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问集-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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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猛是王庆之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
王庆之的阿爹曾经任吏部侍郎，因此早年王庆之的仕途非常顺利。
他在任京城转运使时，因公事认识了当时还是一名普通黑衣卫的张国猛。
他觉得张国猛是位人才，就赠书给他，劝他多读书：“要是不习天文、地理、兵法、布阵和兵势，终生也只能是一名只知道匹夫之勇的黑衣卫。”
张国猛听了王庆之的劝告，很受激励，就开始努力读起书来。
他倒也没有辜负王庆之的期望，最终在黑衣卫中脱颖而出，屡屡积功升职。
在十多年前，王庆之还是权户部侍郎时，张国猛就已经成了黑衣卫的指挥使。
后来王庆之转任京城府尹，仕途似乎就走到顶了，在这位置上一蹲就是十多年。
而张国猛得到了盛正阳的重用，还是接连升职，三年前被擢升为将军，出任了京营指挥使这个重职，都快赶上王庆之了。
人生的际遇，自然不可捉摸。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机会总是属于有准备的人。
人要是有准备，不一定会有好的机会。但是人要没有准备好，就是机会来了，也就来不及准备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张国猛虽然靠的是自己的努力，但他是记恩的人，一直都非常感激王庆之当年的指点。
王庆之遇刺后，他第一时间就来看望王庆之。
王庆之当时一直在昏迷中，张国猛连续两天来看望他，都只能看上一眼，就被郎中客客气气地送走了。
第三天过来一早过来，王庆之就在书房里坐着，接见了他。
王庆之的左肩臂上包扎着厚厚的绷带，靠着圈椅上铺的绵垫，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张国猛见此，非常欣喜，问候道：“王大人您怎么样了？”
王庆之笑了笑，说道：“睡了两天，倒是比出事时还要精神得多了。这样的意外，多几次也无妨。”
张国猛知道这是王庆之在开玩笑，又问了几句他的伤情，请他多歇息，就站了起来，拱拱手打算离去。
王庆之却是不肯放他走，说道：“猛将兄弟，你要是没有急事的话，还是跟我说说，这案情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总不能把我这个受害者蒙在鼓里吧。”
“猛将兄弟”是王庆之当初见到张国猛时，给他起的外号。也只有王庆之才这样叫他。
现在王庆之这样称呼他，张国猛就是有非常着急的事，也不能走了，诚恳地说道：“王大人，还有什么事情比您的事情要紧啊？我只是担心王大人的身体，因此不敢打扰太久，还是请您多歇息养伤。”
“我没事，我没事。”王庆之摆摆右手，说道，“郎中说了，我所中的毒血及时挤出了，又做了捆扎，所中的毒极为轻微，睡了两天，被灌了些汤药，现在都化解了。就是剩下这些皮肉伤，好得是慢一些，但是没有多大的妨碍，十天半个月后也就好了。你还是跟我说说，这些前来行刺的人，可有什么线索了没有？”
王庆之自己都感到奇怪。他生平谨慎稳重，并没有什么得罪什么人，更是跟人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这次居然就莫名其妙就被人埋伏行刺，这似乎没有什么道理。
有因才有果，可他自己这个果，根本就找不到因。
张国猛听王庆之这样说了，又确实见他气色不错，就又坐了下来，说道：“我去京城兵马指挥司那里打听过了，说昨日的案子已经有些眉目。虽然查不出蒙面黑衣人的身份，但从连弩、长弓和长刀的制式来看，都是些徐国的军器。京城兵马指挥司因此断定，这些蒙面黑衣人是徐国军方派出的杀手。”
王庆之想了一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张国猛，问道：“这是丁伟洪说的？”
张国猛正坐在王庆之对面，拿了块点心在吃着，说道：“是丁伟洪说的。昨天晚上他告诉我，京城兵马指挥司就打算这样结案。本来我昨天晚上就想过来告诉您的，但担心您还没有醒，就没有过来。今天一早赶过来，见到王大人您身体好了。真是上天保佑。”
