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煞-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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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春草皱眉,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么?意有所指么?她怎么听不太懂呢?
然而圣上所说的,天堵住所有的可能,大约意在此时的宁家,宁家某个向来最是低调沉稳的人身上。
她此时正折了几只盛开的腊梅,站在廊下,腊梅丛生的枝头花苞上,还落了点点莹白的雪花。她眼眸微阖,精巧的鼻尖探向腊梅花,轻轻嗅着那幽然的芬芳。
而月亮门外,一大群人冒雪而立,却大气不敢喘,唯恐破坏了这静好的画面。
睿王爷站在最前头,抬手止住众人脚步,不叫众人做声以后,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仿佛看呆了。
“姨娘,外头冷,您进屋里来吧。”小丫鬟站在门口帘笼处,温声唤道。
手持腊梅花枝的苏姨娘回头冲丫鬟笑了笑,“这腊梅花的香气,唯有在寒风中,放能体会。”
小丫鬟正要点头应是,忽而余光一瞟,瞧见了月亮门外的人,小丫鬟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抬手揉了揉眼睛,慌忙福身行礼道:“王爷,是王爷!”
苏姨娘顺着丫鬟的视线向外看去,目光接触那人的刹那,忽见那人高岸的身形,像是猛的一震。那人脸上也露出惊愕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苏姨娘皱了皱眉,“王爷?”
月亮门外的睿王爷不好再站着不动,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修长的腿,有力的步伐,却在此时迈的极为吃力缓慢。每走一步好似都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景珏那日在他书房胡闹的时候,他还不曾放在心上。今时今日才知道,他没有夸张,没有说错……不是相似,真乃一模一样。
十年了。她的面容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竟和十年前无甚差别,倘若一定要说出区别的话,似乎是更加温婉了,柔和了,减了一分当初的冷冽,更添一分女子的妩媚。
“想来是睿王爷,不知王爷大驾,王爷赎罪。”苏姨娘见世子爷送来的丫鬟这般反应,连忙蹲身见礼。
走在雪中的睿王爷,见她施礼,脚步竟顿在大雪纷飞之中,一步也迈不动了。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变得这般疏离了?什么时候,她见到自己就像见到一个外人一般了?
十年了,雪娘可知道他这十年是怎样捱过来的?
她这般对他,这般客气冷漠,可是在惩罚他?惩罚他当年,也惩罚他这么多年的过错?
“雪娘……”他幽幽唤道。
睿王身后跟着他两个随从。剩下的一大帮子都是宁家的人。
连宁家的老爷都从外头飞奔回来,唯恐家中妇人招待不周。可这会儿,谁都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提醒苏姨娘当做什么。
此情此景,有眼之人皆能看出来,睿王爷的神情大有不同。
宁夫人上前一步,轻轻拽了拽宁老爷的衣角,朝他使了个眼色。
宁老爷的腿却像是在雪地里生了根,拔也拔不动。
宁夫人狠狠瞪他一眼,宁老爷别过视线,目光颇有些复杂的看了看蹲身在廊下行礼的苏姨娘。
宁夫人又拽他,他只好悄无声息的带着宁家众人,悄悄退出了苏姨娘的院子。
第180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大雪依旧扑簌落下。
苏姨娘不听闻有人叫她起来,可这般蹲着,也着实是累。她微微抬头,向外看去。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只剩下睿王爷一人,僵直的站立着。他的随从和宁家众人早已不知去向。
安静的院中,似乎可以听到雪花飘落的簌簌声响。
“王爷,外头冷。若有话吩咐,您屋里请。”苏姨娘躬身说道。
睿王爷皱眉看着她,“雪娘,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苏姨娘微微一愣,想到先前世子爷的反应,以及宁春草说过的话,她心下略有些了然。“王爷,怕是认错人了。”
睿王爷不可置信的摇头,“怎会……我怎会认错你?”
