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君怀归日-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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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前钦天监送来密信,李青臣上月夜入父皇承乾殿密报——锦柒为紫薇运太阴星;前日本殿又收到边关密报,西车、乌牢隐有和我玄央和亲意向;今日太傅送来的名单上,京中多方势力足以和我分庭抗礼……尤其是那个景王。”太子语音顿了顿,虽是笑着,眼中却幽深一片,“锦柒不和亲,她自然和景王站在一边。锦柒和亲,贵为别国之母的她,到时难道不会给本殿的霸业之路添阻碍?”
转过身望着身后的老者,周锦成声音低沉:“事到如今,太傅,您真的还准备劝我韬光养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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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一枚黑子轻落在棋盘正中。
本来悠闲的棋士面色为之一变,坐直了死死盯住那枚黑子苦思,额上很快渗出了细汗。
景王并不催促,只是将手中握着的其余黑子放回棋篓。
半响,棋士长叹一口气,拱手认输:“殿下棋高一着,臣甘拜下风。”
“吴家世代国手辈出,论棋艺本殿比不上你,”景王全无欣喜之色,话语间更现冰寒,“只是有些壮士断腕的舍得罢了。”
吴逸收了棋盘,方才劝慰道:“殿下也不必忧虑过甚,说到底,还是天命难违。”
景王垂目,复睁眼时,眼中已冷寒入骨:“钦天监那边,太子的人查出来没有?”
“查出来了,是青臣大人身边的老人,在钦天监足足当了十年的差,所以才一直没查出来。殿下想怎么处置他?”
“不必处置了,让仇五言暗中看住他。以后他给太子传什么消息,都让仇五言传一份一样的过来。”
虽然周锦景很想将走漏锦柒消息的人碎尸万段,但留一个明中的奸细,比暗中错综的蛰伏要利己的多。
“殿下英明。”
“嗯。”景王不软不硬的应一句。
“叩叩。”暖阁外有人敲门,吴逸识趣的行礼,从房中暗门离开。
“进。”
门外人应声而入,看一眼波澜不惊的景王,道:“殿下,事办成了。”
“好。礼部侍郎那边,你择日帮我送份谢礼过去。”
“是。”
“辛苦了。”
“殿下救命恩,小人没齿难忘。”那人转身离去,毫不多言。
室中再次归于沉寂。
周锦景又稍作一会儿,起身推开窗,窗外夕阳正好。脚下鳞次栉比的房屋,挂上暖光一路铺至目极的尽头,像极了金銮殿前那条汉白玉的康平大道。
他负手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努力压下胸腔中不断翻涌的自厌,关上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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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不了一刻,红尘紫陌就会打春熙巷一寸寸探出来。
月亮还羞答答的藏在轻巧薄云后。
时莺馆的姑娘们可大方多了,莺声燕语的把彩灯在馆门处挂好。
各式的光把日夜分隔开,也把馆内的醒和醉分隔开。
“娇奴姐姐,鸨妈妈在内馆急着找你去呢!”名唤青果的小姑娘娇俏俏的跑出来,拉拉正指挥着姑娘们布置馆阁的忙人。
“哎哟。”娇奴叹一声,看一眼略显杂乱的众人,道:“非这会儿吗?”
青果是新来的,答的怯生生:“鸨妈妈急得很。”
“行,你去吧,我就过去。”娇奴没奈何点点头,抬手拉过一边的副手,耳语几句,匆匆走进内馆。
“鸨妈妈。”娇奴推开雕花门,顾不得喘匀气息,“什么事呀?”
“好姑娘~”花招的声音甜的腻人,“上次你把我托人从塞北带来的肉干放哪儿了?”
“哎呦,我的鸨妈妈。”娇奴跺个脚表示心中愤懑,三两步走到一个柳木柜前,拉开屉子,从中掏出个油布小袋,“这不在这儿嘛。”
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的花招接过来,顿时喜盈盈的,“行了,你忙去吧。”
“哦。”娇奴领了逐客令,匆匆带好门,又往前馆走。
过回廊时,她向后望了一眼,回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鸨妈妈这一月一回的,到底是要招待什么客人呐?每次都乐的颠了。
疑惑只停留了一瞬间,前院隐约的喧闹唤回了娇奴的思绪。
“开馆了。”
她低喃一句,脸上浮起个勾人的笑,烟视媚行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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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今日心情好,没让花招等太久。
“扑棱棱——”一个影子破空而来,停在她窗前。
“毛毛~”花招看那影子一眼,伸出手臂示意它过来。
落在窗前的雪雕,眨眨金色的眼睛,很给面子的跳到桌上,抖了抖漂亮的羽毛。
“真乖~”花招伸出染了丹蔻的手指,抓了抓毛毛脖子下的短毛,在后者受用的呼噜声中,她柔声问:“萧楚给我的信呢?”
