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武器-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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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天良指着赵全福说:“赵总的企业要不要保护?公安局要不要维护合安企业的安全?这是肯定的。我这个分管县长和你这个公安局长都是有责任的,市委正亭书记已经跟我说过多次了,要在合安进行一次彻底的打黑除恶行动,不然将来工业区对外招商引资就不能保证安全的投资环境,我看你就从今天开始,先拿三豹子开第一刀。他居然要对合和厂仓储部女副经理进行公然强Jian,还要砍断人家的胳膊,每晚十一点准时去轰门,明目张胆地强迫妇女去卖淫。这样的恶霸不抓起来,老百姓会怎么来看我们县委县政府为民办实事,为民保一方平安?连赵总这样的人都怕他,都要来向我求援,普通老百姓都能来找我吗?”
卢时被郑天良训得头上都冒汗了,他转了转头上的大盖帽,意识到合安的黑恶势力的严重性,连市委正亭书记都高度重视了,他不敢小觑这件事,更不敢对郑天良的指示打一点折扣,郑天良在合安是人所共知的铁腕和实力派人物,得罪了郑天良等于是得罪了叶正亭书记,除非他这个公安局长已经干腻了。于是,卢时对郑天良拍着胸脯说:“我一定执行你的指示,马上就带人将三豹子抓起来。”
郑天良说:“我不仅仅是要你抓起来,而是要将他送到牢里去,让他到大西北的沙漠里去反省罪行,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我现在就在办公室等你回话。”
卢时像战争年代的指战员接受了上级命令一样,居然不适时宜地说了一声:“是!”
卢时出门后在走廊里通知防暴队紧急结合。屋里的郑天良通知宣传部孟强部长让电视台配合公安局防暴队跟踪拍摄,彻底将这个恶势力团伙打掉。
布置完了这一切后,他又给宣中阳打电话,宣中阳正在省里开会,听了郑天良的通报后,宣中阳说打黑除恶好,早就该行动了。
一切都做完了后,郑天良往沙发上一倒,赵全福给郑天良点上烟:“老板,你太厉害了,几个电话就把一切搞定了,我真佩服你。”
郑天良说:“你也坐下来歇歇吧,陪我一起等卢时的好消息。”
赵全福坐下来后,郑天良说:“你看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多累,一天到晚,时间从来就不是自己的,过了年我都五十了,真的要退居二线休息休息了。”
赵全福说:“老板,你想退也退不下来呀,合安将来还不是你的天下。”
郑天良听了这话心里很顺当,但他没有流露出来,他郑重其事地对赵全福说:“事情处理好了后,你给一笔钱,让王月玲那个孩子回老家去,人家还要考大学,你这是作孽呀!”
赵全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郑天良:“老板,这么一个绝代佳人,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你这不是让我白费心思了吗?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
郑天良说:“人家才多大,比我女儿还小一岁,你是存心要把我送进地狱里去,我干了这么多年,我怎么能轻易就上了你的当。”
赵全福笑了,他心中有数地说:“不喜欢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就连太监李莲英还娶了好几房呢。至于说年龄小不敢动手,那也是说不过去的,只要不是自己的老婆,所有的男人都希望相好的越小越好。”
郑天良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卢时将你一起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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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全福嬉皮笑脸地说:“好,好,不说了,我听老板的不就得了。”
十一点二十分,郑天良办公室电话铃响了,卢时汇报说他们出动了二十一名防暴队员,带着压满了子弹的微冲,当场将三豹子等四人全部都按倒在水泥地上铐起来了,舞厅和酒店也同时被查封了。
郑天良兴奋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好,我要到市委为你们请功!”
