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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碧心曲 作者:米小亚(起点女生网vip2014-06-01正文完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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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谦王和泰王在外面喝酒,泰王闹了起来。郭老板怕再闹下去难堪,叫我们去劝一劝。”珞如起身抱了琴,淡笑道:“帝王家尺布斗粟之事,却叫我们这些小人物为难。”

    “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春;他无法相容兄弟,却要连累我……”碧落耳边忽然响起这句话,震耳发聩。可这话是何人说的,何时说的,她竟然全无印象。她紧紧用手蒙住了耳朵,眉头深锁,一时只知道埋头冥思苦想。

    “碧落,你怎么了?”珞如唤她。

    “没什么。”碧落回过神来,笑了笑,上前拉住珞如的手,“我与你同去。”

    两人尚未到二楼,便听到楼上传来两人的争论声。珞如拉住了碧落,站在楼梯上悄悄听着。

    就听见乔桓道:“……你自幼由皇后抚养,父皇的六位皇子之中,独你聪敏绝伦,父皇喜爱颇深。我母妃出身卑微,又不受宠。我虽是大皇子,父皇也不器重,我也无争权之心。我怎么会与你交恶,是你多心了”

    “你莫要巧言令色。别人不知你的机心械肠,我与你一起长大,我还能不知?”泰王的声音满是怒气。

    “二皇弟,你为何总是要误会我?莫说我在父皇面前没有说过,便是在豫王六皇叔面前,也从未说过你一句。你我是亲兄弟,我如何会算计你?”

    “自古不绝的,就是兄弟相争。”泰王怒哼了两声,“你莫当我不知道,你在乾极殿说我邀结朝士,又说我折节下士以求声誉,潜有夺嫡之志。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随你信与不信,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乔桓再不说话。过了片刻,听得“啪”的一声,似是有人拍了桌子。珞如忽地一手按住琴弦,一手取了簪子在琴弦上用力一划,笑着上楼道:“想不到泰王便在此处,到省了我叫人去请了。”

    碧落跟在珞如身后,瞧见二楼的大厅空无一人,只坐了乔桓和泰王两人。乔桓白衣轻裘,神态自若,正提壶倒酒,泰王立在桌边,一只手拍在桌上,一只手指着乔桓,满面怒容。他见到珞如和碧落上来,面上一怔,又听到珞如的话,面色微缓,道:“你寻我做什么?”

    “你送我的这琴,这两日不知怎的,音色总是调不好。你最晓得这些,来帮我瞧瞧。”珞如将琴往桌上一放,碧落以前未留意,这时才见到这琴身的木头一半完好,一半焦黑,便似被烧焦了一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泰王伸手在琴弦上一抹,笑道:“你这好几根弦都断了一半,如何能准?我上次送你的冰弦呢,你拿来将它换上便是。”他方才面色含嗔,眼下却和珞如有说有笑,脸上喜怒转换之快,叫碧落不由得瞠目结舌。

    珞如笑道:“我将冰弦放在房里了,你陪我去?”她一笑百媚,伸手拉了泰王便走。泰王瞧了一眼乔桓,冷哼道:“也好,省得在此与这样的小人做伴。”

正文 30 心意难平

    他是王爷,却自己抱了琴,跟在珞如身后。虽然身材高大,且大腹便便,可神情微赧,又有几丝得意,倒像是得了什么荣宠似的。

    乔桓闻言也只是微微一哂,只顾自己饮酒,见两人走远了,碧落仍立在一旁,才淡笑道:“阿清呢?”

    “她早上出门,还未回来。”碧落见他喝了不少酒,不免担忧,伸手夺过了酒杯。

    乔桓笑道:“泰王怒气正盛,我避其锋芒,免得坏了兄弟间的情谊。你不必担心。”

    碧落被他猜中心事,面上一红,也笑道:“以和为贵,终是正理。”

    乔桓哂笑了一声,再不说话,仍是默默喝酒。碧落不知如何劝他,只听他说:“我幼时若心中不豫,若是能听到母妃唱曲,便觉得安慰。她声如天籁,教人忧烦俱消。可她从来也不为我唱,如今她更是一心念佛,再也不理我了。”碧落听他这么说,才明白他适才和泰王虽然据理力争,面色坦然,可其实内心却彷徨无依。

    她心中恻然,笑道:“我家乡昭南,倒有许多小曲,谦王若不嫌弃,我唱一首给你解闷吧?”