苏姨娘轻笑,“真是天降的福气,竟叫我肖似高高在上的睿王妃,只是贱妾鄙薄,断然不敢跟睿王妃相提并论。”
睿王爷连连摇头,面上似乎有痛苦神色,“不是,不是肖似……”
大雪落在他玉冠之上,落在他肩头,落在他身上。
不知他已经在月亮门外站了多久,又在院中站了这么许久,他身上都白了一大片。
“王爷还是进屋里说话吧,外头雪大。”苏姨娘往回廊一侧躬身退了两步。让出门口的位置。
睿王爷点点头,有些话,不是一时半会儿,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他是应该坐下来,好好的看看她,好好的问问她。
他迈步走到回廊下头,小丫鬟连忙爬起来,将帘笼挑起。
睿王爷弯身进了屋子,屋子里暖意融融,恍如春盛。
苏姨娘也跟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并非只有二人,世子爷送来的两个仆妇也在屋内伺候。
两人见到王爷,连忙行礼,脸上却是露出欣慰又明白的表情来。她们要躬身退出去的时候,苏姨娘却是开口了,“王爷身份尊贵,却也是男子,我乃宁家妾室,同外男单独共处一室,着实不妥,你们就留下来伺候吧。”
这话!两个仆妇吓了一跳,慌忙向王爷看去。
睿王爷皱眉看了苏姨娘一眼,见她垂眸并没有看他,她脸上一点温情都没有,真的好似面对着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只有客套的疏离和防备。
他此时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十年前,他亲眼看着雪娘在自己怀中一点点变冷,一点点僵硬,他亲手埋葬了自己最爱的人。
如今又怎么能将旁人当做是她?如今又怎么能心怀着这样无妄的贪念?
“罢了,留下吧。”王爷摆了摆手,叫仆妇们都在屋里头站着。
仆妇们脑袋压得低低的。极力的隐藏着自己的存在感。她们都是睿王府的老人儿了,先前又是伺候在睿王妃身边的,自然明白这里头许多的事儿。
她们在第一次见到苏姨娘的时候,还激动的心头乱跳呢,更可况王爷呢?
睿王爷的目光落在苏姨娘脸上。
苏姨娘安静站着不动。
睿王爷在上座坐下。指了指侧面下手的位置,“你坐。”
“谢王爷。”苏姨娘上前坐下,姿态婉约工整。没有一丝亲昵随意之姿。
睿王爷的喉结微动,嗓子眼儿里酸酸的,一直酸到了心口,“你……”
“婢妾苏氏,以前是南境人。十多年前承蒙宁老爷赏识,被宁老爷纳回家中,为宁家生养有一女,就是宁春草。想来王爷是知道的。”苏姨娘见他想问,问不出口,便不等他说,主动道出过往来。
睿王爷神情怔了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十多年前?如此说来,这十多年,你都是在宁家的?”
苏姨娘颔首,“是,十多年前婢妾一直生活在南境,后来追随了宁老爷。辗转入京,婢妾一直在宁家,从未离开过。宁家老爷主母,都是知道的。”
她不是她。
多么明显的事实,其实不用问。他心里也应该十分清楚。雪娘死了,死在他的怀里。十年前就十分清楚的事实,如今还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可是……他又抬眼看着苏姨娘。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两个不相干的人,能肖似到这种程度?
“王爷今日来,是有什么吩咐?”苏姨娘微微抬了些头,轻缓问道。
睿王爷哦了一声,看到她的脸,他震惊之中险些将正事儿都给忘了。
“我来,乃是奉密令,接你……”
入宫两字,就在他唇齿间打转,他却硬是艰难的吐不出来。不是已经知道了她不是雪娘了么?不是已经不再抱有幻想了么?这两个字,怎么还是那么不甘,那么不愿吐口?
睿王爷清楚,他一旦说出来。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先不提,”睿王爷吃力的轻笑道,“你如今的日子过得还好么?自在么?”
苏姨娘垂眸轻笑,“王爷是作为什么人,来问婢妾这样的问题呢?”
她恭敬而知礼。彬彬有礼的叫人开口都觉冒犯。是了。他如今是王爷,她是宁家妾,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来问她这样的问题呢?
“你与我一位故人,很像,很像很像。如今权当彼此是旧交故友吧。我以一个朋友的立场来问你,可好?”睿王爷将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很温柔,神态柔和又缱绻。
苏姨娘颔首道:“婢妾是随遇而安的人,身在何处都不会不自在。只要内心里自在了,外头这些俗事又如何能叫人不自在呢?”
