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煞-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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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春草瞧见程颐并未上桌,而是立在一旁,她便也站在景珏身边伺候。
景珏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程颐,扬声唤店家来。
“再备一桌饭菜。”景珏道。
另一桌饭菜备在外间,早上打尖的食客少,店家很快便准备好了。
“你去外头吃。”景珏看着程颐道。
程颐略作犹豫,便躬身退了下去。
宁春草立在景珏身边,拿起筷子准备为他布菜之时,景珏却是握住她的手,让她在桌边坐了下来。
“行走在外,不拘礼节。”
他说完,便不再开口,伸手夹了几个她够不着的菜放在她面前盘中。
景瑢瞪眼,皱了皱眉,又狠狠瞥了宁春草几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碍于景珏的态度,又不敢开口。
一顿早饭,倒是吃的沉默且沉闷。
用罢了早饭,程颐起身来到里间,“爷,再往前走,去往青城山,乃是有两条路。一条途经凤州,一条走岐州。凤州那条路最近,但山路崎岖,颇为不好走。岐州虽需要绕远,但却是地势平坦,更为好走些。”
这会儿自然是请示景珏,等着景珏开口的。
宁春草的嘴却像是没过脑子一般,直接说道:“走岐州吧。”
屋里剩下的三人都瞪眼看着她。
她是唯一的女子,且是景珏的妾室,谁开口,这会儿也轮不到她开口啊。可她不但开口了,还将话说得这般不委婉,直接将路都指明了。岂不是不给景珏留面子么。
“别仗着世子爷宠你,你就看不清自己了。爷们儿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么?”景瑢翻了个白眼。瞪着宁春草。
宁春草微微皱眉,她也奇怪,自己怎么就忽而开口,说要走岐州了?
其实她心里也还在犹豫呢。凤州虽然路不好走,可毕竟是近不是么?她都还未考虑好,思量周到的选择,怎么就忽然脱口而出了呢?
“是你想走岐州,还是直觉想走岐州?”景珏并未斥骂她,倒是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问道。
他似乎是看到了她脸上的迷茫和诧异,又似乎是揣测到了什么。
宁春草经他这么一问,也恍惚回过神来,“是直觉吧……”
“直觉让你避开凤州?”景珏又问她,面上一点玩笑的表情都没有,神色无比认真。
宁春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吧?”
“那就走凤州。”景珏转过脸对程颐说道。
第74章 可有相似?()
不禁景瑢愣住,程颐也是微微一愣。
行了这几日,景珏对他这小妾的恩宠包容,他们自然深有体会。
怎么这会儿倒是非要逆着她来了?两人闹什么矛盾了?刚才还一个桌儿吃饭呢?
宁春草倒是将眉头皱的紧紧的,“爷这是什么意思?爷不想避开什么?想遇见什么?”
景珏勾了勾嘴角,“不试试。怎么知道会遇见什么?”
宁春草看着他,他也看着宁春草,四目相对,她眼中略有忐忑不安。他眼眸幽暗深邃。
景瑢在一旁猛咳了一声,“走凤州就走凤州,道路崎岖点怕什么?不是近么?还是走近的好!妇人家的。没事儿少说话,也不看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没有?”
他说完,见景珏已经起身,向外走去。连忙也跟着站起,还十分得意的看了宁春草一眼,路过宁春草身边之时,还轻哼道:“别以为世子爷事事都会听你的,不过是纵容你,还真的蹬鼻子上脸了?”
说完。背着手往前走去。
宁春草没有理会他,上楼收拾好了行礼,程颐也已经套好了马车。
将行礼装上车,他们便又上路了。
原本急急忙忙奔出京城的时候,还担心晏侧妃会派人追来,将景珏抓回去。可如今竟一波追赶的人也没遇见,好似他们只是几个无聊小孩儿,在大人眼皮子底下闹着玩儿一般。
宁春草撇撇嘴,爬上了马车。
景珏在车上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轻轻摇晃,摇晃中,他脸上冷毅的线条似乎都变得模糊而柔软起来。
宁春草不由轻轻开口,“昨晚我的梦。世子爷还记得么?”
