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婚-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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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一航跳下了车。
“把防滑链给朗结安上!”莲说。
男人们争先恐后地去后备箱里拿出两条铁链子,装在了小货车的前轮上。
“好了。”莲踢了踢轮胎,“先生们,可以出发了,边玛,宇琼,你们俩上这辆车,挤一点暖和啊!”
宇琼和边玛兴高采烈地爬到了我们的车后座上,我们也先后上了车。虽说人多,但在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一点儿也不觉得挤。
莲坐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调整好坐椅,又示意嘉措扣好安全带。扫了我们一眼,笑着说:“在这样的山上出事的话,安全带也不管用,自我安慰一下吧!”
大家倒是想笑,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各位,别哭丧着一张脸,好像我们不是要去你们美丽的家乡,而是要去冰冷的地狱似的!”莲转过头来,如天使一般。
“莲,我不紧张。真的,我相信你!”我说着。心里真是一点儿都不紧张,看到莲镇定自若的表情和她眼里一贯的平静无波,便无端地相信了。
“可怜啊。我这是怎么混的啊,信任度越来越差了!”莲一脸苦笑,装着委屈极了的样子瞄那几个大男人。却让所有人都“扑哧”一声笑了。
“对嘛,同志们,这才像样嘛!”莲也笑了,脸上的表情轻松极了。仿佛前面不是七千多米的雪山,而是大草原上的一马平川。
然后她转过身子,对车窗外的朗结说:“朗结,不准超车,不准踩刹车,实在要用,一定要轻,停住后还要提起手刹。尽量用坐挡的方式去控制车速,转弯时不能急打方向,匀速前进,跟我保持两百米的距离。能做到吗?”
“能,莲姐,你放心吧!”
“你背一遍给我听!”
“不准超车,不准踩刹车,实在要用,一定要轻点刹车,停住后提起手刹。用坐挡控制车速,不是用……用……刹车去控制,转弯时不能急打方向,匀速前进,保持两百米的距离。”朗结一边背一边想,总算是说了个完整。
莲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朗结的肩,眉开眼笑地说:“走吧,好兄弟!”
每个人都崇拜地看着莲转动钥匙,发动车子,慢慢向前滑上正路。
谁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说话,车子就滑出了公路。
旁边就是万丈悬崖啊,佛祖!
莲打开音响,轻缓抒情的音乐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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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了两个弯道,车子平平稳稳的,不再打滑乱晃。
“说话啊,同志们。你们不说话,我会睡着的!”莲打趣地说,打破了车里的沉闷,所有人此时方反应过来,身体也立即放松。就听边玛大叫:“四哥,你把我腿掐痛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藏婚(26)
便见宇琼条件反射地把手从边玛大腿上拿开。“你别说我了,看你把我的手臂抓的,都快出血了。”
嘉措回过头来:“你俩就那么害怕?”
“大哥,别说我们,看看你的手!”边玛得意地笑。
便见嘉措迅速地放下死抓着扶手的右手,而坐在我旁边的卓一航只是看着莲的背影出神。
我哈哈大笑着,趁机把边玛挤过去了点。
“你还挤我,我都快成相片了!”边玛又开始大叫。“哥,你叫魔女坐过去一点!”
“切,动不动就叫哥?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我不屑地斜了他一眼。
车里的气氛再度热烈起来,大伙儿似乎都忘了这是行走在雪山之巅。
到山顶时天开始黑了。车灯所照之处,白花花一片。方向盘在莲的手中,就如一个睡着的婴儿般听话。
车里开着空调,仍感觉腿脚冰凉。嘉措把皮袄脱下,递给边玛,让他给我盖上。我刚想说“不用”,一抬头见嘉措的眼神凶巴巴的,便咽了回去。心里嘀咕了句“真是的,关心也要这么凶!”
