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婚-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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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莲都不知怎么回答她才好。他们不合适吗?不,我想不是的。因为他们彼此爱着,渴望能一生相守。但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爱,就忽略了对父母的爱、对家人的爱。而后者,才是支撑我们在那片土地上得以立足的根本,个体的需要对于整体来说,基本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快乐需要建立在家族的利益上。
我握着琼宗的手,那张素净的脸上布满忧郁,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哀愁。如果当初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还会不会支持她逃跑?不会的,肯定不会。看琼宗此时的样子,我宁可她嫁给几兄弟,过早出晚归的没什么奢求的牧区生活。
此时更加明白,爱情,真的是一种奢侈,不是我们这样的女人能触碰的。
“琼宗,你也别太伤心了。事情还远没到绝望的地步,仁钦也在争取,你们需要共同努力。”这种安慰的话显得那么苍白,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然而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没希望了,琼宗你放弃吧?
如能轻易放弃,琼宗此时就不需要我们陪她坐在这里了。
爱情的天地,我们从来没有涉足过,甚至都不敢想象它的美好。琼宗轻易地进入了那个如天堂一般的境界,看到了遍地鲜花,以为两情相悦了就是一生一世,相爱了就不再分离;突然之间,这围绕着爱情的缤纷艳丽的所有梦幻没了,一切的美好全都消失不见,只有满目的黑暗与荒芜,一颗刚刚还充满期待的女儿心从天堂跌落地狱,这样的落差,没有惊人的意志,如何能承受得了那剜心之痛?
尽管连自己都不信的话,琼宗却信了一点。她说:“我们还有希望吗?仁钦他还会回来吗?”
“会回来的。仁钦会回来的,你放心吧!”这份爱情有没有希望我不敢说,但是仁钦会回来的。仁钦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无论如何,他都会给琼宗一个交代。
“我们还能在一起吗?”她又问,显得那么无可奈何。“我和他……还有希望吗?他父亲还能接受我吗?”
“你们自己要努力。只要努力过了,即使不能在一起,也不遗憾!”莲说。
“所以你一定要等着仁钦回来,再商量今后的事情。”我说。
“嗯!”琼宗点着头,眼里噙满泪水,情绪总算是好了一点。
“仁钦回来之前,你就住在莲那儿。有时间我就去看你,如果你没事,也可以来找我,或是到医院来帮我。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要等着他回来才能决定,明白吗?”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我明白。你放心吧,阿佳,我会等他!”琼宗点着头,答应了。
又坐了一阵,我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很高。想着还要去医院换朗结,便提议回去。
我们三个顺着小径走,到了公路边,琼宗说:“你们等等我!”便径直走到路边,对着金碧辉煌的布达拉宫匍匐下身体,把自己直直地贴在了青石板上。看她双手合十,充满希冀的眼睛望着那遥远的虚空,怎不让人为她伤心难过。87book。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藏婚(62)
她无比虔诚地一个长头一个长头地磕着,双手合十时,眼里放射出虔诚的光芒,阳光洒在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外衣。我的心里有些酸楚,不觉流下泪来。爱情,难道真的与我们无缘?奢侈到我们要不起吗?佛祖,你慧眼越过三界看一看,同是你的女儿,为何不能眷顾我们一点?