毛毛转个身,亮出左腿,上面赫然绑了个拇指粗细的竹筒。花招高兴异常的解下那个竹筒,顺手取一块肉干递给雪雕。
“咯~”雪雕惊喜的叫一声,用喙叼过,右爪按着肉干在桌上,“哔哔吧吧”吃的津津有味儿。
花招展开纸轴读信,上面的字还是有点丑,一看就知道又出自萧楚左手。不过比起前两月,已经工整许多。
信的内容还是老样子,大段的风花雪月哄得见惯风月的人心花怒放,之后接了几句关键的、关于……叶仲卿的事。
信不算短,但也终究被读完。
“就会给我找麻烦。”花招埋怨一句,又丢一块肉干给一旁期盼已久的扁毛鸟,铺开精心熏过的花笺写回信。
毛毛吃完三肉干,任由花招比来时重的思念绑在腿上,“扑棱棱”展翅飞上归程。
“冤家。”花招支颐目送,看不见雪雕了,才小声念叨一句。
她起身,准备收拾一下,去前馆露个面。
“扑棱棱——”又一个黑影划开夜晚,落在她窗前。
鸨妈妈扭头看一眼端站在窗边的白鸮,招手把它接过来,“哟,白无定消息还蛮灵通的嘛,前两天红玉才放出来,今天就有信儿了。”
白鸮歪了歪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第51章 人生八苦()
“咔咔。”
锦柒一早,就听见有人在敲他东阁的窗户,她推开窗,叶仲卿刷一下就跳了进来。
“放着正门不走,就那么喜欢跳窗?”
“那边好多匠人修东西呢,况且走正门还要绕好大一圈。”叶仲卿歪到桌边,自觉地倒了杯茶给自己,“好久没翻墙,现在好了自然要翻个够。”
锦柒听她话说的有趣,道:“哦?你要去哪儿翻个够?”
知道锦柒聪明伶俐……可如今怎么,连调笑她都学会了?
叶仲卿讪笑道:“当然是七七这里啦。”
锦柒笑笑,重新坐在镜前,不再理她。
“七七,我来给你画眉好不好?”镜中人眉眼如画,看的叶仲卿心里痒痒的。
锦柒自镜中看见叶仲卿一脸的期盼,莞尔一笑道:“你会么?画不好是要罚你的。”
“我是何许人,怎么可能画不好?”叶仲卿笑着硬接过笔,点了眉粉,轻轻的捧起锦柒的脸,手指慢慢摩挲过她的眉骨,略一盘算,仔细动手。
锦柒被那双满是柔情的眼睛锁着,突然有些羞涩。叶仲卿却没察觉,扶在锦柒下巴的手沉稳有力,让她只能任由叶仲卿动作。
“好啦。”叶仲卿放下笔打量一下,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她看镜中。
那是一个淡月微云的远山眉。
锦柒一瞬间心里某个地方突然柔软起来,下一瞬她提议道:“叶仲卿,我们出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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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快来快来,你。”叶仲卿自小贩手里买过糖,一脸兴高采烈地放进锦柒手里。
“七七,你看水香花,你一个我一个刚好。”叶仲卿买下春末的意蕴,一个系在锦柒腰间,一个系在自己腰间。
“七七,这个你一定要尝尝!”叶仲卿将还热的糯米糕,小心的吹了两口,喂到锦柒嘴边。
“七七……”
“七七……”
锦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拉住忙得一塌糊涂的叶仲卿,无奈的说:“你拿这么多不累么?”
“不累,锦柒难得出来玩。”叶仲卿答得好似天经地义,“今天一定要让你尽兴。”
锦柒看着叶仲卿,越发觉得她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叶小狗不解,摸摸自己的脸,问:“七七,你笑什么?”
