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者无敌-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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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翔也很难,他现在有两个选择:对白坡的717团增派兵力,但180师总共只有五千人不到,717团已经带走一千多人,再派人,那么继续挖掘渠道的人手就再次减少了,整个工程所需要的时间也就更长了;不对白坡增派兵力,但这样一来,717团能不能坚守两天就很难说了,并且全团也可能陷入危险。
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艰难抉择。
孟翔想了想,给白坡的717团团长潘景洲打了电话:“老潘,日军一个旅团已经占领了柳林镇,马上会对你们那里发动进攻,你们能坚守两天吗?”
“没问题。”潘景洲很干脆。
孟翔知道潘景洲的这个承诺里有很大的水分,因此又真诚地补充道:“如果你们真的坚持不住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放弃白坡,撤回南湾湖和师部主力汇合。”
“师座。。。”潘景洲平静地道,“军人没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孟翔眼眶一热,他知道潘景洲这句话的意思。可孟翔却不能做出什么,因为现实就是这么冰冷,有时候人是没有选择的。
白坡,只是信阳城区西北处的一座马蹄形的小山包,因为山体主要是由白云岩和石灰岩构成的,远远看上去呈现乳白色,因此便被当地老百姓称为白坡。这个小得在地图上几乎都没有标志的小山包实在是微不足道,高度只有区区的五六十米,但却遏制着从柳林镇通往南湾湖的必经道路。浪潮般吞噬了柳林镇后的日军第5旅团很快便再次以惊涛拍岸之势地扑向了白坡。9月4日清晨时分,抵达白坡山脚下的日军开始展开攻击,小小的白坡在日军惊涛骇浪般的火海怒涛中犹如一艘小船般剧烈颠簸。
白坡山上此时已经有了很完善的防御工事了。当初为了加强717团的战斗力,孟翔把大批的老兵调入团内,反正挖壕沟这种事由新兵担任就可以了,老兵不上战场反而去挖坑也是很大的浪费,因此全团的一千余官兵基本都是久经战场的老兵,并且武器弹药非常充足,配备了八十多挺轻重机枪,甚至还装备了三十多门各型迫击炮和步兵炮,火力堪比一个整编团。驻守到白坡上后,潘景洲和副团长冯志军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立刻带着官兵们用铁锹和钢盔奋力挖掘工事和战壕。由于全团都是老兵,都很清楚“不想死得早,工事要挖好”这个道理,因此一夜之间,数以百计的环形工事、掩蔽部、火力支撑点、连环地堡群。。。在山上遍地开花。
在如此堪称铜墙铁壁的防御下,第5旅团第6联队第一大队在大队长安藤中佐率领下准备“挟胜利之威一鼓作气拿下白坡”的第一次进攻自然是碰得头破血流。半小时内,第一大队在白坡山脚下扔了两百多具尸体。
接到战报后的片山少将很怀疑安藤中佐的报告,因为根据他的观察,眼前这个小小的山坡顶多只能驻守千八百中国军队,在中央军第17军团集体逃跑的情况下,很难想象还会有这么一支孤军死守在这里,因为人多势众的第5旅团完全可以包围这个小小的山坡,并将山坡和山坡上的所有生物都夷为平地。尽管有些狐疑,但片山少将也没有掉以轻心。十分钟后,四架八七式轻型轰炸机穿云破雾而来,往整个山头上扔下了冰雹般的炸弹,与此同时,旅团的炮兵大队也不遗余力地朝着整个小小的山头猛烈轰射炮弹。
望着彻底笼罩在烈焰火海中的这个山头,片山少将的神色很祥和,嘴角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扬了一下:皇军的火力是如此的强大,山头上的支那军就是机器做的,也该被炸成铁水了。
半小时后,第6联队的三千余步兵呼啸而起,黄鸦鸦的浪潮势不可挡地卷向了白坡山脚。在片山少将的望远镜里,引领着联队潮流的那些太阳旗在猎猎飘扬着,穿过黑烟,很快便抵达了碎石遍地的半山腰。只差一步,太阳旗便可以插在了这个小山坡的最高处了。
“弟兄们!”山头的碎土间,摇摇晃晃地钻出几个衣衫褴褛的军官,为首的潘景洲眼看着蝗虫般的日军已经爬满了半个山坡,毫无惧色地厉声高喊,“操鬼子的娘啊!”
