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第3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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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贵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只是他觉得这时候是格外敏感的时刻,不亚于多年前大行台贺拔岳遇刺时。
“元贵兄且安坐,如此着急也无济于事,等主公来了看到成何提统?”于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又怕他这种情绪等会儿让宇文泰看到了会起到反作用。宇文泰这数月以来格外容易烦躁发怒。要是赵贵也沉不住气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宇文护没说话,也没看赵贵一眼,只管自己低头沉思。不关己事绝不开口。倒是于谨仿佛是无意般瞟了宇文护一眼。
“思敬兄,每次来主公都是萎靡不振的样子,究竟要多久才会复如从前一般?我亦不是怕事之人,只是主公都不上心,我等再着急没有用。不看主公还有世子,主公也都一概不管了吗?我却看不下去。”赵贵忍不住有点抱怨。
“元贵切莫再说!”于谨制止了他,同时瞥了一眼宇文护。他知道赵贵不是对宇文泰有了二心,宇文护更不会。但毕竟隔墙有耳,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对宇文泰是极大得不利。
宇文护第一个抬头看去,他根本没理会于谨和赵贵。
果然书斋的门打开了,奴婢后面进来的就是宇文泰。还是一副憔悴不堪、懒于问事的样子。
只有宇文护看出来,他叔父眼神里有了一丝活泛气。这让他心里诧异又好奇,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能振奋人心的事。
宇文泰在自己常坐的那筵床上坐下来,示意几个人都坐下来说话。他近来常觉得累,人总是有点慵懒。
“主公?”赵贵试探着先问道,“那邺城的高相已经和柔然结了姻亲。柔然世子秃突佳不留在邺城,突然又到长安,不知是何缘故?主公一直避而不见,恐不相宜,主公是不是”
赵贵说“高相”指的不是高欢,是高澄。高澄这时虽不是丞相,但早晚正位,况现在实权在手,实际就是总揽朝政的丞相。
“这个蠕蠕竖子总爱生事,不见也罢。不就是他阿姊给他送信才让他急急而来吗?”宇文泰靠在抱腰凭几里不当回事地道。“他父亲阿那瑰就是个四处取利的人,他也难免如此。岂能回回得利不见失利?动不动说什么柔然铁骑,其实阿那瑰和秃突佳心里也都明白,铁骑岂能轻动?千里奔袭就靠柔然的力量如何能支撑得住?”宇文泰又睁开眼睛,“不必太热切,冷一冷他也好。”
可能是这个道理,但说得这么直白,况又是前恭后倨,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也不见深谋远虑,这怎么都不像是从前的大丞相宇文泰。人若要是没气度,办出来的事必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柔然世子秃突佳岂能还愿意和这样的宇文泰约为兄弟?
于谨早已知道,秃突佳在邺城和高澄是相谈甚欢。
“主公,这个道理阿那瑰心里应当明白。只是主公难道忘了与高澄的三年之约?阿那瑰是不会专意令柔然铁骑来奔袭长安,但若吾与东寇争端一起,他再从中左摇右摆,其遗祸便不小。秃突佳助了高澄一臂之力,两相借势,我又该如何?主公不如在此时先安抚秃突佳,不令生事,以绝后患才。”赵贵一边说一边看宇文泰脸色,又接一句,“况且现在庙堂议论纷纷,颇不安宁”
最后这句话说坏了。于谨想拦已经来不及了,责备地看了赵贵一眼,又给宇文护使个眼色。他知道宇文泰自从长公主病逝后比较倚重这个侄儿,连家事都交于他打理。
已经晚了,宇文泰突然将身前几案上的一大卷竹简拂到地上,大怒道,“何人议论纷纷?无非就是那些随着先帝从洛阳来的人。心系两端,心里不以主上为天子,坐壁上观,是不是还常和邺城联络?此等人不以国为国,胸中无社稷之重,只知道鼓唇摇舌,心思忽左忽右,若都是杀尽了,庙堂上必也安宁了。”
这话更让人咋舌。
宇文泰一双大大的黑眸灼灼盯着赵贵,“元贵如今也不说实话了。王思政数次登门造访,元贵从来只字不提,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元贵也生了二心,要弃我而去了?”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显然是对赵贵生了疑,但又透着一种被弃的伤感。以宇文泰和赵贵之间的深情厚意,应当不是真的怀疑到赵贵。但现在这个非常时刻,说出话来就可能生事。
“主公是最知道元贵的,断不会背弃主公。”于谨看宇文护一直不说话,这时不得不自己挺身而出。最好的解释就是直接表白。
赵贵看了一眼宇文护。王思政登门造访是真的,但并未声张,实际没多少人知道。而且丞相府不是谁想来就来的。这么一想,这事除了宇文护还能是谁告诉宇文泰的?
