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第2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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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并没有宣召汝,哪里来的身孕?”元钦迎上落英,早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该是“母子”,这样的话也不该是他说的。何况其中细节他也并不可能完全知道。只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刺激他了。
他本来是嫡长子,现在以太子的身份却降为庶子,难免尴尬。如果柔然皇后真的为父皇生了嫡子,嫡子身后又有强大的柔然可汗为外戚,那对他来说可真的是太大的威胁了。所以元钦情急至此。
“殿下息怒,不可造次。”阿秀在元钦身边低语,拉住了他的主人。
“是不是主上的种,主上自己知道,轮不到汝小儿辈在此多口。”落英半天没听到元宝炬说话,心里已经不悦。而太子元钦居然不记得自己“儿子”的身份,不顾体面地在此与她争执,元宝炬还是不说话,落英心里已经是怒极了。
元宝炬手扶着刚才的那个宫婢从殿前石阶走下来。他面色难看极了,只有那近身的宫婢知道皇帝此刻身子颤抖得厉害,因此而更贴近了他,用自己娇小的身子支撑着皇帝不堪重负的身体。
元宝炬心里最大的精神支柱已经被砍断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是他真的听错了?自从他被踢伤之后,心里最大的安慰就是从此绝了子嗣,也算是为儿子、太子元钦多了一重保障。如果说他废了的身子是对儿子的保护,他也总算是可以在心里平静接受了。
可是现在郁久闾氏忽然说她有孕了!
元宝炬不自觉地用手臂揽在那宫婢的肩上,用那宫婢原本也瘦弱的肩膀来支撑自己。
但是这个动作在落英看来就是她的夫君分明把那个宫婢揽在了自己怀里。她原本并没有太关注那个奴婢,可是这时她已经被这个动作深深刺激到了。她忽然放弃了太子元钦,不自觉地向着元宝炬走来。其实是看着那个奴婢走来。
太子元钦已经被阿秀拉住了。
阿秀再一次向宫门外探看。猛然看到门外似有衣裾闪过,心里大喜,可又存疑,不知道是不是大丞相来了。
“皇后刚才说什么?”元宝炬实在是无力,扶掖着那宫婢站稳了,不死心地问道。“太医令怎么说?是真的吗?何时有孕?”
那宫婢本来瘦弱,有点承受不住皇帝这么倚靠着她,可她又不敢不尽力,于是两只手臂一前一后地抱扶着皇帝的腹和腰。在落英看来倒好像是她主动倚伏在元宝炬怀里一样。
落英几乎是双目冒火地慢慢走过来。
元宝炬的质问把落英几乎逼到了绝处。他竟然不相信她?难道会是她和别人的孩子让他冒认吗?她想都未想便脱口道,“是不是陛下的子嗣陛下自己难道不明白?也难怪陛下总是思念废后乙弗氏,怕还是因为念着乙弗氏和大丞相所生的孽种吧?难道陛下竟以为那孽种才是自己的子嗣?反放着亲骨血不肯相认?”
这话又是让人大惊,甚至比刚才的什么太子继位,从胡俗娶后母为妇更让人惊愕。若说刚才是让人暗笑,那么现在就是让人听都不敢听。刚才说的话毕竟是常理,虽不可说,但听听无妨。现在说的话是宫闱秘闻,关键又事涉大丞相宇文泰,这才真让人心惊。
宇文泰和乙弗氏的事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事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明白的,也没人敢说。这时落英公然拿来抖出来,虽说是扫了元宝炬的面子,更重要的是犯了宇文泰的忌讳。听到的人没准儿都会被一起灭了口,所以在场人人色变。
“你”元宝炬气得指着落英说不出话来。这事本来就是他心里一道伤口,提不能提,想不敢想,这其中的复杂不是落英能知道的。
宫婢用力抱扶着皇帝,以免他摔倒。
