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宋-第19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不过,没了忽必烈,蒙古人那么多王子,随便再派一个来补缺是必然的,或者不来王子,来个别的什么人也是可能的,到时他们仍然会南下作乱,到处放火杀人,跟忽必烈没什么分别,为什么就会为天下积攒阴德呢?
长孙弘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他转过头,重新把视线投向山岗下蜿蜒延伸向远方的官道,凝神思索:“不过首先,需要把刘黑马这一万多人堵住,将他拖在这里,打不赢也走不掉,忽必烈才会衔尾而来,给我们创造一举歼灭他们的机会。”
完颜承嗣有点沉不住气了,论与蒙古人的仇恨,他自信整个金州城都没有人比他还深了,杀父灭国之仇,不共戴天,但是为什么听上去这位说话温文尔雅侃侃而谈的汉人蛮子,却仿佛比自己还要怨气深沉呢?他老是掂量着要把蒙古人一网打尽,而没有正确估量自己的力量对比究竟能不能有实力做到。
报仇是重要,问题是前提要保全自己啊,不然拿什么去报仇?打仗是玩命的,不是嘴皮子就能达成的。
于是他婉转的提醒道:“长孙大人,如果能一役打残刘黑马,甚至将他的性命留在这里,其实也是一个极大的胜利,刘黑马纵横河中,草莽英雄,名气很大,蒙古国又非常倚重他,除掉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长孙弘打断他的话,轻轻的扬起手,如在空中扫掉一些看不见的灰尘:“你是担心我们兵力不足,却又胆大心大,贪大求全反而坏事,对不对?”
完颜承嗣也是耿直,点点头,没有否认。
气氛有些稍稍的不和谐。
两人周围,还站有一些宋将和女真将领,都能够听得出来两位此间最有权势者交谈间的意见不同,完颜承嗣觉得能打胜仗就打胜仗,求稳为上,而长孙弘却表现得更为积极,企图一口就吃掉涌进谷地来的近十万蒙古兵。
这光景当然无人能插嘴,只有静静的听着。
“完颜大人,你让我刮目相看啊。”长孙弘用诧异中带着激赏的目光看向完颜承嗣,拍了一下巴掌:“我原以为,蒙古人与你深仇大恨,你会不顾一切的附和我的提议。”
“眼里只有仇恨,而不计代价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完颜承嗣淡淡的回答:“如果我真是那样的莽夫,就不会活到现在了。”
“说的好!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长孙弘露出喜色,大笑不止:“你难道觉得,我会是个莽撞的人?”
完颜承嗣皱眉看着他,眼神复杂:“大人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
长孙弘笑了好几声,方才停下,侧头看着高岗的另一边,“金城是个好地方啊,水源充足,不止是汉水,还有诸多支流在这里注入,这边就有一条,完颜大人知道它是什么河吗?”
这样答非所问的对话方式,完颜承嗣已经渐渐习惯了,把头侧向与长孙弘相同的方向,他回答道:“这条河是吉水,是一条小河,一般雨季的时候水势会变大,平日里水量不多,它是从岚皋县流过来的,那边的百姓以此为水源。”
两人看过去的方向,有一条汉水的支流从高山峻岭间流出来,就在高岗底下注入汉水,河水宽不过四五丈,水流平缓,跟不远处咆哮的汉水比起来,的确要小很多。
“水恒无形,大小随心。”长孙弘继续微笑着,轻轻的道:“我刚刚还提到过,平时潺潺流畅的小溪,在山洪暴发时,会演变为毁天灭地的洪流,就像这条吉水,现在看来平平无奇,焉知它发怒的时候,会如何的厉害呢?”
完颜承嗣笑一笑:“大人多虑了,现在虽近夏天,但还没有下过一场大雨,山洪之说,过于猜测,况且吉水发源于大巴山脉,乃山水形成,纵然水量充沛的时节,也不至于发洪水。”
他瞟一眼山下的吉水,又把目光落回长孙弘身上,目光闪了闪:“莫非大人在想利用吉水?”
“哈哈,所以说我喜欢你啊,这么快就想到了。”长孙弘再次击掌,这次声音还大了几分,看着完颜承嗣觉得有趣得很:“不错,我们兵不够,就得靠自然的力量了。”
自然的力量?