“阿佳你说什么?”宇琼揉着眼睛,瞌睡兮兮地问。
“什么都没说!”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边玛却在一边笑开了。“宇琼,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去,你个坏家伙!”我打了边玛的脑袋一下。
“老这么打我,会把我打傻的!”他捂着脑袋大叫。
“你以为你还不傻啊!”我斜了他一眼,把盖在腿上的皮袄拉紧了些。
下到半山的护林员木屋处时,莲说后面好久没有朗结的车灯,我们等等吧。她把车子慢慢靠边停下,边玛和宇琼下去要找石头塞前轮,莲说不用,这里不太陡,能停稳。从上山到现在,已经四个多小时了,手脚都僵了,于是我们都跳下车活动,把冰跺得哗啦啦直响。
莲在一边走来走去,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等了二十多分钟,远远见有车灯下来,当看到确实是朗结开的小货车时,我们都激动地欢呼起来,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朗结停稳车,惊魂未定地大叫:“我刚才差点玩完了,差一点点。”
“啊?”所有人一齐看他。
“才过垭口处不久,我看走得挺顺利的,就忘了刹车的事。转弯时车速有点快,踩了一脚刹车,我的妈呀,车子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调头,幸好旁边有个雪堆挡住了,没出路基。佛祖啊!吓得我一身冷汗。抽了支烟后,才重新开回垭口的平地掉了头下来的。”
“还好还好!”我们都拍着手庆幸着,嘉措和卓一航过去拥抱了一下朗结。
“没关系了。朗结,再往下只有三个弯道的路有冰雪,咱们慢点就行了。”莲说。
我踢了朗结一脚,向莲努努嘴。
“嗯,莲姐,对不起!”朗结走到莲面前,嗫嚅着:“没听你的话!”
“说什么啊?兄弟,我还等你回家后给我挡酒呢,你们老家喝酒啊,那不叫喝,那叫灌!”莲嘻嘻地笑着,扬着头看他。“你要是玩完了,我这酒让谁挡去,不被他们灌死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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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莲姐,三哥死了还有我呢!”边玛凑了上来,从朗结身后歪着身子露出半个脑袋。
不经思考说话的孩子挨了两记重拳,立即转着圈哇哇大叫:“大哥、大哥,三哥打我,是他先打我的……”
大伙儿一阵狂笑,气氛顿时也热烈起来。
“莲,到我们家了不喝点青稞酒,那怎么成?人家会说我们不会待客的。”我看着莲,笑着说。
“我喝不了酒的,真的,不信问你的家长。上次我去时你家老人也没让我喝,倒是你那些邻居们硬给我灌了几大杯,让我几天都难受。”书包网
藏婚(27)
“我咋不知道?”边玛叫着,抓起一把雪揉着。
“你在乡里读书,没回来!”朗结说。
“哦,明白了。白玛奶奶说的那个白度母就是你吗?说你治好了她的病!”
“什么白度母,她只是感冒了,碰巧我带着药而已。”莲笑笑,“好了,咱们吃点东西吧!”
“感冒啊?”边玛抓着头发傻笑。
“不可能。白玛奶奶病了好多年,感冒不可能好多年都不好吧?”朗结说。
“别说那个病了,你们饿吗?”莲转头问我们。
嘉措让边玛和宇琼去拿了些罐头、大饼和榨菜出来,大伙就站在冰天雪地里,互相抢着、争着,开着玩笑,边玛顺手在羊皮袄里揣了两个苹果。我身上披着嘉措的皮袄,心里暖呼呼的。
上车时,边玛掏出热呼呼的苹果给了莲和我。
过了色季拉山后,我们在鲁朗的小旅馆里住了一宿。往前走路虽险,但没冰,路况也好,就换成了卓一航开车。边玛和宇琼也回到了朗结车上。
这一路上就这样,莲开冰雪道,过了冰雪道由卓一航开车。偶尔,莲还帮朗结换一下。嘉措负责安排大伙儿的食宿,边玛和宇琼负责干活。
我呢?负责唱山歌,娱乐两位辛苦的外地司机。
进入怒江峡谷,车子一会儿在山巅一会儿在谷底,上下两千多米的落差,这种路况,卓一航倒是得心应手的。边玛和宇琼不时轮换着过来挤一下,赶也赶不下去,弄得朗结实在郁闷,说他们俩没良心,都想坐好车。“我们想听莲姐讲故事,你会讲吗?”那两位翻着白眼,照样争先恐后地往我们车上挤。