好似睡着一般的景珏猛然睁开眼睛,“后来又做梦了么?”
宁春草摇头。“带了天珠项链后就没有了。”
景珏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宁春草却还是心头难安,“爷说,那梦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走凤州,会遇见梦中的情形么?会有危险么?”
景珏眼睛未睁,勾着嘴角,语气带着漫不经心道:“你说呢?”
宁春草迟疑了片刻,“婢妾不知道啊?”
景珏点头,“嗯。”
嗯?嗯什么?
宁春草瞪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一直紧闭着眼眸,在矮脚榻上躺的安安稳稳,一点再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她靠近了看他,这才发现他呼吸绵长而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睡着了?
心真大啊!
宁春草无奈翻了个白眼,起身坐到窗边,伸手挑开车窗帘子,向外眺望。
马车行了大半日,他们起的很早,过了晌午,似乎就已经进入了凤州境内。
凤州地势崎岖不平,且有更好走的岐州可以绕路。过往的商人镖行,一般都会绕路到岐州,凤州的路就荒凉的多了。
走上一两个时辰,也瞧不见一个人影。
无边无际的荒野山地,只能听得见他们一行嘚嘚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回荡在山林间,似乎也回荡在宁春草的心里。
她心头那种莫名的不安越聚越多,随着马车不断向前,不安浓郁的像是化不开的浓墨一般。
马车外不知景瑢同程颐聊到了什么。
只见骑在马上的景瑢脸色变的很难看,他的马速也停了下来,兜马又向马车靠近几分,试探的唤道:“世子爷,世子爷?咱们掉头回去吧?这凤州看起来,荒凉的很,很吓人呢!”
睡着的景珏没有理会他。
宁春草倒是十分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原来您也会怕啊?不是在客栈里头嚣张的时候了?”
景瑢白了宁春草一眼,“我同世子爷说话,你插什么嘴!”
宁春草哼笑一声,目光越过他,落在远处连绵的山坡上。努力的回忆着梦中的情形,和如今眼看到的情形是否有相似。
“世子爷,你起来看看……”景瑢正喊着。
马车却倏尔停了下来。
矮脚榻上正睡着的景珏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幽暗的眼眸之中像是藏了宝石一般光亮,猛的睁开眼来,“怎么了?”
语气未有慌张,反而带着几分期待。
车内,车外的人听着他的话音,都有些诧异。
“世子爷,前头情形似乎不太对。”程颐稳稳当当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进来。
“怎么不太对?”景珏眯了眯眼,勾着嘴角问道。
程颐沉默片刻,像是侧耳细听了什么,摇摇头,“直觉吧,属下觉得前头似有埋伏。”
景珏闻言,呵呵笑了起来,“如今一出了门,一个两个都开始有直觉了?都能预知未发生之事了?厉害厉害!”
他这话,怎么听怎么透着讽刺。
宁春草撇撇嘴没说话。
程颐的声音依旧稳稳当当的,“那世子爷还往前走么?”
景瑢连忙摇头,“不走了不走了,咱们还是回去走岐州吧?不就是绕一点路么?也比遇着危险要强啊!”
景珏却是连眼睛也不眨道:“走。”
景瑢一噎,宁春草冲他嘻嘻一笑,放下了车帘。
放下车帘后,她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马车又动起来,她心头的不安也越发的浓郁。
她侧过脸,发现景珏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脸上。
“在担心?”他轻缓问道。
宁春草点了点头。
“可瞧见梦中相似场景?”景珏眯眼看她,似乎不想错过她脸上细微的反应。
宁春草却是摇了摇头,“梦中记得最清楚的便是遮天蔽日的飞虫,和挡在路上扑向马车的人……”
她话音未落马车却猛的震颤了一下,嘎的一声,停了下来。
车窗外传来景瑢的一声惊叫。
宁春草抓着车窗框才稳住了身体,她连忙撩起车窗帘子向外看去,心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好似唯恐掀开帘子,就看到遮天蔽日的飞虫一般。
她先开了帘子,除了未落定的尘土味道,阳光依旧,微风依旧。并没有遮天蔽日,骇人听闻的飞虫。围丰节扛。
路边倒是有跌跌撞撞,相扶着涌向马车的人。
瞧见这些人,宁春草吓了一跳,“这,这是……”
“看样子,应该是逃荒出来的难民。”程颐跳下马车说道。
“难民?我看是刁民还差不多!这横在路上的路障,难道不是他们故意放的?”景瑢骑在马上,声音十分气恼,“喂,我说你们别靠近啊!再敢上前一步,别怪小爷手里的鞭子不客气!”
