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之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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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当下刚刚平复下去的怒气又涌了出来。
“阿海,把少爷请回屋里,让他好好休息,不要让人打搅。”
杜母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家老爷,又下定了决心,冷冰冰的吩咐了管家。
阿海大惊失色,刚要再劝,接触到杜母那含着凉意的眼神,又低下头去,走到杜和身边,艰难的说:“少爷……请吧。”
见杜和还要张口,阿海连忙握住他手腕,“等太太气消了,您再来辩,现在万不要再生事端……冬天了,太太的气管一直都不大好。”
杜和听到后来,有些愧疚,姆妈自打父亲远走后一个人支撑诺大的杜宅,自己小时候顽皮,总是外面跑的一身病菌,三不五时就要生病,杜母为了照顾他,自己也落下到了气管病,一到冬天就要难过。
再不敢惹母亲生气,杜和也不想争论了,匆匆给杜母行了个礼,脚步沉重的跟着管家回了东厢。
阿海要伺候杜和宽衣,被杜和挥挥手阻止了,自己利索的换上了一身棉布的常服,有些郁郁的趴在了桌子上:“海叔,你说我如果与姆妈好好说说,姆妈会让我学魔术么?”
阿海给杜和倒了杯热茶,垂着手坐在杜和的身边,犹豫了一下,拍了拍杜和的肩膀,好半晌,这个协助主母硬生生将一个男主人在外的家族稳住的老管家才涩然开口:“少爷,老爷定下的事,谁也改不了。”
杜和猛然一捶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叫声,如同一匹受伤的狼。
杜和觉得这屋子里似乎一丝空气都没有了,所有的一切都坍塌下来,在压在他的胸口,似乎有千钧重。
“少爷,你就听太太的吧,她是你的亲姆妈,不会害你的……”
阿海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模模糊糊的传来,杜和仰起脸看着头顶的琉璃电灯,嘴巴微微开合,但阿海并没有听到杜和的声音。
杜和忽然坐直,坚决的说:“海叔,帮我准备纸笔,我要给父亲写信,请他理解我的理想!”
劝了半天,瞧着杜和全没有听到的样子,阿海叹了口气,慢吞吞的起身,给杜和磨了一砚墨,看杜和写的专注,口称去给少爷准备吃食,就退了出去。
杜和清晰的听到一声落锁的动静,眼皮子一抖,放下笔墨,几步就奔到了北山墙,试探着推了推窗,果然,外头都落了锁,窗户纹丝不动。
杜和有些失落,刚想往回走,耳朵忽然一动,就重新贴在了窗前。
此时已经夜晚,隆冬里头苏州没有下雪,本来应该亮如白昼,但花窗西北边,却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团昏黄的火光,隐约还夹杂着瓷器铁器发出破裂的声音。
“哗啦!”
“砰!”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破碎的东西都是什么。
杜和紧紧抓着窗棂,听的心都在滴血。
那些是他四年来耗尽了生活费和自己偷偷打工的钱财换来的无上宝贝,平日里自己拿来揣摩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留了划痕,坏了东西的完整。
如今却都毁掉了。
杜和从小的理想就是继承父亲门楣,但这个理想被父亲母亲毫不留情的给毁掉了,杜和看着窗户上贴着的窗花,眼睛里全是压抑的愤怒。
今天是元旦,他千赶万赶的从大洋彼岸赶回了家,本来想阖家团圆,让姆妈高兴一下。
但人是回来了,杜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只想去南洋当面问问父亲,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三章 慈母心()
阿海悄无声息的端着一盘吃食从正房经过。
盘子里是一盅荷花什锦炖并一份南瓜松仁拉糕,这些都是少爷平时爱吃的,老爷曾经在家的时候也很喜欢,因此家里面常备着材料,本来是要放到今晚家宴上做主菜的,可是这个元旦注定没办法和和美美的过。
老爷和少爷虽然长相不像,少爷更像太太些,但父子俩的脾气如出一辙,都是三角石头,倔,脾气硬,不大晓得变通。
这脾气若是当个普普通通的大宅少爷也就罢了,可是少爷要去做魔术师,进彩门,那就是个大缺点。
太太不让少爷从事家传本事,里面绝没有强横掌控之意,只有一片慈母之心。
可俩人这脾气,太太想让少爷回心转意,除了关住他,其实也没什么法子。
明明已经气的脸色雪白,但是太太依旧记得吩咐他给少爷送最好的吃食。
阿海悄悄往正房里探了一眼,太太正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想老爷,再次叹了口气,阿海脸上的褶皱都堆在了一起。
阿海回来的时候,杜和已经将书信写好了,封在了信封里,端端正正的拿着一本闲书再看,一副打发时间的样子。
阿海敲了敲门,得到许可后,伴随着一阵冷风进到了小厅里。
杜家就杜和一根独苗,因此原本的三间东厢房就打通两间,给杜和做了小厅和一个小书房。阿海的盘子一放,杜和的鼻子就抽了一下,登时坐了起来,惊讶的看着阿海:“海叔,这是?”