当然,如果换成莲开车的话,那两位就不会过来了,不仅如此,就是我也会跟着坐过去的。
无意中,淡然的莲成了我们的主心骨。
穿越了无数的峡谷,翻越了无数的大山。在转过一道弯后,突然看见前方路边出现了矮矮的土房子,心就猛然抽搐了一下,身子开始颤抖,那个撕心裂肺的夜晚没任何预兆的就闯进了脑海,任我怎么摇头都驱赶不走。仿佛,自己的鲜血又在一点一点流失;仿佛,自己的心脉又在一寸一寸断掉。
不自觉地抓住莲的手,用力地捏着,呼吸变得急促,感觉窗外层层叠叠灰黄|色的山崖,随时都要挤压过来。
莲开始是诧异,继而明白,她把我转了过去,不让我再看窗外,将我的头轻轻地放在她肩上。在低头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嘉措正对她感激地笑。
莲在我背上轻轻揉着,细声说:“安静,卓嘎啦,安静下来。跟我一起做深呼吸,深深地吸气……慢慢地呼气。对,再来一次,吸气……呼气,好。让我们对所有的逝者和生者都保持敬畏,愿逝者安息,生者健康。很好,你安静下来了,听我虔诚地为你吟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藏婚(28)
在低声的呤唱中,我渐渐平静下来,慢慢入睡了。醒来时,看到的已是熟悉的山脉。
“说说你吧,卓嘎,想你的黑鹰了吗?”
“想啊,肯定又长大了不少吧。你们去后可要当心点哦,黑鹰可是个不认人的家伙!”听我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笑了,车厢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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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咬他?”莲朝嘉措努了努嘴。
“有可能!他走的时候,黑鹰才……”我想了一下,弯起自己的肘部比画了一下,“只有这么长,现在,肯定有我腿高了!”
“品相怎么样?”卓一航问。
“我不知道你说的品相是什么标准,反正黑鹰是我心里最棒的牧羊狗!”我说。
“一航,别动你那商人的歪脑子。卓嘎的黑鹰可不卖钱的。”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市侩?”卓一航笑。“我只是好奇,现在很难看到真正的藏獒。”
“真正的藏獒?什么意思?”听完嘉措的翻译,我有些不解,“藏獒就是藏獒,难道还有真的假的不成?”
“这个啊?还是让莲给你讲吧,这方面的知识,我们都比不过她。”卓一航转头说时,前面正开来一辆卡车,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却毫不在意地把方向盘一打就绕过了大卡车。
“听他胡说。”莲笑笑,“所谓藏獒的标准,那是人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制定出来的。殊不知藏獒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了上千年,个体差异极大。就如咱们人类一样,每张脸都是不同的,难道能说你和我长相不一样,就不是人了吗?”
“莲,你的想法总是特别!”嘉措回过头来,看莲的眼光多了些崇敬。
“不过莲说得也有道理。人类总是自以为是地给其他物种定标准,不知道其他物种是不是也在给我们定标准呢?说我们这个是真正的人,那个不是。”卓一航说,我们都笑了。
莲看着我问:“你的黑鹰,会来接你吗?”
“如果扎西来,它就会来的。在家里,如果我不在,它只跟扎西。”我说。黑鹰,该是什么样子了?长高了吧?长大了吧?很久没给它挠痒痒了。以前它是喜欢那样玩的,没事儿时就躺在草地上,伸展着四肢,让我给它挠脖子。玩够后,便会用热情的小眼睛看着我,大舌头在我脸上舔个没完没了。
三天三夜,在看到那座熟悉的大雪山时,我兴奋极了,趴在车窗上,贪婪地呼吸着冰凉的空气。后面车里,边玛和宇琼则一边一个从车窗探出半截身子,“呵呵”叫着,尖利的哨声穿透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