完王爷的口谕就走,福庆恪尽职守,忠心办差,肃文机敏聪慧,才华出众,实为正白旗楷模,着赏宫绢两匹,人参十支”
福庆听的眼睛都瞪大了,他激动得一撩袍角,“谢王爷恩典!”竟一下拜了下去。
送走武桂,阿玛眼里犹带泪花,“肃文,阿玛这都是托你的福,沾你的光,这个参领,阿玛熬了多少年没熬上,想不到老来老去,竟是我老儿子给我挣的光,替我长了脸。”
肃文忙说道,“阿玛,你熬了多少年,也该熬出头了。”送了元宝,提了参领,大晚上又来赏赐东西,肃文大概齐明白荫堂的用意。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郑亲王的赏赐,明天我跟那帮子老哥们一说,他们还不得羡慕死啊,呵呵,肃文,你不知道,今天你可真是震了他们一把,真给阿玛长脸,那帮人也真是狗眼看人低,还以为你是吴下阿蒙哪,我们就得让那帮人看看,我这个老儿子的能耐!再敢小看我们,我把他们眼珠子扣出来当泡踩!”阿玛犹自絮絮叨叨,仿佛喝醉酒一般,这才真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行了,行了,把你能耐得上天了,老二,明天你把宫绢给惠娴送些去,女儿家,也该好好打扮打扮,你说,讷采这内务府的笔贴式,人家干三年,是又买房又置地,他呢,姑娘家连身象样的衣裳都没有。”
肃文也想起惠娴简素的样子,心里怦然一动。
“二哥,好看吗?”阳光下,惠娴欣喜地把宫绢披在身上,又扭了扭身子,上下打量一番。
肃文竟一时有些呆了,明媚的阳光下,惠娴过年刚绞过的脸,愈发显得白净,云鬓堆鸦,明眸皓齿,是那样绰约轻盈,清丽可人。
他突然发现,灯下看女子是一个模样,而阳光下看女子,又是一个模样,各有一番滋味,但都让他爱不释手。
“呵呵,这是昨晚郑亲王府派人送过来的。”肃文笑道,“走,白天没了那两个灯笼,我们出去逛逛去。”
他已经接到通知,咸安宫学定在了农历二月二正式开学,而多隆阿与胡进宝所在的正白旗官学,今天已经开学了。
到了咸安宫上学,恐怕就身不由已了,他想赶紧盘一出院子,把药店开起来,家里一味赊欠,没有大的进项,寅吃卯粮,不是长久之计。
“我也想去呢。”惠娴笑道,“咸安宫马上要开学了吧,听我阿玛说,能进这里上学的,都是那些在旗里有权有势人家的子弟,你得作一身新衣裳,人看衣裳马看鞍,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讷采本身在内务府供职,咸安宫官学也归内务府管辖,且内务府消息最是灵通,能进内务府的人,不是哪个贝勒爷的奶妈的儿子就是哪个王爷的门人,个个都手眼通天。
咸安宫官学这些日子人人都在讲,个个都在说,又因为肃文的缘故,惠娴就格外上心思。她进屋披上一件斗篷,两人就出了门。
作了衣裳,又到了大栅栏,到荣宝斋买了笔墨纸砚,惠娴又拗着想去内联升,其实她也给肃文作了几双鞋,但新的一年,她想图个好彩头,见肃文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她却不由分说拉着肃文就走,“爷不爷,先看鞋,穿双好鞋,比说一百句话还管用。”
“头顶马聚源,脚踩内联升,身穿八大祥,腰缠四大恒”,内联升的鞋子,北京人都知道,肃文也听话,一路上,看着大栅栏里的人来人往,热热闹闹,他马上有了主意,这内城与外城结合的地方,才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正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但,在这买一下一处四合院那得多少银子哪?
“哎,你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哪!”他一头走一头想一头看,正在满心火热地合计时,冷不丁跟人撞了个满怀。他转头一看,竟是个年轻女子!
这是个总不过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女,却也穿着一件红色的斗篷,斗篷的脖颈处却围着白色的狐皮。她头发漆黑,鬓如刀裁,肤似凝脂,此时却是满面红晕,两只丹凤眼正似嗔非嗔地看着自己。
肃文心里不禁微波荡漾,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却是再也移不开了。
“你是属驴的吗?蒙着眼瞎走呢!”这位女子没有说话,旁边一个丫鬟模样的却横眉立目,喊了起来。
惠娴一看人家这打扮,就知道是官家小姐,肃文现在正是关键时辰,她不想他惹事生非,赶紧笑道,“他这人就这样,走起路来东张西望的,我给您陪个不是,您不要见怪。”
“陪个不是就行了?哎,你看什么呢?哎,说你呢,你还看?!”丫鬟不依不饶地嚷道,可是她这一嚷嚷,那女子的脸色却更加红晕起来。
大栅栏里本来人就多,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