阿海慈祥的笑了笑,将盖子揭开,把热水盅里温着的炖盅拿了出来,顿时,一阵沁人的鲜香就溢满了房间。
杜和轻呼一声,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桌前,满是惊喜的拾筷挟了一筷子花胶,囫囵着吞进口中,烫的直吸气,还招呼着说:“海叔一起吃,花胶炖的怪好的,这几年还蛮想这口的。”
杜和一激动,乡音都蹦出来了。
阿海笑呵呵的陪坐着,看着杜和一通迅速的进食,有些疼惜。
他在杜家二十五年,先跟着老爷,后来又跟着太太,打理家门上下,是看着少爷长大的,老爷常年在外,少爷对他的感情其实也有些长辈的意思,他虽然不说,可是又哪能真个把少爷就当个少爷看了?
少爷不到十七岁就远离家门了,那个时候还有些娇惯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然不到,但是也是从来没吃过苦的。
异国他乡四年,居然连口热饭都吃的这么开心……
阿海心下感慨,看杜和吃得开心,一时就忍住了劝杜和遵从母亲的想法,转而轻飘飘的说了句:“少爷,这什锦炖还是太太亲自做的咯,说是你回来一定喜欢呐。”
虽然嘴上不让儿子回来,但是哪个当姆妈的不想孩子,太太心里头也是盼望少爷回来的。
杜和动作顿了顿,将脸埋在碗里,吃的稀里哗啦,最后居然硬生生将两碗吃食都填进肚中,还打了个饱嗝。
阿海哈哈大笑,赞道:“少爷可不是小鬼头了,是个有肚量的奶油小生了!”
老苏州现在夸男人就爱夸奶油小生,这是新兴的词儿,专说男人长得俊的。
杜和有些脸红,总感觉奶油小生有些脂粉气,憋着脸硬邦邦的说:“海叔,我可不是小生,国外的那些淑女们都叫我绅士咧。”
“好好好,少爷就是个绅士,以后还是先生,娶了婆姨以后,还要当阿爹呐!”阿海说的满面红光,似乎都看到了少爷成家立业的景象。
自古青年最怕的就是这遭,杜和有些腼腆,还带着点恼怒,最后吭哧吭哧的,还是“嗯”了一声。
阿海心满意足的端着盘子走了,给杜父写的信也被阿海妥帖的放到了怀里,传去南洋。
杜和相信父亲听了自己的解释会支持自己,心里头略微宽松些,坐在温暖的床上看了会儿月亮,就安心的睡下了。
杜和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书信很快就放到了母亲的面前,杜母看着信封,连想都不用想里面写的是什么。
将那封信放到了香炉里,很快,一股火苗冒出,变成一缕青烟。
阿海在门外候着,只听到杜母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明日起将家里的医书都送到阿和房里,不够就出去托人购买,开春的时候,就送他去博习医院。”
阿海应了一声,悄然退下。
杜母的屋子里电灯很快就熄灭,一盏油灯却随之点燃,亮到了天明。
第二日开始,杜和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杜母未曾露面,但阿海却跟在了他的左右,寸步不离,就看着杜和研习医书。
如此几日后,阿海态度依旧,杜和倒是不答应了。
“海叔,您没有事做么?”
