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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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于萧衍身后的五人情景各异。
高澄目力极好,远远看到梁帝萧衍身后走上来一人,看起来总感觉曾经谋面。
西侧廊外侯景与宇文泰掩身树丛后,都以极为关注的目光追随着达摩身后走进来的高澄。
“濮阳郡公真是交游广阔。虽说这位临贺郡王曾经臣服于魏,究竟与公也并不相熟,不知公何以与他相结识?”宇文泰一边说一边又看了一眼萧衍身边那人。若无此人暗中安排,他与侯景此时尚不能入同泰寺。
这人年纪而立,穿着极华美,和同泰寺中这廊院及眼下情景相比,似乎有些过于显眼。他生得长壮挺拔,再走近些便看到姿容甚美,只是行为举止有些轻佻和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愤之意,像是要挑衅一般。再看他如此拿大似乎有意要显出自己身份的不同,而以萧衍之心思细腻,缜密,竟容自己旁若无人般宽纵此人,便知其确实身份很贵重。
这位临贺郡王名叫萧正德,算起来倒应该是萧衍的长子,只是原是叔侄而过继给萧衍。当时萧衍无子,也未自立为帝。反在过继了萧正德后终于得了帝位,又连得八个亲子。而死了的昭明太子萧统正是萧衍嫡亲的长子。萧正德虽未再次回归本宗,但是却永远得不到在他心中认为应该属于自己的继承帝位的权利。
“我的底细宇文将军熟识,也不怕笑话。镇兵不知何谓王道、霸道,但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是实话。”侯景仍然盯着高澄同时回答了宇文泰的问题。
宇文泰心思转得飞快,只是没有再回答侯景。
高僧达摩笑面团团,仍然旧衣芒鞋稳步上前。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位高僧大德如此拙朴,如此谦和随意。看似凡俗,却能从万人丛中一眼被吸引,还让人过目不忘,绝不只是面貌姿仪而已。
当他走近些,梁帝萧衍忽然认出了他,就是昨晚见到的那位僧人,而北朝魏国的大丞相高欢之渤海王世子高澄竟然侍从于他身后,居然像是继承衣钵的样子,更让萧衍心里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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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高僧?不过如此。”萧正德低声向着梁帝萧衍愤愤道。
高澄忽然想起了萧正德,心里一惊。怎么会忘了这个人呢?也难怪,萧正德叛梁入魏时他年纪尚小,所以刚才初见一时没记起来。此时方担心,不知道萧正德有没有认出来自己。只是他不慌乱,反倒更加稳重、妥贴地随着达摩稳步上前。
“无理。”萧衍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在这儿大放厥词,就是那个总让他头痛又总让他护短的“大儿子”萧正德。听这缓慢而有意拖长的语调,显然他虽是在告诫却语气温和,不带一点斥责。
“兄长不必过激,依我看这达摩高僧虽其貌不扬,倒是有些佛气。”仍然立于梁帝萧衍身后中规中矩的太子萧纲倒真是一位心地纯和的佛弟子。
暗处的侯景和宇文泰同时下意识地注意到了萧纲这个人。太子萧纲是公主萧琼琚的父亲,看上去似乎年纪并不很大。
“宇文将军,听说太子和梁帝一样雅好做诗习乐,更甚于其父。”侯景忍不住向宇文泰低语,眼睛却死盯着萧纲。
“濮阳郡公知道的还真多。”宇文泰忽然从萧纲身上收回目光,让人分不出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看了侯景一眼。
“见笑,见笑”侯景浑然不知地应付着宇文泰。
“太子!”萧正德忽然将长调拉高了声音,转向萧纲,其形貌夸张,并从梁帝萧衍的身后向着萧纲身边挪了几步。“三弟,你是慈心向佛,一向仁柔,这里面的事你也未必都清楚。”
萧纲只是含笑不语。
萧衍也似乎没听见一般。
最边上而立的陈霸先和他一侧的大将军王僧辩还罢了,只有太子萧纲和王僧辩之间的都官尚书羊侃忍不得沉声粗气地道,“太子不知,难道临贺王尽知?”羊侃说话时却一直挺立不动,甚至没有看萧正德一眼,一直盯着已走到近前的达摩和高澄。
羊侃虬髯,形貌甚是严峻,一双眼睛既大又目光炯炯,颇有震慑之力。
“羊尚书,你”萧正德对他稍微客气,不敢任性,不知道原本想说什么,但是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侯景却在暗中叹道,“此真将军也。”没听到宇文泰回答,不经意转头一看,宇文泰却蹙着眉若有所思。侯景心中猛醒,回味过来羊侃便是羊舜华的父亲,忍不住一笑,“宇文将军”他本想调侃,但宇文泰目中寒气森森,不知为什么这人总让他觉得心中恐惧。哪怕只是那么一丝,又藏的很深,还是无法忽视。
高澄也在萧正德如此不安份的表现里弄清楚了哪个是太子萧纲,哪个是都官尚书羊侃。他心里看着这两个人的形貌,又对比萧琼琚和羊舜华,只觉得格外有趣。
东侧廊下掩身而立的崔季舒对自己郎主高澄的心思一清二楚。他实在忍不住掩口而笑,不自觉地低声自语,“世子啊世子,看你今日怎么过得去?”