“丞相息怒。既便有事,元贵将军也必有道理,丞相不防听听元贵将军怎么说。”宇文护总算是替赵贵说了句话。而实际上,他这话不是替赵贵说的,不偏不倚,甚是中肯。
宇文泰把侄子的话听进去了。
王思政是先帝元修的心腹,有些才干,只是性稍偏激。宇文泰对王思政并没有特别的忌讳,就是不喜欢他心里总念念不忘元修。所以王思政一直是官居中军将军,并没有被重用。
赵贵心里被激得火冒三丈,但最终还是压了下去,他不是那种鲁莽的人。只是心里对宇文护颇为不满。听他话的意思就好像是已认定他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宇文氏的事,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已经是施恩了。
“主公,元贵自认不用对主公再剖心挖肝。主公误解元贵不要紧,若真是令忠良之士寒心,实在是不智之举。”赵贵忍着满腔不快,耐着性子道。
“元贵有话直说,别和主公绕圈子!”于谨厉声喝止他。他深知,尽管宇文泰和赵贵的交情在他之上,但再这么纠缠下去难免生隙,两个人现在都满腹是气,不能再误会了。
“思政将军也是有话直说,主公能信吗?”赵贵看一眼宇文泰。“既然主公都知道王思政数次到我府中造访,想必说了什么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吧?”王思政,字思政,赵贵称他“思政将军”,透着一种亲切。这让宇文泰非常不舒服。不过,他确实不知道王思政对赵贵说了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他数次去见赵贵。或者他原本知道,根本没有心思,已经忘了。
这太不像以前的大丞相宇文泰了。
赵贵和于谨心里都生出了惧意。
反倒是宇文护还面色如常。
“主公,王思政虽是先帝心腹旧臣,但这时并无向东之心。”赵贵居然为王思政说话。“主公与高澄相约三年,高澄真能守约吗?”
“为何不能?高子惠不是轻诺之人。”宇文泰想都没想就答道。或许在他心里真的还是把高澄视为兄弟。
“主公连高澄都能信,为什么不能信王思政?这时高澄顺风顺水,正是得意时,国政颇有起色,又南联梁国、北和柔然,若是他此时真的动了挑衅之心,找个借口再起战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主公岂能如此轻信高澄?”赵贵镇定了心思,平心静气地为宇文泰分析。
“王思政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宇文泰没有表露态度,还是用怀疑的语气问赵贵。
“主公,王思政也是魏臣,还颇有才干,为何不能有社稷之忧?只要主公准允,他也必能为主公分劳。”赵贵心里真有点无可奈何了。他真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主公是从前的大丞相。没想到长公主元玉英病逝对宇文泰打击这么大。
宇文泰又靠回凭几里,心思瞬间翻来覆去。平心静气地想一想,王思政这个人是可用的。但他怎么会突然去找赵贵交心?赵贵不会有问题,王思政不能保证没问题。
他虽现在疏于理事,但“高大将军欲邀宇文丞相会猎于潼关”的传言他也是听说了的。偏这个时候王思政对两魏之战的事热心起来,这是不是巧合?是他真的想效命?还是他别有所图?
“他想如何为我分忧分劳?”宇文泰问赵贵。
赵贵立刻站起身,走到一侧挂着的舆图前指了指,“主公请看。”(。)
第三章:柱国分裂(三)()
“主公与高澄有三年之约,自然不好破约。但也不能不防,高澄心思精明,颇有谋略,若他动了心思想挑衅,找个理由让主公被迫先启战端,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赵贵手指着潼关。“长安向东过广阳便是潼关,潼关乃长安之屏碍。河桥又在高澄手中,若是其从上党挥军南下,过河桥驻兵于河阴向西而望,潼关便危矣。而况真到那时,他身后还有虎牢,屯重兵以待,又可防我东进。至彼,东寇进可攻,退可守,而我进退皆是举步维艰,岂不是危难重重?”