“你早餐都没有吃吧？”王庆之见张国猛开始拿东西吃，就笑了笑，又摇摇头，“丁伟洪这家伙说话历来不靠谱。”
第103章 此地非常地（）
“嗯，我还没吃早餐就过来了。”张国猛点点头，认同王庆之的话，“丁伟洪这家伙说话是不靠谱。”
然后他喝了一口茶，伸了伸脖子，把口中的点心吞下去，又说道：“但他还是挺会当官的。他这样结案，其实是有道理的。对上上下下都能交待，是最有利的。据丁伟洪说，大司律和国主都认可了这个结论。”
王庆之当然不相信京城兵马指挥司的这个结论，说道：“这样结案是干净利落，但是细细一推敲，就能发现不少不合常理之处。”
张国猛又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说道：“王大人认为哪些地方不合理呢？”
王庆之缓缓地说道：“这些刺客既然要蒙上面，就是怕被人认出来。但是他们却又是堂而皇之地使用徐国的军器，按理来说，他们就不应该是徐国人。再说了，我跟徐国人毫无瓜葛，他们要是想来刺杀我大宗国的官员，我也不算是个合适的目标，因此徐国一定不会这么做。”
张国猛叹了一口气，说道：“大人说得有理。说这些蒙面黑衣人是徐国军方派出的杀手，是京城兵马指挥司推断的结论。但是，没有办法，因为那些蒙面黑衣人全死了，没有更多的线索。”
王庆之一愣，皱了皱眉头，又问道：“那些蒙面黑衣人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或者，一个都没有救活？”
他当时喊完“留下活口”后就晕过去了，之后京城兵马指挥司很快就接手了这个案子，他并不知道他晕过去后的情形。
就连他当时在场的女儿王梦瑶也不知道。
王梦瑶出身高门世家，年岁不算小了，但还是一个不是很能处事的大小姐，当时就有点蒙，只顾着担心她阿爹的伤势，同时也因为秋汐的风采而心旌摇动，其他什么的都没有注意。
因此王庆之从他女儿那里什么都没有问到。
张国猛点点头，他确实是肚子饿了，又拿起一块点心吃起来，边吃边说道：“听京城兵马指挥司说，从现场勘察来看，刺客有长弓手四名，连弩手八名，长刀忍者二十四名，不是被一刀砍死，就是被一箭戳死。不是正中要害，就是砍掉头颅，当场就死透了。”
王庆之皱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活口的话，这就难查了。”
张国猛边吃点心边回答道：“嗯。这帮人明显是老手，也不知道是怎样潜入京城的，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又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说真的，同时杀死这么多人本来就够厉害了，这样一击毙命更是厉害，这邱乡江和宋大财的身手真是惊人。”
王庆之当时虽然头晕眼花，但在车厢的缝隙中看出去，对见到的一幕印象极为深刻，点头说道：“那宋大财倒是罢了，可是那邱乡江的身手，实在令人震惊，只怕是我生平仅见的高手。”
王庆之赞叹了一会邱乡江的身手，又抬起头来问张国猛道：“对了，不知道那邱乡江和宋大财两人的身份和来历，你有没有查出来？”
“邱乡江”和“宋大财”这两个名字，他是从王梦瑶那里问到的。
王梦瑶对其他的事情稀里糊涂的，但是对“邱乡江”和“宋大财”这两个名字倒是记得非常的牢。
张国猛把最后一块点心放到口中，嚼了嚼，吞下了下去，说道：“我去查过了，那宋大财来自于循州城的一个叫桂子坑村的小地方，是一名来京城应试的仕职候选者。邱乡江是他请来的陪读。”
王庆之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又叹道：“可见青萍之末，草莽之间，处处隐藏着英才啊。这小小的一个地方出来的一名小小的陪读，竟然有如此惊世骇俗的身手。”
张国猛笑了笑，随口说道：“王大人可能有所不知道。这桂子坑村，是在紫金城的天荒地，虽然默默无闻，不见典籍记载。但是很巧，我关注过这个地方，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啊。”
王庆之一愣，问道：“说来听听？”
张国猛所知道关于天荒地的事千头万绪，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理出了一个开头出来：“我第一次关注这个地方，是注意到国主曾经在这个地方呆过，后来他却是有意无意间都力图避免谈到这个地方，这就让我生了些疑心。当然，后来国主成了国主，我见他的次数也少了。”