景珏这才从矮脚榻上坐起身来,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
果然瞧见几个男女老幼,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的向前,相互搀扶着靠近马车,众人手里各端着一只破碗,有些碗口都磕了口子,碗中也有些脏兮兮的。
“逃难?”景珏低声喃喃道。
宁春草却是心跳愈发快了,“是了……”
“什么是了?”景珏转过脸来看着她。
宁春草的脸上白了一白,“梦里,那些人,就像他们一样。只是梦中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如今看来,梦中涌向马车的,就是难民……”
景珏皱了皱眉头。
程颐守在车前头,前方的路被断了的枯木挡住。想来定是这些难民刻意所为。
难民瞧着马车,瞧着一行人,虽端着碗上前,却并不敢直接靠近马车。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景瑢的面色越来越焦急,“咱们回去吧?前头的路被挡了。”
“我能挪开它。”程颐看着比他腰还粗的枯木断枝,缓缓说道。
“那就去挪开。”景珏在车内说道。
程颐却是立在车前头没有动。
旁边有难民虎视眈眈,他并不敢离开马车,离开他需要守护的主子。
“别,别走,程管事你可不能走。”景瑢牵着缰绳,马蹄踢踢踏踏的靠近马车,靠近程颐。
连他身下枣红色的马似乎都感觉到了主人的不安,喷着鼻息,踢踏着马蹄子。
第75章 灾荒?诅咒?()
“不如,把我们车上的干粮分给他们,让他们去把前面的路障抬走?”宁春草忽而说道,“既然是难民,不就是求一口吃的么?”
她的声音清清亮亮,不仅他们一行都听到了。就连马车外头不远处围着的难民也都听到了。
为首的老人连忙点头道:“可以,你们既从此路过,留下些吃食与我们,我们便将这些东西都抬走。我们这一行老老少少,也只求口吃食!”
“不止求吃食吧?”景珏在马车内冷笑道。
“只求吃食。”老人肯定说。
“给他们。”景珏点了点头。
宁春草将车上背着的干粮拿了出来,掀开帘子递给外头的程颐。
程颐四下看了看,向那老者走去,一面递上吃食,一面低声问道:“老人家,这是逃什么灾荒?如今不过暮春。怎么就开始逃荒了呢?”
不等着秋收,就要背井离乡的逃走?这灾荒莫非很严重?
老人家抖手接过干粮,朝一行一二十人中的几个年轻小伙子点了点头。
那几个小伙子上前,接过老人分的干粮,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吃完了老人分到他们手中的干粮。在灰扑扑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上抹了抹手,看着老人手中的干粮,眼中明显还写着意犹未尽。
“去把木头搬开。”老人指着枯木,声音威严的说道。
几个年轻人这才恋恋不舍的从老人手中收回视线,上前去搬木头。
程颐仍旧站在马车边上,没有妄动。
老人将他们给的干粮,又分给一行剩下的男女老幼。
妇人和孩子分得的略多些,旁人并未有异议。
预想中的争抢撕斗也并未发生,这老者在这一行人中,倒是颇有威信。
宁春草趴在车窗上,“老人家。你们是从哪儿逃荒出来的?”
“凤州。”老人背着身子说道。余上状扛。
“整个凤州都在闹灾荒么?”宁春草又问道。
景瑢闻言,面色一僵。
倘若整个凤州都在闹灾荒,他们遇见这一行人,不过是一小波的灾民罢了。再往前,还不知道要遇见多少难民。他们车上的干粮并没有多少,再说,真遇见难民多少也不够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