“匹妇该死!“元钦却是忍无可忍。对于他来说,这是辱及其母,绝对不能忍的事。这事他当然也早就知道,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公然说出,让他在心里连对岳父宇文泰都多了几分憎恶。说到底都是因为岳父的不当行径才让他有今日之辱。再看看父亲苍老无力的样子,更深痛其在帝位却被权臣操纵的傀儡之痛。
落英这时双目冒火,根本没功夫看元钦。
“该死的奴才!“她大步走上来,忽然狠狠一脚便踢过来。
庭中奴婢惊叫连连,皇后居然向着皇帝一脚踢过去。
元宝炬也看到了,他脑海里闪过新婚那一夜的情景,再见落英又是这个彪悍的样子,他连连受打击,再也支持不住了,身子倒下去。
然而,所有人都猜错了。
扶掖元宝炬的那宫婢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被狠狠踢中,只来得及闷闷地“哼“了一声就倒了下去。到头来连原委全然不知就做了鬼。
元宝炬因为没有人扶持的人,又心头如死一般,这时也晕倒在那已死的宫婢旁边。
元钦一声大吼,挣脱了阿秀的拉扯便向落英奔来。
落英转身迎上。
眼前就是一场惨变。
“住手!“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是个女子,但声音冷厉,让人心头一震。
这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威慑力,所有人遁着声音望去。元钦和落英都不自觉地止步停手,也看过去。
元钦身边的阿秀顿时大喜。
大丞相夫人元玉英缓缓走过来。
元玉英穿着深色袍服,衣饰庄重,她步子沉缓,目光如炬,身后尾随着许多的婢仆。
在大魏的长公主面前,所有人都失了气势。
元玉英走到元宝炬面前,“把主上抬进去,传太医令来。“眼看着元宝炬晕在地上无人管,元玉英突然想起了她的弟弟,先帝元修惨死时的情景。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何况这还与当年情形不同,挑衅的还是个出身偏邦的皇后。
她看看着宦官、宫婢们抬走了皇帝,又拖走了宫婢的死尸,清理了痕迹。
元钦和落英都看着这位大丞相夫人。她不用说话,只要站在这儿,一举一动就都是气势实足,让他们心里产生一种说不明白为什么的惧意。
“姑母“元钦毕竟这时心定下来。
元玉英转过身来,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扫了一遍。“主上圣体有恙,宫中当以此为大事,处处顾忌才是,为了些许小事吵嚷起来,惊了圣驾,为妇为子者又该当何罪?“
阿秀听长公主提纲挈领,心里甚是佩服,暗中推了太子一把。
元钦向着长公主拜了一拜,“姑母教训得是,是我失礼了。“
落英面上忿忿之色不平。
桃蕊也暗中撇了撇嘴。她知道这位“长公主“不过皇帝的族妹,关系并不亲近,原本也只是先帝的长姊而已。必定是仗着大丞相夫人的地位才敢管这个闲事。一个身份并不名正言顺的”长公主“,难道还能大过皇后去?
元玉英却已经不再看落英,瞧着元钦道,“主上的病刚刚有了些起色,太子一直侍疾,恐怕还要再辛苦几日。“
“听从姑母吩咐。“元钦顺风而下。他的主要任务是侍疾,自然不该再留在这儿。
元玉英身后的南乔看着太子退下,心里紧张起来,不由走上几步贴主母近些,以防有事。她心里明白,主母的病比皇帝更甚。只是皇帝的事有长公主替他料理,长公主的病又有谁来心疼?
第316章 :挟旧怨宗室欲雪恨(五)()
一霎时,散的散,走的走,原本还混乱、吵闹不堪的庭院中只剩下大丞相夫人元玉英和皇后郁久闾氏。
奴婢们站立不敢言。
元玉英走到落英面前,敛衽而礼。
大礼既成,落英惊得倒往后退了一步。连桃蕊都不解了。全都以为长公主是来兴问罪之师的。尤其是刚才落英说的那些关于大丞相宇文泰和废后乙弗氏的话,作为大丞相夫人的元玉英一定是听到了。
“长公主为何行此大礼?“落英没忍住倒脱口问出来。话出来才有些后悔,她是皇后,而她,本该就应行此大礼。
元玉英任南乔扶着她起来。
“没有什么‘为何‘,妾既然是大魏的长公主,皇帝的妹妹,就该向皇后行此礼。皇后也不要总记得自己从前是柔然公主,该多想一想现在已经是大魏皇后的身份。总是执着于前,对皇后并无益处。如今又有了皇嗣,更应该恪守孝悌礼仪之道,总便于将来教养皇嗣懂得兄友弟恭,不要越了身份做出乱逆的事来。“