一个星期后,王月玲离开了合安回老家,赵全福给了她五万块钱,并要用车子送她回湖南老家,赵全福说这一切都是郑县长安排的。王月玲听了后哭了,她既没要钱,也没让车送,自己坐汽车回去了,临走前,她给郑天良打了一个电话,她声泪俱下地对郑天良说:“你是我的大恩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郑天良在电话里勉励她几句,说:“我希望能听到你考上大学的喜讯。”
王月玲从此在合安县城和郑天良的生活中消失了。她走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凉了,她看到了天空有一群大雁人字形地向南飞去,她沿着大雁飞行的方向往南而去。
这一段时间,郑天良对自己的肚子越来越不满意,每天忙于谈判和迎来送往,吃喝酒肉太多,他明显地感到自己的肚皮隆起的速度比合安改革的速度还要快,从沙发上站起来需要有一个弯腰的动作相配合,他发觉弯腰时胸部与腿之间就像塞进了一个气囊一样别扭。他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全身的结构已经很不合理了。
然而,他必须从沙发上很困难地弯腰站起来,还有许多事要等着他去处理。
这一次是宣中阳约郑天良谈工作。郑天良到宣中阳办公室后对宣中阳会客室里的一盆柑桔盆景赞不绝口,在一方人造的瓦盆里,歪曲的枝叶间结满了橙黄的桔子,给人一种巧立名目的巨大震撼,宣中阳说:“你要是看中,就搬到你办公室去吧!”郑天良说:“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宣中阳说:“我并不喜欢在屋里有这种人造的风景。”
郑天良说:“正好相反,我不喜欢屋子外面人造的风景。”
这些对话说完的时候,两个人都意识到这颇有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但两人都没有必要明说。
宣中阳说:“老田的事你听说了吧?检察院已经批捕了。”
郑天良说:“我已经知道了,市中院准备判三年,缓刑三年,反正是用不着去劳动改造了。虽然正亭书记那天批评我们两个,但我们的求情实际上是起了作用的,如果严格按受贿来定,那就不存在缓刑了。正亭书记刀子嘴豆腐心。”
宣中阳对郑天良这番表白没有发表看法,他说:“田来有被捕了,工业区要在下个月深圳招商会上全面卖掉主权,这样一来等于就是彻底否定了合安改革开放的成就,等于就是全面抹杀了黄市长为合安经济建设所做出的贡献,许多退下来的老干部也纷纷向我表示不满和抗议,我简直有点招架不住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究竟应该如何评价合安的改革开放的成就,如何看待黄市长在合安改革进程中的作用和历史地位。”
郑天良捧着钢化玻璃杯,看茶叶在玻璃的后面上下沉浮,他感到人生就像这杯中泡着的茶叶一样,浮在上面的茶叶总要下去,在杯底泡得太久的茶叶有时也要浮上来,这上上下下你来我往,完全是人生或仕途的一种写照,很有趣。他尽可能抽象地说:“历史是迂回前进的,有时会有一些反复,很正常。合安改革开放的成就和黄市长在合安的历史地位是任何人也抹杀不了的,工业区毕竟是我省经济建设的示范园区,当初建工业区的思路是对的,也是不容怀疑的,但今天遇到了困难后对外开放和招商引资也是对的。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我们要不要融资和引资的问题,而是我们能不能把资金吸引过来,难度很大,招商会决不是舞会和联欢会,我对招商引资到工业区的前景很担忧。”
宣中阳已经听出了郑天良的意思,郑天良会上说的会后不说,会后说的才是最真实的思想,但他的辩证法运用得很纯熟。辩证法是一个很滑头的哲学,尤其是在评价人物或事件时,它既肯定又否定,你说它肯定吧,它肯定的时候不忘否定一下;你说它否定吧,它否定的同时还有肯定。你想哭它让你笑,你想笑它让你哭,所以辩证法又是一种哭笑不得的哲学。官场上玩辩证法可以玩得你拿起筷子不知道该夹碗里的哪一块肉。
宣中阳说:“老郑的哲学学得很好,辩证地历史地看待工业区的过去和现在,应该说是很公平客观的,我在这方面还缺少修养,所以我还要多向你学习才是。不过我的基本观点是,无论如何,黄市长在合安所做出的贡献和历史地位必须肯定,而且要放在第一位来看,不然将来中国的事情就没有人愿意干了,干的还不如看的。”
郑天良听出了宣中阳的弦外之音,他调整了一下辩证的尺度:“黄市长的历史功绩当然是第一位的,而且我坚持认为啤酒厂作为工业区的核心企业,作为合安县经济建设的形象工程,不仅要保住,而且决不能出卖主权。目前整顿市场联合执法队已经查扣了外地啤酒一千多吨,我的意见是还要加大执法力度,强化执法手段,增加执法人员。我想在原先执法队的基础上成立一个整顿市场联合执法领导小组,你来任组长,我任副组长,以表示县委县政府对此的高度重视。”
郑天良的这些话让宣中阳除了点头称是外,无话可说。
联合执法领导小组成立后,宣中阳和郑天良在联合执法队全体人员会议上一再强调,私自运输和销售外地啤酒的,发现一个查处一个,对于拒绝检查和对抗执法的要采取强制性措施。郑天良声色俱厉地说:“如果有谁胆敢顶风作案,让公安局给抓起来,决不手软!”
