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箭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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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啸,这仇……怎么报?”见梁啸犹豫,荼牛儿低声问道。
梁啸正准备摇头,转念一想,又停住了。他眨了眨眼睛:“这事吧……得从长计议,想个万全之策。整死他简单,可为了这种人渣,把我们自己搭进去,那就不合算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梁啸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荼牛儿的脸色,随时准备改口。
“阿啸,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呢。”荼牛儿兴奋的一拍手掌。“不过我喜欢你这阴损劲儿。阿啸,我听你的,你说怎么搞,我就怎么搞。不整得他后悔生出来,我们兄弟就不在这一带混了。”
梁啸的嘴角抽了抽,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他本来是想施个缓兵之计的,现在却被荼牛儿理解成要做就做绝。这根本是两个方向嘛,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做那么坏的事。
不行,不能再跟这家伙混下去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一定是被他带坏的,以后要和他保持距离。
梁啸借口身体不舒服,连鸡都没吃一口,就独自回了城。荼牛儿看着烤得半熟的鸡直流口水,倒也没有注意太多。梁啸一边后悔那只鸡喂了狗,一边想着怎么回家和老娘交待,不知不觉的就回到了家门口。
还没进门,梁啸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里正王奉世,一个是在城外碰到的赭衣囚犯。
梁啸连忙赶了过去。这个瘸子太狡猾,自家老娘又是个望子成龙的,别被他两句一忽悠就晕了。
“嘿,嘿,怎么回事?”梁啸说着,挤进了门。
“啸儿,你回来啦。”梁媌站在院中,正和王奉世说着什么,看到梁啸回来,立刻露出笑容,把梁啸拉到身边,指着那赭衣囚徒说道:“桓君,这是我儿梁啸。啸儿,快见过桓君,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
“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梁啸警惕的看着囚徒,把老娘梁媌掩到自己身后。他又看了一眼里正王奉世。“我说王伯,你这可有点不对啊,怎么把囚徒领到我们家来了,看我家孤儿寡母的好欺负?”
王奉世瞪了梁啸一眼。他是里正,相当于后世的居民委员会主任,权力甚至更大,里中有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梁啸这种还没成年的混混,他更不当回事。
他冷笑一声:“你家?真要论起来,这是桓君的家才对,借你们住了这些年,还没向你们收房租呢。你小子不谢我也就罢了,还敢跟我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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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囚徒()
梁啸大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勇气,同样报以冷笑。
“王伯,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倒要问问这位桓君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们母子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怎么从来没见过他。看他这身衣服,应该是刚刚释放的囚徒,敢问他犯的又是什么罪,又是怎么释放的。你说这里原来是他家,他有房契吗,能不能拿来看看?”
王奉世大奇,转头看向梁媌。“梁家夫人,你家小把戏出息啦,居然敢跟我论理,而且说得头头是道。怎么的,我让你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没积下德,反而积下怨了?”
梁媌连忙道歉。“王伯,你别和小把戏治气。啸儿前两天病了一场,脑子有些糊涂,昨个还请楚婆婆来叫了魂,你也是亲眼看到的。你就当他放屁,别和他计较。”
“我倒是不是想和他计较,不过,他要是出去胡说八道,我这罪名可就大了。”王奉世斜睨了梁啸一眼,哼了一声,拖长了声音。“这么多年了,你们母子一直没有落藉受田,眼看着他也大了,再不落藉,好多事都没法办,我也很为难啊。”
梁媌听了,更加紧张,连连赔罪。梁啸皱了皱眉,却从王奉世话中听出了几分端倪,心中更加笃定了。
他轻笑一声:“王伯,户口增加是好事,不管是国相还是县令,恐怕都不会不让我们母子落藉。我担心的倒是他问起我们为什么十几年都没落藉,王伯不太好交待吧?”
梁啸虽然算不上什么专家,却也知道对于汉代的官府来说,户口增加是一项政绩,谁也不会阻拦百姓落藉。梁家母子到广陵这么多年没落藉,一直做为黑户存在,对官府来说,就是一笔税收的流失。作为里正,王奉世绝对有责任。
再往深里想,王奉世与梁家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收留梁家母子,还帮他们隐瞒户籍?自然是收了好处。梁媌是织锦好手,她织的锦全部低价卖给丁家,她只赚了个生活费,而丁家却拿了大头。丁家不可能不从中分一部分给王奉世。
如果没有这样的利益关系在里面,王奉世会发这样的善心?