她的表情十分淡泊,叫人一点都不觉得她的话矫情。她的语气都透出自在洒脱来。
睿王爷看着她,一瞬间竟无比的心驰神往。
他在心爱的人被害死怀中之后,还苦苦支撑,留在京城十余年,可心中早已经厌倦了这一切,早已经想要摆脱,他也想去追寻那自在的没有束缚的生活。
“不想看看名山大川,不想看看外头的风景么?去漠北看日落,去南境看小桥流水,芭蕉夜雨?这宁家小小的后宅,困顿着心,再怎么自在,也不如潇洒走天下吧?”睿王爷不知道自己这话算不算是邀约,话音落地,他心中倒是格外的紧张了起来。
只要她点头,只要她说一个想字。
他觉得,自己一定,一定会不顾一切,不顾圣上密令,就这么抛下一切带她走。她不认识他也好,不记得他也好。
他们的人生还有时间,可以重新认识,可以重新来过。再也不要相隔生死。再也不要苦苦支撑。去完成很早很早以前,他们一起向往,一起憧憬的生活。
苏姨娘却只是缓缓抬头,安静的看着睿王爷。
睿王爷心中的急切,甚至透过目光都露了出来。“你喜欢那样的生活么?”
只要她说喜欢!只要她点头!
睿王爷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苏姨娘轻叹一声,“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王爷,今日前来,究竟所谓何事啊?”
恍如一盆冷水,兜头破了下来。她的目光和表情都太过冷静,冷静的不给人留一丝遐想的余地。
“我……”
“王爷是奉圣命所来,如今顾左右而言他,是想要违抗圣命么?”苏姨娘缓缓摇了摇头,“可王爷知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像王爷这般任性而为的?”
任性而为么?睿王爷微微皱起眉头。
苏姨娘从椅子上起身,“您这些话,恐怕都不是想要对婢妾所说,而是想要对那位再也见不到的人所说吧?便是两个人五官容貌何其相似,可不同的出身不同的阅历,决定了两个人性情必然是不同的。王爷心中已经有那人的形象,便是婢妾再怎么肖似,也不是她。日后王爷看清楚了婢妾,只怕会更加痛苦。”
她这番话说的冷静又淡然。
睿王爷却听得浑身一震,看向她的目光不由从缱绻里生出几分敬佩来。
一个宁家的妾室。在面对当朝王爷,还能这般冷静从容,没有被垂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多么难能可贵!他不由更加坚信,便是日后深入了解之后,他也绝不会讨厌她。
至于痛苦……十年前,他已是最痛,在那之后,再不知道什么叫痛苦了。
睿王爷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如今宁春草已被圣上召入宫中,圣上密令我带娘子入宫见驾。”
第181章 认命()
苏姨娘面上有些奇怪的神色。
早在几个月之前,宁春草就曾经问过她,问她是否和当今圣上相识,有过过往?
她当时还将春草给骂了一顿,如今圣上却又要诏她入宫?难道……春草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可她是什么时候见过圣上的?
苏姨娘抬眼看了看睿王爷,难不成,也是因为她容貌肖似某些人,所以被圣上误解?
这么想,似乎也不太对。春草道,圣上问过她的出身,问过她生辰,且圣上并没有见过她本人。何来误认之说?
“敢问王爷,圣上因何要召见呢?”苏姨娘小声询问道,她语气柔柔软软,叫人不忍心拒绝。
睿王爷皱眉,半晌才慎重的答道:“近来京中有流言蜚语,说春草乃是有凤仪天下之命格之人。圣上召见,应当与此事有关。”
苏姨娘微微一惊,身上跟着一凉,“如此说,春草岂不凶多吉少?”
“莫怕!”睿王爷几乎是本能的开口安慰道,“当今圣上乃是贤明君主,不会因为几句妄言就要人性命的!”
苏姨娘却对这安慰不以为意。圣上会不会要人性命,得看是什么事儿了,若是威胁到天家威严之事,他再怎么贤明,也绝对不会姑息的。
苏姨娘忽而霍然起身,“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