会后,宣中阳问郑天良:“市委叶书记对我们的联合执法是什么态度?”郑天良说:“正亭书记只考虑宏观决策方面的大事,对于我们这些临时性措施,他从没有提过具体意见,也不会提什么意见,我们又没让市委及市直机关买碧源啤酒。”
郑天良将于江海找到红磨坊的那间套房,于江海一进门就说:“老板,是不是要重用我了?我可是实实在在地想为你大老板多做一些事情,可你就是不给我机会。”
郑天良示意于江海坐下来,还给于江海递了一支烟,他说:“你小于干事胆子太大,好事能让你干坏,坏事就让你办得更坏。沈一飞将八千块钱回扣捐给福利院,你为什么开去年九月份的日期?为什么不向我汇报?搞得我非常被动,你怎么能这样冒失呢?我看你确实不宜再在民政局干下去了。”
于江海委屈地为自己辩解:“老板,日期是沈一飞让我填去年九月的,我当时也有些担心,我要向你请示,可沈一飞不让我跟你说,他说让你知道了,事情反而不好办。民政局我是实在不想呆了,再干下去我就成了福利院里的孤老了,人都快憋死了。”
郑天良说:“所以我要把更重的担子交给你,让你担任整顿市场联合执法队队长,徐仁福这个人太软了,县里决定把他换下来。你去干不可能享受徐仁福的待遇,人家以前就是副科级干部,你是副股级,我的意思暂时让你享受正股级待遇,其他的以后再说,关键是要干出成绩来。”
于江海激动得站了起来:“老板,你指向哪里,我打到哪里,决不让一瓶外地啤酒在合安出现。我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将来的一切全靠你大老板栽培。”
郑天良打了个手势让他坐下来说话,他说:“你不要太得意,这个工作不好干,得罪人,压力大,是宣县长目前直接抓的一项重中之重的工作,关系到啤酒厂的未来和改革的方向,你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原则性要强,措施要得力,下手要果断,处罚要严厉。”
于江海又要站起来拍胸脯,郑天良打手势又按住了他。于江海坐着表白是很困难的,但郑天良不许他站,他只好坐在沙发上赌咒发誓地说:“头可断,血可流,碧源啤酒的阵地不能丢,老板,你就看我的行动吧!”
郑天良满意地点点头,同时要求于江海将电警棍随时带在身上,以防暴力抗法,一定要注意安全。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直接向公安局卢局长请求派警力增援,我已经跟卢局长打过招呼了,要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于江海走后,郑天良躺在沙发上喝茶,他感到很累,身体累,心也累。心累比身体累更让人难以忍受,他有点怀念从前单纯的日子,但那些单纯的日子里让他吃尽了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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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店乡党委书记陈凤山找郑天良汇报工作,郑天良在电话里要他来红磨坊。陈凤山赶来的时候,郑天良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他实在太困了。
陈凤山说:“郑县长,你跑到这地方来睡大觉,我见你比见皇上还要难。”
郑天良坐起来揉着眼睛说:“我都累死了,想躲起来睡一会儿,你又上门了,还没睡十分钟你就到了。”
郑天良招呼服务员倒茶,两个人抽烟喝茶谈工作。这个空间少了办公室里的严肃和正统,因而气氛也就温和得多了,光线和地毯都是柔软的,沙发也是柔软的,这柔软的氛围让人安宁而情绪稳定。
陈凤山说:“乡中心小学的丁校长死活不要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