    乔桓点了点头。碧落走开两步,到了窗前,她闭着眼,想起以往在昭南,自己和伙伴坐在竹排上顺溪而下,水碧山青,姐妹们天真无邪,开口便唱道: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她心里想着家乡的景致,自然而然满面欢容,神采焕发。虽无丝竹,可她的声音浅吟高唱,委婉秀丽,且歌声中的欢乐俏皮,夺面而来,半分也骗不了人。乔桓在一旁似被她感染,面上含笑,静静聆听。

    “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同是长干人,生小不相识……”

    碧落的歌声涓涓,便如流水一般,清新亮丽。曲里一波三折,讲述着一双男女萍水相逢的故事。待她唱到最后一句:“由来花性轻,莫畏莲舟重。”时,那个“重”字音拖得又细又长,吟唱不断,映衬着她纯朴清清的笑容。碧落想起那日邱绎也是坐着竹排去她家,她们和船夫也是以此歌一唱一和,又想起后来顾铭胜被她和邱绎戏弄,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声。

    这才想到此刻是在晔香楼上,面对着乔桓,她不禁吐了吐舌头,又做了一个鬼脸。乔桓听她一曲唱完,余音尚在缭绕,面上却露出顽皮狡黠之色,不由得会心而笑,赞了一声:“好。”

    碧落这才全回过神来。她朝着乔桓望去,正看见他瞧着自己,抚掌而笑。

    乔桓笑道:“我总说这晔香楼不能小觑,人人出众,便连你这个小丫头也不例外。”

    “珞如琴艺出众,气质清雅,宛若空谷幽兰。”他想了想,苦笑道,“阿清……总是冷冰冰的……是一朵带刺的蔷薇。”碧落想起那夜那朵紫月金蔷,心头微酸,低下了头去。

    他又道:“你今日一曲清歌,山野趣味盎然,倒像是……”他一时说不出来,半晌才顿了顿酒杯:“倒像是连翘花,迎春而立,暖人心脾。”

    说完,他将酒杯一放,起身便飘然出了晔香楼。碧落想着他适才的话,又见他身形飘逸,忽地眼角一酸,自言自语道:“这歌唱的再趣味盎然,又能如何?我只想听你为我吹奏那曲《白云》,只想听你说清个中缘由。你赠了我七年箫声,我如今便是日日为你而歌,又有何难?”

    君若有心,何不来效知音见采?我自当不辞,为你遍唱,这世上阳春白雪。

    ※※※※※※※※※※

    她正痴痴地站着,楼梯处传来脚步声,碧落忙收敛了心神,原来是郭老板踱了上来。他见碧落一人站在楼上,便对着桌子上努了努嘴。

    碧落笑道:“谦王走了,泰王为珞如调琴去了。”

    郭老板摇头轻叹道:“两位皇子,却心仪我这晔香楼的伶人,真是贻笑大方。”碧落想起适才珞如不过几句话,便叫泰王转怒为笑随她而去,此时听了郭老板的话才明白个中情由,不禁也哑然失笑。

    “正好你在此,有件事情告诉你。”郭老板对碧落道,“过两日,你到棠梨坊去寻找赵老板,我答应将你借给他几日。”

    “你怎么问也不问,就答应将我借给他?”碧落顿时恼将起来,“我虽是个丫鬟,可也不是什么物件,怎能由着你们借来借去的?”

    “何必这么大的火气?”郭老板笑呵呵道,“赵老板叫你去帮他管教那群女弟子。”

    “琵琶厅女弟子么?”碧落疑惑着,思索道,“那琵琶厅里从来都是一片调笑声,无人认真学艺。可我哪里懂得管教别人?”

    碧落自己都不能置信,“赵老板是急糊涂了么?竟然叫我去。”

    “赵老板被人训斥了好几次,说他们的女儿在这里学艺,却丝毫未见长进。叫她们退学又不肯,如今他后悔莫及,当初一时图利,如今却只怕他棠梨坊一旦名誉尽毁。我说起你爽快利落,他便说姑且试试了。”

    “你在我这里左右也是无事,便去帮个手也无妨。”他转身便要下楼。

    碧落闻言,不由得闷笑了两声,扬声道:“我原以为郭老板你糊涂,原来我每日做了什么,是忙是闲,你心中一清二楚。既然如此,何必费钱请我一个闲人在此?”