当年张国猛会被王庆之看重，就是因为他勇猛中不失精细，一般人注意不到的细节，他都能注意到。
虽然张国猛和国主刘伯仲都属于盛正阳的人，但是他跟刘伯仲并不是很融洽，因此他注意到了许多有关刘伯仲的细节。
相反的，在他还是一名黑衣卫时，就跟当时在宰相李麻手下的刘伯仲有些矛盾。
而张国猛成为黑衣卫的指挥使后，和身为盛正阳长史的刘伯仲的接触就更多。这些年过来了，他们间的关系也没有多少缓和。
这正是所谓的，最了解一个人的人，往往就是他的对头。
当然了，朋友也是其中之一。
王庆之当然知道张国猛跟刘伯仲的不对路。
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刘伯仲都已经是国主了，当然不好说什么。
张国猛继续说道：“现在的察征使田英，跟国主的关系，非同一般。她故乡就是这个天荒地，跟宋大财一样，也是桂子坑村。有意思的是，她一直以来也是力图避免谈到这个地方。”
王庆之从张国猛的话中听到一个意外的情况，不由地问道：“田英跟国主的关系非同一般？”
还不等张国猛回答，王庆之又自己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当我没有问过。你还是继续说吧。他们都不愿意提到天荒地，这样也不能说明这个地方有什么异样。”
张国猛明白王庆之的心思，点点头说道：“天荒地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去年，盛老派出裴大师去寻找上古遗迹和一种古怪的石头，去的就是天荒地。”
第104章 一一非常才（）
听了张国猛的话，王庆之想了想，裴大师赫赫有名，他当然是知道的，就说道：“你说的是在天荒地矿难死掉的裴大师？原来去年那个闹出点事情来的天荒地矿难就是这个地方啊。”
天荒地矿引发的事情，一般人都知道。
毕竟闹到虞部侍郎严鼎畏罪自杀，不是一件小事。
但是人们的注意力都是有选择性的，往往关注的都是“虞部侍郎”、“畏罪自杀”和“矿难”这些非同小可的字眼，不会去关注“天荒地”这个小小的地名。
但是张国猛却是首先关注到了“天荒地”这个小小的地名，这倒不是他心思缜密。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外甥就是死在那里的，至今尸骨无寻。公报上说，这矿难是因为天荒地矿的主管们的渎职和矿工们的违规操作所酿成的大祸。实际上内部的结论是，这是徐国奸细做的好事。”
他的外甥，就是那个被盛正阳派去护卫特使的袁校尉。
王庆之沉默了一会，安慰了张国猛两句，然后说道：“这徐国人竟然跑到这个地方去搞破坏，这大有可疑之处，难道说明这个地方应该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话刚说完，自己就觉得有问题了：“咦。怎么又是徐国人做的？”
天荒地矿难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是徐国人做的，而他遇刺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也是徐国人做的。
难道徐国人就是那么莫名其妙，专门在大宗国里做莫名其妙的事情？
张国猛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有些蹊跷。但就这刺杀案来说，京城兵马指挥司的猜测，还算是有依据的，没法驳斥，毕竟现场留下了兵器和服饰。近几年来，徐国边界并不太平，我大宗国暗中探得徐国正在福港大批集结，而在国内，徐国的探子和刺客又是数量极多。”
王庆之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如此，但就这案子来说，毕竟还是非常蹊跷的。”
张国猛说道：“您不在军方，所以没有听说，其实还有更蹊跷的事情。南大行营两个月前曾经在虔州城发现了敌踪，一队虔州城捕快死于敌手，后来却是再也查不到影踪了，最终成了个悬案。可惜这些蒙面黑衣人都死光了，所以也就无从得知他们跟在虔州城杀死捕快的那些敌军有没有关系。”
王庆之微微一怔，说道：“这确实更莫名其妙了，他们杀这些捕快干什么？似乎他们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似的，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