所以,与其说梁家母子怕落藉,不如说王奉世怕他们落藉。梁媌希望梁啸成年后为吏入仕,就必须先落藉,王奉世不愿意多这个事,借这个机会来堵梁媌的口,顺便再勒索一点钱财。
王奉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对他来说,梁家孤儿寡母,又是外来流民,靠他才在广陵立足,还不是随他捏?没想到梁啸这个一向浑不吝的少年居然对这里面的逻辑一清二楚,根本没上他当。
一时间,他有些骑虎难下,不知如何应付。有心要争,又怕梁啸真的破罐子破摔,真把事情闹大,这小子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有心要退一步,却又放不下面子。
就在这时,那个囚徒说道:“我本是吴国之臣,因为附从吴王而得罪,今天刚受了恩诏,赦免为民。你说得也没错,这里的确不是我家,而是我一个朋友的宅子。你们母子并不是房主,我没说错吧?”
梁啸看了看母亲梁媌。这些事他并不清楚,得问母亲才行。梁媌连连点头,以证不虚。
梁啸忍不住一声悲叹。他原本以为自家只是穷一点而已,现在才明白,他们不是穷,而是很穷。不仅穷,还是黑户,连这住了十几年的房子都不是自已的。
王奉世顿时精神起来,眼神也变得严厉无比。
囚徒摆了摆手,阻止了王奉世。“这样吧,我孤身一人,也用不了多大地方,你们随便腾一间屋子给我就可以。我们做一段时间邻居,等我找到新住处,我就搬走。如何?”
梁啸听了,倒也没什么意见。人穷志短,人家不赶他们走就已经不错了,他也不能太过份。只是这囚徒虽然瘸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气势却不弱,同居一个屋檐下,以后难免会有冲突。
“怎么,你还怕我一个残废?”囚徒似乎看破了梁啸的担心,似笑非笑的说道:“刚才在城外,你可不是这样的。”
“你们……”王奉世和梁媌都有些诧异。搞了半天,原来他们认识啊。
“哦,我们在城外见过一面。”囚徒淡淡一笑,对王奉世摆了摆手。“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忙你的去吧,有什么事,我自会去找你。”
王奉世唯唯诺诺的应了,躬身施了一礼,又将梁媌叫到一旁,关照了几句,这才走了。
囚徒上下打量了梁啸一眼,伸出手:“能让你看看你的弩吗?”
梁啸迟疑了片刻,将一直拿在手上的弩递了过去,却没给他箭矢。
囚徒也不在乎,端起弩,瞄了瞄,叹了一口气,瞬间有些失神。过了片刻,他自失的一笑,将弩还给无忌。“盗过墓?”
“你不要乱说!”梁啸有些紧张的看看四周,特别是看了一眼母亲。以前的他不在乎,现在的他却不想让母亲知道他过去的劣迹。
“这是吴国所制的兵器,而且是陪葬之物,若非盗墓所得,是不会出现在你手中的。”囚徒笑笑,又道:“你不识字么,没看到上面的铭文?”
梁啸拿起弩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几个篆字,不过还是不认识。
“如果不想我去告发你,就给我准备一顿好吃的吧。”囚徒微微一笑:“也不用太丰盛,有鸡有酒就行,我吃了十几年牢饭,一下子吃得太好,肠胃可能不太习惯。”
囚徒说着,向堂上走去,慢条斯理的坐下,拍了拍瘸腿,戏谑的打量着梁啸:“是不是后悔刚才在城外的时候,没直接把我推到江里去?”