“没什么。”锦柒忍住笑,岔开话题,遥遥指向还远在半山腰的庙宇,“可是这样下去,天黑也到不了龙岩寺。”她顿一顿,脸微红小声道:“况且,我似乎已经饱了。”
叶仲卿看看天色,又看看锦柒。
出门到现在,大大小小的点心,锦柒的确也吃了十几种了。
她顺手粘下锦柒嘴角边粘的芝麻,笑着耸耸肩,“那余下的,就下次吧”。
“好。”锦柒笑答。
下次,美好的一个词。
走了半天,幽深的庙宇还没出现。
“为什么一定要来龙岩寺?”叶仲卿不舍得锦柒走那么多路,而且明明城中也有很多寺庙、道观,何必跑得这么远?
“龙岩寺的无相禅师是我母妃的旧识,很有神通的。”锦柒喘一口气,提起裙摆拾阶而上,“我想替你求个平安”。
叶仲卿心中一暖,走上前握住锦柒的手,嘴上却道:“我的命硬着呢,无须担心”。
锦柒看她一眼,不再言语,反手牵起叶仲卿继续走。
叶仲卿盯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在锦柒看不见的角度,咧开嘴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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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施主,可是来找无相禅师的?”
两人方走近大殿,就有一小沙弥等在一旁。
锦柒颔首。
“师父说今日有贵客,请随我来。”小沙弥合十行礼,带着两人向寺院后面走去。
叶仲卿跟在锦柒身边,微微皱眉——要不是江湖客惯用的挟客伎俩,就是这无相禅师是有真学识的。
穿过一道柴门,便来到了一个窄小的院子。
一个胖胖的僧人正坐在院中喝茶,见锦柒来了,倒了两杯茶示意两人坐下,道:“殿下,别来无恙?”
锦柒拉一下叶仲卿袖子,让她坐下,道:“谢禅师关心,锦柒一切都好。”
那禅师点头不语,继而缓缓打量着叶仲卿,半响开口问道:“可知你一生如何?”
叶仲卿一笑,不紧不慢的开口:“一生征战,封王拜相。”
“那还往这混世里走?”
“人生在世,生即赴死,韶华白首,不过百年。”叶仲卿风轻云淡的看一眼无相禅师,“十丈红尘,不如随心。”
无相目中一亮,合十道:“施主颇具慧根,倒是老衲拘泥了”。
“禅师谬赞了,在下不过俗人一个,渡不得众生也渡不得己”。
无相禅师一笑,不再言语。
锦柒开口:“禅师,其实今日锦柒有事相求”。
“她的平安,只有你能保。”无相说着,指了指签筒,示意锦柒和叶仲卿各抽一只。
“我?”锦柒诧异。
无相接了两人手中的签,细看签语,不由摇首叹息,“孽缘,你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数”。
锦柒闻玉蹙眉,劫数?
叶仲卿伸出温暖的手,安慰似得轻轻拍了拍锦柒,微笑着示意她别担心。
无相禅师见二人如此举动,又是一声叹息,对锦柒道:“你本命中注定孤寡,但她命中却注定要护你一生。”他将两只竹签放在桌上,示意两人看,“偏巧这又是一对姻缘签。”
叶仲卿原本已望着桌上的小茶宠心不在焉,听到“姻缘”二字,心念一动,忙问:“敢问禅师,姻缘签又如何?”
“虽是命中注定,天赐的缘分,但是……”
“既是命中注定,禅师但说无妨。”叶仲卿坦然。
“必历人生八苦。”
人生八苦,即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一震。
锦柒望着叶仲卿的侧脸,不由忧心的想:这个一直护着她的人,最后会和她走到彼此伤害的境地么?若是真到了那种境地,她们又该怎么办呢?
叶仲卿只是晃了一瞬的神,察觉到锦柒的怅然,她握紧了她的手,粲然一笑,笑容里满是让人安心的力量。
“若依神明之言,世间可有真正的快乐?”叶仲卿轻笑,什么天命,都是胡说,“成坏往空,世事无常,婆娑世界莫非一切是苦罢了。既然如此……”
叶仲卿紧紧握住锦柒的手,不等她躲开,“相遇如此,我不放手。”
无相禅师良久不语,许久叹道:“痴儿,何苦痴缠?”
叶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