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朝驸马须知-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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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磐石?谁是蒲草?”许清鉴只听她低声笑着问出这么一句。
“……”唇嗫嚅两下,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见过她爽朗的笑、开怀的笑、无奈的笑,可此时这幅勾唇一笑的模样,竟透着两分邪气,直看得人面红耳赤。
眼神忙飘向别处,这才发现他的手还压在重润圆润的肩头上,“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规矩蹦到了脑子里,便忙要收回手。重润却一掌按在他手背上,贴近他面颊又笑着调侃:“我是矢志不渝的磐石?你是纫如丝的蒲苇?”
许清鉴深吸口气,勉强定了定神:“我翻遍诗经,都没找到合适的……只有这句乐府诗可堪一用。”
“确实合适得很。”重润轻笑出声,扯着襟口把他拉低一些,这便吻了上去。
许清鉴瞪大了眼,连忙后仰身子,却不知是欲拒还迎,还是一时惊怔失了气力,竟没挣得开。待觉出了门道,如何还舍得松开?
许久,两人微微气喘,重润这才松开他,勉强稳住呼吸,贴在他颊侧轻声说:“等我三年……好不好?”
“你……”许清鉴心中巨震,蓦地抬眼看她。
重润敛了面上笑意,“若我父王不能成事……三年后,你才廿三,再行婚嫁也不晚。”
这不能成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会有什么下场,两人都明白得很。许清鉴蓦地红了眼眶,心口堵得喘不上气,可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憋了许久才极艰难地憋出一句:“重润,你要好好的。”
看他难过得眼圈都红了,重润又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在他愣神之际便掀开车帘,把他推下了车。
三公子踉跄着退了两步才站稳,马车已经咿呀前行了。侧窗的帘中探出一只手,朝他挥手作别,颇有种不诉离殇的洒脱。
他两睫微湿,眼中的景色都成了模糊一团,低声喃喃:“重润,你要好好的……”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他还没来得及与她道一句情深,也不知她知不知道。
城门口来来往往的担夫神色各异地扫他一眼,也不会知道一边是忠义与深情不能两全的相府公子,另一边是心有图谋的亲王之女;若有重逢时,一边是天子旧臣,一边或许是新帝的掌上明玉……也或许,是囚于阶下的乱臣贼子。
更甚者,可能再不会有重逢。此番或许不是生离
作者有话要说: 更甚者,可能再不会有重逢。此番或许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许清鉴心中遽痛,一口腥甜涌上喉,一时竟不知是希望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若是此生再不相见,意味着她的父王放下了谋反之心,意味着她一世安稳,那还是不见得好。哪怕此后半生以生死作相思,也远比看着她丢命好千百倍。
骏马扬着脖子低低嘶鸣一声,贴过头来在他怀中蹭了蹭,眸中神采如他一般黯淡,眉睫上沾了晨露,雾濛濛的,像是泪。
作者有话说:
1。诗句摘自《孔雀东南飞》,大意是:期待夫君的心意坚定如磐石,我便情意如蒲苇,蒲苇像丝一样坚韧牢牢缠绕磐石,磐石就一定不会有所转移。意思是说,我们虽然迫于压力而分手,但我们之间的爱情是坚不可摧的,为了爱情,你要像磐石一样坚守不移,我要像蒲苇一样坚韧难断。
2。这章刻意强化了一下重润的霸气,为了满足我的恶趣味……话说我还挺喜欢霸气女主x绵羊男主的_(:з」∠)_
如果不小心踩了雷,请多担待~~~~他俩暂告一段落了。
3。我突然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我笔下的男主男配男路人都没阳刚气,江俨憋屈十几年,至今也没□□;魏明忼温文尔雅知难而退,文宣帝在皇后面前一直是低姿态,太子目前除了姐控没表现出别的,三公子有点娘炮,至于病娇的大皇子更不用说。就连淑妃出轨的对象都是被淑妃吃死的好脾气。
我细细一寻思,最有男子气概的居然还是徐肃……
这一定是本宝宝没有男盆友的错_(:з」∠)_
第96章 先蚕礼()
时值四月,已入初夏。
古来有载,每年三月都有一国之祀典,是为先蚕礼。由皇后携同三品以上内外命妇祭拜蚕神,行亲桑礼,为的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物丰民足。
先蚕礼原本应是季春三月举行,这等上承天意下驭万民的要紧事,本不能有分毫马虎。
只是到了本朝却大有不同,常常要把原该三月的先蚕礼拖到四月。究其原因,却是要牵扯到先帝时的旧事了。
十几年前已逝的太后并非文宣帝的生母,文宣帝即位后,追封其生母为华慈太妃。而这位太妃生前位分低,无论是长相还是性子,都没半点亮眼之处,生下文宣帝后再没承过宠。她仙去之后,先帝略略唏嘘两句,兴许连人长什么样都忘了个干净。
可宫里更说不得的是,这位太妃娘娘是因被先帝的宠妃毒害而暴毙的,正正是在三月去世。
故而三月虽有许多大吉之日能应上这先蚕礼,钦天监却没一人敢触文宣帝的霉头,朝中重臣也装聋作哑,压到了四月才敢提此事,仿佛这祀典本就该是四月行的。
每年都要留下一批蚕卵延迟一月孵化,只为皇后主持先蚕礼时用。
此时坤宁宫中,皓儿抱着承熹的小臂,仰着头控诉:“娘亲,你说话不算话!出宫不带我去,围猎不带我去,你去年冬天还应承了说春天要带我去郊游的!”