杜和扶了扶自己的脑袋,再一次问阿海。
阿海站在杜和右侧,闻言立刻就答:“太太吩咐我协助少爷苦读,别的差使就延后掉,少爷要是心疼我,就快快学成,进入博习医院罢。”
类似的问题杜和不知道问了几十个,阿海都是拿这句话来回应,别说阿海自己腻味,杜和已经快被折磨疯了。
那些医书他不是看不懂,但是他更想看的是家里面藏的《西洋魔术考》和《彩门九法详解》这类魔术研究类的书,而不是冷冰冰的解剖图和一堆一堆的药理公式。
有些人天生会唱歌,有些人脑子灵敏擅长算学,他就天生就喜欢魔术,这都是明摆着的道理,却不知为什么人人都想强迫他人做不喜欢的事,非要让他学个医术。
杜和叹了口气,放下书说:“我要去见姆妈。”
阿海这回不立时回答了,想了想才出门,还吩咐了两个小仆人来看着门。
杜和算了算,那封信去了南洋,此时应该会有回信了,不过姆妈肯定不会让他看,此时他就是打算自己去看看父亲的回音。
他相信,他那么充满诚意的跟父亲坦诚心事,父亲一定会同意他的。
毕竟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乐意杜和学习魔术的。
杜和头没动,手上一面小镜子一晃,就看到那俩小仆人正在门外站着,他缓缓地起身,踱步到了书房边上。
警惕的小毛头顿时就看向他。
杜和拿了个黑胶唱片,晃了晃,就又回了书房,还砰的一下关上了书房的门。
两个小毛头正急,很快,书房里面就传来一阵音乐声,还夹杂着少爷朗读的声音。
俩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少爷会魔术,云里来雾里去的,大家都怕少爷弄个什么法术,就把自己给变没了。
人还在就好。
此时的书房里,早就空空荡荡,杜和以一枚发针穿过窗棂,悄悄的翻了出去,又小心的将窗户关好,一路上绕着房屋,从廊道边缘,钻进了姆妈的正屋里。
一路上虽然有人经过,杜和都险之又险的避过了。
这几年他魔术虽然没有名师带,但杜和为了锻炼体能,一直修习西方锻体术,还把家族里面的锻炼方法回忆了一个七七八八,没想到是在自家派上了用场。
杜和心里苦笑,母亲平时这时候应该在外院处理杂事,整好他知道母亲会把父亲来信放在主卧里,所以一打量,就熟门熟路的摸去了卧室。
杜和也是第一回做梁上君子的小人行径,有些紧张是免不了的,进了里屋心里一松,就靠在了姆妈的小佛龛旁边。
他是个半洋半中教育出来的,对头顶三尺敬意不深,此时体力消耗一大,更是不注意,也没什么形象的拿胳膊一撑,靠的结结实实。
刚一靠过去杜和就觉得不好,果然,这一回头,动作一大,龛上的青铜香炉晃了晃,一头就栽了下去,“咣当”一声,里面的香灰撒了一地。
杜和先是惊慌,接着余光划过,瞬间呼吸一紧,在香灰里拨了拨,拿出来一小片纸屑来。
第四章 一步行踪渺()
杜和不见了。
阿海通知了太太之后,俩人到了杜和的东厢一看,早就人去楼空,留声机里依旧播放着杜和读书的声音,但是案子上的书已经被随意的扯了两页,做了个小机关,让留声机不停运转。
杜母简直怒不可遏,以为杜和是溜出去看街上柳门的戏班表演。
最近几天元旦日,苏州大小戏班都出动了,甚至平时让人看不上的团春的也出来说点段子,混几个银元留着过年,按照杜和的性子,一定坐不住的。
杜母很快镇定下来,吩咐几个家、仆人上街寻找,务必将少爷妥帖带回来。
阿海领命带人去了,杜母捂着心口,压抑着自己心里不好的想法,缓缓踱回主屋,本来想床上歪一会儿缓缓神,却刚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子香味儿。
杜母虽然供奉佛龛,却也只是早晚一炷香,平时不会多动,这股子香味儿开始还让她有些疑惑,很快,她就看到了佛龛上还没擦干净的灰痕。
杜母猛然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大,难以置信的打开了香炉。
几个呼吸后,所有的仆人都听到了主屋里速来平稳庄重的太太在几乎尖叫的喊人:“来人!”
杜和果然没在街上,所有做花活儿的地方都找遍了,也顾不得颜面的问了街坊,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