“崔季舒!”陈元康实在忍不住一声低喝,制止了已经要形态无状的崔季舒。陈元康心思缜密,此刻非常专注于廊院内的多个重要人物,实在无法再分神,但又根本控制不住崔季舒如此失态。他们两个人无人内应,崔季舒是在陈元康的带领下非常小心地躲避过了侍卫军士、和尚们及其他各样人等才好不容易潜行到廊院处。陈元康只怕情势对高澄有所不利,其实此时他已是万分紧张。
高僧达摩笑面盈盈地行至梁帝萧衍面前道,“居士可安好?”
高澄侍立于后也行了合十礼。
萧衍也已经面色从容,起身也行了合十礼,笑道,“祖师自远道归梁国,此间佛陀世界真正祖师归所。有祖师在此主持,梁国必当平定安宁。”
此时此刻,不管是真正在北廊下而立的还是在两边侧廊隐身的,几乎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远道而来的达摩高僧身上。甚至是北廊内屋舍里一直未出来的公主萧琼琚和羊舜华两人。只是此时两人心思相同却形之各异。羊舜华面上照旧冷若冰霜,手里紧紧握着她的剑,因为过于用力那只手已经失了血色。小公主萧琼琚则毫不掩饰、全然忘我地从稍稍支开的窗隙处出神地望着外面的高澄。
“此间世界乃居士之佛国也,非我之佛陀世界。而况你我都不能长久驻世,今日之离散,异日之离散,总是有离有散,又何来的真正归所?”达摩仍旧笑面团团,如同笑语竟不像是说真的,似乎完全与己无关。
高澄听了这话却怔怔的。
屋内的萧琼琚看他怔怔的,不由自语道,“他这是因何?”
第21章 :万佛朝宗同泰寺(下)()
只是羊舜华不及答她,蹙着眉看着外面廓下背对着她的那些南朝廷臣,也包括她的父亲。
萧衍面色不悦。但这一丝浅浅的不悦仅一带而过便泯然不见。他忽然回身扫了一眼身后的临贺王萧正德,太子萧纲,羊侃、王僧辩、陈霸先等人笑道,“孤是梁国皇帝,还有太子、宗室、百官,都是虔心律己的佛弟子。尔等都来说说,难道除了这同泰寺还有别处所在更适于汝?”说着,萧衍了看高澄,目中冷气逼人。
“祖师是高僧,高僧也是僧人,”陈伞旱巯粞艹拼锬ξ媸Ρ忝靼琢嘶实鄣囊馔荆窍M锬τ勒蛲┧挛街亲妫虼速┵┑溃吧硕芍谏永唇睬笥性担媸δ训啦皇侨绱耍考纫阎廖伊汗氡菹略谕┧陆簿捣ǎ闶撬嬖刀矗嬖刀媸挂裱『酰俊背律‘言之凿凿,面上微笑,但不知不觉中有了杀气。
“住口!”其父陈霸先深知这其中的厉害,低声喝断儿子。
梁帝萧衍以佛教为国教,自己也一心向佛,数度舍身入寺,自认为释主皇帝,臣民者一心供养。如今若有达摩这般如此高僧驻于同泰寺中为国师,辅助皇帝,生民毕将心向往之。
陈霸先为人极深沉,总是谋定后动,自然不容儿子如此轻纵。
“不必拦他,孤也想以此一问。”萧衍转头看了看陈霸先,一挥手制止了他,又转身看着达摩。
“敢问这同泰寺何来的经可诵?何来的法可传?”达摩微笑道。
“渡众生何须一定僧人?今日座上衣冠无非肉食者,可曾普渡生民?”达摩身后一直沉默而立的高澄忽然侃侃出言。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从容镇定,静观其变。
忽然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不管是廊上、廊下,屋舍里的、屋舍外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高澄身上。有讶然,有欣喜,有震动,有警惕,有爱之痴,有恨之深。
“孺子可教,不如随了老僧出家去吧。”达摩笑道。