    “得了便宜还卖乖,小丫头莫要再得寸进尺。”郭老板哼笑着下了楼,“且将这嘴皮子功夫好好磨一磨,帮了赵老板的忙才好。”

    碧落心里思来想去,总是想不出个完全之策。要她对付无赖子弟,或者官府衙役,无论笑嗔打骂,倒是简单痛快。可一想到要面对那一群娇滴滴的小姐们,打不得骂不得,便不知道如何下手。若都似珞如章清般一点就透的聪明人也好,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似她们这样出众的人才,否则那些女弟子也不至于教而不改。再若是如邱绎那般,性子醇和踏实,做事又牢靠……

    她想到邱绎,心中不由得一阵心安。无论如何,这曲靖城中,终有一人诚心待她。无论她喜他悲,她进她退,总有邱绎,静静地在她身边,教她心中安稳。

    可那安稳两字,又怎是她一心想求的?情非所愿,愿难逐情,差了一箫一梦,差了满树桃花,便是差了天地初开清风乍起时的那一点灵透。

    终究叫人,心意难平。

正文 31 珞珞如石

    第四章可怜蝴蝶易分飞,玉箫吹遍烟花路

    碧落人变得更加恹恹的,毫无以前的爽朗精气神。便连郭老板见到她,都唬了一跳,连问她要不要叫大夫。她无精打采地谢绝了郭老板,只是说赵老板的事情迟些再去,便回房关起了门。可没多久,珞如来敲她的门,进门便笑道:“郭老板说你像是病了。”

    碧落晓得定然是郭老板不放心,才叫珞如来瞧瞧,珞如心思敏锐,自己的面色必然瞒不过她,干脆将错就错:“离家久了,思念父亲。”

    珞如微叹了口气,道:“思念至亲,人之常情。”她又问道,“你娘亲呢?”

    “我十岁时,娘亲便已经过世了。爹爹不愿续弦,如今他一人在昭南老家,我心中甚是挂念。可他坚持要我嫁给一个我厌恶之人,我便不能回去。”碧落本也是信口敷衍珞如,可等到自己说了出口,又觉得自己思念爹爹之情毫不作伪。自母兄过世,父亲对自己便宠爱有加,若不是爹爹宠爱呵护,似这般人间有这么多伤心之事,她何如能独自快活至今?

    “你爹爹待你娘亲真是情深意重。”珞如叹道,“你娘是因病故世的么?”

    “我十岁那年,我兄长出了意外,我娘思念成疾,终至不治。”碧落想起娘亲过世前郁郁寡欢的样子,心中一恸。可又忽觉奇怪,怎么自己竟然想不起哥哥是出了什么意外。她极力回想,记忆里幼时哥哥同自己玩耍,承欢爹娘膝下的情状仍是历历在目,可再回忆下去,便一片空白,只记得娘亲染病时,靠在病榻上默默垂泪的样子。

    珞如面上微露惊异之色,似是没料到碧落家里竟有这样的恸事,不禁伸手揽住了碧落,半晌才道:“我自懂事起,便是一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来我被人收养,他同我说无需羡慕世上美玉,只要做坚硬朴实的磐石,便给我改了名字叫珞如。”

    碧落叹息:“教一个姑娘家做一块万人踩万人踏的石头,这人真是忍心。”

    珞如道:“他说世间万物,贵以贱为本。因此珞珞如石,方可活得坦然。”

    碧落点了点头,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似珞如现在这般在晔香楼做一名艺伶,虽然得泰王抬爱,可在世人眼里,仍是下等的伶人,终究要仰人鼻息。若自比为磐石,倒还真的能坦荡自在些。她心中喟叹,低声道:“这话倒有点像那天那个老相士说的。什么因缘万物,这些人,真当自己上达天命么?”

    珞如淡淡一笑,站起身道:“他是不是天命,我不晓得,可我决不会叫自己认命。”她又笑道:“你也莫要再呆在房里,既然憋闷,咱们便出去逛一逛。”

    “也好。”碧落笑道,她忽然想到章清,问道,“阿清呢?”

    “一大早又出门去了,”珞如叹道,“说是遇见故人,要叙一叙旧。”说着,便拉着碧落出了门。

    两人离开晔香楼,只在西街上闲逛。碧落心中有事情放不下,也只是随着珞如游荡,根本不知道身在何方。正觉得累了,想叫珞如寻个茶肆休息一下,听到珞如轻声道:“说曹操,曹操便到。那不是老相士么?”

    碧落抬眼一看,恰好见到那日那个老相士坐在一个沿街的小贩身边,他的卦摊支在一边,上面挂着他的鸟笼。他的手搭在小贩的左手脉上,一会又翻了翻小贩的眼睛,察看了舌苔,起身提笔写了一张方子,交给小贩手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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