“弟兄们!操鬼子的娘啊!”也许潘景洲的口号听起来很不文雅,但却狠狠地提起了官兵们的士气。猛然间,被炸得天翻地覆的白坡陡然间复活了,山头山腰间迸溅出一圈电焊弧光般炽烈耀眼的白光,暴风骤雨般的子弹立刻将一排排日军淹没在了血泊和惨叫声中,山崩地裂的巨大爆炸中,一团团火球怒龙般地在半山腰和山脚下疯狂舞动,被炸飞了的日军尸骸的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摄人心魄的鬼哭狼嚎声中,一排排日军被射杀得连滚带爬地翻了下去。
“填上去!”督战的几个日军大队长纷纷发出恶狼般的嗥叫。
更多的日军像狼群般疯狂地扑上山头。白坡的最高处,猛然间喷发出一道火山般的烈焰,几十发炮弹劈头盖脑地轰向半山腰和山脚下的日军,炸开了一团团粉红色的腥风血雨。717团的炮兵们奋勇作战,奋不顾身地操控着迫击炮和步兵炮,猛烈轰击攻上来的日军,炸得日军狼奔豕突、抱头鼠窜。山脚下的日军炮兵大队立刻展开还击,数架日机也凶神恶煞地赶来参战,一波波重磅炮弹和航空炸弹从天而落,犹如一柄柄铁锤般砸得山坡上天翻地覆、电闪雷鸣,炸飞的尘土碎石犹如雾霭般笼罩得山头遮天蔽日,落下来的沙土碎石犹如灰色的瀑布,夹杂着数以百计的双方阵亡官兵的尸体,簌簌不断落下。奋勇作战的炮兵们在日军的火力打击中伤亡极大,被炸飞的火炮和炮兵漫天飞舞。
“弟兄们!撑住!”潘景洲、冯志军等军官们在遍地齐脚脖子深的石屑里踉踉跄跄走动着不停呼喊口号鼓舞士气。
仅仅是弹丸之地的白坡很快就被日军给四面包围了,但回荡在山头上的,一直持续不断着守军官兵们响彻云霄的怒吼喊杀声。日军的炮弹和炸弹密如雨点,整个山头全部化为焦土。极度密集而剧烈的爆炸,不但使得山头被硬生生削平了三米多,更加使得人如果从远处看去,这座山头仿佛化为了液体,正在潺潺地流动下滑,那是山坡上巨量的石块泥土被炸成齑粉碎末后不断地像瀑布流沙般滑落下来。山头上的官兵们不断地被炸飞的泥土给活埋,不断被炸飞的碎石给砸伤。士兵们互相扒拉着,将被活埋的战友从滚烫冒烟的土石里挖出来,然后继续战斗着。荡气回肠的汉语怒吼声中,暴风骤雨般的子弹和手榴弹一直源源不断地居高临下倾泻向日军。进攻的日军用飞机和大炮使得这座小小的山坡化为了火海,但在烈焰和黑烟中,仿佛杀不尽死不绝的中国士兵一直不断出现并视死如归地继续战斗。
整个上午,白坡山头杀声震天,雨点般的子弹、手榴弹、炮弹一直劈头盖脑地不断飞向日军。进攻的日军第6联队连续发动的五次进攻尽皆被打了下去,半山腰和山脚下尸骸狼藉,污血染红了白色的山坡。
下午,怒涛雷鸣般的喊杀声依旧响彻云霄,伴随着仍然是雨点般的子弹和手榴弹,但已经没有炮弹再飞下来了。设立在山坡顶部的717团炮兵营在日军飞机和日军炮群的轰击下损失殆尽,表现英勇的炮兵们基本阵亡殉国,数个囤积着炮弹的地下仓库由于完全被日军的炮弹和炸弹给炸翻并引爆,使得山坡地动山摇。但日军的三次进攻仍然没有奏效,硝烟遮天蔽日的白坡山顶上,一面千疮百孔的青天白日旗仍然在猎猎飘扬着。
第一百二十五节血战信阳(5)()
九月四日晚上和九月五日凌晨,被调来协同参战的日军第5旅团第68联队也投入了白坡战役。日军在前半夜和后半夜分别发动了两次夜袭,但仍然被居高临下奋勇还击的守军给打退了下去。
凝望着这座已经面目全非、满目疮痍的小山坡,片山少将倒没有因为战事的失利而暴跳如雷或歇斯底里,而是陷入了空前的震撼和隐隐的不安中。他现在很清楚,这个小山坡上只有中国军队一千来人的守军,但居然顽抗自己一个旅团一天一夜。这支中国军队在背水一战时说爆发出的战斗力让片山少将产生了一个不寒而栗的设想:假如中国的几百万军队都如此勇猛顽强,那么这场战争又会是什么样子?