我和莲不约而同地转过身体,仰望着那座阳光下光芒万丈的宫殿,双手合十,为琼宗,也为天下所有的女子祈祷。
愿爱情光临每一个女子,愿世间所有女人都能沐浴爱的光辉。
琼宗磕了十个等身长头,又站着闭眼静默了一会儿,这才睁眼,微笑着向我们走来。此时的她,似乎又重新拾回了信心。
莲问我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说卓一航想跟我谈谈。最近我肯定不行的了,舅舅的病一日比一日加重,特别是最近几天,总是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宇琼又不在,朗结和边玛也没个主意,有事还得我顶着。昨天医院还在催交住院费,我身边的钱已经用完,嘉措又不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阿妈和孩子相继离开,给我心里烙下了很深的阴影,我害怕看到任何生命的消失,哪怕是一只小虫子,也会让我伤感。每次看到舅舅昏迷过去,我心里的无助还不能表现出来。如果我慌乱了,朗结和边玛岂不是更无主张?这两人虽说是我的丈夫,但其年龄还不足以担起这么大的事情。
“卓嘎,你的这个表,你知道它的来历吗?”莲突然问我。
“知道啊。我母亲留下的,是一个姓卓的医生送她的。”看到莲瞪大了眼,我也有些吃惊。“是不是跟卓一航有关?不会这么巧吧?天!”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一想到卓一航可能就是卓医生的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惊骇。
“卓一航说想了解一下关于这个表的事。我记得他也有这么一块旧表的,我想应该有关系。具体情况还是等你们见面谈了就知道了。”
阿妈、卓医生、卓一航,一想到这三者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我的头都要炸了。
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我想一定得尽快找个时间见见他。
广场离医院很近,莲说好久没坐三轮了,咱们坐三轮车吧。
三轮车在拉萨到处都是,便宜又方便的交通工具,车夫本地和外地的都有。不过,坐三轮车容易丢东西。客人坐在里面,会有偷东西的小孩子趁你不注意悄悄站在后面的横杠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放在身边的包拎走。
但由于三轮车速度慢,还是很受游客欢迎的,可以慢慢悠悠地逛市景。莲说,她第一次来拉萨时,常包一辆三轮车到处逛。对这个城市的熟悉就是用三轮车量出来的。
上车时,突然觉得车夫有些面熟,我眯起眼睛看着那张黑红的脸,想起了一个人。可能吗?是他吗?试着叫了一声:“阿旺扎巴?你是阿旺扎巴吗?”
“卓嘎?怎么是你?”车夫看着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叫出了我的名字。
“菩萨保佑,你真的是阿旺扎巴?”我拉着他的手笑了,差点没蹦起来。
“我是阿旺,踩三轮车的阿旺,扎巴却不是了。”阿旺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
“瞧我这脑子。叫习惯了,一时没改过口来。你还俗了,当然不是扎巴了。”我放开了他的手,也有些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叫人家“扎巴”不是揭他的痛处吗?在我们这儿,僧人还俗可不是件好听的事儿,不仅本人被瞧不起,就是家人也跟着抬不起头来。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藏婚(63)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来拉萨的?”他问。
“来了十几天了。嘉措的舅舅病了,我来照顾他。对了,萨珍……她……好吗?”一想到萨珍,有些迟疑。世事变迁,他们那时的情意还在吗?
自从知道萨珍不当阿尼来了拉萨后,我一直惦记,但又无从打听。虽然没人说过他们在一起,但直觉告诉我,萨珍是因他才离开寺庙的。也许嘉措说得对,萨珍的生活应该由她自己选择。一个人如果不是佛的侍者,勉强让她待在寺庙,佛祖也不会允许的吧?佛家所讲的度人,也是要人愿意让度才行啊。再说,世间快乐有很多种,佛前的日子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就像有人活在过去,有人活在当下,有人活在未来一样。
萨珍,应该是活在当下的吧?
“她很好,在八廓街开了个甜茶馆。生意还可以。她也惦记你,昨天还念叨你出嫁后就再没见过,也不知你过得怎么样了?她要是知道你来了拉萨,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阿旺说着跨上车,“走吧,我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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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你行吗?”我看了看他瘦削的身子,笑着说。
“来吧,保证把你们送到!”阿旺咧嘴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
我钻进车里,莲和琼宗坐在两边。看着阿旺的背影,怎么也无法把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汗味的三轮车夫跟那个身披红色袈裟、手持经卷、有些腼腆的年轻僧人联系在一起。
佛前的日子是轻松悠闲而儒雅的,他却放弃了,选择这劳苦奔波却兴奋充实的世俗生活!看他浸湿的后背和兴奋的表情,真是感叹世事弄人。
自己适合过什么样的日子,是不是自己最清楚呢?