“长公主说的没错。“落英被元玉英话里有话地训斥,心里很不服气。她其实也是很聪明的人,立刻便抓住了元玉英话里的意思,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地反唇相讥道,”若论年纪,夫人确实称得上是主上的妹妹,但我来长安之前就听说,夫人原是先帝的同母长姊,与当今主上不过是族中兄妹而已。因为主上心地纯厚,才尊夫人为长公主。再者,我若真诞了皇嗣便是嫡出,是不是太子这个庶出的皇子也该让位于我所出的嫡子呢?“
落英看似是在请教,实际上句句挑衅,字字犀利。
连经多见广的南乔站在长公主身边都为元玉英紧张起来。
倒是落英身边的桃蕊不自觉带笑。
落英也觉得把元玉英给质问住了。
元玉英轻轻一笑。原本她身上衣裳颜色凝重,而这一笑却如瞬间花开。落英突然惊愕地发现,这个“长公主“竟然是绝色之姿。只是她没有那么锋芒毕露,因此并不显山露水而已。
“皇后初从那茹毛饮血之域来长安,也难怪不懂礼仪。大魏向来尊卑分明,以主上为尊,余者均需敬奉。不逊者在大魏无立身之地,人人可谴之。我乃帝室血脉,主上以我为长公主,难道皇后要不尊主上之意?我是不是长公主倒也并不要紧,皇后确是该多学学大魏的规矩。否则大魏岂能容得下无礼之人?只怕连朔方郡公都不敢吧?“元玉英看着落英沉声慢语地道。
落英倒是听明白了元玉英话里的意思,可她并不以为意。反笑道,“既然大魏如此尊礼崇道,怎么大丞相还和废后私通呢?长公主是不是该先管好自己家的事再来管闲事?“
落英示威般看着元玉英,觉得这是抓住了她的痛处。桃蕊也昂首而视。
元玉英没说话,看着落英。
南乔心里一沉,倒有些怜惜地看着落英似有扬扬得意的面孔。
“皇后乃母仪天下者居之。朔方郡公难道只有汝一个不成器的女儿不成?皇后在此撕闹丢的是郡公的面子,郡公知道了也要怨皇后不顾大体吧?大魏虽与柔然交好,但与吐谷浑、突厥也都善相往来常以姻亲相联。乙弗氏已被废,汝还敢如此桀骜不驯,难道不懂得以前车为鉴吗?我倒要请教皇后,“元玉英盯着落英问道,”皇后说的这些事是从何人口中听来?我倒真不知道此事。若是皇后供出这污言秽乱之人,我先枭首之以正视听。“
这话算是提醒了落英。确实,她刚开始不是一心想做大魏皇后吗?长公主说的没错,既然皇后能废一次,就能废两次。她汗父又何止她一个女儿?如果她被废了,再送一个来照样是大魏和柔然联姻,可对于她来说此生也就没下文了。何况吐谷浑和突厥哪个不是争着想和大魏联姻。她要是真的被废了,空出这个皇后的位子,立刻便有人坐上来。她已经失去了夫君,若是再失了这个尊位,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她的儿子都要跟着受累。
落英下意识地抚了抚肚子。
这个动作落在元玉英眼中,淡淡道,“皇后若是真被废了,所出的儿子一样是庶子。若是再重立一位皇后,大可收了此子做自己儿子。皇后难道真想到最后一无所获?“
这话是真戳到落英心坎儿里了。
“不知居安思危,冒求不可得之尊荣,到最后水月镜花一场空反不如安稳而居,至少能留得现在所有。“元玉英又道,”皇后是聪明人,也该好好想一想。“
大丞相府的后园里,大丞相宇文泰从夫人元玉英出府进宫时他就进了书斋。所有奴婢都不许进去,连云姜也一样。谁都不知道大丞相一个人在里面做什么。没有声音,也没有人,没人能体会得了宇文泰孤独的心境。
在云姜眼中,天空是一寸一寸亮起来的。原来从夜到昼并不是蓦然而至,那每一寸的光明是怎么样出现的,她在这一天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她的夫主在里面是怎么样的坐立不安。她觉得或许他只是安静得坐着。她从没见过他坐立不安的样子,这时她尤其想留在他身边抚慰他。但也唯有这个时候才发现,她并不能真的走进他心里,忍不住地略有伤感。他一个人在里面,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担忧,是怎么样的眉头深锁,心头牵挂?
云姜在书斋门外久立不动,眼看着太阳升起。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