片山少将并不是那种整天只知道挥舞屠刀、叫嚣大日本帝国天下无敌和天皇万岁的莽夫级军人,他还是很有理智的头脑的。对白坡上这支异常勇猛的中国守军,片山少将在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丝敬意。想了想后,片山少将命令旅团里的汉语翻译,对山坡上的中国军队进行喊话。
回荡在白坡周围的,是日军近乎绝望的喊话:
“白坡的中国守军们,大日本帝国皇军第五旅团对你们英勇作战的精神非常钦佩。我们都是军人,战场上以命相搏不过是各为其主。你们已经为国民政府尽到你们的责任了,皇军出于对你们的尊重,决定网开一面。白坡西南方向的皇军会撤离三个小时,你们可以体面地结束战斗并离开这里,不然,你们继续顽抗下去只会全军覆没。白坡的中国守军们。。。”
山头的一处被炸塌的工事里,潘景洲和冯志军等军官们正疲惫地聚集在一起抽烟,军官们也无不带伤,潘景洲的左手被一颗流弹给打穿了,冯志军的大腿则在几个小时前的夜袭战中被一个日军的刺刀给捅穿。听到日军的喊话后,潘景洲沉默了一下,然后对冯志军道:“老冯,看来我们全团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为了给咱们团留点种子,你马上带着还能动的伤员以及我们团的军旗,赶紧从鬼子让开的那个地方撤离。老冯,重建717团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冯志军心头一震,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团座,我不能走。我不能抛下你们单独逃命,那样我怎么对得起弟兄们?况且,我要是走了,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了。。。”
潘景洲艰难一笑:“大老爷们的,怎么这么矫情?老冯,你要是不走,我们团就真的要全军覆没在者流了。你走了,我们团就还能重建,我们团的希望就还在。你知道你该怎么办。”
“团座。。。”冯志军嗫嚅着嘴唇,泪水簌簌而落。
“行了!别这么婆婆妈妈的!”潘景洲怒不可遏地踹了冯志军一脚,“给老子快滚!”
冯志军抹了一把眼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潘景洲庄重敬礼。
获悉有一小股中国守军从自己让开的道路快速撤离白坡后,深感自己的苦口婆心和宅心仁厚起到效果的片山少将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对方如此识时务自然是件好事。但很快,片山少将就真的恼怒了。因为重新爬上山的日军再次遭到了旋风雪崩般的猛烈打击,杀猪般的嚎叫声中,山坡上弹火依旧,一波波被打死打死的日军再次连滚带爬地摔下山来。
“八嘎!”片山少将勃然大怒,“全体进攻!踏平山炮!”
群魔乱舞般的嗥叫声中,第5旅团的几千日军像蝗虫般从四面八方涌上白坡。
“弟兄们!继续操鬼子的娘啊!”潘景洲声嘶力竭地喊着,疯狂地扔着手榴弹。手榴弹告竭了后,残存的炮兵们将一箱箱的迫击炮弹和步兵炮弹运过来,用地上的石头磕掉尾部引信后掷向日军,或者直接把炮弹推下山滚入日军人群里。炮弹的威力大大超过手榴弹,一团团血雾肉雨在日军人群里不断绽放开,被炸成碎片的太阳旗破布般地混合着碎肉一起飞舞。
“弟兄们!打得好!”潘景洲大喊着。一发日军迫击炮弹呼啸而来,爆炸的气浪将他掀翻在地。尽管被震得眼冒金星,但潘景洲仍然在拼命呼喊着:“弟兄们!继续打!狠狠地打!”
怒吼声持续不断,潘景洲又急忙喊道:“弟兄们!都他妈的节省点弹药!”
士兵们喊道:“团座!我们用的是石头!”
没有了弹药的士兵们奋勇地举起山坡上一块块磨盘大的石块,狠狠地扔下去,砸得爬上来的日军皮开肉绽、头破血流。被石块砸中脑袋的日军扑到在地,变形的钢盔下,花白色的脑浆缓缓地流出来。山坡上杀声震天。
日军的进攻再次被打退了下去。
潘景洲勉强站起身,他知道部队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不但没有了弹药,而且高强度的作战也让士兵们筋疲力尽、饥肠辘辘,随军携带的粮食一部分被吃光,剩下的都被日军的炮火给炸毁了。腹中空空如也的滋味让潘景洲嘴里酸水直冒,浑身像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残余的士兵们也无不由于疲惫和饥饿而两腿发软。刚才的战斗里,官兵们都在消耗着身体内最后的潜能,现在一休息放松下来,不但大汗淋漓,而且排山倒海般的饥饿让官兵们都感到了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