“虎牢”宇文泰口中念着,心里想起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
宇文护话极少,只不知何时起身,立于宇文泰身后看着舆图。
于谨看宇文泰目中有了神采,心里大感安慰,劝道,“主公,这若真是王思政的见地,倒是思虑周详。主公不防见见他,听他亲述。”
“主公,王思政有为主公守恒农之意。”赵贵说着又着意指了指。
赵贵手指之处在潼关之东,恒农再向东是洛阳,洛阳以东是孟津河桥,河桥之东是虎牢。守恒农等于给长安又加一道屏障,把潼关的压力分解一部分,给了潼关一个缓冲。这么重要又关键之处,是重任中的重任,王思政有这个心思,可见是多么希望被信任,被重用。
其实这是好事。至少说明王思政的心是在这儿的,他并不以邺城为都城,并不以元善见为天子,不以高澄为丞相。王思政是先帝元修的心腹,元修被逐是高欢之恶,他怎么可能再认高欢立的元善见为天子?
于谨和赵贵一样,觉得王思政有此报国之心,应当好好抚慰,加以利用才是。
他们完全没想到,宇文泰心里和他们想的全不一样。宇文泰心里一跳就又想到了那个关于高大将军和宇文丞相会猎于潼关的传言。如果真是这样,王思政守恒农就等于是为高澄守门户。
东寇大军一来,门户大开,东魏军如潮而至,潼关立刻危急。王思政家室、故旧还在邺城,他岂能真的一点顾虑没有?他这一番心思若是换在赵贵或于谨身上,就会让宇文泰大感欣慰。但要放在王思政身上,那就是说不尽的疑虑。
于谨眼看着宇文泰面色渐渐阴沉下来,心里就跟着一沉。正想着怎么转寰,宇文泰已经兀地抬手掀翻了身前的几案,怒道,“既然他有这个心思,这么想效命,又何必非是恒农,玉壁也无人守,令王思政带本部去守玉壁,明日便去!”
赵贵目瞪口呆。
宇文护默默扶起几案。刚才乒乓作响,他已经看到了门口人影幢幢。待到收拾好几案,宇文护回到宇文泰身边,轻缓劝道,“用人权柄出自于上,王思政的分析没错,他有守恒农的心思是想尽心力。但丞相也不是非让他去恒农不可,可另再派人去守恒农,想必王思政也不敢有怨言。”
这叫取其事不取其人。人主的心思宇文护思量得看来已经不浅。
于谨和赵贵总觉有异,但又不能说他错。这个时候宇文泰大动肝火,也不能火上浇油。
玉壁在东雍州,若是东寇自晋阳发兵而来便顺着汾水到玉壁,再往南就是蒲阪,也不能说玉壁不重要。但东魏军一直在虎牢屯兵,又在河桥南北重点布防,总觉这时玉壁不是重点所取之处。
于谨和赵贵都是有分寸的人,便都不再争执了。
长安城外春风乍起,春光明媚,春草葳蕤,这只是几日之内的事。慢长又阴冷的冬天总算过去,春日盛景之下的长安完全变了样子。阴霾总是要过去,就好像美景总也留不住。秋日多思,春日也不见得就无忧。
芳草碧连天,远山在望,春日郊野美如画卷。春风清新,拂过人面,让人心头无比舒适。但并不是每个人的心情都会在沐浴春风之中也变得轻松、愉快。李虎就是个例外。对于他来说,与人相约春蒐不过是舒解郁闷心情。哪儿还有心思管什么万物生发时节,以搜取不孕者。
李虎畅快地放马奔腾,许多日子以来都没有这么心里舒畅过了。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自己少年时。代北草原上的少年郎,爱骑射,喜交友,那天空海阔,他也无忧无虑。因为特别受到同为武川镇出身的大行台贺拔岳的赏识和喜爱,李虎在跃马疆场之中建功立业。
但是大行台就这么突然死了。贺拔岳大行台一死,让他伤心不已,所以坚决不能接受宇文泰取而代之。宇文泰不过是和他一样从武川镇一直追随大行台,也不过和他一样是大行台座下部将。
合则留,不合则去。宇文泰让李虎佩服的一点是,他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