这话倒让高澄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倒是崔季舒在暗中急道,“这老僧,信口乱说。”
陈元康若有所思道,“世子日后必成大器。”
西廊下的侯景和宇文泰都没说话,两个人都是心里做文章的人,只是此时心事愈沉重了。
屋内的萧琼琚和羊舜华也没说话,极安静,不约而同地都看着外面的高澄,不肯移了目光。
“这什么人?”萧正德大袖郎当地伸手一指,怒喝道。又目光四处搜
寻,但很快干咳了两声恢复了平静,只是站在皇帝萧衍的身后看着。
萧衍目光阴郁地看着高澄没说话。
倒是达摩祖师微笑而立,静观如无我。
“鲜卑子娄子惠。”高澄朗声回答。
两侧廊下人自不必说,密切关注。倒是萧正德忽然收了神威,有点不自在地侧了头看别处。
“既是鲜卑人,想必便是从北朝魏国来的,你来此何事啊?”出其不意地倒是大将军王僧辩开口质问。
陈霸先不关己事不开口,羊侃则面色复杂,倒是太子萧纲一派平和。
高澄从容淡定地道,“讲经说法、普渡众生也分南北乎?”
“既然众生都需渡,又何必舍近求远,从北地来渡我南朝众生。众生皆生民,难道引渡分先后?”王僧辩接着质问。
王僧辩的话就有些语带双关的味道了。不只高澄从北魏入南梁,就是达摩也是天竺僧来东土。
“大将军此言有误,不管是达摩祖师还是鲜卑子娄子惠,既已身在建康,在这同泰寺中就是缘法,不必深究。众生都需渡,但总有初处,不然从何渡起?”一直沉默的陈霸先忽然开了口。
王僧辩此时才回味过来自己出语失误,深悔自己不解帝心。而陈霸先却暗中缓转了他的意思,又回到了梁帝萧衍的心思上。王僧辩暗自看了一眼陈霸先,只见他仍是面无表情,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只是诵经说法,又何论南北?”太子萧纲也开口道。他的声音极温和,好听。
这让高澄忽然想起了萧琼琚。
最紧张的就是深怕高澄有危险的陈元康和崔季舒。还有胸有心思万千的侯景和宇文泰。
“这话说的极是。”高澄又大声从容道,“本是不分南北。座上者乃梁之天子,嗣君和廷臣,都自云学佛,尚以势压人。佛法面前众生皆平等,北朝重佛法便在于此。佛渡有缘人,何谓有缘?先自引渡,佛方能渡之。”高澄忽然停下来,扫视梁帝萧衍及他身后而立者,目中霸气难以掩饰,连梁帝萧衍都心中一震。而后他方道,“据我看,南朝诸君臣当先自渡。”其声如铿锵如金石。
他出人意料地转身向着达摩大礼,道,“北魏崇佛向善,不以此论国政,不以此分生民,无同泰寺之高塔大殿,但多其深山密林,请祖师至魏如何?”
“汝是何人?敢出此大言?”萧正德忽然又从梁帝萧衍的身后一个箭步冲上前挥袖指着高澄厉声喝问道。
梁帝萧衍一直沉默不语。但他并不是唯一沉默的人,还有达摩高僧,只是两人完全心思不同。萧衍虽一直没有说话,但实际全副精神都关注于此,只是暗中控制而已。达摩则始终笑意盈盈,完全无涉其中的样子。
屋内窗下的萧琼琚心里跳得厉害,她毕竟生小帝王家。此时方回头看着身后的羊舜华问道,“舜华,娄子惠究竟是何人?”
羊舜华没有回答,她心里思绪纷乱,自然想得要比萧琼琚要深。她家世离乱是几代人共同经历的,到了她自己不会浑然无知。听娄子惠的语气,绝不会只是普通的北朝鲜卑人。他是说话间不自觉带出来的,正说明他身份之不同。想到这儿羊舜华心里的绝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