完颜承嗣眉头又皱了几下,摇头道:“长孙大人,吉水不是大河,汛期又还没到,难以利用啊。”
长孙弘只是笑,把手指竖起来,摇了又摇:“你且随我去看一看。”
第350章 漠北的信()
离汉水河谷上万里之外的极西方,二十世纪时属于俄罗斯和东欧诸国的领土上,在南宋理宗年间,是属于蒙古钦察汗国的地盘。
如果再说具体点,在理宗淳祐年间这十几年里,至少是这样的。
钦察汗国的国都,叫做拔都萨莱,听名字就是知道,它是成吉思汗的第一个儿子术赤的长子拔都所拥有的城市。它的遗址,在如今的伏尔加格勒附近。
这座城,具有鲜明的突厥风格,高高的宣礼塔与风楼耸立在城市的高处,色彩绚烂的清真寺遍布城区的每一个角落,圆形的城墙塔楼与别处的方城大为不同,而每天的早晨和傍晚,跪在地上向先知祈祷的人群比比皆是。
在低沉的诵经声中,钦察汗国的主宰者、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拔都,正坐在皇宫的王座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从外面弯着腰进来的一群人。
他的王座华丽而高贵,装饰着美丽的兽皮,作为钦察汗国的王者,拔都戴着蒙古人喜爱的皮帽,披着用东方丝绸编制的软袍子,手指上带着硕大的玉扳指,一张沟堑纵横交错的脸上,带着惯常的漠然。
进来的人,由汗国掌管财政大权的官员带领,这个官员的职位叫做达鲁花赤,是蒙古语,而官员的名字则叫做兀秃。
跟在兀秃后面的那群人,一共有四个,都是穿着钦察汗国常见的灰色长袍,戴着遮挡风沙的头巾,头巾很宽大,遮挡着这些人的面孔。
“汗王。”兀秃恭敬的靠近王座,卑谦的弯下腰去问好,得到拔都的回应后,方才抬起身子,伸手向后指了指:“这些人,就是从东方来的客商,他们为汗王送来了难得的茶砖和上好的盐巴。”
他又挥挥手,旁边的近卫走过去,从那几个戴着头巾的人手里接过一个瓦罐,递到拔都面前的桌子上。
瓦罐里飘出一股清香,嗅进鼻腔中,令人在这干燥的气候中顿时感觉到一丝甜丝丝的凉意,大理红茶那种特有的醇香,立刻让在萨莱过惯了艰苦生活的拔都回忆起当年在草原上纵马驰骋后与成吉思汗和众兄弟一起品茶的光辉岁月。
那时光,多么痛快。
拔都的眼睛都亮了,他把身子前倾,先用鼻子仔细的闻了闻,然后才庄重的捧起茶罐,深深的嗅。
这个动作保持了一会,他才慢慢的放下来。
“萨莱很少见到东方来的客商,我欢迎你。”拔都冷漠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一笑,连宫殿的穹顶都为之亮堂了不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自从得知他的堂兄弟贵由汗发兵从蒙古草原上来征讨他之后,拔都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显然他今天心情很少,于是拔都多说了几句话:“萨莱是一座商城,我们欢迎天下所有的客商,只要你们能给钦察汗国带来商税和无尽的商品,这里的城门随时都会为你们敞开。”
兀秃赶紧提醒那几个人:“还不快谢恩!”
那几人于是忙不迭的跪下,叩头道谢。
“不必了,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阿速人和钦察人,你们是哪里人啊?”拔都又把鼻子靠近了茶罐,忍不住问了一句。
“回大汗话,我等是从大理国来的客商,走遍五湖四海,在很远的地方就听到大汗开拓商路的消息,觉得来钦察汗国来碰碰运气也是值得的,所以就带着茶砖等商品长途跋涉过来了,今天能见到汗王,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领头的灰袍商人,鞠躬着身子恭维道。
“哈哈哈,原来是汉人,你们汉人就喜欢说这些好听的话儿。”拔都嘴上说着,却在纵然大笑,显然这几句马屁拍中了他的心坎:“你们带来了多少茶叶?”