皓儿升至小学后课业紧,每五日一次的休沐也没功夫去玩。这回好不容易赶上这先蚕礼,闹腾着要出宫去玩。
承熹无奈,先前出宫的几回是为与重润逛街,围猎那次更是不能带皓儿。至于去年冬天,她哪有应承他说要郊游?只说到时再说,到皓儿口中却变成说话不算数的小人了?
只是这先蚕礼在京城北郊,不说路远,还是只有女子才能参与的。同行的都是有品级的夫人,连未婚女子也需许多限制。此番是去做正经事的,不能有丝毫差错,如何能带他一个孩子?
“皓儿别闹,这不合规矩。”承熹为难得不行,又舍不得说他,只好绞尽脑汁想法子哄他。
皇后弯下身子抱起了皓儿,皓儿如今已五岁,皇后抱他的次数不多,哪里想到这孩子个子不高,却已经如此重了?一个趔趄差点把皓儿给摔了,文宣帝连忙托了一把,把皓儿接了过来。
“哪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皓儿乖巧懂事,又从不胡闹,带上他又有何妨?”
父皇和母后都给他说话了,承熹只好笑笑应了。
既是在京郊亲桑,便不可穿宫服,常服和首饰都是有规制的。只是当日临行前,还是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耽搁了好一会儿功夫。
当天清晨小丫鬟捧着衣裳入内,内屋门前有个小小的门槛,也不知怎的没看清,她被那矮矮的门槛绊倒,连着手中衣裳都掉了。
屋子里的丫鬟都倒吸一口凉气,顾不上扶她,连忙拾起那衣裳看。为应和先蚕礼,这衣裳通身都是蚕丝织就,方才不知划到了哪儿,上头有一处勾了丝,足足两寸长,直愣愣突起在原本平整的衣上,十分碍眼。
那小丫鬟自知闯了祸,吓得小脸煞白,连连磕头请罪。承熹瞧着没作声,叫她跟着管事嬷嬷下去领罚了。
说是要罚,到底还是心存一念。各宫之中不设私刑,若是哪个宫人做错了事,合该被遣回内务府好好调♂教的。在长乐宫中罚,至多是扣个月银。
可叫人为难的是,先蚕礼上服饰首饰都有严格的规制,这衣裳是前两日赶制出来的。如今那么长一条勾丝,隔着三步远都能瞧见。
宫服不能穿,往日的常服也不能作替。针工局一月功夫赶制出几十件命妇的衣裳,各自对应品衔,公主品衔的只有这么一件,哪有多出来的?
承熹只好叫母后带着皓儿先行,自己想了办法遮掩好了,再赶上去。
红素接过那衣裳翻到里面细细一看,这衣裳本就轻薄,勾丝划了一尺来长,里外双面都看得十分明显,实在为难:“这衣裳是用双针横纵加拈而成的,一回绣好便不能返工,如此才能滑不溜手。可若是再返针上去,留下的痕迹怕是会更难看。”
承熹接过来自己看了看,那处本就颜色深,若是添了针上去,还真是会显眼得很。她的女红比红素还要差许多,红素都说不行,她更是没法子。
既是无法,只能再喊来针工局的嬷嬷来想想法子。只是如此一来,如何还能赶得上辰时的吉时?