到医院下车时,阿旺说什么也不要钱。问清楚了萨珍甜茶馆在八廓街的位置,约好晚上去看她。看阿旺兴奋地调转车头,铃铛“叮当”响着汇入了人流中,真有些日月流转般的恍惚。
“他以前是扎巴吗?”莲问我。
“是啊。不过他不喜欢寺庙生活,还俗了!”我把萨珍和阿旺的事讲给她们,俩人听得目瞪口呆。
“前生的缘,今生来还的,还了也就了了!”莲说。
“还不了呢?是不是来生还得继续还?”琼宗问。
“生生世世,总有还完的时候。还完了,你也就不用流泪了。但真的还完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你说是吧,卓嘎?”
我看着莲,不明白地摇摇头。
“纠缠着,虽然苦,但有盼头!临了临了,总还有希望不是?”
“莲,你说话像老尼姑!”我看了她半晌,还是弄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是了、什么是好。这女人,总是话里藏禅机,让人听不懂。
穿过长长的走廊进了后面的住院部,上了三楼,舅舅住在312病房。
好好
如不是那天晚上,偶然在大昭寺门口碰到卓嘎和嘉措,我的生活可能就此安定了。在看到嘉措抓着卓嘎手臂大叫大喊的那一刻,如遭雷击。凭什么我就应该过那种永远如白开水的生活?凭什么把自己心仪的男人如此拱手相让?如果嘉措幸福还情有可原,如果卓嘎能对他一心一意还能让自己大方转身。但是嘉措幸福吗?卓嘎能对他专心一意吗?
放手,总得给心一个理由,此时的我找不到任何理由。
在看到那个女人拂开嘉措的手,如拂一粒尘埃,为嘉措不值。
我走了上去,踢了嘉措一脚,然后拖起他的手,穿过大昭寺广场,向相反的方向而去,那时的我,已经忘了一航还在等我。
藏婚(64)
那夜没有月光,拉萨少有的一个晚上,月亮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我牵着他,走过那些漆黑的小巷,一边走一边哭。恨自己管不住自己,恨自己的心不能硬一点。不是都说不想见他了吗?不是都说要嫁人了吗?为何一见他的人影,心就又乱了呢?
走过一段段黑黑的巷道,感觉就像一步步踏向地狱。眼泪如决堤的河流“哗哗”往下淌着,身体不停地抽搐,腿软得如踩在棉花上踉踉跄跄的。嘴里不停地咒骂自己没出息,恨不得拿刀抹了脖子一了百了。
他突然不走了,一把扯我在怀,我挣扎着要逃离,发丝沾满泪水,胡乱地搭在脸上、脖子上。我不停地骂着嘉措,你是个坏人,我为什么还要见你?为什么还要管你?你是个坏男人,我恨我自己,一见到你就管不住自己了。你是个混蛋……我一边哭,一边踢着他,在他身上又抓又咬的。
他胡乱抓着我的手,亲着我的脸,亲着我的脖子,叫着:燕子,燕子,你回来了?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去找那个老男人了?
是啊,我是去找那个老男人了,我就要嫁他了。我不想见你了,为什么要让我见你?你个混蛋你是坏人你是流氓……我胡乱地骂着,口不择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嘉措任我骂着抓着打着,只是一个劲地亲我。他把我抱起来,压在旁边的墙上,狠狠地堵住了我嚷个不停的嘴,舌头霸道地撬开了我的牙齿,任我用力地咬他,感觉到自己嘴里有一丝咸腥,他却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
这该死的男人,为什么那么野蛮?
我一边推着他的头,一边咒骂:你是野蛮人你是没开化的原始人,你没教养你是混蛋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他不管不顾地吻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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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个混蛋……你是*犯……我要告你……我要去派出所告你……我要去公安局告你……身体却突如其来的一阵痉挛,从来没有过的*弥漫全身。天堂是什么颜色?那是红的粉的金的……
嘉措发出一阵如野狼般的嚎叫“魔女啊……”,一切都归于平静。
他把头埋在我胸前,传出压抑的呜咽声。我靠在粗糙的墙壁上,天哪,这是我吗?这个坏女人怎么是我啊?我仰着头,惨白着一张脸,双目无神地望着虚空。月儿从乌云边上露出半个头来,清辉洒在幽静的巷道里,绝望而凄凉……
当我跟嘉措手拉手地回到仙足岛的蜗居门口时,见阴影处停着一辆越野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