“我们一共有三百匹骆驼,其中两百匹都是带的茶叶。”商人道:“这一罐,就是样品。”
“这些茶叶,我都要了!”拔都爽快的道,把那张拿惯了刀而长满了老茧的手在空中猛挥:“至于价钱,你们可以按照市场上的价格来向兀秃收取。”
商人抬起头来,头巾下露出了金汝成那张风尘仆仆的脸,他的模样跟两年前比起来,显得黑瘦了不少,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金汝成一副市侩的商人样子,却说着不像商人的话:“汗王说钱,就不必了,这些茶叶就是带来送给汗王的。”
“此外。”金汝成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匣子来,双手捧着递上去:“这里还有一份礼物,送给汗王。”
拔都怔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些东方来的商人还格外给自己准备了礼物。
兀秃又把匣子放到桌子上,为了以防万一,他用眼神向拔都请示后,代为打开了盖子。
盖子一开,一片璀璨的光照亮整个大殿,就连从穹顶天窗射进来的阳光,都无法让这光暗淡分毫。
大如鸡蛋的夜明珠,串串粗大的黄金项链,精工雕刻的贵重首饰,晶莹剔透的玉质器皿,不大的匣子宛如一个袖珍的藏宝库,众多难得一见的珍贵物品瞬间几乎闪瞎了兀秃的眼。
金汝成把眼皮上翻,观察着拔都的反应。
这位征服了半个欧洲的大汗,气场明显比兀秃强大无数倍,他只是略略的扫了一眼匣子里的东西,就把脸恢复成淡然的模样,连笑容都收敛了。
“你们想要什么?”拔都的语气有些冷,他皱眉看着金汝成:“我喜欢商人,但不喜欢被商人利用。”
金汝成把膝盖一软,熟络的跪了下去,把额头挨着地板上的大理石沉声道:“汗王误会了,这些珠宝,并不是小人送的,而是千万里从漠北带来的,是铁木哥大人托我带来的。”
“铁木哥?”拔都又一次有些意外,铁木哥翰赤斤这个名字,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了:“他的封地不是在漠北吗?他怎么会让你带礼物给我?”
“小人过来之前,也去过漠北。”金汝成再一次的探手入怀,在怀里摸出一封信来,他媚笑着看着拔都,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当年叱咤私盐道上的头子风采,眉眼都是卑微的笑:“铁木哥大人还让我给汗王带来了一封信。”
拔都愕然的看着他的手,完全想象不到,作为成吉思汗最喜欢的亲兄弟的铁木哥,怎么会让这个汉人商旅带来一封信。
信封是用上好的赛文魁做的,纸张韧而不硬,白的如冬季的雪,不待一点瑕疵。
第351章 我送他们团聚()
对于习惯使用突厥羊皮纸的拔都来说,这等纸张弥足罕见,他不由得接过信封,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又认真验看了封皮上用畏兀字母书写的字迹,才拆开火漆封口的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来。
信的内容依然是用蒙古人习惯的畏兀字母书写,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几页,弯弯扭扭的笔画落在拔都的眼中,令他面目越来越严肃。
信的末尾,有一个小小的印戳,是用朱砂盖上去的,拔都对这个印戳很熟悉,小的时候,他还把它当作玩具,坐在铁木哥的怀里戏耍过。
这是铁木哥翰赤斤的私印。
印绶的边上,有一个缺角,盖出来的印就缺少一个边,拔都再熟悉不过了,这个印确认是铁木哥独一无二的私印。
而信上的文字,一笔一划都那么难看,却带着铁木哥书法独有的风格,旁人模仿不来。
这信一定是铁木哥亲手所写,并亲自捺印盖章无误。
拔都的脸上,阴晴不定,拿着信的手,一直保持着不动的姿势,眼睛盯着纸面,聚精会神,仿佛上面有无穷的奥妙,而无法参透一样。
皇宫里一时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都把呼吸的节奏放得无比的缓慢,唯恐一个粗重的喘气,会惊扰到这位尊贵的大汗一般。
时间在流逝,一分一秒都那么的慢,不到十页纸的信,拔都足足看了一顿饭的功夫,才轻轻的把它放下。
刚放下,又拿起来,把它凑近身边一盏点燃了的熏香,赛文魁轻易的被引燃,在众人的注视中化为几缕飞灰。
信上写的什么,整个钦察汗国只有拔都一人知道了。
兀秃低着头,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拔都看了看他,说道:“把这几位商人,带到我的金帐中去,我有些特别的事情要问一问,你们无须伺候,就在这里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