承熹也有点慌了,先蚕礼上妃嫔公主要采五蚕,随同而去的命妇眼神都好使得很,身为公主穿着破衣裳去,得惹多少闲话?被旁人瞧见了,说轻点是衣冠不整,说重点却是不敬神明。
可身为帝女若是不去,怕是连参礼的百姓都要说闲话。
赶紧喊着几个丫鬟翻箱倒柜,找颜色合适花样差不多的常服来顶替,虽是下下之策,却也无法了。
“江俨?”她手中那勾破的衣裳突然被抽走,江俨接过那衣裳,在破了口子的那处略略比划两下,出声安她的心:“属下试试。”
取了针线来,他脚尖勾过一只小兀子坐下,飞快地穿针引线。
若是红素几个在这般重要的衣裳上刺绣,想必每落一针前都要再三思量,生怕绣坏一丝半点。江俨的心中没那些个谨慎小心,反倒不怕绣坏,十指动作飞快,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短短一刻钟功夫,在那勾丝处多绣了三只燕,与襟上的花样一模一样。即便是亲手做这衣裳的绣娘来看,也保管看不出分毫差别。若不是时间来不及了,江俨甚至想再另一袖上也绣三只对称的燕。
江俨坐在那小兀子上没起身,揉了揉发酸的手指,仰着头看她穿衣,眸中笑意微展。
承熹看得忍俊不禁,他这幅模样竟跟皓儿得了太傅夸奖,回来跟她求表扬的表情一模一样。只是此间人多,不好与他说小话,只好笑着垂了眼。
此时已是卯时正,离辰时正的吉时只差一个时辰,四骑马车早早等在长乐宫门口,待一路驶出了宫门,二十四仪卫也驾马匆匆跟上,一众人连忙往北郊赶去。
出了城门人烟稀少,江俨看了看日头,算算时辰怕是要赶不上了。打马靠近一些扣响了车壁:“公主,时辰不早了,骑马过去才能赶得上。”
承熹也抬头瞧了瞧日头,没有西洋钟和日晷,她光看日头是分辨不出时辰的。只能听江俨的话应声下来,搭着他的手上了一匹健足马。
甫一上马便双腿夹着马肚,身子也不由压低了些,只有这般别扭的姿势才能坐稳。正要启程之时,江俨却抬手抱着她腰肢,把人往前挪了两寸,自己掌托马臀翻身上马,坐在了她身后。
“哎……”承熹惊叫了半声,察觉他双手已经环过自己腰身握上了缰绳,宽阔的胸膛贴上了后背,肌肉紧实的大腿也紧紧贴着自己,连忙坐直了身子。
听到四周相护的二十四仪卫都倒抽一口凉气,承熹都不敢抬头去看他们的表情,反手推了推他的腰,又羞又怒道:“你有自己的马,你快下去!”
江俨坐在她身后,公主红通通的耳尖就在她眼前,看得更是真切。他闷声一笑,听得两侧侍卫交头接耳的声音,冷冷淡淡一眼扫过去。
二十四个仪卫都缩着脖子不说话了,江俨这才附在公主耳畔低声说:“周围都是公主您的仪卫,若是有哪个嘴巴不紧,回头我扒了他们的皮。”
众仪卫中大多是多年前与江俨同一批入宫的,最初带他们的老队长好些年前便出宫了,从那时起就由江俨带了。
虽是一干武艺高强的八尺大汉,比不上心细如发的姑娘,可多年相处,江俨又从没刻意遮掩自己的感情,怕是他们早早就看出了门道。
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队长威武!”一干仪卫也跟着起哄。虽是放肆之举,却也顾及声音太大惹路人注意,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其声短促有力,惊得座下马儿不安地嘶鸣。
江俨眼风一扫,腕上绑着的袖箭乍然脱鞘,数十枚一寸长的铁钉直直照着笑得最欢实的两个仪卫面门射了出去,丝毫没留情面。
两个仪卫大惊失色,眨眼功夫脱出马镫,纵身掠起,袖箭贴着衣襟险险擦过。虽姿势难看,好歹躲了过去。
见状,一群仪卫都缩着脖子如鹌鹑,目不斜视不苟言笑,再不敢说话了。
“江俨!你真是恁得胆大!”承熹恼羞成怒,气得声音都变了调,恨恨骂了一句仍觉不解气,在他揽着自己的手臂上使劲儿扭了一把。
江俨一身刚健筋骨,自然不痛不痒。反倒得