梁啸眼珠一转:“没关系,现在还有机会。”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弩拉上弦,又取出一只弩箭放在箭槽中。“我习弩时间不长,箭术一般,你要小心些,也许一不小心会射到你。”
囚徒一动不动,静静的打量着梁啸。
梁啸慢慢的举起弩,对准囚徒的咽喉,眉毛慢慢的耸起,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恶人。只有如此,才能给这个囚徒一个下马威,让他认识谁是这里的主人。
两人一个坐在堂上,一个站在院中,相隔不到十步,谁也不动,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过了一会儿,梁啸觉得手臂有些酸,手中的弩开始摇晃起来。可是他却不肯让步,咬牙坚持着。
囚徒忽然笑了起来:“可惜了这一对猿臂,居然连这么短的时间都支撑不住,真是浪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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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最好的时代()
梁啸恼羞成怒。“你别说大话,你试试看,说不定时间还没我长呢。”
囚徒一声不吭,单手举起手中的木杖,指向梁啸。
梁啸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仿佛囚徒手中举的不是一枝木杖,而是一具杀气腾腾的强弩。
囚徒淡淡的说道:“勇气可嘉,实力太差,难登大雅之堂。”
梁啸再迟钝,也知道遇到高手了。别看自己手里端着弩,人家手里只有一根木棍,还是个瘸子,真要动起手来,谁生谁死还真说不定。
光棍不吃眼前亏,梁啸收起弩,拱拱手。“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卖弄于方家,还请桓君恕罪。”
囚徒放下了木棍,轻轻拍打着自己的伤腿。“你比那个傻小子机灵。”
梁啸一愣,随即明白了。荼牛儿拿着他的弩从西郊走来,囚徒也是从西面过来,肯定看到过这具弩。
“桓君好眼力。”梁啸半真半假的赞了一声。
“当然,欲窥射术之妙,不仅要有臂力,还要有眼力。百步之外,人面如豆,如果没有过人的眼力,如何能做到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梁啸将信将疑。他对百步穿杨这种事一向持保留意见。正如这个囚徒桓君所说,百步之外,人的头部看起来和一颗豆子差不多大,就连看都看不清,怎么可能射中,而且还百发百中。
“能否做到百步穿杨,一要看是不是有这个天赋,二要看是不是训练得法,两者不可缺其一。”囚徒瞥了梁啸一眼。“你不要想太多了,古往今来,真正能做到百步穿杨的人屈指可数。”
梁啸眼珠一转:“那桓君能做到百步穿杨么?”
“不能。”囚徒不假思索的摇摇头。“我的目力虽然不错,却没有百步穿杨的天赋。”
梁啸嘴角微挑,追问道:“那桓君能做到什么?”
囚徒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知道最高明的箭术有几种么?”
梁啸摇摇头。他的确不知道。前一世,他对箭术一无所知,这一世,他也知道得有限,只是凭着天赋好,比一般人射得好一些罢了,离百步穿杨这样的神技太远。
“射乃六艺之一,文以观德,武以安邦。古有五射:曰白矢,曰参连,曰剡注,曰襄尺,曰井仪,以礼仪为重。今则有引强、佽飞、迹射、射声,以实效为重。”
梁啸听得津津有味,囚徒却不往下说了,盯着梁啸说道:“你随母姓,你父亲是谁?”
梁啸眨眨眼睛,摇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听我阿母说过。”
囚徒沉吟片刻,忽然说道:“我累了。”
梁啸虽然遗憾,却也看出囚徒不肯再说,只得怏怏的点了点头。本事是人家的,他想学,也得看人家愿意教才行。人家不肯,他也不能强迫。好在住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以后还有机会。
梁啸心里存了学艺之念,态度也转了一个大弯。他和母亲商量了一下,宰了一只鸡,又去沽了些酒,做了一大锅米饭,请囚徒饱餐了一顿。囚徒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一顿猛吃,一个人就将一只鸡吃了,连点汤都没给梁啸留,一大锅香喷喷的米饭,他一个人干掉大半锅,只剩了一点锅底给梁家母子。
囚徒酒足饭饱,自去休息。梁啸看着残羹冷炙,想了想,站了起来,拿起弩。
“阿母,你先吃,我出去一下。”
“你干什么去?”
“我去射几条鱼。”梁啸笑笑:“你准备好柴和水,我天黑前回来,煮一锅鱼羹,吃个饱。”
汉代普通百姓一天吃两顿,上午这顿叫朝食,通常在卯辰之间,也就是上午八九点,下午这顿叫暮食,通常在申酉时,也就是下午三五点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